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中国文学名作导读(上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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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中国文学名作导读(上册)-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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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庭训”:《论语·季氏》载:孔丘“尝独立,鲤(按即孔丘的儿
子)趋而过庭”,孔丘要他学“诗”、学“礼”。后为就常有人称父亲的教
训为“庭训”或“过庭之训”。
(40)“斯亦不足畏也矣”:语见《论语·子罕》。
(41)宣统三年九月十四日:这一天是公元1911 年11 月4 日,辛亥革命
武ゲ。。鹨搴蟮牡*25 天。据《中国革命记》第3 册(1911 年上海自由社编印)
记载:辛亥九月十四日杭州府为民军占领,绍兴府即日宣布光复。
(42)穿着崇正皇帝的素:崇正,作品中人物对崇祯的讹称。崇祯是明思
宗(朱由检)的年号。明亡于清,后来有些农民起义的部队,常用“反清复
明”的口号来反对清朝统治,因此直到清末还有人认为革命军起义是替崇祯
皇帝报仇。
(43)宁式床:浙江宁波一带制作的一种比较讲究的床。
(44)“咸与维新”:语见《尚书·胤征》。
(45)宣德炉:明宣宗宣德年间(1426—1435)制造的一种比较名贵的小
型铜香炉,炉底有“大明宣德年制”字样。
(46)把总:清代最下一级的武官。
(47)“黄伞格”:一种写信格式。在八行竖写的信纸上,每行都有颂扬
或表示敬意的语句,这些语句都抬头写,但不写到底,近中央处的一行写受
信人的名号,更加抬高一格,下面的字也多一些,这一行便矗立于两旁的短
行之间,看起来像一把黄伞的伞柄。黄伞是封建时代高贵的仪仗之一,故这
种写法称“黄伞格”。这样的信表示对于对方的恭敬。
(48)柿油党的顶子:柿油党是“自由党”的谐音,作者在《华盖集续编·阿
Q 正传的成因》中说:“‘柿油党’。。原是‘自由党’,乡下人不能懂,
便讹成他们能懂的‘柿油党’了。”顶子是清代官员帽顶上表示官阶的帽珠。
这里是未庄人把自由党的徽章比作官员的“顶子”。
(49)翰林:唐代以来皇帝的文学侍从的名称。明、清时代凡进士选入翰
林院供职者通称翰林,担任编修国史、起草文件等工作,是一种名望较高的
文职官衔。
(50)刘海仙:指五代时的刘海蟾。相传他在终南修道成仙。流行于民间
的他的画像,一般都是披着长发,前额覆有短发。
(51)洪哥:大概指黎元洪。他原任清朝新军第二十一混成协的办统(相
当于以后的旅长),1911 年武昌起义时,被拉出来担任革命军的鄂军都督。
他并未参与武昌起义的筹划。
(52)No:英语:“不”的意思。

(53)羲皇:指代羲氏。传说中我国上古时代的帝王。他的时代过去曾被
形容为太平盛世。

国人灵魂的写照
——《阿Q 正传》导读

《阿Q 正传》最初连载于《晨报副刊》1921 年12 月4 日至1922 年2 月
12 日,是鲁迅唯一的中篇小说。作品中的阿Q 是一个辛亥革命时期的贫苦农
民。他所生活的未庄,是一个落后、闭塞的江南农村,也是旧中国农村社会
的缩影。在这里,封建地主阶级的代表赵太爷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对农民
实行专制统治和敲骨吸髓的剥削;阿Q 不仅一贫如洗,甚至连“恋爱”和“姓”
什么的权利也没有。辛亥革命在一潭死水的未庄激起微澜,阿Q 本能地对革
命“神往”起来,然而由于革命党人没有注意到农民的革命要求和力量,没
有启发和发动他们,不仅使阿Q 投奔无门,反而被封建势力篡夺了胜利果实
的所谓革命政府诬指为抢匪,作了替罪羊,结束了悲惨的一生。作品正在这
样的典型环境中刻画阿Q 这个令人难忘的形象的。

阿Q 的性格是丰富的。作为贫苦农民,他有着农民的质朴和对封建统治
阶级本能的憎恶。他从举人老爷、赵太爷对革命的惶恐中感到快意,因而对
革命“神往”了。尽管他的“革命”搀杂着狭隘的报复心理和获取统治者的
财物,并取而代之的错误观念,但我们首先应该看到和肯定的是,他从被压
迫者的地位出发的对革命的自发要求。阿Q 又是一个落后的、不觉悟的农民,
在他的头脑中还存在着相当浓厚的封建的传统观念和正统思想。如深恶造
反,以为造反是与他为难;严于“男女之大防”及排斥异端等等。阿Q 性格
中最突出的特征是他的“精神胜利法”。《优胜记略》和《续优胜记略》对
此做了出色描写。他妄自尊大、自轻自贱、畏强凌弱、麻木健忘、忌讳缺点。。
用自欺自慰的方式陶醉在虚幻的精神胜利之中,而不能正视自己悲惨的命
运,更不能作出改变自己境遇的反抗行动。作者通过对阿Q 的精神胜利法的
描绘,揭示出一种普通存在于“现代的我们国人灵魂”中的病态的性格,说
明了这种国民性的弱点,是怎样成为一种阻碍社会改革的历史惰力的,从而
促使国人猛醒。从这个意义上说,阿Q 这一典型可以称之为中国民主革命的
一面镜子。

作品高度真实地描绘了辛亥革命前后中国农村的面貌。革命到了未庄,
假洋鬼子成为革命的风云人物;革命党进了县城,“知县大老爷还是原官”,
“带兵的也还是先前的老把总”,而作为封建势力对立面的阿Q 却想革命而
不获准,最后还被杀了头。这是阿Q 的悲剧,也是辛亥革命的悲剧。作品批
判了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总结了辛亥革命没有发动和依靠农民而终于失败
的历史教训;从而,在实际上提出了农民问题在中国民主革命中的重要性。

《阿Q 正传》是一篇现实主义的杰作。作品运用传神的白描和生动的细
节突出人物的性格特征;采用叙述体的结构,运用夸张的讽刺性的语言以及
悲喜剧相结合的艺术风格,都是非常成功的。

(齐玉朝)


孤独者

鲁迅



我和魏连殳相识一场,回想起来倒也别致,竟是以送殓始,以送殓终。

那时我在S 城,就时时听到人们提起他的名字,都说他很有些古怪:所
学的是动物学,却到中学堂去做历史教员;对人总是爱理不理的,却常喜欢
管别人的闲事;常说家庭应该破坏,一领薪水却一定立即寄给他的祖母,一
日也不拖延。此外还有许多零碎的话柄;总之,在S 城里也算是一个给人当
作谈助的人。有一年的秋天,我在寒石山的一个亲戚家里闲住;他们就姓魏,
是连殳的本家。但他们却更不明白他,仿佛将他当作一个外国人看待,说是
“同我们都异样的”。

这也不足为奇,中国的兴学虽说已经二十年了,寒石山却连小学也没有。
全山村中,只有连殳是出外游学的学生,所以从村人看来,他确是一个异类;
但也很妒羡,说他挣得许多钱。

到秋末,山村中痢疾流行了;我也自危,就想回到城中去。那时听说连
殳的祖母就染了病,因为是老年,所以很沉重;山中又没有一个医生。所谓
他的家属者,其实就只有一个这祖母,雇一名女工简单地过活;他幼小失了
父母,就由这祖母抚养成人的。听说她先前也曾经吃过许多苦,现在可是安
乐了。但因为他没有家小,家中究竟非常寂寞,这大概也就是大家所谓异样
之一端罢。

寒石山离城是旱道一百里,水道七十里,专使人叫连殳去,往返至少就
得四天。山村僻陋,这些事便算大家都要打听的大新闻,第二天便轰传她病
势已经极重,专差也出发了;可是到四更天竟咽了气,最后的话,是:“为
什么不肯给我会一会连殳的呢?。。”

族长,近房,他的祖母的母家的亲丁,闲人,聚集了一屋子,豫计连殳
的到来,应该已是入殓的时候了。寿材寿衣早已做成,都无须筹画;他们的
第一大问题是在怎样对付这“承重孙”,因为逆料他关于一切丧葬仪式,是
一定要改变新花样的。聚议之后,大概商定了三大条件,要他必行。一是穿
白,二是跪拜,三是请和尚道士做法事。总而言之:是全都照旧。

他们既经议妥,便约定在连殳到家的那一天,一同聚在厅前,排成阵势,
互相策应,并力作一回极严厉的谈判。村人们都咽着唾沫,新奇地听候消息;
他们知道连殳是“吃洋教”的“新党”,向来就不讲什么道理,两面的争斗,
大约总要开始的,或者还会酿成一种出人意外的奇观。

传说连殳的到家是下午,一进门,向他祖母的灵前只是弯了一弯腰。族
长们便立刻照豫定计画进行,将他叫到大厅上,先说过一大篇冒头,然后引
入本题,而且大家此唱彼和,七嘴八舌,使他得不到辩驳的机会。但终于话
都说完了,沉默充满了全厅,人们全数悚然地紧看着他的嘴。只见连殳神色
也不动,简单地回答道—

“都可以的。”

这又很出于他们的意外,大家的心的重担都放下了,但又似乎反加重,
觉得太“异样”,倒很有些可虑似的。打听新闻的村人们也很失望,口口相
传道,“奇怪!他说‘都可以’哩!我们看去罢!”都可以就是照旧,本来
是无足观了,但他们也还要看,黄昏之后,便欣欣然聚满了一堂前。


我也是去看的一个,先送了一份香烛;待到走到他家,已见连殳在给死
者穿衣服了。原来他是一个短小瘦削的人,长方脸,蓬松的头发和浓黑的须
眉占了一脸的小半,只见两眼在黑气里发光。那穿衣也穿得真好,井井有条,
仿佛是一个大殓的专家,使旁观者不觉叹服。寒石山老例,当这些时候,无
论如何,母家的亲丁是总要挑剔的;他却只是默默地,遇见怎么挑剔便怎么
改,神色也不动。站在我前面的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便发出羡慕感叹的
声音。

其次是拜;其次是哭,凡女人们都念念有词。其次入棺;其次又是拜;
又是哭,直到钉好了棺盖。沉静了一瞬间,大家忽而扰动了,很有惊异和不
满的形势。我也不由的突然觉到:连殳就始终没有落过一滴泪,只坐在草荐
上,两眼在黑气里闪闪地发光。

大殓便在这惊异和不满的空气里面完毕。大家都怏怏地,似乎想走散,
但连殳却还坐在草荐上沉思。忽然,他流下泪来了,接着就失声,立刻又变
成长嚎,像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中嗥叫,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哀。
这模样,是老例上所没有的,先前也未曾豫防到,大家都手足无措了,迟疑
了一会,就有几个人上前去劝止他,愈去愈多,终于挤成一大堆。但他却只
是兀坐着号咷,铁塔似的动也不动。

大家又只得无趣地散开;他哭着,哭着,约有半点钟,这才突然停了下
来,也不向吊客招呼,径自往家里走。接着就有前去窥探的人来报告:他走
进他祖母的房里,躺在床上,而且,似乎就睡熟了。

隔了两日,是我要动身回城的前一天,便听到村人都遭了魔似的发议论,
说连殳要将所有的器具大半烧给他祖母,余下的便分赠生时侍奉,死时送终
的女工,并且连房屋也要无期地借给她居住了。亲戚本家都说到舌敝唇焦,
也终于阻当不住。

恐怕大半也还是因为好奇心,我归途中经过他家的门口,便又顺便去吊
慰。他穿了毛边的白衣出见,神色也还是那样,冷冷的。我很劝慰了一番;
他却除了唯唯诺诺之外,只回答了一句话,是——

“多谢你的好意。”



我们第三次相见就在这年的冬初,S 城的一个书铺子里,大家同时点了
一点头,总算是认识了。但使我们接近起来的,是在这年底我失了职业之后。
从此,我便常常访问连殳去。一则,自然是因为无聊赖;二则,因为听人说,
他倒很亲近失意的人的,虽然素性这么冷。但是世事升沉无定,失意人也不
会长是失意人,所以他也就很少长久的朋友。这传说果然不虚,我一投名片,
他便接见了。两间连通的客厅,并无什么陈设,不过是桌椅之外,排列些书
架,大家虽说他是一个可怕的“新党”,架上却不很有新书。他已经知道我
失了职业;但套话一说就完,主客便只好默默地相对,逐渐沉闷起来。我只
见他很快地吸完一枝烟,烟蒂要烧着手指了,才抛在地面上。

“吸烟罢。”他伸手取第二枝烟时,忽然说。

我便也取了一枝,吸着,讲些关于教书和书籍的,但也还觉得沉闷。我
正想走时,门外一阵喧嚷和脚步声,四个男女孩子闯进来了。大的八九岁,
小的四五岁,手脸和衣服都很脏,而且丑得可以。但是连殳的眼里却即刻发
出欢喜的光来了,连忙站起,向客厅间壁的房里走,一面说道——

“大良,二良,都来!你们昨天要的口琴,我已经买来了。”


孩子们便跟着一齐拥进去,立刻又各人吹着一个口琴一拥而出,一出客

厅门,不知怎的便打将起来,有一个哭了。
“一人一个,都一样的。不要争呵!”他还跟在后面嘱咐。
“这么多的一群孩子都是谁呢?”我问。
“是房主人的。他们都没有母亲,只有一个祖母。”
“房东只一个人么?”
“是的。他的妻子大概死了三四年了罢,没有续娶。——否则,便要不

肯将余屋租给我似的单身人。”他说着,冷冷地微笑了。
我很想问他何以至今还是单身,但因为不很熟,终于不好开口。
只要和连殳一熟识,是很可以谈谈的。他议论非常多,而且往往颇奇警。

使人不耐的倒是他的有些来客,大抵是读过《沉沦》的罢,时常自命为“不
幸的青年”或是“零余者”,螃蟹一般懒散而骄傲地堆在大椅子上,一面唉
声叹气,一面皱着眉头吸烟。还有那房主的孩子们,总是互相争吵,打翻碗
碟,硬讨点心,乱得人头昏。但连殳一见他们,却再不像平时那样的冷冷的
了,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宝贵。听说有一回,三良发了红斑痧,竟急得他脸
上的黑气愈见其黑了;不料那病是轻的,于是后来便被孩子们的祖母传作笑
柄。

“孩子总是好的。他们全是天真。。。”他似乎也觉得我有些不耐烦了,

有一天特地乘机对我说。
“那也不尽然。”我只是随便回答他。
“不。大人的坏脾气,在孩子们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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