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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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酬错-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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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身旁的“信使”闻罢接话道:“将军等候二位已久,请二位随小的来。”

    ……将军?

    展白二人互对一下眼神,既然身在它国,当下心里都决定走一步是一步。

    跟着小兵缓行了一段路程,只见绕了城门后便是一条冗长大道,两旁桅樯高立。

    “猫儿,可有什么打算?”白玉堂略仰着头,凤目微眯,一副处之泰然状。

    “既然主人如此盛意,我们怎有不受之礼?”展昭浅笑着,嘴角勾出适当的弧度。

    虽事出突然,可两人心下皆是明了,既是由开封追至辽国,能一入境便见着目标是再好不过的了,至少省去一番气力寻找。

    不一会,一行人拐过长道行至一府邸前。那领路之人转身鞠躬道:“将军就在府内等候二位,请容小的牵二位的马匹进马厮歇息。”

    躬身下马,展白二人将马绳交与小兵。进府前,白玉堂故作张望瞄了眼小兵牵马而去的方向。

    ※※※※

    真正眼宽志远之人,不贪慕眼前荣利,不在意身外之物。

    眼前简易庄肃的屋内摆设多少印证了这一点。没有金雕银饰,却也不失将军气度。不沾半点奢靡,亦不露一分鄙陋。恰是衬出了房屋主人的心力深远。

    白玉堂只在迎客宴上见过一回耶律集光,那时也只是稍略一眼带过,虽知此人并不简单,却也未到般深谙熟略的程度。

    但刻下眼前人的震慑力却实不容旁人忽视。那是一种武者都能觉出的气势,微眯起眼,心下不禁笑道:好一个强敌。

    那人仍是负手而立,对着眼前二人微微浅笑。

    “又见面了,展护卫,白护卫。”

    两人一齐回礼,亦没有忽略,耶律集光从未正式见过白玉堂却知晓他身份这一点。

    想是迎客宴一趟,此人关注的范围早已超出他们的料想。

    耶律集光手一挥,示意下人看座。

    待二人落座后,耶律集光便坐在厅东的堂木椅上,一手摇起了折扇。

    “将军可是已知晓我等来意?”展昭带着浅笑,深墨眸子直视耶律集光。

    “在下怎知。”耶律集光亦是微笑着回道。

    “大宋境军官印丢失一事,将军总该知晓罢?”白玉堂也不顾礼,犹自搁着长腿,后倾着靠在椅上勾着嘴角眯起眼问道。

    “白护卫的意思是……官印为在下所盗?”耶律集光仍是带着笑意,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惊异。

    “白某可没有说。”白玉堂带笑望向靠椅的把手,修长的指节有规律地敲打着节拍。

    “如此,展某可否一问将军,关前邀我等至此,是何原由?”

    “这个……就要看展护卫,白护卫的能力了。”耶律集光笑着轻抬一手,再次唤来下人。

    “展白护卫远道而来,想必有所疲倦,就在此歇息好了。”耶律集光带笑一收折扇,“在下先失陪了。”

    略一拱手,耶律集光便出了大厅。

    略看一眼耶律集光的背影,展昭想到临行前公孙先生查证资料后所交代过的话:耶律集光,自弱冠之年便始统帅辽国三军,几年下来征讨边境领土无数。虽为武臣,却权倾朝野,辽主虽忌惮他于朝中势力,也不免畏他三分。此等权位手腕,若是他有意,大可取辽主而代之。可耶律集光却是一忠国之臣,所谓忠国,意在力守大辽,护其繁华。若是辽主治国无力,他只需一举,便可使辽江山易主。好在辽主亦不是一昏君,因此辽国举朝内外,仍是于平衡中持续繁盛。

    “这个陷阱,猫儿可愿跳?”走在前往耶律集光准备的客房路上,白玉堂略一偏头对展昭道。

    “‘这就要看展护卫,白护卫的能力了’……”展昭淡然重复了一遍耶律集光方才的话,“既然此人执意要我们自己找出答案,那只有将计就计了。”

    说着侧首望向白玉堂,那厢也是一阵带笑颔首。

    晚膳后,耶律集光仍是没有现身,白玉堂仰卧在房内榻上,以手正头,搁着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桌案旁的展昭坐品清茗悠然温雅之态。

    寂静无声,直到门外一列兵士巡视的脚步声经过,渐行渐远。

    “猫儿,睡罢。”

    闻言,展昭略作一颔首,搁下茶杯,修指一弹,屋内的灯便熄了。

    之后,一深一浅两抹身影便自房屋内纵跃而出。

    ※※※※

    轻手四处探触着耶律集光房内的摆设,展昭的眉轻蹙,要说顾虑也不是全然没有的。耶律集光白日于厅内的一席话,显然早已做好准备。正如刻下,不知耶律集光是否立于他房内的某个地方,冷眼窥视他们的行动。

    这一着走得确实很险。可眼下别无他法。若是耶律集光用准备好的方式对付他们,两人也只有随机应战。

    耳边一阵硬板移动的摩擦声,侧首望去,见白玉堂亦望向这边,下巴向旁边的暗门一抬,展昭应意。知是他找到了机关所在。

    暗门后面的密室伸手不见五指,白玉堂先是往里掷了一枚飞蝗石,听闻落地的声音后,两人互望一眼,再一齐进去。

    石击地面的声音很小,这密道该有一段不矮的过梯。

    行至梯下,白玉堂才掏出一火折子,点亮。

    密室顷刻火光通明,两人望了四周,发现这里不止一个通道,四方都是岔路,想必这个工程并不是近期所造。

    当然,亦不是为印信而造。

    可眼下,印信很有可能被放置在这里任何一个岔路的尽头。

    “玉堂,我们分头寻印。”展昭望了眼白玉堂,剑交单手,就要朝一个路口走去。

    肩膀忽然被攀住,回头看见白玉堂略带坚决的目光。

    “一起。”

    展昭略垂眼睑,然后轻作颔首。

    并行探视着路道,却发现怎么走之后都又回到经过的地方。

    白玉堂心里渐渐沉下来,这么一来,倒像是进了他人的迷行阵。

    加上路上的机关暗器,布阵之人怕是想要耗尽两人气力,再一举攻之。

    一手拦住展昭,驻步轻声道:“且慢。”

    展昭亦有觉察,停步道:“……可有破阵之法?”

    白玉堂略一沉思,将方才经过之地归结一想,道:“依四位八方所摆的迷行阵,只要击了阵眼此阵即破。刻下看来……阵眼该是活的。”

    展昭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画面。

    “这边。”

    白玉堂闻罢,跟着展昭追了过去。

    眼前是一片刃林,展昭拾了块石子丢过去,只听一阵厉响,数不清的利箭横七竖八地飞落在刃刺周围。

    这是方才他们走过却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因为看是一片刃林,只道是布阵人设的陷阱,便都没有深想。眼下,只有这一处是没有细探的。

    只见白玉堂手上数下翻飞,飞蝗石纷纷击落到刃林对面的石墙上,皆是打到壁上可能设有机关之处。半晌,石墙微震,竟开了个平窗似大小的口子,摆在里头的,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境军的统军印信。

    白玉堂凤目微眯,侧首望向展昭。

    展昭轻蹙起眉,并未觉得太多诧异,这印信追得,未免……太过容易。

    “呵呵,不愧是江湖遐迩的锦毛鼠白五爷,此等机关果然难不倒你。”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是可以确定,这是耶律集光的声音。

    “还不及耶律大将军城府叵测,藏有印信却可以不露声色。”白玉堂嘴角轻勾。

    “在下可没有言明印信是否为在下所藏,不过……二位若是能取得印信,在下不仅不加阻拦,还可以关门大开送二位回境。”

    “万望耶律将军恪守己诺。”展昭手扶巨阙,侧身欲往刃林。

    “猫儿!”白玉堂闻言一把展昭衣袖,“你可知这箭阵何等深险!乱箭飞石便罢,此阵却是各位皆有射向!”亦是说,纵然你武力高深,防御到位,横竖最终难免定有一箭难以避过!

    展昭望向白玉堂的眸子幽深,仍旧轻蹙剑眉,嘴角的笑意却是安然温和。

    “玉堂,你就如此不信展某?”

    白玉堂略一俯首,道:“要去也是白爷爷去!”

    展昭握鞘拦住白玉堂,一句:“在此等我!”便纵身跃入刃阵。

    白玉堂见展昭先他一步已入刃林,再参入只会减少空间徒增累赘,便重握剑鞘,身弦紧绷。目不旁视地注视着眼前飞旋的湛蓝身影。

    燕子飞不愧江湖顶尖的轻功身法,展昭前几步确是身如轻燕,巨阙一顶地面便离了刃林尖刺,剑尖数翻只见乱箭皆被纷纷挡落,深蓝的衣衫宛如秋风飞叶,轻便自如。却在距印信咫尺之遥时,异变横生!箭矢不再如方才繁复,却支支直指蓝衣人防御盲角,各方齐射,处处难挡!

    “猫儿!”

    白玉堂只觉心中一紧,手中已汗湿紧握。

    只见蓝衣人手中剑花数挑,纷繁到位,同时身形稳闪,箭矢竟仍触不到他分毫。

    望着身旁的一支疾射而至的翎箭,展昭心道:就是这一支了么——

    确如白玉堂所言,横竖最终难免定有一箭难以避过……

    再出剑一点地,身形略仰,翻飞的蓝衣一霎间染上殷红。

    “猫儿!!”白玉堂几近飞身向前,却在看到那人的笑容后止住步伐。

    展昭略一浅笑,一手顺势到过印信,再使力一踏石墙,藉着力一个瓠子翻身便回了地面。

    肩头上血流如注,却已是将伤害降到了最低。

    白玉堂上前一大步轻握住展昭两臂:“猫儿,你……”

    “耶律将军,还请遵守诺言。”展昭略扶右肩,轻喘道。

    那边沉默了半晌,“南侠武艺果出人意料。印信既出,迷阵已开。二位可以出境,关口自有人接应打理。”

    稍作查看了下印信,确认无误后,展昭一拍白玉堂肩,略一颔首以示无事。两人便迅速出了密室。

    寻着白日里观察小兵牵马的方向,白玉堂找到了两人的马,便自己带着展昭骑上他的马,再让展昭的马在一旁同驰。

    到了关前,果然有人接应,那人与守兵耳语一番后,便开城门让二人出关。

    一路上策马疾驰,又顾虑展昭的伤势,白玉堂在马上一个劲地问道:“猫儿,怎样?可有不适?”

    “玉堂放心,展某还未柔弱至此。”被白玉堂强制着按在身前,展昭有些硬撑着直起身来。

    “你逞个甚么劲,”白玉堂一手执马绳,一手又把展昭按回去,道:“你以为白爷爷方才没有发现么,那翎箭极其刁钻,本是正向你心口,好在你这猫儿武力得过,不然……”按着展昭的手略一紧。

    “你现在肩头定是痛得酸软无力罢?”

    展昭略一点头:“那箭上虽无毒性,却是掺了药物。”

    “那是普和散,中者半炷香后便不得用武,是医者防伤患妄用内力所制。”

    “为何不向其讨要解药?”

    “我怎知他安的何心,会否给我们解药。再说,我不是正去讨药了么。”白玉堂嘴角略勾,加快了策马步伐。

    展昭心下一惊,道:“玉堂,你这是去——”

    “陷空岛。”

    ※※※※

    “将军,恕小的冒昧,您就这样放他们走吗?”

    关城上,一青衣人直立望向远方,身旁一人恭敬地问道。

    “失一印信,得一良将。孰轻孰重?”青衣人嘴角微勾,望着大漠上远去的身影勾起意味不明的一笑。

    身旁人闻言,身恭愈低道:

    “将军抛砖引玉,当真使得精妙。”
章四
    清秋芦苇荡,夕阳锦霞。洒了半空橘辉,映出满江波光。

    白衣人立在水边,秋风徐徐而至,摇曳衣摆静静翻飞。没有添上风的柔和,却多了一丝风的凛冽。俊秀的脸上不觉蒙了一层黄昏的韵意。

    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一转身,急问:“猫儿可无恙?”

    来人望其一笑,银边碧袖轻掩嘴角。

    “我道是无甚事物能够绊住白五爷的,想不到止一只御猫便把咱五弟急得如此……”言罢眉角一弯,调侃之意溢于言表。

    “大嫂不知的还多着呢!”白玉堂愈急,“猫儿到底怎样?”

    “你这小子,日日往外跑,偶尔回来一趟也不望给你大嫂带点事做。那小猫好着呢!你大嫂给他配了解药,肩头也给上了药,若是调养得当,不日便可恢复……”

    “多谢大嫂!”下一刻便不见了白玉堂的身影。

    身后只听见卢大娘跺着脚的叫声:“你这小子——”

    ※※※※

    床榻上,温蓝的衣衫倚靠在床柱上,姣好的眉头轻蹙,俊挺的鼻梁上泌了层细细的汗珠。正一口口地咽着手中碗里的汤药。

    白玉堂一阵莞尔,走过去侧身坐在床边。

    “猫儿,怎样?味道不错吧?”

    蓝衫人眉头蹙得更紧,道:“好烫,又苦。”

    强抑制住笑出声的冲动,白玉堂探向前一个挑眉:“你灌的黄汤难道还少哪。”转而眸子一转,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这猫儿,药的浓淡于其自是无关多少,只是其愿意在何人面前显露此等表情,便是洵属难得了。

    随即瞄了一眼那人,心下却如铺了层蜜般。

    “还不是你五爷,本就一个外伤罢了,闹得如此。”好不容易碗里的汤药见了底,展昭轻手将药碗搁在榻旁的托盘上。眉头仍旧轻蹙着,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白玉堂嘻嘻笑着,捉起展昭的一缕乌发于指间把玩,道:“印信我已托二哥顺道带去开封府了。”

    展昭轻点着头,知道他是为了不误时辰,让自己能够在这好生养伤。

    可是……不行。

    “玉堂……”沉思了不久,轻声开口,却是带了不小的挣扎与决心。

    停留在发丝的手不易发觉地颤了颤,随即一声:“怎么?”

    “我……还要回辽一趟,”展昭轻垂眼睫,淡声道。“那日……来陷空岛的路上,我看到辽使从江南运粮的队伍,他们许是待无人发觉时才悄运粮草回辽,看那队伍的大小……粮草数量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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