《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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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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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迫不及待地点头说要。 
  “我当做警佐蓝姆,负责速记。” 
  我们约好翌日早晨九点半在警察局会合。 
  第二天早晨,我依照所约时间赶到,正巧我的朋友正在发怒喝斥。 
  待他遣返那不幸的部下之后,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一会儿,哈卡斯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良久,他才口水激溅地迸出:“就是那些要命的时钟!” 
  “又是时钟?出了何事?” 
  “掉了一只。” 
  “掉了?哪一只?” 
  “旅行用的皮钟,钟角有‘Rosemary’几个字的那一只。” 
  我嘬了一声口哨。 
  “似乎太离奇了。怎么会呢?” 
  “一群笨蛋——我也是其中一个——”(狄克是个非常坦白的人)——“做事一定要防着万一,否则就要遭殃。哈,那些钟昨天还好端端地在客厅里。我请佩玛练小姐将它们都摸过一次,看看是否熟悉。她帮不上忙。后来有人来将尸体移走。” 
  “然后呢?” 
  “我走到外面大门口吩咐几句话,然后返回屋内,到厨房里和佩玛缩小姐说话,说我得把钟带走,我会给她收据。” 
  “我记得,我听见了。” 
  “然后我告诉那小姐,说我会用警车送她回家,并要求你送她上车。” 
  “没错。” 
  “虽然佩玛缩小姐说那些钟并非她的,无需收据,但我还是开了一张给她。然后我便和你会合。我吩咐爱德华,要他把客厅里的钟小心包好送到这里。全部的钟,除了布谷钟和老爷钟之外,都要包起来。错就错在这里,我写好了‘犬’字,却忘了点一点。我当时应该特别叮咛,一共有四只。 
  爱德华说,他当时立即进屋,照我所说的去做,但他坚持除了那两只固定的钟外,一共只有三只。” 
  “这一出一进之间并没有多少时间,”我说。“那么表示——” 
  “可能是佩玛编那女人干的。她可能趁我离开房间后,随手拿起,直接到厨房去了。” 
  “极为可能,但是为什么呢?” 
  “我们想知道的事对多罗。还有别人吗?会不会是那个女孩?” 
  我想了一下,“我想不会罢。我——”我住口不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么是她干的了,”哈卡斯特说。“说下去啊!是啥时候?” 
  “那时我们正走出门外要上车去,”我闷闷不乐地说: 
  “她把手套留忘在屋内。我说:‘我替你去拿。’她说:‘噢,我知道我放在哪里,现在我已不怕,尸体已经移走了。’然后她便奔进屋里。但她只去了一分钟——” 
  当她回来时,手上是否戴着手套,或者拿在手里?” 
  我迟疑了一下。“是的——有的,我想她有的。” 
  “显然没有,”哈卡斯特说:“否则你用不着踟蹰”也许她是塞在口袋里。” 
  “问题是,”哈卡斯特以责难的口吻说:“你给那小妞迷上了。” 
  “不要那么笨啦,”我振振反驳。“昨天下午我才第一次看见她,何况更非你所谓的浪漫的邂逅。” 
  “这点我可没把握,”哈卡斯特说。“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姐,以维多利亚的古典姿态,在尖叫声中扑入年轻人的怀里,这种事不是每天都有的,使男人觉得自己是个英雄,一个英勇的保护者。你不要再保护那女孩子了。就是这样。你自己也知道,那女孩涉及这桩谋杀案也许已经没及颈部。” 
  “你是否在说,一个女孩轻松地向一个男人激了一刀,然后把凶器小心地藏好,让你的部下一个也找不着,然后故意地奔出屋子外,在我面前尖叫演戏?” 
  “如果你是我,就不会觉得意外,”哈卡斯特沉声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我愤愤诸问他,“我的生活中充满各国的美丽间谍吗?她们害人的数目可以令美国人胜目结舌。对于一切女性的诱惑,我是有免疫力的。” 
  “人总是有遇到滑铁卢的时候,”哈卡斯特说。“那要看是哪一型。雪拉·威伯就是你的那一型。” 
  “总之,你算定是她了。” 
  哈卡斯特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算定了是她——我总得要找个起点罢。尸体是在佩玛统的房子里发现的,事情就牵涉到了她。发现尸体的是那威伯女孩——我用不着告诉你,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常常是最后一个看见他活着的人。除非有进一步的发现。这两个女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我是在刚过三点时候进入室内,死者已经气闭有半个小时,也许还要久。这要怎么说?” 
  “雪拉·威伯从一点半至二点半在外吃饭。” 
  我看着他,十分恼火。 
  “寇里的事你查得如何?” 
  出乎意料地,哈卡斯特沉痛地说:“什么也没有!” 
  “什么意思?什么也没有?” 
  “就是说他是不存在,根本就没这个人。” 
  “都会和地方保险公司’怎么说呢?”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因为根本就没这公司。‘都会和地方保险公司’是虚构的,丹弗街是假的,寇里也是假的。” 
  “这可有意思了,”我说。“照你这么说,他拿的只是一张印着假地址、假公司行号、假姓名的假名片而已?” 
  “大抵如此。” 
  “你的看法如何?” 
  哈卡斯特耸耸肩。 
  “目前只是猜测而已。也许他在制造假象,也许那是他进入人家屋子的一种方法,一种取得别人信任的诡计。也许他是个骗子,专门串门子,到处招摇撞骗。也许他是个私人调查员。我们不知道、”“但你会查出来的。” 
  “懊,是的,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已经送出他的指纹,查看他是否有前科。如果有,事情就明朗多了。如果没有,办起来就要增加困难。” 
  “私家侦探,”我陷于沉思中。“这个,我看可能性很大——” 
  “目前我们所知道的都只是可能而已。” 
  “何时举行侦讯会议?” 
  “后天。纯粹是个形式而已,真正的势必要延后。” 
  “验尸结果如何呢?” 
  “哦,凶器是把利刃,像是普通厨房用的菜刀那一类。” 
  “这下佩玛绕小姐可脱嫌了,是不是?”我关切地说。 
  “一个瞎眼的女人,几乎是不可能拿刀子戳人的。她是真的瞎眼罢?” 
  “噢,是的,她的眼睛看不见。她从前是北村小学的数学老师,大概十六年前双目失明,后来接受盲人点字训练,最后在本地的亚伦堡学院找到了一个工作。” 
  “她的精神会不会有些失常?” 
  “你是说对时钟和保险员有偏执狂?” 
  “听起来也许不切实际,”我禁不住一腔的热心说。“譬如阿莱妮·奥利弗在她处境最恶劣的时候,或是已故的盖瑞·格瑞森走到了顶点之际——” 
  “你自己说给自己听罢2你不是刑事调查组的那个可怜负责人,你无需应付你的上司,或是警察局长,或是任何人。” 
  “嗯,也许我们可以从邻居找着一点线索。” 
  “我看不可能,”哈卡斯特苦涩涩地说。“如果那个人是被刺死在前面花园里,而后由两个戴面罩的人抬进屋子里——不会有半个人看见的,这里不是小村庄。威尔布朗姆胡同是个高级住宅区,一点钟时候,那些可能有机会目击的做上午工的妇人,都已经回家,路上连一辆手推车也不会有——” 
  “不可能有病人整天坐在窗口吗?” 
  “这正是我们在找的——但也是我们所找不到的。” 
  “十八号和二十号如何?” 
  “住在十八号的是华特豪斯先生,盖思福特和史威坦哈姆两位法律官的总录事,她的姊姊有空便过来照顾他。至于二十号,我所知道的是女主人养了大约二十只的猫。我讨厌猫——” 
  我对他说,警察这一行可不是好干的,然后我们便出发了。 

  
 

 





第七章



  华特豪斯先生站在威尔布朗姆胡同十八号的台阶上,踟蹰无措,焦虑地回头望着他姊姊。 
  “你确定没事吗?”华特豪斯先生说。 
  华特豪斯的姊姊愤愤地表示不耐烦。 
  “我真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詹姆士。” 
  华特豪斯先生面露歉意。他一定是个经常把抱歉挂在嘴上的人,难怪脸色看起来老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噢,亲爱的,我只是说—…·想起昨天隔壁发生的事…” 
  华特豪斯先生正准备离家上班。他是一个外表整洁、一丝不苟的人,一头灰发,双肩微驼,脸色不见得不健康,但灰白总是多于红润。 
  华特豪斯先生的姊姊,身材高大瘦瘠,是个非常讲理,而颇不能容忍别人无理的妇人。 
  “你说说看有什么道理,詹姆士,因为邻居昨天有人被谋杀了,我今天就会被谋杀吗?” 
  “嗯,艾地丝,”华特豪斯先生说:“这要看凶手是个怎样的人?” 
  “你以为有人会没事跑到威尔布朗姆胡同来,打每家挑出一个牺牲者吗?詹姆士,说真的,那真是太看不起上帝了。” 
  “看不起上帝?”华特豪斯先生活活地吃了一惊,他一生从来没这样说过话。 
  “‘逾越节的回忆,’”华特豪斯的姊姊说:“让我提醒你,那是圣经。” 
  “艾地丝,我想这有点牵强了。” 
  “我倒真想瞧瞧谁会到这里来谋杀我,”华特豪斯的姊姊精神抖擞地说。 
  华特豪斯自己心里想想,似乎也觉得不可能。如果他自己要选一个人来杀害,决不会选他姊姊的。如果别人企图如此,一定会被投火铁棒或是门闩击昏,满身鲜血,狼狈地被送交警察。 
  “我只是说,”他脸上的歉意更浓了,“显然地——这附近有—一有歹徒出现。” 
  “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我们知道得并不多,”华特豪斯的姊姊说。“谣言难免会有的,郝德太太今早就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故事。”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华特豪斯先生说。他看看手表。 
  池实在很不喜欢他们的清洁妇郝德太太的饶舌,他姊姊从来不浪费时间去反驳这些耸人听闻的幻想,但也并非完全的不喜欢。 
  “有人说,”华特豪斯的姊姊说:“这人是亚伦堡学院的财务或董事,因为帐目有误,他来找佩玛缩小姐问一些问题。” 
  “那么是佩玛蠕小姐把他杀害了吗?”华特豪斯先生似乎觉得有几分兴趣。“一个失明的女人?真的——” 
  “用一根细铁丝绕住他的脖子,就这样勒毙了他,”华特豪斯的姊姊说。“他一定是没有提防的,你知道,谁会去提防一个失明的人?但我是不相信那故事的,”她又说。“我确信佩玛蠕小姐是个人品很不错的人。我和她对事物的看法并不完全相同,但我不会因此而认为她是凶嫌。我只是认为她对事物的看法过份偏颇,过份固执。总之,仅靠教育是不够的。 
  你看那些新建的,外貌古怪的小学,尤其是以玻璃建筑的,人家还以为他们要在里面种植小黄瓜或番茄。我尤其认为夏天时候,对于小孩子很不好。郝德太太对我说,她的女儿苏珊不喜欢新教室,说教室里那么多玻璃窗,很难不为外面的事物所分心,便无法专心听讲。” 
  “噢,糟糕,”华特豪斯先生一边看表,一边说。“这下子我要迟到了,而且恐怕要晚许多。再见啦,亲爱的。好好照顾自己,最好把门上锁。” 
  华特豪斯的姊姊又哼了一声,随手关上门,正准备上楼时,若有所思地迟疑了片刻,走到高尔夫球袋旁边,挑出一支九号铁头球棍,摆好在前门附近。“好啦,就这样,”华特豪斯的姊姊满意地说。当然,詹姆士的话一点道理也没有。不过,有所防备总是好的。这年头,精神病院的患者轻易地便被释放出来,他们希望病人及早过正常的生活,在她看来却是充满危险,因为她认为这些人都是不讲道理。 
  华特豪斯的姊姊在她的卧室里,郝德太太慌慌忙忙地奔上楼来。郝德太太人生得矮小、滚圆,宛如橡皮球一般—— 
  身边一有风吹草动,是最叫她兴奋不过的事。 
  “有两位绅士要见你,”她的两颗眼珠睁得好大。“我想——”她顿了一下,又说:“他们是警察。” 
  说罢她递上一张名片。华特豪斯先生的姊姊瞄了一眼。 
  “哈卡斯特探长,”她读着。“请他们到客厅去了吗?” 
  “没有,我将他们安置在餐室里。我已经把桌面的早餐收拾好了,我想那地方比较适合。我的意思是说,终究,他们只是警察而已。” 
  华特豪斯先生的姊姊不十分听得懂她的意思,但是说: 
  “我马上就下去。” 
  “我猜他们是要向你打听佩玛缩小姐的事,”郝德太太说。 
  “想知道你是否曾经注意到她的举止有异常之处。据说这种癫狂往往突然而发,事前几乎没有什么预兆。虽然如此,只要仔细观察,一还是可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譬如说,讲话的态度啊;或是眼神的祥子啊!哦,这点对瞎子就没有用啦,不是吗?吓——”她摇摇头。 
  华特豪斯先生的姊姊步下楼梯,进入客厅里,脸上除了平肾惯有的好战神气之外,还带着几分愉悦的好奇。 
  “哈卡斯特探长?” 
  “早安,华特豪斯小姐。”哈卡斯特站起来。随他来的是个高个子,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华特豪斯小姐并未向他打招呼,甚至在他低声说“蓝姆警佐”时,也没有任何表示。 
  “希望我没有来得太早,打扰了你,”哈卡斯特说,“我想你必已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你一定听说过昨天你家隔壁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家的隔壁发生了谋杀案,不会有人不知道的,”华特豪斯小姐说。“我甚至拒绝了两个来打听消息的记者。” 
  “你拒绝了他们?” 
  “当然。” 
  “你做得真对,”哈卡斯特说。“自然他们不会就此罢休,必得千方百计再来刺探,我相信你对这类事情必能处理得十分得宜。” 
  华特豪斯小姐对这番恭维话,禁不住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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