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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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而生-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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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合了合眼,无声地叹了口气,音调变得缓慢轻柔:“别慌。”
挂断电话,定了定神,她才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还待在任啸准的办公室,一转头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他没听到习慕童讲了什么,但是根据阳藿的话和反应猜到了事情大概,便没再浪费时间询问经过,直接说道:“我来定机票,你回去简单收拾收拾。”
他顿了一下,捏了捏她的肩头:“我陪你回去。”
阳藿微怔,仰头看着他,动了动唇,终是什么都没说。
要立刻回江城并不容易。江城是座小城市,机场也是小型的,每天平均四、五次航班,而且从栾市去江城需要转机,火车班次不定不说,还要花很长时间。
任啸准打了几个电话,交代方小柔和章炎几句,然后接了阳藿一起赶去机场,她甚至都没留意目的地是哪里。
“我们先去省会,再从高速走,很快就能到。”
只飞了两个小时飞机就降落了,机场门口已经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等着他们。阳藿打电话给季濛和深深简单叙述发生了何事,她们让她随时保持联系。做完这一切,她才软软地靠向椅背,偏头看着车外飞速掠过的栏杆,高速两边黑漆漆的,偶尔一点灯光转眼消失不见,情绪瞬间就低落下来,忧虑渐渐涌上心头。
忽然,放在腿上的手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掌牢牢地握住,拉过去用力紧了紧。她身体微僵,顺着动作望去。任啸准阖着眼,微扬起头倚着头枕假寐,薄唇轻抿,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使如此匆忙,身上的西装仍然规整,不见凌乱。车里没有光线,他安静地坐在阴影里,沉稳的像一座处变不惊的大山,似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没事的。”他的声调柔和低沉,像燥热的夏日徐徐而来的凉爽微风,她心中的烦躁竟奇异地被安抚了。
她淡淡嗯了一声,转过头去,却没有抽回手,任由它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第一眼就看见手术室门口、走廊、外围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家里人口众多,习霖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全部都来了,还有很多穿着警察制服的,应该是习霖的领导和同事。
他们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阳藿没有费神一一和家人打招呼,只是胡乱地朝他们点点头,直接走到长椅前,轻轻喊道:“大舅,大舅妈,嫂子。”
大舅神情严肃,眼圈微红,不时搓着双手,抬头看到阳藿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大舅妈脱力地靠在嫂子身上,双唇轻颤,一脸泪痕,只虚弱地掀了掀眼皮。嫂子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得过分,但毕竟年轻些,身体比老人家扛得住打击。
她见到阳藿也是一愣,说:“小藿?这大老远的你怎么?童童告诉你的吧?这孩子……”
“跟童童没关系,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能不回来。”
阳藿不会安慰人,轻言几句就退了出来。
家里其他人七拼八凑地向她还原了事情的始末。
今天本来是习霖的休息日,可是有一个同事家里有急事,习霖就和他换了班。下午接到报警,几个小混混聚众斗殴,习霖就和其他同事一起赶往现场。嫌犯全都是二十左右的社会小青年,一见警察就四散逃跑,他们也就立即分开追捕。
习霖经验老道,动作快,一会儿就追上了一个,几个擒拿就制服了青年。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儿,他刚掏出手铐准备给他戴上,谁知身后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另一个拿着把长刀的小混混,习霖没注意,那一刀就直接砍上了他的肩膀。习霖惊痛之下松了手,立即回身反抗,地上那个当即爬起来加入了缠斗中。习霖以一敌二,又受了重伤,当然不是对手。那两人红了眼,又接连砍了三四刀才被冲过来的其他警察给制服。
头、肩、胸、背、腿,身上多处被砍伤。头侧一刀最轻,最严重的是腿,砍到了大动脉,深可见骨,送到医院来的时候习霖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随行同事的衣服全都被血染红了,沿途的血迹现在还残留着。
医院当即就下了病危通知书,情况并不很乐观。
家人闻讯赶来,大舅妈一看到地上的血就晕了过去,现场混乱不堪。
阳藿慢慢走向任啸准,他一直静默地站在人群外,并未上前打扰。家里有人注意到有个看上去不简单的男人和阳藿一起回来,但眼下谁都没有心情深入探究,便没人说话。
没过多久,走廊传来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转角处很快就出现了习慕童仓惶的身影。她远远地望见人群,脚步一滞,快速跑到母亲身边。习慕童的母亲看到女儿,两行眼泪当即流了下来,一伸手抱住了她。
阳藿偏过头,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低声对任啸准说:“我去买瓶水。”
说完抬脚就走,等转过拐角看不到人了,才停下来。
任啸准对这家医院不熟,转了两圈才找到阳藿。她抱臂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单寂的身影令他的心底一阵清晰的刺痛。
他走上前去,将手里的东西递至她眼前:“吃点东西。”
她收回凝视窗外的视线,落在任啸准的脸上,似有些恍惚。定了定,她伸手接过牛奶和面包,触手温热,食物都被加工过了。她握在手里,却没吃。
任啸准的眸色微转,重新拿回食物,先将牛奶插上吸管塞进她的左手,接着拆开面包的包装袋,折在面包的底部,抓起她的右手托住。
“吃吧,听话。”奇异的柔诱声调。
顿了顿,阳藿缓慢地将面包送至唇边,咬了一小口。他见她吃了,便绕到她的后面,双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稍稍用力,让她背倚进自己的怀里。
两个人保持着沉默,静静地站在那里。
这是手术室边上的一条小走廊,很少人走,偶尔经过一两个工作人员,纷纷好奇地向他们行注目礼。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听到一阵嘈杂,阳藿倏地站直身体,和任啸准对望一眼,快步走回去。
手术室门口围了几圈人,大舅一家在最前面,中间是穿着手术服的主刀医生。
“患者的直系亲属在哪里?”
“我是他的妻子。”嫂子显得略微镇定点。
主刀医生点点头,转过去对他们说:“手术基本成功,但是患者失血过多,还没有度过危险期,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很关键。另外,他的腿伤太严重,我们已经尽力,建议尽快转到大医院,否则他的腿可能将失去行走的功能。请你们尽快商量个结果告诉我,我好早做安排。”
听到这里,大舅妈腿一软,又晕了过去。
主刀医生暂时离开了,习霖被缓缓推出来,众人连忙让出一条通道。病床被推至阳藿面前时,她才看清楚,习霖紧闭着双眼,头上缠着绷带,脸部浮肿,上身包得像木乃伊,左大腿也绕了一圈一圈的纱布,整个人死气沉沉地躺着,狼狈,萎靡,惨烈,她甚至很难将面前的这个人和她印象里颇为古板却待她温和的大哥合为一体。视线再次落到他的腿上,他那么热爱刑警这份职业,当年不顾大舅和大舅妈的反对硬是考进了警局,可现在别说当警察,也许连路都不能再走……
她忽觉从心底涌起一股热意直冲眼底,慌忙背过身去,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任啸准适时地将她带离了人群。
阳藿平复了一下情绪,眼眶微红,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已然恢复正常。任啸准却轻轻浅浅地叹了口气,没出声。
他们再回去的时候,就听见大家在商量转院的事情,时间紧迫,但还没讨论出结果。
“去栾市吧,一医是这方面的权威。”任啸准突然说道,声音不是很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转身看着他,他未觉丝毫被关注的窘迫,平静地接受着大家各种探究的目光,无端生出令人信服的气度。阳藿也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她一直以为一医最有名的就只有脑外,知道这点还是因为简绪。
但她却已经出声肯定道:“这是我的朋友,他说的话是事实。”她知道他不会信口开河。
他微微垂睫,柔和地看了她一眼。
“妈妈,我认识任叔叔,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没错,我们转去栾市吧。”习慕童觉得他的话还是挺可信的,最重要的是她相信小姑。
众人一合计,就去找医生商量。
医生思考了几秒钟说:“栾市的一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不知道他们肯不肯接收。”
“如果不嫌弃,我可以略施绵力。”任啸准淡定出声。
接着他打了通电话,很快就和一医接洽好。
医院准备好救护车,习慕童和母亲随行,就带着习霖出发了。
大舅妈虽然还没什么精神,但是大舅顾全礼数,同其他家人一起很诚心地向任啸准连番道谢。
善于交际的任啸准自然应对得游刃有余。
“谢谢你,不管是陪我回来,还是帮忙转院,谢谢。”阳藿待众人渐渐散去,恳切地说。这一晚上,他似泰山沉稳,又似暖流给她注入力量,好像什么都没做,却又什么都做了。
任啸准噙着淡淡的笑意,凝视她良久,却只拂了拂她的发丝,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留言和收藏 太让人伤心啦!


、转院

事出突然,阳藿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伦敦,只能先找可以信赖的朋友代为处理,思量之下,拨了一串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好听的英伦腔,语速不急不缓,声音分外熟悉:“Grace?”
阳藿微微一笑:“嗯。在忙吗?”
一阵细微的响动,过了几秒种,才接着说:“没有,你说。”
她把事情详细地叙述给他听,以及她这里的情况,寻求他的帮助。
“没问题,放心交给我。”
她自然是放心的:“过几天我就回去了,不会太久,麻烦你了,Eddie。”
Edward的声线温和,口气熟稔:“定好日期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
阳藿唇边跃出一朵笑容:“怎么,还怕我迷路了不成。”
他失笑,无奈道:“Grace……”
“Ok,有免费车接送,哪有不坐的道理。”
闲聊了两句,她正准备挂电话,忽然听他喊道:“Gra!”
便又将手机贴回耳朵:“怎么了?”
那边顿了顿,却说:“没事,我等你回来。”
她握着黑掉屏幕的手机静了静,察觉身后有人靠近,回头看见习慕童,她的脸色略显苍白,眼下有淡淡的暗青,一夜没睡,样子很是憔悴,想来她自己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怎么出来了?你妈妈呢?”
习慕童慢慢走过来,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妈妈睡着了。任叔叔走了?”
“嗯,我让他回去了。”
昨天折腾了那么长时间,然后气都没喘一口又赶回来,等习霖做完手术都已经下午一点钟了。吃过午饭,她叫他回去休息,他却不答应,非要留下来陪她,可她怎么肯同意,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好不容易给劝回去。
“小姑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我妈就行了。”
阳藿揽上她的肩膀,一起往重症监护室去:“你爷爷奶奶他们就快到了,我等他们来了再说,季濛和深深下午过来,到时候我和她们一起回去。你先去睡一会儿,我晚上可以回去,你现在不仅要照顾你爸爸,还要照顾你妈妈呢,累垮了可不行。”
习慕童撇嘴:“那怎么行,哪有晚辈睡得昏天黑地,小姑守着我爸的,要睡也是小姑睡,我守着。”
“啧,不听话了不是。”阳藿横了她一眼,“他是你爸,也是我哥,有什么不行的。你现在不养精蓄锐,难道晚上要你爷爷奶奶照顾你爸?快去快去,别浪费我所剩不多的精力!”
习慕童窝在母亲身旁睡下之后,阳藿坐到病床边,一边注意药水,一边拿手机上网打发时间。
习霖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床头桌子上的仪器显示着他的生命状态,他双眼紧闭,如果不是心跳正常,看不出一点儿生气。
医生说,若是后天还没清醒,就非常麻烦了。
这段时间对他们来说,太难熬。
她对医院异常抵触,白惨惨的颜色,沉默的表情,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搅得人胸闷烦乱,浑身都不爽利。
护士小姐进来换了两瓶药水之后,大舅和大舅妈他们终于赶到了。家里人多,不可能全部都来,所以只派了几名代表。大家进来先看到阳藿,接着留意到睡着的习慕童和童童妈,便都不约而同地把脚步声放得更轻。
他们先到床边看了看习霖,然后轻声问她:“小藿,医生怎么说?”
阳藿担心大舅妈太过激动,避重就轻地回答:“医生说只要在后天之前醒过来,就没事了。”
大舅点点头,说:“我先去见见医生。”
他们恐怕要在栾市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就近在医院附近安排好住处,方便他们轮流照看习霖,给他熬些营养品。
傍晚季濛和深深下班,过来探望,顺道所有人一起吃晚饭。
阳藿并不是很有胃口,很快就吃完,打包了饭菜和季濛、深深送到医院给留下来看护的童童妈,再一块儿回去。
路上,任啸准打来电话,询问情况。他非常有分寸,给予的帮助都在阳藿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不会令她感到负担和反感。这就是他的巧妙之处,好像非常了解她,所以她和他相处时才觉得很舒适。
“吃饭了吗?”
阳藿斜睨了一眼整个人都快贴到她耳朵边上的季濛和深深,拉开了点距离,缓声应道:“嗯,和家人一起吃过了。”
“你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接你?”任啸准听见她这边空旷的回音。
“不用了,我已经到家门口了。”
他回想起白天阳藿的憔悴,柔声说:“你的脸色很不好,到家喝杯热牛奶,早点休息。”
阳藿眼前浮现出他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一时有些怔然,低低地嗯了一声。
季濛本想问两句,可见阳藿一脸疲色,便放弃了。
窗外天空暗沉,一夜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好卡,字数有点少所以 需要留言君和收藏君的鼓励呀!!!


、对峙

阳藿清早去菜市场挑了一只乌骨鸡,路上买了点黄芪、当归和熟地,在王奶奶的指导下煲了一盅药膳乌骨鸡汤。习霖失血过多,她听说药膳乌骨鸡汤补血,材料放得足,小火慢煨了一上午,香气扑鼻。
取出一只大的保温盒,小心地把乌骨鸡分开放进去,再倒入汤汁,拧上盖子,出发去了医院。
习霖度过危险期后,阳藿就飞去了伦敦,事情处理完顺便探望了教授和Dancun夫妇,回到栾市已经是一星期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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