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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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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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安踏进十四层高、人来人往的金融大楼,面对八座像重重关卡的电梯,侧身呆望罗列于大厅右侧墙上的那些镶金镶银的行号条牌。

    

    在她的眼里,它们看起来昂贵得跟金条一般,却个个标准得像她租屋附近的门牌号码,公司名衔的第一个字皆不谋而合地从上”恒”到下,接着就是位什么集团的时间效率管理部、资产管理部、融资部、人力资源行政部、财务部及投资部等。

    

    好像这样“恒”犹不够过瘾,左边墙上的公司招牌更是走电子数位高科技路线,结果,她一夜无眠的眼睛就被这又“恒”、又“部”、又“ETech”的长条牌给弄得花了。

    

    安安为了省力气,趁没昏死在这豪门巨室前,赶忙求教于管理警卫人员。

    

    “恒兆创育是吧!”在五楼。除了一号电梯不到以外,其他七座都可以到。”

    

    她谢过后,搭电梯上五楼,先找盥洗室换丝袜,怎知接线小妹在匆忙间递给她的丝袜竟是黑的。天啊!这怎么搭她身上这套米色的羊毛装?算了,只希望同她面谈的人别往下瞄才好。

    

    四点一到,安安步人“恒兆”,被秘书小姐延请到一问标着融资部协理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西装笔挺、高头大马的男子,年纪大概与骆伟相仿,眼神却老成两倍有余,如果他不板着一张棺材脸,可以称得上帅。

    

    他很快地看了她一眼,冷隽的目光从她头顶上没梳拢的发丝扫到她足下可媲美美利诺羊的两截小黑腿。

    

    唉!安安这才清楚,这次的约见是要打印象分数的。

    

    与她面谈的男人声音宏亮,客气地先招呼她几句,“安小姐,谢谢你兼程跑这一趟,带贵公司产品过来,我听说贵公司的负责人因病入院,本想等她出院后,再与她重新讨论贵公司的事。但是贵公司的负责人与我的顶头上司坚持这扬会面如期举行,以免延误商机。我知道你是临时接手,所以若有任何不明白的事宜请你尽管提出。对了,我昨天曾请我的秘书电话提醒过,不知安小姐有没有带那份评估报告表来?”

    

    “评估报告表?等等……”安安被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弄得好紧张,好不容易从塑胶袋里取出卷宗档案夹,翻前盖后地却怎么也找不到,因为她对他所说的那一张表,一点印象也没有。

    

    “对不起,我今早看过后,大概是忘在办公桌上了。天啊!古人主持三堂会审恐怕都没她眼前的男人令人紧张。

    

    张协理眼一抬,面无表情的问:“你还记得内容吗?”

    

    安安强硬着头皮说:“记得一点点。”

    

    “如果还记得,那么就没有关系。”男人说话的口吻听来是很容忍,眼神里却不带半分同情,甚至有一点不耐烦,好像她是个大外行,在浪费彼此的时间,“我手头上还有一份备份,请你先和你印象中的资料对应一下。”

    

    安安将那一“叠”表接过手后,才知道他所谓的“表”,就是阿姨附在企划书后面那份有着一直道难题解决方案的问卷。

    

    她什么都背了,偏就是那份问卷没去翻,结果本以为他会针对公司经营状况、卡片相簿制作、进出口管销程序提出疑问的,谁知他净问一些让她茫无头绪的问题,还都是以“如果”带出话头,以“你会怎么样”做结尾。

    

    问五次,只有最后一次是问到有关货物保险和打国际官司仗的事,她总算能答得出一个“所以”,当然。这还是拜公司不久前真是碰上了好几个麻烦的“因为”

    

    的原故。

    

    后来,好像是为了施舍给安安一点信心,他终于放弃刁难的问题,改问她一些卡片、相簿制作的专业知识,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这让她产生一些勇气,终于能侃侃而谈。

    

    他很仔细地听,边听边点头,似乎颇满意她提出的经营理念与方针,突然地,他丢出一个问题,“不知道贵公司对制作电子卡片这样的商品概念排不排斥?”

    

    安安有一点讶异,制作高画质且保留艺术价值的E…Card是她这两年想推动的事,但是保守的阿姨并不支持,所以她也就没有将这个点子放人这次的讨论范围内,见他提起,她马上附和。

    

    “不,我们不排斥,只是我们公司目前的员工对电子、电脑的专业认识并不深,但是这不表示我们将来不会在这个方向走,我有把握能把产品制作到完美的境界,只是我们很需要专业技术支援,才能迎头赶上市场现有的规模。”

    

    “当然、当然。”张协理终于露出一个人样的笑容,“提供专业育成服务,以协助‘有潜能’的新兴企业成长茁壮,是我们公司成立这个部门的宗旨,但是在谈合作之前,我们必须确定贵公司有执行计划的实际经验。”他特别强调“有潜能”

    

    这三个字眼。

    

    安安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可是我们公司已有三十年的经验了。”

    

    他没质疑她的话,只干笑两声,抓过他亲自分析出来的资产负债理财报告书递给她。

    

    她只看了几页,见他对她们公司的财务评价很负面时,便不再多吭一句。

    

    “老实说,我本无意接贵公司的案子,”他摸摸鼻子后,竟然不好意思地说:

    

    “但我的上司点拨了我一句,他说‘旧瓶可以装新酒,旧店可以新开’,让我记得刚进公司时,我们恒宇集团的CEO常打一个比方”安安插入一句,“对不起,什么是CEO?”

    

    “人,老板,头儿,专业用语就是我们公司的执行总裁,”见她理解以后,张协理继续道:“我们CEO曾说,要让一辆坏了引擎、外表却光辉的车死而复生,其实并不难,只要先把车子解体,再找一辆面目全非、引擎却安然无恙的车,外加一组艺高胆大的机械维修师将之规划、拼装、组合起来就行了。”

    

    强将手下无弱兵。在安安眼里,这个大才乐乐、好谋善断的张协理似乎已经够厉害了,看来那个恒宇集团的CEO恐怕魔高好几丈。

    

    “我懂。”安安回给他一笑,“你们就是那一组艺高胆又大的机械维修师,而我们有可能就是死了引擎的那辆车。”

    

    他没同意,也不反对,只说:“这点我还要研究一下,跟我的上司商量过后,再给你答案。请你到会客室休息,稍候片刻,最多不用三十钟。”

    

    安安照他的话行动,在她开门要出去时,他突然叫住她,“安小姐,最后问你一个唐突的问题,你……今晚有事吗?”

    

    她愣了一下,揣摩他问这话的动机后,回头谨慎地点点头,“有的,我有事,而且恐怕不止今晚有事而已。”她对再谈一次恋爱怕了。“希望我的直接,不会影响你要给我的答案。”

    

    “完全不会。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直接一点。”对方爽朗地给她一个饶富趣味的笑容。竟然可以称得上帅!

    

    于是,安安忐忑地坐在会客室,盯着自己不合时宜的黑丝袜,不到几分钟,她觉得自己的背后凉凉的,有被人盯住的感觉,四周看了看,都是忙得不可开交的员工,她以为自己过度敏感了。

    

    二十分钟后,张协理从另一间较大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安小姐,我愿意再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可不可以请你‘亲自’把那份评估表拟一次?”

    

    “评估表?你是说那份有一百多道题目的……”她将“问卷”勒在喉里,改吐出一个字,“表,是不是?”

    

    “你着要说它是考试卷也没人会反对。”张协理幽默地回她一句,继续说:

    

    “还有,若可以,请加上一份推出电子卡片的营运企划书,好方便我和这个部门的同仁做讨论。另外,你今天运气真的不差,大概是遇上贵人了,我们CEO大驾光临,听了我和我上司的报告后,顺手开了一列书单给你,你若不嫌烦,可以去找来参考。”

    

    安安一脸振奋的接下那一长串书单,笑逐颜开地说:“没问题。”

    

    ☆☆☆

    

    走出恒宇集团金融大楼后,兴致高昂的安安是一步一步地泄了气。她从没“拿”

    

    得动过数字的书,更遑论企业管理学?她对企划书究竟该生得是圆是扁完全没概念,现在她竟夸下海口,要在一个礼拜之内办出一份能说服专业人士的企划书,委实给自己找麻烦。

    

    怨归怨,她还是很认份地在路边摊买了一张葱油饼,叫了一碗面线,仔细将“三堂会审百题卷”看过一遍,吃饱腹有底案,胸有雏念后,才杀回阿姨家附近的诚品书店,搜刮相关书籍。

    

    安安揪着书单,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把书找齐了一半,吃力地抱着一叠摇摇欲坠的书去柜台付帐,就近坐到二十四小时咖啡屋一隅,不顾喧哗四起的聊天客,埋头自修起来。

    

    她专注如神地把书当精神粮食啃着,三个小时之内,翻过三本被她圈得面目全非的书后,才警觉到已过午夜,周身的客人也去了一大半,只剩下她和三、两桌的夜猫族在那里硬撑,寒气一阵一阵地随着冷气出风口飘出,让她忍不住去揉捏僵冷的肩头和颈项。

    

    突然地,有人拿一份报纸轻敲了她的脑袋,接着一件运动外套在瞬间飘落到安安的肩膀上,吓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一手抚着心脏,抬头看见常棣华拿着一份报纸就站她眼前时,不禁呆了三秒。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耗?”他将一杯咖啡搁在桌上,顺手拉过一张椅子,不请自来地与她正面相对。

    

    安安没回答,瞧他豪迈不加修饰的外表,忍下意乱情迷的蠢动,胡乱应了一声,“你眼睛瞎了,没见我埋在书堆里?”

    

    他不以为然地瞅着她。“你这样避重就轻,就好像张三问李四开什么车,李四却告诉张三他开的车是红色的一样,答非所问。”

    

    看来常棣华这个人不习惯遭受别人敷衍应付。她只好诚实地告诉他,阿姨公司的窘态,最后沮丧地补上一句,“我被这些商业术语搞得头昏脑胀,才把你当出气筒,请你别生气。”

    

    “我有生气吗?”他好笑地反问她。

    

    安安抬眼瞄他,见他一头被风飙乱的散发,以及他身上的短衫、短裤和球鞋后,探问他一句,“你也上健身房?”

    

    她现在对上健身房练身的男人很排斥,因为她总觉得骆伟是在健身房里被人教到滑头的。

    

    “如果你认为信义公园的行人跑道算是的话,就是了。”他啜一口咖啡,跷起二郎腿,报纸一摊,眯着笑眼问:“你不介意我在这里看份报纸吧?”

    

    安安转着大眼将空桌满布的周遭晃过一圈后,知道他根本是有意来跟她挤这桌,但然地说:“只要你不介意我在这里咳声叹气地看书就好。”

    

    “当然不。也许我早熟得太快,当学生时没谈过恋爱,老了后,倒喜欢有美少女陪着上图书馆用功的感觉。”

    

    不知怎地,他中规中矩的这番话,倒让她的脸泛红了,她别扭地提醒他,“这里并不是图书馆。”

    

    “那没关系,我可以假装你是美女。”

    

    喔!这个男人很懂欲擒放纵之术是毋庸置疑的,但安安还是忍不住驳了他一句,“我不丑,的确是美女啊,你何必假装?”

    

    “我话还没说完,我是说我可以假装有美女陪在身侧依偎的感觉。”

    

    “那我也要假装有老帅男黏在屁股后的幸福感觉。”安安话一出口,马上后悔到脸红,她不经心的玩笑话,似乎夹了肉色的思春暗示,她希望他听了别想歪才好。

    

    他一脸忍俊不住,强憋尿的模样,没想歪才怪!好在他是个有风度的男人,见她满脸通红,轻咳两声,抖动报纸,不看她一眼道:好了,小姐,咱们别抬扛了,你尽管看你的书,记重点吧。”

    

    安安接受他的提议,头又栽进书里了。两人端坐两头,各行其事,那种放心静谁的感觉,仿佛他们是一对老夫老妻。

    

    约莫一个小时后,他悄然起身离座,再回来时,桌上多出一盘鲉鱼三明治和热牛奶,他先拿起一小块三明治送入喉,接着把盘子和牛奶尽数往她那头一送,她这才知道自己的肚子真的是饿了,遂不客气地动手吃了起来。

    

    常棣华一派闲适地问:“你有哪里不懂的?”

    

    安安不文不雅地咬着三明治,提过她列出疑点的笔记,递给他看。

    

    他看过后,起身坐近她身侧,一张俊脸贴得她好近,开始逐项解说给她听,她细嚼着食物,认真听他的话,脑中的疑惑与纠缠成结的思路这才慢慢地解了套。

    

    凌晨三点时,他提议安安该回家休息了,她虽然很累,但不舍得就这么结束,又多拖了三十分钟,才愁着脸开始收拾东西。

    

    这回他又不顾她的拒绝,多礼地送她到家。她很想探问他的住处与电话,但他没提的意思,她当然也不方便主动问,只好把身上的运动外套还给他。

    

    他将卷了她体温的外套披上,丢出一句话,“明天我已答应帮法式餐厅老板拟酒单,如果你有问题,可以到那里找我。”

    

    “今晚已占用你太多时间了,怎好再麻烦你?”

    

    “别想太多,有问题尽管来找我就是了。”他叮咛完后,旋身大步离去。

    

    安安看着他的背影,打心眼底过意不去,自觉占了他的便宜。

    

    但是这事真的没她想得容易,不是管理难懂,而是时间太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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