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看了丽丽一眼，准备进行例行的调解，她问：“真的非离婚不可吗？其实你们两个条件什么都相当，工作也都不错，又没有第三者外遇之类的问题，相互调和适应一下应该还是能过得好的。”
“不用，实在是过不成了，凑合不下去了。”丽丽淡漠地说，简洁明快，言简意赅，又转过头告诉邱伟：“你赶紧回去取身份证去吧，我也很忙的，抽个空儿不容易呢！”
“说了找不着了到哪里去取？”邱伟气愤愤地嚷着，忽然大声责问丽丽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身份证是不是在你那里呢？”
“胡说什么，我们早就两清了，你的身份证怎么会在我那里？”丽丽无端地又被咬了一口，很是生气，为什么跟邱伟打交道时总是会有不可思议的状况发生呢？
“我上次办医保卡的时候，不是连卡带证都交给你了吗？”邱伟皱着眉头寻思着，言之凿凿地说，“赶紧回去取了拿来，等着办手续用呢！”
“你是不是发烧说胡话呢？你的东西我不是早就都给你了吗？！你是得了健忘症，还是想拖延离婚的时间？”
“找不着就是找不着了，你没有找不着东西的时候吗？我巴不得今天就办手续呢，什么拖延不拖延？我还觉得是你藏了我的身份证故意让我找不着呢！”丽丽软软的话像刀子一样刺痛了邱伟，他控制不住地在大厅里咆哮起来。
七十一、上学上成书呆子
“看看，刚才还说是我想离婚呢，现在把实话说出来了吧？你的身份证肯定没在我这儿，前些天你是怎么挂失的工资存折？不出示身份证银行会给你挂失吗？没钱时和我不分家，工资涨了就偷偷办挂失，这就是你办的好事儿？！”丽丽没有办法，只好用邱伟挂失工资存折的事情作为证明。
邱伟吃了一惊，他也许没想到丽丽会发现挂失存折的事吧，也许没有想到丽丽会当众揭穿他，总之身份证的去向他是赖不上丽丽了，只好强撑着面子转向工作人员说：“现在身份证找不着了，您看怎么办好吧？”
“我看你们两个还是再好好想想吧，为了一点小事离婚不值得，不就是工资存折的事吗，你回头把存折还给你媳妇不就得了，一直都在一起的，忽然分家多伤感情啊，两口子过日子要同心同德，不作兴背后搞小动作的。”民政局的大姐劝着他们。
“好好，”邱伟满脸带笑地附和着道：“我那是一时赌气，本来就打算还给她让她保存的。”
“不好！”丽丽果断地说：“你再回去好好找找，真找不到就去派出所重新办一个临时身份证，最多不过一个星期，效用和长期的一模一样，现在就去办，办好了赶紧离婚！”
“咦，你说是啥就是啥吗，我现在偏偏不去办！你着急离婚，我比你还着急呢，”他说着话，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递了过去，“大姐，能不能通融一下用户口本离婚啊，这是我的上岗证，你看，是我本人的照片，如假包换！”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大姐为难地说，仔细地看了看那张卡片，“是在法院上班的啊，那就更应该理解我们了，办理结婚和离婚都是有严格要求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都要复印存档，没有身份证没法留档案，给你办了我们就违反制度了，再说这也是为你们负责，手续不全办了证严格追究起来也是无效的，你还是带了身份证再来吧！”
邱伟悻悻然接过卡片，对丽丽说：“那你就再等几天吧，等我办了临时身份证再来。”
“身份证办好了吗？明天去吧？”光阴似箭，三天时间一闪而过，丽丽打电话催催进展。
“正办着呢，估计这两天就能办好。”邱伟在电话那头得意地说，“明天不行，大概还得三两天吧。”
“你抓紧啊，别叫我再去起诉你！”丽丽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这小子这样轻松，倒让她觉得另有隐情。
第二天上午，丽丽正在上班。堂嫂的电话就来了：“忙吗？能抽出时间的话到我这里来一趟吧，现在就过来，宋阿姨在我这里等着你呢，我们找你有点事儿。”
“宋阿姨？”丽丽一时有点搞不清状况。
“对呀，就是法院的宋阿姨啊，专门来找你的，你快点过来，现在就来，”堂嫂在电话那端交代着，“我们都等着你呢！”
堂嫂的单位离丽丽单位不远，隔着一条马路。丽丽推开门，一位剪着短发的中年女子满面笑容地站了起来：“丽丽过来啦，外面冷吧，快进来暖和暖和！”堂嫂也从办公桌后站起来介绍说：“这就是法院的宋阿姨，还认得吧？”
“认得认得。”丽丽赶紧说。
她应酬地笑着，揣测着当前的形势。宋阿姨是邱伟的同事，也是丽丽和邱伟的介绍人，她和丽丽家邻居的阿姨是好朋友，两个热心人闲谈之间牵就了这一根倒霉的红线。去年春节时邱伟和丽丽刚刚结婚，还依照风俗给介绍人送了年礼，聊表酬谢与感激之情。
“你看宋阿姨多关心你啊，百忙之中还为你的事儿专门跑一趟。”堂嫂边倒水边对丽丽说，“为了你们的事儿宋阿姨可没少操心。”
“操心是应当的，只要小两口过好就行，没想到他们两个生了这么大气，还闹到了民政局，都是我这介绍人的责任没有尽到啊，对你们关心不够——”宋阿姨客气地说，“我本来是先到你单位去了，听见你办公室里有好几个人说话呢，想想也没法儿说事儿，就找到你嫂子这里来了。”
“哦，谢谢宋阿姨，”丽丽惭愧地涨红了脸：“这事本来应该跟您说的，就是觉得不好意思。其实从结婚到现在，鸡毛蒜皮的事儿一直都没断过，邱伟好多次都说去找您给我们评理，我不同意，您看您给我们介绍对象这都是好意，我怎么能生气了就去找您给您添麻烦呢？家庭内部的事儿还是自己消化自己解决，动不动就去打扰您怎么好意思呢——”
“还是丽丽懂事啊，一听就是个明白事理的，”宋阿姨说，“邱伟见了我，说日子过不成了，恐怕要离婚，没脸见我，我简单问问就知道，那是个被惯坏了的。我就说，你说人家城里姑娘娇气，我看你这农村的独苗比人家惯得还厉害呢！女孩儿家都是娇滴滴的，你要把她跟农村劳力比，那也忒不公平了吧？就是你，能跟男劳力比吗？你能下地，能拉车？你就是十全十美的啦？我从事审判工作一二十年，什么样的案例和当事人我没见过？你不说我也知道船在哪里弯呢——是不是你家里人觉得你是公务员了不起，事事都想压人家一头？是不是拿在农村也过时了的一套来苛求人家城市姑娘？要是这样，那就是你们不对！丽丽家在这里多少年了，大人孩子的为人我都是知道的，你找到人家是你的福气——我就想着来问问丽丽，要是邱伟知道错了，也愿意改了，你还能不能原谅他呢？”
丽丽一时没法吭声，宋阿姨来了，她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死。堂嫂接着话茬儿说道：“这事儿关键得看邱伟的，他没有态度，恐怕不好说——”
“就是邱伟找我求我来的呀，他找了我好几次呢，办公室里人多没说成话，昨天晚上专门跑到我家里跟我说的，说得可恳切了，央我来做丽丽的思想工作让丽丽回心转意——”
“他的话是不能听的，我们去民政局，他没带身份证，说是身份证丢了，昨天我打电话问他身份证办好了没有，他还说三两天就办好了，办好了就跟我说呢，”丽丽说，“他就是一个假话大王，我都被他骗怕了，他表面上跟您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可不是这么回事儿，他一准是觉得没法跟你交代了才找了这个理由的——”
“小两口哪能没矛盾呢，你知道你们隔壁单位的小红吗，长得漂亮，个子高高的，家里条件多好，刚结婚时也是婆家给搅得没法儿过，她对象也是可老实了，就是太听家里的话，后来小红到法院起诉离婚，我一看，这不都认识吗，都是好人，我就给调解调解，后来她对象也认识到自己的错了，给小红立了保证书，小红也撤了诉，现在过得多好，孩子长得可漂亮，一家三口形影不离其乐融融，这婚姻没有一帆风顺，都得磨合——”宋阿姨开导丽丽说。
“丽丽也是想去起诉他呢，要不是我们拦着，早就去起诉他家庭暴力了——”堂嫂说。
“这事儿我听了也生气，可是毕竟婚姻不是儿戏啊，遇到一起不容易！小红你们都知道吧，多傲气的一个人，也给了她对象一个机会呢，闹矛盾不算啥的，只要他以后能改——”
“您说的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他是个特例。不光是他家里的问题，他本人的问题才可怕呢，我看他是一辈子也不会改的——”丽丽就把邱伟和他家的种种劣行择要历数出来，父母姐妹、奶奶外甥、隐瞒收入、逼要工资、挂失存折、家庭暴力——说得宋阿姨瞪大了眼睛——“真是看不出来呀，看着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又有礼貌，又爱学习——”
“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可以到银行去查他的挂失记录，我还有医院的住院单据呢。他这个人性格有缺陷，马加爵不也是好学生吗，要不也上不了名校——”丽丽委屈地说。
“好好，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信，我全信！”宋阿姨赶紧地说，“都怨我，怨我对他了解不够，叫你受委屈了，不过这邱伟对你可真是满意得很，你们刚见了两次，别人给他介绍对象，他就说他有对象了，是我介绍的，那要不是一见钟情，咋也要见见比较一下吧——要说这一批孩子都不知道是咋了，他一起来的那个李文你知道吧？”
丽丽点了点头。
“也是我给他介绍的对象，当时法院新来了一批年轻人，都是外地的，我给李文介绍的是三院的瑶瑶，你知道李文多上心，我说起瑶瑶不喜欢男孩子抽烟，李文赶紧就把手里的烟掐了，——就上心成这样！可是最后还是吹了，为啥？他那么喜欢人家，可一起出去吃饭他不掏钱！一次两次算了，时间长了人家姑娘就不愿意，把我气得，我就说李文，下次再和姑娘一起吃饭别老让人家掏钱啊，真是的，上学都上成书呆子了，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却不知道咋待人家好——”宋阿姨恨铁不成钢地说，丽丽一下没忍住，笑了。
七十二、你把感情找回来
“邱伟可不是书呆子，他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人家是大智若愚，他是大奸若忠！”丽丽想起李文文质彬彬的样子，“人家是老实，邱伟可是蔫坏！他恋爱时可没吃过几次不掏钱的饭，他是结了婚才斤斤计较的！”
“这么的吧，”堂嫂说，“我今天就做一次主，宋阿姨，你问问邱伟，他要是真心想改过想和好的话，就找个时间让他俩再见见说说话，他要是没有这个意思的话，咱也就不说了，丽丽你也看了，她实在也是伤心了——”
“哎呀，那他可是求之不得呢，昨天跟我说了半天就是为了这，我批评他他都老老实实听着呢，”宋阿姨站起身说，“我这就跟他说去，叫他好好检查检查自己！你再做做丽丽的思想工作，好好劝劝，放心，就不为咱关系好，也要保护咱妇女利益呢——”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告辞了。
转天傍晚，丽丽正在回家的路上，堂嫂的电话又打来了：“丽丽啊，现在我在贾阿姨这里呢，宋阿姨跟李庭长都在这里，她们约了今晚上见你说说呢。本来约的是中午，我中午有事说改天吧，今晚上她们又打电话非要说事儿，把我都拉到这里来了，你能来吗？”
“啊，我恐怕去不了了，要不改天行不行？”
堂嫂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又打过来说：“都来了呀你就过来吧，李庭长的车过去接你。”
“那好吧，”丽丽一边走一边闲逛，等了半天不见车，就拿出手机来看看，有三个未接来电，想必是自己心事重重没有看到，翻看一下，两个是邱伟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号码，丽丽想了想，给陌生号码回了电话。
“嫂子你好，我是刚啊，我现在跟伟哥一起去接你，你在哪儿呢？”一个男声在那端说。
“我在流云河彩虹桥边。你车号是多少？”
过了一会儿，一辆印着“法院”字样的车停在丽丽身边，丽丽看看车号，看见邱伟坐在副驾驶座笑着跟司机说着话，他往车外看了看，并没有下车的意思，丽丽于是自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心里有了主意，这个小子，根本就没有抱着和好的愿望，他一定是想把责任推卸给自己才在众人面前做这一场戏吧。
到了贾阿姨的单位，丽丽和邱伟下了车，司机开车走了，邱伟看也不看丽丽，蹬蹬蹬直接往楼上走。丽丽于是到一楼洗手间去整理一下仪表，稍后从容地独自上了楼，宋阿姨和李庭长在楼梯口等着，两个人拉着她往屋里走。到了屋里的邱伟换了一副面孔，正在陪着笑脸给丽丽的堂嫂倒茶，又给各位长辈和丽丽也斟上了茶。
“丽丽来了，人也齐了，那边房间也定好了，我们去吃饭吧，边吃边谈。”李庭长说。
“不忙，说完再吃饭吧。”
大家都看着邱伟，邱伟却不说话。宋阿姨和李庭长忽然异口同声地说：“丽丽跟邱伟两个人闹别扭也有好久了，今天让他们到一起好好说说，就是想丽丽能再给邱伟一个机会——”
开场白说完了，主角却是一个哑巴。
过了一会儿，邱伟还是不说话，忽然李庭长的背后传来一个女中音说：“邱伟，你不是说有话跟丽丽说吗，咋现在又不吭声了？”邱伟还是不说话。看见丽丽探究的眼光，贾阿姨介绍说：“这是院里的英主任。”
邱伟依然梗着脖子不说话，良久，大概是看不得冷场吧，宋阿姨说：“邱伟你有啥不好意思呀，你前天不是说你错了想叫丽丽原谅你吗，现在丽丽你也接来了，有啥话你就说呗，我们也好开导开导你们两个，丽丽也好给你一次机会啊——”
邱伟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堂嫂说：“咱听听他俩自己咋说。”
邱伟一下子又拉下了脸。
堂嫂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丽丽也很生气，果然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一定要争取主动，于是丽丽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开口说道：“我先说吧。我很惭愧，因为种种原因婚姻走到了破裂的边缘，辜负了各位领导的美意，还要浪费大家的时间来过问；也请大家体谅我的难处，我对待婚姻的看法，在底线之内，怎样都无所谓，一直以来，有太多的事一直挑战着我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