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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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历史与登徒子-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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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个个瞠目结舌,惊骇无已。    
      “神童!神童!”    
      “相传古有神童方仲永,五岁不识书具,一日平空提笔成诗……小公子当真不让古人专美于前,较方仲永更少二岁……”    
      “是极是极,令公子比古人尤胜多多。”    
      老爷子捻须而笑,“看来这小子开口得晚,倒多蓄得几分灵气。嗯,却也不错,不错。哈哈!”    
      “不对!”一人忽道。    
      他伸手点着纸上诗句,蹙眉道:“有几个字似是而非……嗯,像是少了几笔……又不像。诸位来看看有这种写法吗?”    
      众人看了大奇,七嘴八舌说道确是没这写法,一起望向子玉小鬼。    
      小鬼在众目睽睽下老大的没趣,心想:“我记得从右往左写,记得不打标点符号,可偏偏忘了写繁体字……干哩!”    
      他没法解释,索性背转身去往娘怀里一转,奶声奶气道:“娘亲!孩儿困了……”    
      怪体字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第二天他的名声早已不径而走。洪州城中十几万百姓大都知晓:王员外的小崽子鬼机灵,比方仲永还方仲永云云。同时流传的自然少不了那句千古名骂,更有人由此断言:那小子九成九是淫魔转世……    
           


第一卷 浪荡前朝寄残身  第三章

          
      老爷子依照州学学堂的惯例,试着给他看《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这三本儒家启蒙经典。    
      按说三岁的孩子看这些东西是早了点,然咱家孩子不一样呵,咱孩子是神童……老爷子头回教导子弟,不免胆大。    
      没料不足一个时辰,他就全给扔了回来,哼哼道:“幼稚毙了!”    
      老爷子从未听过“毙了”一说,想来不是什么好话。他不怒反喜,再拿出四书五经给他看。心说把这些吃透贯通都能考科举了。    
      过得几天,“官人,官人!快去看看你儿子吧!”    
      老爷子暗自心惊,“怎么了?”    
      夫人好气又好笑:“他看完了……”    
      子玉小子把大堆书一推,“看完了……不好看,没意思!”    
      老爷子只觉热血上冲,“既如此……背段来听听。”    
      子玉耸耸肩,道:“背?背什么?这玩意儿特没意思,看过不就结了。”    
      敢情他当小说看来着,老爷子肚里一阵阵揪心绞痛,可怜我当年寒窗十载为何就没想到呢……    
      一把按住儿子就朝他屁股上狠揍。    
      还没正经打到几下,已被夫人护住,“官人何必动怒,乞儿才几岁呀!别家孩子斗大的字也识不得三五个。”    
      老爷子一想也是,打过之后又心疼,“乞儿,过来爹爹看看,打痛没有。”    
      小鬼最是乖觉,早已扑进娘怀里干嚎起来,“不哭不哭,我儿乖喔,娘疼你……”    
      老爷子无奈道:“那便随他怎么看,过几年给他请个先生,进学堂也成。”    
      王家曾是名门大族,只近几代支庶不盛,人丁单薄。因之不单府第占了小半条街,书楼藏书也是数以万笈。    
      王家原有祖训,凡族中子弟,考取功名前,不得稍涉经史子集儒家经典之外的杂书。    
      那些书有个共同的称呼——“奇技淫巧”。    
      老爷子还更有一层打算,方今世道不宁,金人才灭,蒙古人又不时入寇侵扰。今昔已不同往日,没准何时天下大乱……他多看些个杂碎书,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子玉小子从此不是泡书楼,就是找地方发呆。犯浑时,常自喃喃低语:“梦耶,真耶……我是蝴蝶梦中的人,还是人梦中的蝴蝶?人耶,蝶耶……”    
      等大得一些,爹娘怕闷出毛病来,叫他出门出玩,找一般大的孩童玩。    
      他在街上转转一圈又回来了,垂头丧气的。    
      怎么了,是不是外面孩子欺负我们家乞儿?    
      他悻悻道:“没劲,没意思,他们玩泥巴,他们真幼稚……”    
      夫妻相顾无言。    
      他倒是常常骑着匹小马满城转悠。    
      开始时,爹娘还不大放心,差两家丁远远跟着。    
      谁知他既不惹事,也不同人说话,只是游魂似的四处晃晃悠悠。有人招呼也不理,冷眼旁观就像个绝对与世无争的局外人……入夜前便回府。    
      父母放下心来,虽不知他整天晃个什么劲,总也比小时发呆好。也就由得他。    
      时而天真烂漫,撒娇撒痴;时而形容枯槁,寥落沧桑。    
      不知打何时起,他迷上了看落日。    
      每日申时前后,必定独自爬上城外西山山顶,痴痴地眺望那变幻无穷的彩霞,并桔黄残日。    
      送夕阳,迎素月。    
      也有时,带着个小酒葫芦,就着落日荒烟自斟自饮。    
      一阵嫋嫋秋风吹过,漫天黄叶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男孩清澈明净的眸中,便平添几分萧瑟离索的意味。    
      要说洪州这地方,襟三江而带五湖,良田遍布,放眼方圆百里,也没块像样的高地。洪城乡巴佬没见过世面,指着一墩小小土坯子,取了个老大的名头——西山。    
      是年,为南宋理宗开庆元年,合州钓鱼城之战结束,蒙古大汗蒙哥伤重身亡,东路元帅忽必烈急忙缔结和约,北归争夺汗位。    
      两国休兵。    
      朝廷依循本朝惯例,做的头一件事,便是解除各拥兵将领的兵权。    
      其中因功升任洪州知州的,乃是王坚大帅帐下骁将穆天林。    
      这新任穆知州年少时曾作过王老爷子下属,老爷子得知后,便带着宝贝儿子上穆府拜访故人。    
      二人一别十数年,再相会时,回首昔日少年锐气豪情,前尘如梦,相对不胜唏嘘。    
      穆知州三十几岁,方当壮年,生得天庭饱满,虎背熊腰。谈及钓鱼城下,血战胡虏,悲歌报国,气吞万里如虎,百战热血染征袍的情形,王老爷子拊掌而笑。    
      两人虽是一文一武,竟是少有的惺惺相惜。    
      王老爷子当年文采风流,年方弱冠便高中进士,何尝不是一腔凌云壮志,立誓内锄奸枿,外攮强邻,督师北复中原,奉君还于旧都……怎奈人主昏愦,奸相史弥远一手遮天……而今,昔时激愤少年已垂垂老矣,行将暮年……    
      他喟然一声长叹,抚摩着八岁的儿子,“孩子,去拜见你穆世叔。”    
      子玉学着大人样,大大咧咧弯腰打了个揖,恭声道:“世叔安好。”    
      穆知州双目一亮,“过来过来,让愚叔好好看看。”    
      他拉着子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左揉一下右捏一把,时而蹙眉,时而展颜。末了,抬头道:“好叫吾兄得知,小弟曾得异人传授奇术,最能观人。令郎面相骨骼无不主大富大贵之相……也颇有些难解之处,小弟只能看个一鳞半爪。总之,此子异日紫气东升,一准儿贵不可言……”    
      王老爷子瞧着好笑,心说一个粗人懂什么相面算命之术,便笑道:“如此,托贤弟金口玉言了,只愿就此一语成谶,若然小儿他日飞腾,皆拜大仙所赐也。哈哈。”    
      穆知州也笑了。    
      “爹!爹!”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少年牵个小女孩,风风火火闯进来,“我和妹妹又把那班泼皮揍了一顿,他们服了,认我作老大……哇哈哈哈!这小小洪城无人哪……”    
      穆知州叱骂道:“嚷嚷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回首笑道:“这便是小弟一对不成才的儿女。整日介斗鸡走马,惹事生非,全不似令郎一般斯文得体。”    
      “还不来拜见王世伯!”    
      待他们见过礼,吩咐女儿道:“笳儿,带你子玉哥花园玩去。”    
      两小手拉着手儿去了,哥哥也要跟去,被他老爹一把揪住,笑骂道:“你跑啥?你几岁了!给老子乖乖坐好,向你世伯多多讨教文章!再不管都野掉了哈……”    
           


第一卷 浪荡前朝寄残身  第四章

          
      小女孩梳着两边丫髻,身着彩衣,蹦蹦跳跳在百花丛中翩翩起舞,穿梭嬉戏,像只快乐的小蝴蝶。    
      子玉看看四下无人,面含贼笑,停下不走了。    
      小女孩去拉他,奶声奶气说:“子玉哥,快走嘛!带你去看人家养的蝴蝶喔!哥哥粗手粗脚人家都不给他看咯……”    
      “嘿嘿……”子玉露出个对小女孩来说太过高深的怪笑,绕着这粉妆玉砌般的小小姑娘打转,一边品头论足,“啧啧啧!真是个美人胚子!”    
      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子玉鬼头鬼脑再四面张望一下,嗯!没人,天助我也。“嘿嘿嘿……小妹妹,你好漂漂喔!来,让哥哥亲一口……”    
      他真的上去抱住小女孩,使劲亲了一口。还在回味的当儿,猛然一阵钻心剧痛透胸而入,“啊!……”    
      小女孩也不知哪摸出把匕首,翻手一刀便将他捅翻于地。    
      子玉一声凄厉的惨叫,仰面“大”字形直挺挺摔在草地上,生死不知。胸部颤巍巍插柄匕首,鲜血汨汨流淌。    
      小女孩见闯了祸,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待大人们循声赶到,见这场面都傻了。立时让府里大夫为子玉医治。    
      所幸其时正值深秋时节,孩子身上衣裳布料不薄,小女孩又人小力弱,白刃入肉不深,未伤及脏器。算是虚惊一场。    
      倒是子玉小子吓个不轻,目光僵滞,傻呆呆躺着,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爹,爹,他轻薄人家!”小女孩逮着机会就告状。    
      穆知州心不在焉应着:“别胡说,小孩子家怎么……”他猝然一惊,“笳儿,难道是你,是你伤的他?”    
      小女孩忿忿地:“对呀,谁要他轻薄人家,人家就……嘻嘻……教训他咯!”    
      哥哥拍拍她头,“妹妹好样的,我一看这厮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料……”    
      穆知州脑中一片煞白,哥哥瞧着风向不对,拉着妹妹一溜烟的跑了。    
      王老爷子暗惊在心,这事说出去别人自是万万不信的,他自己却不能等闲视之。就在前几天,二夫人三夫人才向他告过状,说是我们家大少爷呀可不得了,别看他年纪小小,成天嬉皮笑脸调戏房里的小丫头……当时自己一笑置之,八岁的小孩调戏……他凭什么!现如今看来只怕并非空穴来风。    
      穆知州千陪罪万陪罪,说该死该死都怪我疏于管教养出这么个野丫头,险些害了子玉娃儿,回头一定揭她皮……    
      老爷子连道不敢不敢,说不怪令千金是我家小畜生不是东西,玷污人家小女孩……    
      穆知州一愕,心说这是什么话。    
      老爷子心不在焉交待过几句场面话,背起包扎停当的儿子回府,只盘算回去如何炮制于他。    
      回到府上。    
      “娘呀!孩儿好怕……”他扑到娘亲怀里,嚎啕大哭,“她杀我!她杀我呜呜呜……”    
      “哟,这怎么了?我儿不哭不哭!”夫人疼惜不已,回头却见丈夫铁青着老脸。    
      他吩咐子玉房里的小丫头道:“扶少爷下去好生将息。”    
      待他们去远了,老爷子才把这事大致说了。    
      夫人一听“啊”了声,张了张口,脸色古怪,想说什么终是没吱声。    
      他一看就知夫人心里早已有数,恐怕连下人们也个个把他平日无法无天的勾当瞧在眼里,单单只瞒自己一人,不由恨声道:“慈母多败儿!”    
      “官人莫急,孩子不是闹着玩的么,他还小……”    
      “小时已然如此,大了还了得,还不玷污门楣祸国殃民?”老爷子两眼通红,“你且随我来,若果真如此,我非大义灭亲不可!”    
      夫妇俩走过碎石回廊,穿过月洞门,悄悄蹲在子玉房间小轩窗下。凝神侧耳倾听。    
      里面暖阁里热闹极了,一阵阵嬉笑声传出,“……好姐姐好姐姐,你别跑呀……哎,痛!”    
      一小女声笑嗔:“小蹄子跑什么,牵动少爷伤口了……”    
      另一小女声笑道:“少爷自个儿在外面吃了亏,回来又招惹我们。”    
      子玉垂头丧气的声音:“我只想尝尝她有没有上胭脂,谁个想到她六岁的女孩儿身怀利刃……呸呸呸!吓死我了……”    
      一小女声笑道:“少爷定是心痒难耐了,当时老爷就在不远处,你也敢欺侮人家小女孩,要被看见不定怎么死哩!”    
      子玉:“老太爷耳朵没那么长……呸呸呸,晦气!提到他我兴致都没了……嘿!捉住你了小东西……”    
      噗通一声,人摔在床上的声音。    
      “好姐姐,让我尝尝你嘴上的胭脂……啧啧,桂花味……”    
      老爷子当即就炸了,一跳三尺高,冲进去一把拧起他:“来人!来人!家法伺候!家法……”    
      王家历代信奉“棍棒下出孝子”的古训,所谓“家法”,乃是货真价实衙门里的——脊杖。    
      管家王普抱来比他自己个头还高的所谓“家法”,畏畏缩缩不敢上前,“老爷还请三思,少爷年岁小,只怕受不住……”    
      老爷子将子玉往地上一掼,一把夺过家伙,抡起大板没头没脑砸将下去,“孽畜!孽畜!死了好!打死了干净……”    
      子玉惨嚎不绝,直被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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