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绵绵 by 飞若 (虐心+男男生子+痛虐+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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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恨绵绵 by 飞若 (虐心+男男生子+痛虐+悲文)-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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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礼两位了,家母风寒未愈,裹衣甚重。她气喘难言,可已吩咐,这笛子既已送给默公子,自是公子之物。”雪沉扶紧娘亲,柔柔细语。已把笛子事情,交代圆妥。 
“不,雪沉姑娘要是喜欢……”太子默一阵难为,欲待相让,雪沉已作告别。 
“日后有缘,再与公子合奏。”雪沉语毕,往念王与太子默一福,便扶着母亲,缓缓离去。 
太子默几步追去,扬手惜别。念王却仍僵立一地,颓然神伤。 
“教你多少次?怎么还叫我娘?”步之已远,老人抚胸轻咳,质问雪沉。 
“反正娘也是你,爹也是你。喊爹喊娘,一样亲切。”雪沉说着,笑意带着甜味:“爹,你平日少出花谷,今儿特意过来,是不是要带我到外头去,找我亲爹?” 
“不用找了。”老人蓦然止步。拉下围巾,露出淡泊修正之脸。柳眉下之眼眸,迷离如昔,顶上乌丝,却褪成一片淡灰。他提手撩发耳后,风吹得斑发一起一伏,宛若河中浣纱。抬首遥看天边,午后烈阳依旧,他琥珀深瞳里只看出黄昏。眼低微微轻颤,笑容依旧淡然安和:“你亲爹已经忘记我俩了。” 
他原是淡然而逝之人。本想着天人永诀,情断半生。如今重遇故人,知得他安康无忧,心头只是释然。执着半生,能知放下,未为晚也。 
“呜……呀……” 十五年前,念王离去,木塔倾毁,他本已气尽。惟独白光沉沉,却听得婴孩嗫嚅,游魂一定,生机未断之意震撼全躯。“孩儿……”巨痛如潮席卷而来,进藤双目猛地一睁,瓦石碎片朝面打来,痛却不在头肩之处。“啊呃……”垂死之手抚及下腹,剧烈躁动叫进藤昏神欲醒。 
孩儿未殒,正要出生! 
“救……救……我……”就算一死,也极欲救此生灵。可进藤乃濒死之人,逃离劫难尚且不行,哪有余力临盘产子?正是救求无门,顶上大柱轰然落下,进藤正是抬手相顶,身子却是一沉。木塔地陷,他连人带肚直往下堕! 
从未闻得先祖木塔有此地窖,进藤猛然一跌,惊人冲力,已伤及腰脊。可那下坠之劲,却迫得胎儿从腹下刀伤之处而出。想他子宫破裂,除却剖腹,别无他法。而白驿王爷一刀,正为婴孩寻一出口。如今婴孩头颅已破腹而出,出生应是自如。可婴孩动作却曳然而止,想他在胎中也劳累过甚,显已无力蠕行。进藤尽最后一口气,按至腹顶,把婴孩慢慢迫出。 
“呃……啊~~啊~~啊呀~~”剧痛裂腹断肠,婴孩已然出生,自己腹上伤口却扯得更深。已止之血再度狂流,进藤抖指抚婴,心下惶然悲怆,纵是诞下麟儿,体弱如此,如何存活?他亦行将毙命,遗一孤雏,谁来保护?正是气绝之际,地上游来吐舌之声,数条白蛇闻得血腥,纷往婴孩爬去。进藤心下大惊,以将死之躯与蛇拼搏。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抓蛇狂咬,噬及蛇胆,苦不堪言。激斗之下,众蛇全亡进藤口下,他也无力再战,沉沉倒下。本以为自己已乏回天之力,可这身子竟是气脉渐通,腹上之血全然止住,神志渐渐清醒,真气缓缓提升。进藤掩着伤口,抱起幼儿,环看四周。除却地上数十白蛇,室中还有一丹炉。浓浓药味阵阵旋绕,这儿显是先祖炼丹之地。那蛇之胆奇苦无比,想是先人灌之仙药,日后取胆以制长生不老之丹。地窖神秘如此,灵药珍贵如此,何以光泠国无人得知,他也难明。只知他一心求死,不料苍天竟赐生机。不禁喜极而恸,怀中婴孩也哇哇大哭,进藤抚着这早产孩儿,如猫纤弱,哭着两声,竟是累极昏去。不禁稍输真气,连连呵抚,这才发现,他与念王男男相合,所生之物,竟是女婴!天意之深,难于揣测。他既不欲与王后争宠,更不愿陷孩儿于王位之斗,如今生之一女,问题迎刃而解。念王想必已当他早离人世,他亦不愿再为念王负累。若能离此地窖,他只愿与女隐归,保她平安详乐,别无他求。 
风行萧萧梦魂断 
流光交加错相连 
缘定三世缺此生 
只待来生紧相牵 
冷夜寒光,念王提灯一盏,往地窖落去。此处乃王宫地库,复国以后,重修王宫,忽觉先祖曾于宫殿之下别开生路。只是地窖内道甚多,他对此也没多兴趣,只命人收拾最坚固的一室,把阵亡将士之剑,奉于此地,名为剑冢。剑冢以内,尽是残刀败剑,独一宝剑,历久常新。念王步至剑前,提剑一挥,二指顺剑面扫去,青光如碧,峭寒中,却又有柔情流淌,故名之,青流剑。 
“王上,木塔内没有发现尸首!”十五年前,他忍痛奉行爱人遗愿,独自出塔,歼灭白驿,光复光泠。攻成以后,首要之事,当即搜寻进藤尸首,好好安葬。可士卫到已倒木塔搜索数天,得来结果却叫人费解。 
“塔内墙倒垣倾,要作搜寻本已困难,臣等更发现不少处发生地基塌陷,塔内部分地方已经沉到地下,药师大人和白驿王爷尸首,可能已经……” 
“王上,我们只找到这口,药师大人的宝剑。” 
青流剑和君主剑,本是一对。那天风谷雪中舞剑,他赠他青流,一送,就是一生。如今剑在人亡,情何以堪?念王抵剑脖前,只轻轻一抹,他就可带剑觅主人。 
“进藤,本王抛下了你。你就要这样惩罚本王吗?连尸首也不留下,你叫本王如何偷生?” 
仰首引颈,满眼风谷烂漫,他一生,只系一处。刚要下劲,脑里却传来一声: 
“念王,太子……还未长成,光泠不可……一日……无君……让进藤长埋……塔下……进藤……此生……无……憾……” 
太子还未长成,光泠不可一日无君,进藤死不足惜,还望念王光复光泠。 
“进藤……进藤!!” 
十五年前,泪雨交加,如果偷生在世,就只为王者责任,他宁可不生帝王之家!如果复兴国土,就注定忘情弃爱,他宁可当年只沉于风谷,永不超生! 
剑冢来回剑动旋飞,但见每招沉重,每着低垂。十五年,冢内墙上、地上、顶上,尽是剑痕无数,剑痕处,无非二字,进藤,进藤,进藤,进藤…… 
进藤,知否,为你赴死有何难,为你而活,才是残忍。 
剑冢之内,念王曾听得婴孩啼哭,莫非婴灵怨他,夺他亲爹,毁他家园?他不怕,也不怪,陪着哭声,挥剑青流。几年后,啼哭静止,传之而来,却是阵阵啜泣。是否亡灵怨他?心下悲酸,竟是无力扬剑,直至泪水滴落剑前,溅起一声悲凄,方才醒觉,泪者为谁。 
是夜月白风清,念王滴泪碑前。左手青流,右手君主,樱下共舞,算是偿了进藤宿愿。但见落樱片片,融于夜间,化作灰蛾数点,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此世难相见。 
进藤,你既不欲与我相认,我必不相逼。十五年,生无可恋,惟今天,惊见故人健在。你身体违和,却风采依然,清秀中之庄慎,无人可比。我们女儿,苦得满头风霜,却更为出尘静谧,世间难寻。想你抚她成人,必受多苦,本王未伴在侧,有违夫道,有失父严。可相遇一刻,你俩逍遥世外,恬静无为,本王心下释然,亦为你得寻忘忧乐土,深以为幸。侯门深似海,想你一生独活风谷,若非随本王困于深宫,你半生必不致苦难如此。愿谅本不急相认,本王实不忍你再受明争暗斗,生死折磨,但望你平安、安逸,此生,你与沉儿,能于月下遥看孤月,与本王共取寒光,于愿足矣。 
进藤,如果有来生,能否弃名绝义,只牵你手,走尽半生? 
缘份已尽 
风雪多么接近 
离别像抉择 
孤独一生 
怀念往事 
海角多么醉人 
情陷像约定 
天地一心 
应否披星带月 
找出果与因 
天意还是要问 
我只求最爱一吻 
我只求乐音缓和泪与恨 
这一天不见 
这一走不要等 
这一生不远 
化成记忆往生 
结局二 
“爹,沉儿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何此时要女儿离爹而去?” 
“沉儿,你有十八了,人已成年,该到外头历练风霜。爹就是自小不离风谷,人情世故,人心险诈,全然不知。无知累及半生,爹不想你重蹈覆辙。你当得自立,于人于世独当一面,才不枉此生。” 
“爹,可沉儿只是女儿家。” 
“小姑娘就不能独当一面吗?沉儿,且放浪江湖,傲啸云烟,寻找生之志向,别你像爹,闷在一谷,终此残生。” 
“那爹你呢?你就不要女儿侍奉吗?” 
“爹行将半百,要甚么侍奉?你历练归来,爹还可以为你努力加餐饭吶!” 
坚持遣走女儿,是进藤一生最痛。可人生自谁无别?疼她于花谷,娇柔百宠,也不是办法。他终有一死,待得来日遭逢巨变,措手不及,不如早先放手,让她学着独立。 
踏出花谷,目送女儿挥手惜别。进藤目光坚定,心下也并非无忧。惟心事已定,他只拖着残躯,返回谷中。步于花间,时值寒冬。满目仙丽,也只剩苍苍,老枫叶叶落尽,树梢细树,只挂着冬之情味。进藤沿着女儿出谷之足迹,返回幽谷。可笑一生所踏,无非他人足迹,如今孑然一身,倒不觉冷寂。只是心之所系,往往飘至远处,他方王土,那人是否安好?王之昌盛,会否心力交瘁? 
数点寒萤飞往指间,这巨角雪萤,平日只聚深山,如今何以流至枫林?风下突猛,进藤抚胸轻咳,随那流萤,往山瞧去。 
山峦就像笼罩于烟雾之中,渐失轩轾,脚下之地,也稍稍湿润。稍顷,群山锁在薄雾里。薄雾渐浓,羼杂白色之物,变成雨雪。 
天地一片晦暗,雨雪落在深山峻处,尽是峭寒。漫天紫萤,如潮起伏。细看下,萤中独有一人,起势舞剑。但见那剑落沉稳,人却脚下浮浮,显是真气外泄,回拢不及。他一挥一落,汗冒如雨,一跃一跳,尽是呼呼沉喘。流萤翻飞在侧,也添不上半分轻逸。眼看那剑一着比一着乏劲,舞至最后,竟是止不住剑势,连人带剑,扑进一泓萤魂之中! 
几点紫光往天直飞,旋落之处,舞剑者腰腕及时托住,顺着剑势,盘地一摆,雪中孤影,已成二人。雪萤飞落处,只见两肩相碰,两眸相对,紫霞飞聚,割不断隔世相连之视线。舞剑之士瞧着来者,双眼未红,却是连连发痛,痛眯一眼,又强自张开,咀下无语,却已是抖动不已。一时气窒心头,颓然倒下。 
“念王!”雪地里传来呼唤之声,美丽中尽是悲怆。 
念王看着进藤,抬手抚及他眉眼之处,当年那笨蛋,眉目澄澈依然,可那头发,竟比他更形灰茫,难怪孩儿都喊他老人了。 
“你好狠心,竟抛下本王,一去就十八年。” 
进藤柳眉稍蹙,谁对谁错,一时也难于辩明。一语未接,下腹一阵冰凉,不觉稍咳两声。念王一手,管自痴痴摩娑。不若当初深情爱抚,掌下只有阵阵酸楚,阵阵愧疚。 
“这里,是否留下伤痕?深么?痛么?” 
“都成过去了。” 
“我们女儿……” 
“到江湖历练去了。” 
“历练?也好,就像默儿,我把天下都交给他了。我可以真真正正当一回平民,也乐得清闲,到这里历练来了。” 
“念王……”进藤看着念王,满眼只是遗憾。 
“别喊我王,王家与我,再无牵连。”念王痴痴看着进藤,眼底掠起一层淡涩笑意:“笨蛋,小笨蛋,”抬指捏着进藤鼻尖,就如当天罚他不肯喝药一般:“知否我为何不与你赴死?皆因你对我要求太狠,光复光泠,求死不能。本以为天人永隔,可三年前之相逢,你又叫我生不如死。进藤,你怎可残忍至此,怎么见着我,只如陌路?知否这样比提剑往我一刺,更伤更痛?” 
“念王,进藤与你,本不该相识。”进藤鼻子发酸,却不是念王捏着所然。 
“说得对,可是,我们性命,早已相连。”念王抚弄进藤长发,从未触及如此冷冰之发,涷得他心也结霜:“进藤,王族之命毁我一生,本王之遇误你一生。如今光泠已复,我已扶默儿成为名君。你的心愿已了,我亦退却凡尘,只是老朽一名,你可会……你可会收留此等残驱。” 
“念王且莫胡说,光泠国还需要念王……” 
“别再提光泠!本王与只愿与世相违,众人皆可遗下我,惟独不愿让你抛……”念王抚着进藤脸庞,触及他眼角湿润,自己心胸却莫明火烧,一阵腥涎急涌,口中竟喷出鲜血。 
“念王!” 
流萤雨雪翻飞,点染几许断肠红。 
进藤扶紧念王,抓腕一探,灰白之脸,更是一下惨青。 
“不用给我治理,我病喘多年,滴药不沾……雪中舞剑,我也不知能否支持,你若迟些过来,可能只觅得一地……雪魂……”念王倒在进藤怀中,气若游丝。 
“念王,你怎得愚笨至此……” 
“进藤,别喊我王,我没听你叫我念,已有很久……” 
“念王……念……” 
“进藤,我不欲生帝王家,我更不欲伤你至深。我负你,欠你……恩怨纵深,也只待来世……” 
“不,念,你让我试试,念……”进藤从胸中掏出金针,正要往念王穴道插去,腕下却被生生隔着:“念,你……” 
“我实在累了,与其久延残喘,不如干干脆脆,了此残生。进藤,成全我,任性一次可好。” 
“念……你这又可苦,你就忍心留下我吗?” 
“哈……我……咳……说过,今生,不让你……咳……死在我前头……我……终于……做到,我要的,我都做到……进藤……进……”念王奋力张眼,纵是眼前只剩一片茫茫白雪,他却始终满眼依依,就像当天独离风谷,明知进藤不欲相见,四周到处,却只有进藤身影。 
“坏……蛋……”怀中身驱,渐渐冰凉,进藤伸手覆上念王双目,咀边含笑,却是柔然流盼,淡然雅致:“你还没听得我原谅之语,怎能走得如斯匆忙?”把念王抱进怀里,深深一搂。犹记得,念王一搂,曾让他有折骨之痛,腹中块肉,几乎让他压成夭亡,唯其毁亡之劲,更见他心底之凄,心底之惧。 
漫天紫萤雪中翻飞,彷如昔日,八瓣重樱,招魂乱舞。寒泪溅滴处,气绝似还生。进藤揉弄念王眼上,那刀割之痕,淡然而刺目,进藤轻轻一语:“你一生受苦,唯怕孤独,黄泉道上,可怕冷清,可认得路?”提起金针,探进耳孔,横贯而入。闭目处,他见得念王笑脸,彷如当天。 
萤散光灭,满天浓雪,如瀑直下,天地阴压一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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