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娘子(出书版) 作者:七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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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娘子(出书版) 作者:七季-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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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跑来这里,就不怕被人逮到说你偷懒?」

  那人一愣,也许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缓和,也许是发现她不再称他为「公子」,但简琦缘不在意,她并不在意他人的想法,尤其是男人的。

  随之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捶自己的手心道:「姑娘提醒的是啊,我都忘了,我是被派来寻姑娘你的!」那人接着如梦初醒地说:「姑娘的节目快开始了,却到处寻不到姑娘的人,这才派了我们在府中各处寻找。刚才见姑娘瞧这鱼池瞧得投入,寻思半天才敢开口,结果说东说西的,倒把正事给忘了。」

  简琦缘被他那慌里慌张的样子逗笑了,但一擡头看那月色,又没有笑别人的时间。

  都怪她见景生情,本是被秦府请来给秦老爷寿宴助兴的,只因为觉得离自己出场时间还早,又受不了那喧闹的环境便独自在府里转了起来,想说被发现大不了说自己迷路就是,谁料转到这後花园都没被一人撞上,後又被这鱼池吸引,想起了过往的许多,竟也把正事给忘了。

  他们两个,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就谁也别笑谁了。

  简琦缘起身整理了下衣装,双手抱胸插进袖口,长长的袖口垂於膝间,本是充满风情的衣裳也让她穿出了别样的端庄。这些年,就算她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娼妓」的头衔,也实难接受自己像其他姑娘那样甩起衣袖,搔首弄姿,并不是瞧不起他人,是瞧不起自己。

  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早就做好了觉悟,还装什麽富家小姐呢,所以,每一天当她摆出这样的姿势,都会在内心讽刺自己一次,那时心脏传来的刺痛感会教她觉得格外安心。

  「你这样,真好看。」

  简琦缘见那男人又露出了一口白牙,对她笑了,但这次,她觉得他笑得好真诚,那是纯粹的,不加慾望的赞许。

  他站在阶下微擡头瞧着她,纯发自内心地说出自己的感受,他的语调自然之极,教简琦缘觉得面对这样的话连羞臊都成了一种做作的表现,她也极自然地对着他将腰板挺得笔直,问他:「真的吗?」

  他点头,什麽赞许的累加都没有,很平实地回答她:「真的!」

  简琦缘噗哧一笑,这是多麽没情调又厚脸皮的对白啊,不过,这似乎也是这些年里她真心欢喜的唯一一个赞美。

  「好了,快走吧,不然你我都要受到责罚了。」她提着裙,小心地步下台阶。

  他仍是站在那个位置,只侧身给她让出了路,将她纳在自己的看护范围内,如果她被裙绊到,他定能一个伸臂就将她扶住。

  这些细小之处他人兴许不懂,简琦缘又怎麽会不明白,自己已经多少年没被这样呵护过了?她内心浅笑,这个男人一定能再往上爬,不会只屈於一个打杂的小小下人。

  她往前走,他很自然地跟上,因为时辰关系,她走得很快,只听自己身後侧的脚步同样跟得很快,眼睛看不到,却用适当的脚步声宣告着自己就在这里,让人很安心的声音。

  真是奇怪,难道自己会因一句称赞就极快地对一个人改观吗?简琦缘边走边问自己,最後得出的结论是,今天的景色与时机都太过刚好,让她想到了从前,想到了自己仍是「简琦缘」,而非「乐玲珑」的时候。

  不该想,却又庆幸自己还没忘记的时光。

  突地,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个背朝月光的男子,对方也一停脚步,两人对望,也不知在望些什麽,总有些傻乎乎的。

  「你不去听我弹琴吗?」她问。

  男人彷若好不容易才意识到她说什麽的样子,很无奈地摇头苦笑,「姑娘说笑了,虽然对姑娘的琴技早有耳闻,但我哪有那个福气,要说听,也只能躲在附近偷偷地听。」

  简琦缘点头,「那就好。」说完又马上转身,快步而去。

  他身後的男子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愣了半晌,好像刚才的问话只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她的背影就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提唇一笑,忙追了上去。

  那笑与先前忠厚无心的苦笑全然不同,倒更接近於他刚发现她在凉亭,出口问话时脸上挂着的笑,戏谑,和一种与己无关的不在乎。

  

  这一天秦老爷的寿宴花重金请了许多表演者,有杂技戏曲,还有简琦缘的古琴独奏。

  当简琦缘坐在众人面前低头抚琴时,眼前红红绿绿的布置和那些穿着喜庆的男人、女人以及品头论足的笑声,都教她觉得恍如隔世。

  那天她弹得格外好,以至於没人因她的短暂失踪而责怪她,还额外又打赏了她,简琦缘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笔钱,表演过後又去陪在场的宾客喝酒。

  她觉得,那天她的笑是真实的,在这场他人的华宴中她不再只是一个戏子,她笑亦不是因那些贵人们逢场作戏的夸奖,是因为她知道,今天她的琴不是为讨好任何一个人而弹,她的琴也没有成为宾客们扭头就忘的花絮,有人认真听,并且记住了她的琴。

  虽然那个人她看不见,但她知道他在听,就算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杂役,也许他甚至听不懂什麽琴乐,但她仍是由衷地投入,把这一曲弹到自己所能达到的极致。

  琴对她而言是个爱好,小时候她学琴只是因为她想学,她想除了偶尔弹给家人听外,这项技艺对她毫无用处。

  谁曾想,那年管家陈叔病死後,收了她家一大笔钱的那对夫妇转头就把她卖进了青楼妓院,这项她一直认为毫无用处的琴技,却成了她在怡春院中赖以保住贞操的最後护盾,她一直弹一直弹,只要能给怡春院的赵嬷嬷收入足够多的银子,她就会把她当个宝,凡事迁就她。

  转眼三年过去,她的名声渐渐大了起来,而人也已经弹得麻木,看到琴就想起那些公子哥一张张猥琐的面孔,他们赞许她的琴,却没几人听得出她在弹什麽曲,这样有什麽意思,所以弹琴的时候变成了最难熬的时候。

  她告诉自己,这些都不重要,她的痛苦根本无足轻重,她在乎的是她的弟弟,幕然,他如今又在哪里呢?

  只有这一样而已,她活着,就是因为世上还有一个简幕然,她以为除了这一点点寄托,她对人生已别无所求,谁知其实并没那麽糟糕。简琦缘发现,当有人真心称赞她和她的琴时,她一样会感到高兴,就像当年她弹琴给爹娘受到夸奖时一样。

  原来这世上除了她的弟弟外,她自己也同样真实地活着,她并非只因一个信念苟且於世的行屍走肉,她是一个真实的人。

  

  那天在秦府後花园碰到的家丁,就如同简琦缘生命中偶遇的许多人一样,在很短的时间就已经模糊了面容,再过些时日,就连一个大概的轮廓也要记不清了。

  简琦缘没想到的是,她同这名叫不上名字的家丁之间,倒真像是有着些缘分。

  在那次秦老爷寿宴结束後的第三天,简琦缘如同往常梳洗打扮後,准备出去为宾客献曲,怡春院的老鸨赵嬷嬷甩着手帕急匆匆地将她拦在了房门前,说是今天不用去前楼大厅了,要她去後楼的翠风阁,有贵客等在那里指名要她弹曲。

  在哪里弹都是一样的,简琦缘比较在意的是赵嬷嬷的态度,以往要她为贵客弹奏也是极正常的事,但那通常都会提前一天或几天前通知她,因为要请到她单独弹奏是需要提前找赵嬷嬷谈妥的,这样才显得她这第一头牌够分量,这一向是赵嬷嬷做生意的坚持。

  像这样突然之间改变,当天安排的事并不多见,简琦缘边走边随口问了句:「不知翠风阁里来的是什麽贵客?」

  赵嬷嬷一拍额头,「瞧我这脑子!倒把最重要的事忘了交待。」她兴奋地拉起简琦缘的手,看得出她神采飞扬,「缘儿啊,你可真给咱们怡春院长脸,竟把秦家少爷都引来了咱们怡春院。」

  「秦家少爷?哪个秦家?」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前几日你刚去过的那个秦家啊,秦瑾秦少爷说是当日听到你的琴声大为赏识,今日特上门一会。我看啊,是他被你这张俏脸搞得日夜难安,耐不住寻来了咱们怡春院吧。」

  秦家少爷秦瑾?要是那位秦少爷来了,赵嬷嬷当然会视如上宾。

  这个秦家,三代都是京城盐商,家中财富不计其数,并且与众多王孙公子多有往来,可家中成员极少出现在公众视线。听闻其独子秦瑾三岁能作诗,五岁时棋艺已足够同成年人对上几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这位秦公子也从不和京城那些出了名的富家公子相往来,一向给人独善其身,带些神秘的印象。

  今天那位秦公子竟亲自找上了怡春院这种地方,想必这怡春院的名字又要在京城内刮起一阵热风了,赵嬷嬷自然乐得合不拢嘴,让她定要万分小心伺候着。

  边步上後楼的台阶,简琦缘边在脑中仔细搜寻着关於秦瑾这个人的记忆,不知不觉人已来到了翠风阁。

  「缘儿姑娘。」

  略低的唤声教简琦缘下意识地擡头,正对上一双狭长黝黑的眼,那一瞬间,她的心脏不知为何,似乎是停跳了下。待看仔细,才瞧出这个守在翠风阁门前,体格健壮如门神一般的男子,正是那晚她在秦家後花园遇到的那个家丁。

  「怎麽是你?」她自然地笑了出来,像是见到旧友。

  「我陪公子一同来的,在这候着姑娘。」那人看她,停了半晌说:「今天姑娘气色不错。」

  他话中的深意让简琦缘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只说道:「是脂粉涂得艳了点而已。」

  简琦缘心想,原来他是陪在秦家公子身边的人啊,就说看他的谈吐不似个普通杂工。

  见他为自己挑起帘子,她欠身表示谢意,这才迈入房内。

  翠风阁是後楼位置最好的一个房间,由窗可以看到外面庭院中的花亭,庭院中挂满了大红灯笼,姑娘们穿着艳丽的衣裙摇着扇,笑闹着来来去去,每天晚上都热闹得像过节。

  而这翠风阁的隔音很好,让屋内的人不至於受外面影响,保有自己的一分清静。

  房内圆桌旁坐了五个男人和四个怡春院的姑娘,四个姑娘正跟几位爷咬耳说着什麽笑话,显然是早已经到了,就等她一个了。

  简琦缘一眼就瞧出坐席中那个唯一没有姑娘作陪的人,应是这群人里地位最高的,她细细辨认着那张脸,似有印象秦老爷寿宴那天,坐在上席的家眷中确实有着这麽一个人。

  「哎呦喂,各位爷瞧瞧呀,咱们总算是把缘儿给盼来了。」四个姑娘里的春红摇着扇,嘻嘻地笑道。

  「春红你说什麽呢,缘儿跟咱们可不一样,是要赵嬷嬷亲自去请的,她肯来就已经是赏脸了!还记得去年那位贾爷,花了三百两白银只为能听咱们缘儿弹上一曲,结果还生等了两个半时辰啊。」

  另一个瞟向秦瑾,说:「这麽说来,秦爷的面子可是不小了!」

  听着几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有搭有唱,简琦缘也不恼,在她初来怡春院时,这四个姑娘号称怡春院的四朵金花,现在虽仍是这个名号,但地位已是大不相同,她们对她一直抱有敌意,她也早就习惯。

  她笑盈盈地对几个男人欠身道:「缘儿来迟了,愿自罚三杯向几位爷赔罪。」

  这时跟在她後面的那个男人带上门从她身边擦过,站去了秦瑾身後。

  四个女人正叽叽喳喳闹着三杯怎麽够之类的,秦瑾挥了挥手,大家都很识相地闭了嘴。

  还以为他是嫌姑娘们吵了,没想到大家安静後,他却先对身後的那名下人说:「君昊,你也随着坐吧。」

  原来那人叫君昊!简琦缘瞧着那依旧一身布衣的高大男子,将这个名字与他划上了对等,今後若再想起他,就不会只念叨着「那个人,那个人」了。

  等等,她在想些什麽啊,那人姓谁名谁又跟她有什麽关系,她干嘛要总念叨着他?此时她想的人应该是秦瑾才对,怎麽对贵客不用心,倒在意起他的跟班了。

  要说这秦瑾对下人倒还真好,那个人有这麽位主子,日子便能有尊严得多。

  简琦缘没发觉自己心中评价着秦瑾,却又拐去了那名家丁身上。

  华君昊微摇了下头,表示自己站着就行,秦瑾一见也不勉强,才转回头来对简琦缘说:「上次在秦府听过缘儿姑娘的一曲『逐风』记忆至今……」

  之後无非也是些称赞的话语,简琦缘听得多了,也没特别用心去听,倒是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盯在华君昊身上。

  虽然她告诉自己面对贵客要好好表现,可还是难掩惊讶之情,就是……

  他这下人,也未免太有尊严的过了头吧,哪有下人在主子问话时一字不回的,何况这也不是问话,是主子对其体贴赏识,是给了天大的面子,更该感恩地谢过或谦逊推辞,她可从未见过主子欲赏,摇摇下巴便拒绝的下人。

  只听一声「缘儿姑娘请吧」,简琦缘反射性地走向房间角落的那张琴,可眼睛的余光一直偷偷瞄着那个双手背後,立於秦瑾身後的高壮男人。

  其他四个姑娘好像因为秦瑾就这麽放过了她,而觉得很无趣。

  一曲「逐风」过後,秦瑾赞赏道:「缘儿姑娘的琴技当真名不虚传啊!」

  「秦公子见多识广,奴家是在秦公子面前卖弄了。」

  「是啊是啊,秦公子你也不要总是只赞缘儿嘛,叫我们姐妹好不伤心啊!」春红娇嗔道:「若我们姐妹像缘儿一样命好,幼时习过琴,也都能弹得一手好曲,不至於像现在就算百般讨好几位爷,你们的眼里也只有缘儿妹妹啊。」

  「是啊是啊,咱们姐妹出身不好,六、七岁就被卖来怡春院学些伺候人的活,十三岁开始接客也都是一心想讨好各位大爷,赵嬷嬷可从没教过我们什麽琴棋书画,不然咱们一个个也只卖艺不卖身,端着架子还能拿银子,谁不想干啊!」忙有人接话道,还顾作可怜地摆出副真的很委屈的样子。

  谁也不会把青楼女子的话当真,来这就是寻欢,大家都懂得这的规矩,桌上的男人们抱着姑娘,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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