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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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爱-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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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原来每天回家吃饭,睡觉,才是一个人正常的生活。她做饭很好吃。”
“我的所有衣服,都是她给我买的,一套套配好,放在衣柜里,这两年,我一件新衣服都没有买,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穿。” 
“那时候她在大学里教书,工作很轻松,每天在家里呆的时间很多。我很忙,可是每天要给她打很多很多电话,一下班,跟奔命一样跑回家去。”
“每次我按门铃,她久久不来开门的时候,我就很害怕。”
讲到这里,他抱着胡蔚肩膀的手,感受到一滴冰凉,低下头,他看到胡蔚晶莹的眼泪,一颗颗顺着脸颊落下。
沈庆平伸手去帮她揩眼泪,这是他能做得到的最真诚的道歉:“蔚蔚,我不是不想爱你。”
我不是不想爱你,我知道来者犹可待,去者不可追。
把自己酿就的黄连苦果,一口吞下,等待时间将它一点点催化为蜜糖,或者现实一点,变成一坨屎,再秘结迟早也要排出,人生会比较容易。
我不是不想好好爱你,把往事都变成烟尘。
但是,没有她,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根本不知道如何去爱。
自然而然得到爱,因而了解何谓爱,懂得爱的本来面目。
这些机会,命运都没有赐予我。
它唯一赐予我的,是周致寒。
她是我的母亲,情人,旅伴,知己。
她是我的家。
把胡蔚的肩膀抱得更紧,大体是两个孤儿在废墟中依偎取暖的心情。
胡蔚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庆平,为什么你要找我,为什么你和我在一起。” 
胡蔚的话音落下,沈庆平似乎终于得到机会对自己说出这一句话,在这两年里,他日日夜夜对自己的质疑和反省,终于算作是结论的一句话。
“我以为,不管我在外面做什么,只要她叫我一声,我最后反正都是要回家的。”


周致寒彻夜都没有完全睡着,不时醒来,她便以尽量不移动身体的方式看看床头闹钟,而后在心底报以失望的叹气。长夜拧了螺丝,螺丝锈了口,定在窗外一动不动,徒留下心魂焦急不堪,在房间中四处踱步,等待身体回应,但结果都只是那一声深深压抑的叹息。
到六点半,她完全丧失耐心,顾不得谭卫文会不会惊醒,翻身去到洗手间,淋浴,水温调到身体能够忍受的极高,眼睁睁看着身体被烫出整片整片的红,致寒默默站在淋浴间里,紧闭眼睛和唇角,似乎刻意做出毫无表情,来掩饰心底的千头万绪。
她没有锁门,谭卫文进来的时候看到满室雾气蒸腾,些微有点诧异,但他不置一词,自己洗漱,男人很简单,不过十分钟就告完毕,他站在淋浴间前,略微提高一点声调来压过水声喧哗,说:“我下去吃早餐,而后有点事情去办,你今天怎么安排。”
心里盘算了一千个理由要今天单独行动,想不到谭卫文拱手把机会送上来,她怕谭卫文看出自己有不同寻常的反应,干脆眼也不睁开,点点头,说:“我见见朋友。”
两人伴随着淋浴水响,这样说了两句话,随着门沉重的关上,谭卫文离开了房间,周致寒把莲蓬头对准脸,喷上去,热得几乎要叫出来,急忙关了水,她赤身站在浴室里,开始细细化妆。
沈庆平喜欢绿色眼影,可能也就是随便一说,周致寒在碧桂园的化妆室里,各种品牌,各种包装,便屯了有二三十种之多,军绿,湖水绿,缎绿,果绿,翠绿,鸭蛋绿,灰绿,但凡有一千分之一的差别,都不算重复收藏,她每一盒都拿出来用,好让沈庆平觉得新鲜,明明知道男人的,说暗绿的桑蚕丝小裙子倘若配的是灰绿的妆,整体感觉会有三分暗沉他们看得出个屁。
到沈阳,旧物一件不存,她闲时去商场看,积习不改,绿色照买,只是用得少了,眼下从随身的化妆包里拿出来,一盒盒都新得十分寂寞。
收拾停当,裹了一件金色连身裙,腰带和眼影一样颜色,穿上白色风衣,金灿灿耳环钉在耳垂上,周致寒皱眉看自己带在行李箱里的两双鞋子,一双黑,一双大红,都不算什么好搭配,想想罢了,胡乱选了一双。,
她一面出门,一面拿出电话来,双手刚刚从热水里过的,怎么很快又凉起来,连按几个号码都僵硬不敏。
一声没响,那边已经接起,快得倒叫周致寒轻轻吃了一惊,她声音强作镇定:“庆平,你在哪里。”
两句话说完,出大堂门,已经看到沈庆平的车停在接人的车道他从刚才起一直在门口。
周致寒彻夜都没有完全睡着,似梦似昏中不时醒来,她便以尽量不移动身体的方式看看床头闹钟,而后在心底报以失望的叹气。长夜拧了螺丝,螺丝锈了口,定在窗外一动不动,徒留下心魂焦急不堪,在房间中四处踱步,等待身体回应,但结果都只是那一声深深压抑的叹息。
到六点半,她完全丧失耐心,顾不得谭卫文会不会惊醒,翻身去到洗手间,淋浴,水温调到身体能够忍受的极高,眼睁睁看着身体被烫出整片整片的红,致寒默默站在淋浴间里,紧闭眼睛和唇角,似乎刻意做出毫无表情,来掩饰心底的千头万绪。
她没有锁门,谭卫文进来的时候看到满室雾气蒸腾,些微有点诧异,但他不置一词,自己洗漱,男人很简单,不过十分钟就告完毕,他站在淋浴间前,略微提高一点声调来压过水声喧哗,说:“我下去吃早餐,而后有点事情去办,你今天怎么安排。”
心里盘算了一千个理由要今天单独行动,想不到谭卫文拱手把机会送上来,致寒忍不住松口气,但欣喜同时,又转出一丝疑惑,两人来广州,堂而皇之的理由,第一是来把珠江新城那套房子的手续结了,第二半真半假的,说干脆领一下结婚证,谭卫文不是一拍大腿便心血来潮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冒出事情要做?
但她得偿所愿,最不想的就是节外生枝,她怕谭卫文看出自己有不同寻常的反应,干脆眼也不睁开,点点头,说:“我见见朋友。”
两人伴随着淋浴水响,这样说了两句话,随着门沉重的关上,谭卫文离开了房间,周致寒把莲蓬头对准脸,喷上去,热得几乎要叫出来,急忙关了水,她赤身站在浴室里,开始细细化妆。
沈庆平喜欢绿色眼影,周致寒在碧桂园的化妆室里,各种品牌,各种包装,屯了有二三十种之多,军绿,湖水绿,缎绿,果绿,翠绿,鸭蛋绿,灰绿,但凡有一千分之一的差别,都不算重复收藏,她每一盒都拿出来用,好让沈庆平觉得新鲜明明知道男人的,说暗绿的桑蚕丝小裙子倘若单配了灰绿的妆,整体感觉会有三分暗沉,深奥微妙如此,他们看得出个屁。
到沈阳,旧物一件不存,她闲时去商场看,积习不改,见绿即收,只是用得少了,眼下从随身的化妆包里拿出来,一盒盒都新得十分寂寞。
收拾停当,她一面出门,一面拿出电话来,双手刚刚从热水里过的,怎么很快又凉起来,连按几个号码都僵硬不敏。
忽然有电话进来,叫周致寒轻轻吃了一惊,接起来她声音强作镇定:“庆平。”

两句话说完,出大堂门,已经看到沈庆平的车停在接人的车道他从刚才起一直在门口,下车来帮她开门,站在旁边望着她走过来,忍不住地笑,少年一般肆无忌惮盯着她面孔看。周致寒油然觉得自己的眼影稍刻意了些,忙低一低脸,走到跟前,半望着他:“笑什么,傻的。”
沈庆平不说话,照顾她上了车,关了门,小跑回到驾驶座,车子启动,他习惯性的一只手掌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周致寒的手。
致寒轻轻挣开,在他手掌上拍一拍表示安慰,说:“我和你一起去看一下赖金堂的电脑记录,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
沈庆平丝毫不觉意外,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
“不过,先回一下碧桂园,阿姨想见你。”
致寒很意外:“碧桂园的房子还在?你还住那边。”
脑子里立刻闪出来的,是胡蔚在她亲手装帧布置的房子里自出自入的场景,后脑顿时便一紧,幸好沈庆平立刻说:“我有时候自己回去,阿姨一直看着房子,昨天我打电话给她说你回来了,她高兴得在电话里哭,叫你今天去吃燕窝。”
致寒一颗心徐徐落下,乍寒又暖,那一瞬的怨怒嫉妒溢于言表,自己也不好意思,看出窗外,出了一阵神,才说:“还是先去办公室吧。”
沈庆平言听计从,应了一声,车子驶上去写字楼的路,一面和周致寒通报昨天晚上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老简出头,一百万一个点出售他们手里的股份,时间表还挺紧。”
还嘿嘿一笑,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友情价。”
周致寒心底微微一沉,自然是顾子维所为,实在太像他的风格,为了杀敌一万,不惜自损八千:“友情价?其他人出价更高?”
还在试探有没有更简单的解决办法:“不予回购如何?自动启动收购程序的话,股价评估我们可以操作,价钱会容易些。”
她自然而然提到我们如何如何,说者无心,听者却心头一震,也嫌弃自己敏感过头,急忙把看周致寒的眼光收回来:“我想过了,很悬,那些人都还在任上, 既然纲举目张提了条件,数字上进进退退还有余地,彻底打消,恐怕不大可能。”
还有一层意思,他不用说,周致寒素来做开这一片关系的,更是明白:这些人的股份若不让出来,下一批风水轮过去,沈庆平拿什么孝敬那些新砌起来的后台?
生意人做得多风生水起,都有抓不住崖间梯的时候,任你手眼通天,天上还有琼楼玉宇二十四城,神仙藏古洞,反手云,覆手雨,凡夫俗子最大的福分,不过是站一边观棋局到斧柯烂透。 
一念至此,才觉得不寒而栗,顾子维步步为营,算得滴水不漏,他设计的林间路看起来纵横交错,每一条的尽头却都是一眼深潭,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那潭水里藏的是什么。
但若说一个人如此苦心孤诣,为的只是好似四月一日凌晨露鬼脸吓你一跳,头脑正常一点的都不敢信。
很快到沈庆平办公室,上得楼去一进门,才走出几步,竟纷纷有人过来和周致寒打招呼,不约而同都说:“周小姐,好久不见。”都是跟随沈庆平甚久的老员工,他待下不薄,年资深的人不在少数,态度一如既往,竟似一无所觉她曾经消失两年之久。 
周致寒在后面走,偶尔不得不停步,和大家招呼,一眼看到沈庆平已经站到他自己的办公室门口,转身望着人中的她,眼神中闪耀着再熟悉不过的光芒,又是喜悦,又是骄傲,他总是以拥有她为豪。
就是这一瞬间,致寒几乎有一种错觉,过去两年都是一梦南柯,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永远是在公开场合这样跟着沈庆平往前走,到有楼梯或阻碍的时候,他会停下来等她,扶一扶。
什么都可以跨越过去,只要有一只足够有力的手扶持着。
现实是不是始终如此,还是我们讲太多励志故事,讲到我们不得不相信为止。

赖金堂和另一个人的手提电脑从昨天起就被沈庆平关在他的私人保险柜里,拿出来他轻车熟路调阅一应文件,公司邮箱邮件往来,skype,msn,QQ聊天纪录,从网页浏览的纪录里他甚至找出那两个人的私人邮箱,然后胸有成竹地输入密码,周致寒在一边骇笑:“你什么时候成了电脑高手?”
沈庆平头都不抬:“什么高手啊,他们自己告诉我的。”
想当然耳,既然要反咬自己老板一口,怎么会通过公司邮箱来往,不过给你一问就说,会不会也太精诚合作了。
沈庆平暂时停下手,柔和地搂一搂站在身边看的致寒,说:“小寒,我只是在你面前没脾气,个个面前都没脾气,就真没得混了。”
他说完这句话,重新埋首电脑,神情专注严肃,蛛丝马迹都跟得一点不马虎。
周致寒垂下眼,默默看着他,刺猬一样的头发,就长很长了都还是硬赳赳地挺着,额头脸颊,棱角分明,到这把年纪,他的容貌还一点不见衰败的痕迹,微黑的皮肤下流动着几乎肉眼可见的充沛精力,是造物主按照纯雄性的水准制造出来的标本。
她以极大的克制按捺住自己,没有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剑拔弩张的头顶,恐怕一旦真的接触,她要整个人投到沈庆平怀里,大哭一场。
房间里有一种微妙的静默,衬托着键盘和鼠标的轻微敲击更显纯净,突然之间,周致寒的手机响起,铃声尽管柔和,却已经把她实实在在吓了一跳,拿出来一看,是谭卫文。
她猛然慌乱起来,拿着电话在手里,不能不接,竟然又不敢接,那心情活脱脱是一个向来贤淑的妻子,第一次红杏出墙时被老公堪堪撞破。
但心神不定只延续了短暂一刻,她用力按下手机屏幕上的无声键,再把手机模式调成静音,任谭卫文的名字一遍遍闪烁着,急切而耐心,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这时沈庆平拍一拍键盘:“有点线索,看这里。”

 
 
 
 
所有文件都相当干净,赖金堂的习惯甚好,雁过不留痕,唯一习惯太好了也有不如意处,他有一个私人工作日志,每天晚上工作完毕,一定事无巨细记录下今天的工作事项,然后将第二天的工作列表出来,以备逐条完成,就在电子商务公司收购业务开展后至今的数个月里,他的工作日志里数次出现简洁的一句:“电G,谈两小时。”以及“G来。”
换了第二个人,不知这个大写字母,代表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唯一瞒不过周致寒的眼。顾开头第一个字母,就是G,顾子维在自己公司的邮箱,后缀前只得一个字母,也就是G。
到此毫无疑问,一定是顾子维操控全局。
突然间周致寒很冲动:“我去找他。”
沈庆平合上电脑,心平气和:“你找他做什么?”
致寒一时语塞,须臾把脸转过去:“庆平,六千万不是小数目,加上老简那边要的价,真的照实给,你整个资金链都会断掉。”
沈庆平看着她,唇边露出一丝微笑,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走下办公台,在厅中的沙发上坐下,致寒仔细看看才醒觉,这办公室中一分一毫,都和她离开时毫无变化。
“致寒,像老简那种人,什么时候会放过唾手可得的利益?”
男人语气很柔和。
致寒从这柔和里却看出最强烈的冷酷底色,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按捺着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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