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成全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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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成全爱-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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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上升的电梯里,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自己以一种极度暧昧的姿势窝在周诺言的怀里,但是这个男人却冷酷得像我杀了他全家。明明是他赶我走的,怎么现在反倒变成我对不起他了?讪讪地收回目光,嘴唇不经意蹭到他身上,本来没什么,可偏偏他的外套不知哪去了,只穿着一件长袖衬衫,这种所谓的肌肤之亲,放到古代恐怕我们都要进猪笼了。我意识到自己应该有所表示,起码要扭几下作出挣扎的样子,又或者动动嘴皮子闹闹情绪,让他知道其实我很生气,但是我实在太累了,除了调动不起所谓羞愤的那根神经,还因为我的火气早消了,在看到他煞气十足站在郭奕大门口的时候。

上下眼皮不受控制地想合在一块,我勉强让自己保持住那仅剩的一点点清醒。他抱着我,不知用何种姿势腾出手来开的门,我完全没有印象,只是迷迷糊糊地考虑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借以抵御排山倒海袭来的睡意。等到他把我丢到沙发上,我才回了一下神。顺手搂住一个抱枕,把下巴搁在上面,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明天再找我算帐,先让我睡觉。”等了几秒钟,没见他有异议,我心一宽,身体软软地歪倒下去,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04。新年里的一地鸡毛

醒来,天已经亮了。

我揉眼,发现居然睡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羽绒被。瞄了一眼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时钟,已经中午十一点!

我抓了抓杂草一般的乱发,掀开被子下床,地上没有拖鞋,我愣了愣,想起昨晚上的事,不由觉得好笑。

屋里只有我一人,周诺言这时候应该在医院,他是个工作狂,对那一堆明晃晃的手术器械有着高度的热忱,有时候我很好奇一个对病人没有爱的医生怎么会这样热爱自己的工作,但始终没有想通过,他并不给我这个机会。

工作中的周诺言就好像是个谜,让我倍觉困惑。

打开冰箱,从纸盒里倒了杯牛奶,再丢几片面包进烤箱,摸出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我对电视节目并没有兴趣,只是习惯独处时有一点声音相伴。正好在播报新闻,一记者采访机场的相关负责人谈今年春节客流量的问题。我马上联想到昨晚争执的源头——何琥珀,再过几天我就能看到她了,这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随便泡了杯面,我跑到书房去找书看。周诺言的大书柜藏书丰富,涉猎甚广。除了他的专业书我不碰之外,其余的哪怕是字典,我也能捧在手上看个津津有味。这大概是从娘胎里就养成的毛病。当年我妈怀上我之后还一门心思地考研,连坐月子时都是书不离手。我的智商没有比别人高,但对读书却有着一股偏执的热爱,生平第一次所谓的“离家出走”还跟这有关。六岁那年,住我家隔壁的大我两岁的那位姐姐上小学了,我每天看她背着书包去学校的背影无比羡慕,于是趁着某天爸妈不注意,也背起那个小小的红色书包,悄悄跟在她后头溜进了她们学校。教室自然是不能进去的,我一个人在空旷的校园里溜达,听着教室里传出来的朗朗书声,已觉十分满足。小孩子通常没什么时间观念,更不会去想这么偷偷跑出来会把大人急坏。后来听我爸妈说,他们是在校园里一棵木兰花树下找到我的,当时我趴在下面的小石桌上睡得正香。

这其实跟离家出走是两个概念,我跟周诺言说过这件儿时趣事,周诺言说我原来打小就是让人不省心的孩子。我有些郁闷,我的本意其实是想告诉他,我是从小就多么热爱读书啊!可结果……真是鸡同鸭讲。

《石康文集》翻到最后一页,门外终于传来声响。我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下午四点不到。怪了,这个时间他回来做什么?

我捧着书,眼睛一动不动地盯在书页某一点上。我听见周诺言的开门声,听到他换鞋的声音,听到他一步步走近,但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听见她在问周诺言:“我穿这拖鞋可以么?”

“你随意。”周诺言的回答。

我急匆匆投去目光,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长得十分清秀,气质古典,皮肤白皙,尤其一双眉目犹如白描般动人。

我放下小说,站起来,慢吞吞地说:“那是我的拖鞋。”

周诺言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没理会。

那女人尴尬地站在原地,左脚已经套进了我的棉拖里。

我从下到上地打量她,然后笑了笑说:“你穿吧,我是何碧玺,你好。”

女人一怔,随即忙不迭地说:“你好你好,我叫何碧希。碧绿的碧,希望的希。”

这下轮到我目瞪口呆了,周诺言带了一个名字和我谐音的女人回来。

扯了扯嘴角,我说:“真巧……”

何碧希却笑得颇有深意,也说:“嗯,真巧。”

这话是同我在说,但她的视线却直接忽略我,落在周诺言的身上。他正在脱外套,袖身脱了一半,动作有些迟钝。

“诺言你小心点,需要帮忙么?”

“不用,谢谢。”

我茫然地听着她和他的对话,脸上有一丝狼狈。这两人在我面前,说着我听得懂的中国话,但我完全陷在云里雾里。小心什么?帮忙什么?他又在不用什么!

这时候,周诺言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皱着眉头去书房接听。

客厅就剩我跟那个何碧希杵着。我想了想,说:“你是周诺言的同事?”

何碧希摇摇头,“我跟他萍水相逢。”然后她说了和他认识的过程,我听出一头冷汗。事情是这样的,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左右,这位何碧希小姐与男友在从郊外朋友处喝完喜酒,驱车回市区,在路上他们因一点事吵翻,然后她负气下车,她男友扬长而去。她说这段的时候,我简直感同身受,但是她接下来的遭遇与我可是大相径庭,她男友去而复返,揪着她的衣领撒酒疯,还差点把她推下公路边一个斜斜的长坡,正好周诺言路过,及时把她救了下来。

这不过是情侣间的战争,我是见怪不怪,冷汗的重点不在这里。可能何碧希见我表情漠然了点,眨了眨眼跟我说:“我男朋友发起疯来就六亲不认,连累诺言受伤,我真是很过意不去。”

就这样,我的汗一下子冒出来了。

“周诺言受伤了?伤在哪?严不严重?”我抓着她的胳膊,一脸焦急。

何碧希微微挣脱开来,说:“怎么你不知道啊?他手腕上还缠着绷带呢,你没看见么?我刚才就是让他小心……”

我的脑子有些混乱,他手受伤了,是在找到我之前受的伤,那他居然还抱我上楼!我沮丧地坐倒在沙发上,眼睛不由自主望向书房。

何碧希安静地看着我,隔了一会儿,问:“你……是他女朋友?”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吸了口气,说:“失陪一下。”起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周诺言刚刚挂线,手机还握在手上。看到我推门进去,脸上有些不高兴,说:“我没有教过你进来之前要先敲门么?”

我没吱声,白色的棉袜踩在厚实的羊绒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响,走到他的书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缠着白纱布的手腕。周诺言顺着我的视线,把目光停留在自己的伤口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有眼睛。”

他淡淡地说,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我知道他在生气,从他站在郭奕的门口那一刻起,其实我有很多机会可以发现他手上的伤,但我没有。

“你也有嘴巴,不是么?”我双手撑在他的桌面上,居高临下与他对视,“为什么你不能直接告诉我你的手受了伤?我跟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我却要从第三者的口中得知你受了伤,你能想象刚才我在那位何碧希面前有多愚蠢么?”

他凝视我,慢悠悠地说:“那是你的事。”

我深呼吸,学着他的语气问他:“那么,你没有话要跟我说?”

书房的窗帘没有拉开,屋里光线昏暗。周诺言随手打开台灯,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令他的线条柔和许多。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他说:“三件事,何碧希会在这里住几天,周守信回国日期会提前一天,我明天开始休假。”

“没了?”

“没了,你可以出去。”

我转身就走,不做片刻停留。那三件事,没有一件是值得我关心的。这里是他的家,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就算他想把这里变成收容所我也无权反对。我又算什么?说好听点是他的情人,说难听点嘛……宠物?我真不知道。

何琥珀的即将到来让我如临大敌,但是何碧希的出现多少冲淡了这个气氛。据她所说,她是六年前考到这座城市的某所卫校学习,毕业后在本城一家诊所里找了份工,日常主要从事护士和会计的工作。说起来,跟周诺言还是同行,但她似乎更像白衣天使。

“碧希,你不打算回家过年么?”

“我之前跟家里人说好的,今年去他老家那跟他父母过年,谁知道……”她耸了耸肩,作了个无奈的表情,“这么回去,我爸妈肯定会胡思乱想。”

我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在这里待到过完年,但你跟你男友之间的战争总要解决。”

何碧希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跟他分手,很快。”

我点头闭嘴,不发表个人看法。我并不知道他们争执的源头,何碧希不主动说,我也不要问,我是个很尊重别人隐私的人,因为我自己没有条件讲究这个,所以我越发看重。周诺言也是个注重隐私的人,我很奇怪,他怎么会把一面之缘的何碧希带回家来,并允许她在这里渡过新年里的七天长假。

“因为我帮他包扎伤口。”何碧希这样解释。我觉得有点好笑,他为她而受伤,而她身为护士,给他包扎伤口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但我不去打击她。

除夕夜,周诺言带我和何碧希出去吃饭,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甚至谈不上亲密的人聚在一起,吃所谓的团圆饭,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当晚周诺言的心情不错,脸上一扫几日前的阴霾。我忽然想到,只要有第三者在场他的脾气就不会太坏。

我往周诺言的杯里倒葡萄酒,何碧希阻止我,说:“他手上有伤,不能喝酒。”

我手一顿,嘴里嘀咕:“喝一点没关系吧,今天除夕耶。”

“没关系,倒上。”周诺言看了看对面的何碧希,“你也喝一点,我们除旧迎新。”

何碧希笑了笑:“好。”

我们三人碰杯,互道祝福。我看着周诺言挂在嘴角的那缕笑,顿觉生活美好。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的情绪已成为我的晴雨表,我无法对着他的阴沉独自欢愉,无休止的争吵令人厌倦,如非必要或失控,我宁愿保持沉默。

但似乎很难,我经常失控。

凌晨的钟声敲响时,我窝在自己的房里上网,开着MSN,但是上面很冷清,没有一个令我有交谈欲望的朋友在线。麻木地点开一个个网页,再一个个关掉,我很无聊,却不想睡觉。

窗外的天空亮如白昼,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夜色中不断地绽放盛开。起身离开电脑桌,推门走到小阳台上,手一撑跳上高高的围栏,冷风吹乱我的头发,丝丝寒意钻入我的羊绒围脖里。

我曾经很喜欢看烟火,现在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一想到放完烟火那瞬间静寂下来的夜幕,我就对它不再有期待,因为抗拒曲终人散的那种感觉。

坐了一会儿,听到敲门声,一下,再一下。

我过去开门,周诺言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站在门口,皱眉看着我:“怎么还不睡?在阳台吹风?”他的房间在我隔壁,通过窗口可以看见我这边的阳台。

“睡不着,你不也没睡?”我懒懒地回答。

他想了想,说:“不知道今年的烟花好不好看,据说去年的很糟。”

我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不由笑起来:“要不要一起看?”

何琥珀乘坐的国际航班是中午十二点十分抵达梧城机场。

吃过饭,何碧希很自觉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周诺言抬腕看了看时间,回房换上一件棉麻材质的厚外套。

我抱着靠枕,端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

周诺言出声提醒我:“差不多时候了,我们该出发。”

“我没打算去。”我说。

“国际航班一般都不太准点,”周诺言像是没听见我说的,“我顺便去郭奕那拿一个文件,你可以在车上等我。”

我不得不大声重复一遍:“我没打算去!”

周诺言这才正眼打量我,说:“为什么?”这真是明知故问。

“不为什么,就算你不去接,我相信他们也不会走丢,机场打的过来很方便。”

“对,是很方便。”周诺言不紧不慢关掉电视,“但我们走一趟也合情合理,何碧玺,请维持你的风度,不要让你多年不见的姐姐觉得你没气量。”

这个男人总知道我的软肋在哪。叹口气,把靠枕扔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换上最光鲜漂亮的衣服,齐整地出门。

电梯里,周诺言盯着我的脸,忽然说:“你不适合这种唇彩。”

“我喜欢。”我故意这么说,其实他说得对,我确实不适合,常用的那管唇膏不知道被我扔哪去了,一时没找着,于是随手抓了这支唇彩来用,那是当初唐宁宁送的,她总共买了四支,寝室人手一支,我分到了粉红色。用过不止一次,但从来没有人跟我说不适合,而我也是在比较过后才发觉自己真的不适合。可是周诺言却能一眼看出来,我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他。

在郭奕那逗留了五六分钟,我没进去,就在外面等。临走前,郭奕还特意追出来,跟我说了一句新年快乐。我笑着回应他,那晚他的风趣幽默给我留下了印象。

因为是大年初一,机场很冷清,除了工作人员外,我几乎没看到多少等待搭机的乘客。航班还没抵达,我找了个不起眼的空位坐下,从包里摸出手机来玩俄罗斯方块,这种简单而单调的游戏反而能令人精神集中。周诺言去附近的星巴克买了两杯咖啡回来,递给我一杯。

“谢谢。”我接过来,看也不看就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扭头看他,“你那杯是什么?”

“黑咖啡。”

“我们换一下好么?”

他觉得很奇怪:“你不是最喜欢焦糖咖啡么?”

“嗯,曾经。”我微微垂下眉眼,“现在不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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