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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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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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彻底退烧后,闫琰第一次下地,就察觉到右腿的不对劲了。
    当时莲翩只笑话他,怕是躺太久,都不会走路了,他也就挠挠头,尴尬地笑着,没当回事。
    而今还是如此,也就再难用这个理由敷衍自己。
    大家商议如何撤退的时候,他正按照几天来的习惯,按部就班地在外头散步,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郎中说,这样也有助于早日康复。
    只见他沿着台阶,慢慢走着,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他是因为身上伤口还没痊愈而走不快。可若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小将军的右腿有点跛。
    莲翩在他身边小心地搀扶着,走了几步后,按着他坐了下来,绷着脸道:“好了好了,该休息了。说好了只走一盏茶的时间,你看看你,又多走了这么久。不赶紧回去躺着,我怎么有时间去给小姐拿吃的?”
    边不情愿地说着,边掏出手帕来塞给他。
    闫琰额头上一层汗珠,接过帕子却没有擦,而是又从台阶上弹起来,豪迈道:“没事,我还能走一会儿。”
    “我不能了!”莲翩没好气儿地又把他按了下去。
    眼见着她又横眉立目地,要叉腰训斥,他只好摸摸鼻子,老老实实地开始擦汗。
    关于他什么时候才能好好行走,不需要别人在左右看顾这件事,二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都缄口不谈。
    莲翩嘴上抱怨,实际上,这些日子来,桑祈已经完全不用她照看了,早就嘱咐过她不用操心自己,只需要安心照顾闫琰便是。因此闫琰休息的时候,她也没走,只是坐在旁边,拿起自己的绣框来继续绣着什么。
    平津城由于三面临水,夏天格外潮湿闷热,闫琰头上的汗怎么擦也擦不干。便干脆不擦了,握着帕子,抬眸看她。
    那个整个军营里,除了桑祈以外唯一一个女子。也是唯一一个会老老实实地穿女装,不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女子,正低着头,飞快地穿针引线。五彩的丝线,在她的手下,逐渐编织成美丽的图画。
    莲翩似乎感觉到了这道比阳光还灼热几分的视线,皱着眉一抬头,呛声问道:“看什么呢?”
    “看你在绣什么,定情信物?”闫琰故意抻了抻脖子。
    莲翩翻了个白眼,将绣框往身后一放,嗔道:“呸,什么定情信物,不过是个擦汗用的帕子而已。”
    “哦。”闫琰悻悻地接了句,语气里有点失望。
    莲翩没说话。
    过了会儿,又听他自顾自地道:“凶婆娘啊……”
    这是以前俩人总拌嘴的时候,闫琰故意气她的叫法,后来竟然保留了下来,成了一种习惯。
    但莲翩可没听习惯,一挑眉,就要还嘴。
    闫琰忙摆手解释:“不对不对……咳咳,是好莲翩。”
    这还差不多,莲翩轻哼一声,勉强不跟他计较。
    他便笑笑。
    阳光下,一排白牙反射着白亮的辉光,这笑容显得十分灿烂夺目。
    而后道:“要是绣给我的定情信物,就算啦。”
    莲翩身子一僵,一只手在袖子里暗暗握紧了拳,却是轻笑一声,故作无所谓状,道:“自作多情,谁说是绣给你的了,不是说了不是什么定情信物么。”
    “嘿嘿。”闫琰忍不住笑意更浓,蹙眉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家小姐似的,说话坦率些呢。就直白地承认你喜欢我,又能怎么着?你看你家小姐,对师兄的情意,表现得多直白,连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隔壁院子里无辜躺枪的桑祈打了个喷嚏。
    莲翩有一万句搪塞他的话,到嘴边却都说不出来,最终只道了句:“我和我家小姐不一样。”
    “也是。”
    闫琰在心里道,的确不一样。
    桑祈是外柔(?)内刚的类型,表面上为人处世,还算是和和气气的,虽然有时候说话直白了些,会得罪人,但除了对宋氏兄妹外,大多是无心所为,没有恶意。鲜有故意噎人,出言相讥的时候。
    而莲翩则是真正的刀子嘴豆腐心,表面总是嘴上不饶人,实际上内里是一个很温柔细腻,老实传统的姑娘。
    吸引他的,也正是那张伶牙俐齿,机灵善辩的嘴,和体贴入微,小女人味儿十足的心。有种令人心醉的神奇反差。
    就在他在心里暗暗将这两个人做着比较的时候,又听莲翩继续道了句:“你别误会,照顾你是我家小姐的命令,我不过是一个婢女,自己能做得了什么主,都是按着她的意思来罢了。现在你也好差不多了,晚上回去我就跟她说,明天不来了。不会总是缠着你的,你大可放心。”
    一听这话,闫琰有点不乐意了,声调一挑,问道:“不会缠着我,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还看不上小爷不成?”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死抉择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不也希望如此么。”莲翩高傲地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看他。
    闫琰也跟着哼:“莫要信口开河,小爷可没这么说过。”
    “那什么定情信物的,又是怎么回事?”莲翩一脸不相信地问。
    “……”
    闫琰默了默,才无奈地笑道:“算了,没什么。”
    说着,低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眸光中流露出几许复杂的情绪。
    莲翩顺着他的视线看,似有所悟,喉头一哽,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道了句:“你该不会是想说,你这腿,以后怕是好不了了,不想我为难吧……”
    闫琰低着头,面色一红就直接红到了耳根,揉着膝盖,半晌没回话。
    觉得自己可能是猜对了,莲翩感到难以置信,他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一时院内安静下来,连只夏蝉的鸣叫声也没有。
    良久,闫琰终于猛地一撑地,没用人搀扶,自己站了起来,一拍胸脯,痛快道:“怎么,你觉着小爷就好不了了?莫要小看了人,别说小爷肯定能痊愈了。就是不能痊愈,用一条腿,也照样能保护得了你。笑话,小爷的身子都被你看过了,你还想不负责是怎么着。如今想跑,是不是晚了点?”
    说完,表情严肃地看着她,剑眉英挺,帅气十足。
    莲翩愣愣地眨了眨眼,没想到他竟然说了这样一番话。回过神来后,鼻翼一酸,便飞快地别过了头,掩住嘴来,才没哭出声。
    闫琰慷慨激昂完,又抻脖子张望,促狭道:“啊……你哭了?”
    莲翩猛摇头。
    “我不信。”闫琰皱了眉,蹭上前来,拉过她的胳膊就要看,无语道:“哭什么,小爷让你负个责怎么了,又不会亏待你。”
    莲翩抖抖胳膊,用力甩开他,不愿意露脸,唾道:“呸,谁哭了,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这么大人还哭鼻子。快走开,男女授受不亲,别碰我。”
    “男女授受不亲?”闫琰一挑眉,不满道:“那你少碰我了吗!”
    “……”
    这句话让莲翩绞尽脑汁,竟然也没想出一句能反驳的话来,不由觉得,他这斗嘴的本事倒是进步得快,恼羞成怒道:“无赖!”
    说着起身就要走。还难得地,没趾高气扬,而是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闫琰有些明白过味儿来了,摸摸鼻子,咧嘴笑:“嘿嘿,你害羞了?”
    “……才没有!”莲翩脚步不停,恼怒地吼了句。
    “就有。”闫琰抱臂看着她,语气欢快。
    “就没有!”被拆穿的莲翩羞愤难当,一回身,顺手就拿自己的绣框,胡乱往他身上丢。
    却被他灵巧地一偏头,轻轻松松避让开去。眉目英朗,微微有些胡茬,便染上了几分成熟男子味道的阳光少年,挑眉回看,目光里有几分得意。仿佛在得瑟,看,你打不到我吧。
    嚣张的嘴脸真教人心烦,莲翩也不管掉在地上的绣框了,扭头继续走。
    这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说得就是她吧。好好的帕子,挺宝贝地绣着,八成还是要当做定情信物送人的呢,就这么扔这儿了。
    闫琰无奈地摇摇头,挪步去给她捡。
    可是单腿施力,不好弯腰,纠结了半天,刚一碰到绣框,就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牵动伤口,发出哎哟一声闷哼。
    已经走远了的莲翩脚步一顿,绞着衣袖,银牙紧咬,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低着头,又快步走回来了。
    不知是因为闫琰确实命好到人神共愤,还是郎中之前对桑祈说的内容,只是医术不精的危言耸听,抑或是在他执着的信念支撑下再一次发生了奇迹。
    总之在决定弃城离开之前,闫琰的腿脚已经明显有好转的迹象。走路的时候不再需要人搀扶,也能自行上马了。
    虽说小跑和大跳,还是太过勉强。但至少必要的时候,也能在马上一战,不会成为队伍里的累赘。对于这一点,他本人已经很满足。满怀信心,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一定能恢复飒爽英姿。
    桑祈看着他一天天精神起来,觉得很欣慰。
    更欣慰的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和莲翩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晏云之和董先念一起,苦苦钻研了战术好几天之后,终于拟定了一个方案,召集众人安排各自的任务,准备收拾行囊,择日离开。
    各个领队的将领,都装备整肃,聚集在他左右,等待发号施令。
    西昭的大部队驻扎地,和平津城之间,还隔了一条白马河。如果西昭人发现我军离开,想要追击,还要先行渡河,经过白马河之后,再派骑兵从陆路进发。毕竟,他们的船只有限,走水路一次运不了多少士兵。而沿着白马河西岸行进,从后路包抄,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高耸入云,连绵不绝的乌山,自古以来就在临安城背后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
    于是,根据地形,和敌人最有可能选择的战术分析,晏云之将队伍分成了三部分,即先锋部队,中间部队,和收尾部队。收尾部队负责殿后,最后撤离,必要时候牵制住西昭前来追击的军队,保障前方人员的安全。先锋部队则负责冲在队伍最前,迅速向南推进,争取在甄远道的防线中,打开一个缺口,让大军得以顺利前往临安。中间部队,要在先锋部队撕开防线后,负责押运物资和保持这条通道的畅通。
    其中,先锋部队和收尾部队,任务都很艰巨,只有中间部队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因此晏云之主张,将城中的非战斗人员,和负伤在身,不方便参战的伤兵,都安排在这一队。这也是不需要众人协商,一致认同了的,人数最多的一队。
    很快,将这支队伍的人员确定下来之后,便是选择谁去突围,谁留做殿后的问题了。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虽说在队伍最前面和最后面,都很凶险,但是相比较而言,后面的这支队伍,危险怕是要更胜一筹。
    毕竟,突围的先锋,面对的是甄远道的军队,相比较而言,实力就不比西昭。而且,前方等着他们的,是相对安全的临安;后方跟着的,还有相对充足的补给。
    而最后的这批人,很有可能会面临这样一种境况。即前头的同伴刚走,自己还没来得及撤离,西昭人就趁守备空虚打了过来。于是要单单凭借一支队伍的力量,尽全力拖住西昭追兵,为先头部队争取更多的撤离安全时间,心理压力非同一般。更不要说,很有可能因为行进速度的不同,三支队伍拉开距离后,明明前两支队伍已经从包围圈里杀了出去,待到他们要走之时,包围圈却又重新合拢。他们便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里。
    孰去孰留,几乎是一生死抉择。
    众将表情复杂,许多人不约而同地,都想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
    桑祈第一个开口,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痛快道:“我留下。”
    话音一落,就遭到了一片整齐划一的反对声——“不可。”
    “左将军是我们中最年轻的一个,又是个女子,怎么可能让你殿后。”一个闫家的副将如是说。
    “就是,我们这一群大老爷们,难道还能输给个姑娘?”闫琰如是说。
    “你当初率三百精骑,便解了茨城万军之围,论速度,论敏捷,论突围的经验,都不在话下。相比较而言,确实冲锋陷阵这个任务,更适合你,而不是留守。”冷静的晏云之如是说。
    桑祈还想说什么,在众人态度明确的强烈反对下,只好同意打这个头阵。
    接下来在关于另外几个人的去留问题上,大部分人也很快达成了一致。
    大司马晏云之,做为主帅,必须要时刻掌握突围路线的最新动向,以随时做出调整,也是队伍中最不可或缺的力量。同时,待到撤到临安之后,肯定也需要他来制定下一步决策,所以也被很快划到了桑祈这一队里。
    闫琰有伤在身,尚未恢复平常实力,按说本来应该留在中间部队的。可本人坚持不愿承认自己是病号,众人无奈之下,也只好把他排在了冲锋部队。
    最后商议完,桑祈发现,留在后面的,大多都是老将。
    这些人中,几乎每一个都称自己久经沙场,有丰富的对敌经验,尤其是在应付西昭人方面,所以最为适合殿后,存活率肯定比这些年轻人高,也能更好地完成任务。
    比如她的副将董先念。
    晏云之将代表着各个队伍的小旗,在地图上插好,稍加沉吟后,点头,略比平常显出几分郑重,道了声:“好,就这么分配。”
    于是,事不宜迟,各人都纷纷去做出发前的准备。桑祈有些感慨地走出门,叫了一声:“董叔叔。”
    董先念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笑了笑。
    桑祈跟上来,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您多保重。”
    董先念一拱手,平静道:“女郎放心,虽然属下是有些年纪了,可还没到能潇洒地将生死置之度外,无牵无挂的境界,定当想尽办法摆脱西昭人,追上您。”
    有他这个态度,桑祈便安心了许多,笑着一抬手,道:“好,到时候叫上董大哥,咱们再一起喝个痛快。”
    董仲卿负责看护粮草物资,分在了中间的队伍里,也不与他在一处。
    老将想到和儿子分别,有一瞬间的怅然,不过很快便又消逝,豪爽一笑,道了声:“好,女郎也珍重。”
    言罢拱手告辞,大步走远。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种默契,只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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