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美文-书梦重温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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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美文-书梦重温丛书-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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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就矫枉过正,走上了斜途。”后来的情形虽然比郁达夫这里所作的分
析复杂些,但他在这段话中包含的“原则性”仍然重要而有效,只是后来者
在新的环境下理解和阐释历史的依据已发生变化。林语堂自己在《大荒集》
的序中,对自己在“大荒”中的“旅行”作过看似随意实是有心的辨析:“不
过有一点,大荒旅行者与深林遁世者不同,遁世实在太清高了,其文逸,其
诗仙,含有不吃人间烟火意味,而我尚不能。”又说:“在大荒中孤游的人,
也有特种意味,全心全意是近于孤傲,但也不一定,我想只是性喜孤游乐此
不疲罢了,其佳趣在于我走我的路,一日或二三里或百里,无人干涉,不用
计较,莫须商量。或是观草虫,察秋毫,或是看鸟迹,观天象,都听我自由,
我行我素其中自有乐趣。而且在这种寂寞的孤游中,是容易认识自己及认识
宇宙人生的。”他比较了《剪拂集》与《大荒集》的差异,以为后者“料想
已无《剪拂集》之坦白了”。这“坦白”就是他“既往的热烈及少不更事的
勇气。”由《剪拂集》到《大荒集》是林语堂在“五四”退潮后逐渐转化的
思想历程中一个阶段的结束和一个阶段的开始。对自己的变化,他在《剪拂
集》序中是表达出寂寞与悲哀的,而且多少有些无可奈何,这是林语堂的不
虚伪之处。《剪拂集》也许并不代表林语堂散文的艺术成就,但是,它是林
语堂作为知识分子的一种思想风范的标帜,它在艺术上如何也就成为其次
了。《剪拂集》的蓬勃气象已是昨日黄花,但色泽并未褪尽,我们由此仍然
可以闻到当年知识界思想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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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知草》
现在印这样的书几乎是不可能了。细想起来,俞平伯先生的《燕知草》
恐怕也只有印成连史纸线装本才适宜。不用说读初版本,翻翻上海书店影印
的《燕知草》,也觉得有些明朝的气息。朱自清序《燕知草》时说“《燕知
草》的名字是从作者的诗句‘而今陌上花开日,应有将雏旧燕知’而来;这
两句话以平淡的面目遮掩着那一往的深情,明眼人自会看出。”俞平伯在《自
序》末尾说:“此书作者亦逢人说梦之辈,自愧阅世未深而童心未泯,遂曰
‘燕知’耳,仍一草草书也,亦曰‘燕知草’耳。”本书以散文为主并有诗、
谣、曲,所以朱自清说这本书“是古怪的综合”。我常常以为,论俞平伯的
散文,有了朱自清先生为《燕知草》作的《序》,周作人先生作的《跋》就
行了。朱序云“近来有人和我论起平伯,说他的性情行径,有些像明朝人。”
这一派人的特征,“大约可以说是‘以趣味为主’的吧?他们只要自己好好
地受用,什么礼法,什么世故,是满不在乎的。他们的文字也如其人,有着
‘洒脱’的气息。”“但我知道平伯并不曾着意去模仿那些人,只是习性有
些相近,便尔暗合罢了;他自己起初是并未以此自期的,若先存了模仿的心,
便只有因袭的气分,没有真情的流露,那倒又不像明朝人了。”就像朱先生
预料的那样“至于这种名士风是好是坏,合时宜不合时宜,要看你如何着眼。”
即使在今天仍然有“如何着眼”的问题。周作人一直把现代散文的源流往明
朝靠,俞平伯的散文当然是“有力的参考”了。周作人的《跋》,称俞平伯
为一派新散文的代表,是最有文学意味的一种,而这类文章在《燕知草》中
特别多。他还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观点“文学是不革命,然而原来是反抗的”,
并且认为“这在明朝小品文是如此,在现代的新散文亦是如此。平伯这部小
集是现今散文一派的代表,可与张宗子的《文粃》(刻本改名《琅嬛文集》)
相比,各占一个时代的地位,所不同者只是平伯年纪尚青,《燕知草》的分
量也较少耳。”现代散文史有俞平伯朱自清两家并称并存之说,但到了后来,
已经不“并”在一起了,文学史家逐渐的对俞平伯的散文冷落下去。所以现
在重新读阿英《朱自清小品序》中的一段话,真是有些吃惊: “他们的发展,
在最初是完全相同的,就是在写《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的时代。以后,俞
平伯是有一回向繁缛一方面发展的时代。直到《燕知草》将写成的时候,才
回头追那‘朴素的趣味’(见朱自清《燕知草》序),而二者又重复有些接
近起来。但俞朱虽然并称并存,在成果上,是俞高于朱的,无论在内容上,
抑是文字上,抑是对读者的影响上。要说朱自清有优于俞平伯的所在,那我
想只有把理由放在情绪的更丰富,更奔迸,以及文字的更朴素,更通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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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醪集》
梁遇春最终没有成为兰姆,尽管有人说过他是“中国的兰姆”之类的话。
这是现代散文史上几件让人遗憾的事情之一。唐彛壬谒氖榛啊读奖旧
文》中说“每读《春醪集》和《泪与笑》,不免为这个死去的天才惋惜。但
我相信:我们终于将会出现这样的散文,这样的风格,而并不带有梁遇春式
感伤的情调。”想来真有意味,不仅是“梁遇春式感伤的情调”,那些缅怀
梁遇春的文字几乎都为“感伤的情调”抚慰过。冯至在《给秋心》中叹道:
“你像是一个灿烂的春/沉在夜里,宁静而黑暗。”
梁遇春以秋心、驭聪等为笔名在《语丝》、《骆驼草》、《新月》、《奔
牛》等刊物上发表散文。和废名一起办《骆驼草》的冯至在1979 年的《自传》
中回忆说:“这刊物也登载过几篇梁遇春(秋心)的散文。梁遇春在北大英
文系当助教,他才华茂盛,对文艺和生活都有独到的见解,写的散文清新隽
永,耐人吟味。”梁遇春不幸病逝后,他未问世的《泪与笑》又是废名促成
于1934 年由开明书店出版,废名、刘国平、石民序,叶公超跋,也是文坛佳
话。这些序跋写得非常好,也许是体例的缘故,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的《梁遇
春散文全编》未收入,是一遗憾。《春醪集》1930 年3 月由上海北新书局出
版,收散文13 篇。作者序由《洛阳伽蓝记》一段文字想出许多感慨来,《春
醪集》的书名大概也是由此而来:“我觉得我们年轻人都是偷饮了春醪,所
以醉中做出许多好梦,但是正当我们梦得有趣时候,命运之神同刺史的部下
一样匆匆地把我们带上衰老同坟墓之途。这的确是很可惋惜的一件事情。但
是我又想世界既然是如是安排好了,我们还是陶醉在人生里,幻出些红霞般
的好梦吧,何苦睁着眼睛,垂头叹气地过日子呢?所以在这急景流年的人生
里,我愿意高举盛到杯缘的春醪畅饮。”这段文字需要细读,他有宿命的感
伤,但同样有抗争宿命的昂扬;所谓陶醉不是醉生梦死或及时行乐,而是沉
入和品评人生。他在《人死观》中说“梦是随人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不过
我想梦最终脱不了是一个梦吧,黄粱不会老煮不熟的。”梁遇春受兰姆的影
响不仅在文体上也在人生观上。在《查理斯?兰姆评传》中他把看取人生的
态度分为三种,一是痴人说梦,二是躲避人生,三是诅咒人生,而兰姆则不
然,是另外一种“执着人生”。他比较了兰姆与“中国文人”:“这种执着
人生,看清人生然后抱着人生接吻的精神,和中国文人逢场作戏,游戏人间
的态度,外表有些仿佛,实在骨子里有天壤之隔。中国文人没有挫折时,已
经装出好多身世凄凉的架子,就哼哼地怨天尤人,将人生打得粉碎,仅仅剩
个空虚的骄傲同无聊的睥睨。”他称兰姆对人生的态度为“大勇主义”。我
觉得梁遇春即使不算“大勇主义”但是也称得上“大勇”。就才情和风格而
言,是快语人生,如唐彛壬底叩氖恰耙惶蹩焯浮⒆萏浮⒎盘傅穆贰保
可谓指点人生,激扬文字。废名在序《泪与笑》时说:“秋心这位朋友,正
好比一个春光,绿暗红嫣,什么都在那里拼命,我们见面的时候,他总是燕
语呢喃,翩翩风度,而又一口气要把世上的话说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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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凤小品集》
叶灵凤著《灵凤小品集》1933 年4 月现代书局印行,分为五辑;第一辑
“双凤楼随笔”,第二辑“她们”,第三辑“文艺随笔”和《北游漫笔》、
《憔悴的玄声》等,第四辑“白叶杂记”和“红灯小撷”,第五辑“太阳夜
记”。就叶灵凤的成就和影响而言,书话(读书随笔)在他的小品之上。但
《灵凤小品集》的风格也是散文之一种,尽管它在现代散文史上的地位是微
弱的。我感兴趣的原因,当然也与叶灵凤与现代文学的一些论争有些瓜葛。
这几年来,许多话题都重新说了,过去没有说清的话题现在有些说清了,有
些可能永远难以说清楚。“宽容”与“不宽容”也是大家争论的话题。在此
“语境”下,我重读叶灵凤的散文,也生出些感慨来。《灵凤小品集》的“自
题”写道:“或许是自己的年岁太轻,虽然久已自夸是历尽了沧桑,可是一
直到今天依然还不曾将这罗网摆脱干净。我知道这就是我自己的弱点,因为
有一位年岁很老了的作家,就专门借了这一点来向我攻击。”“? 。我对于
‘作家’这二字并没有怎样狂妄的野心,譬如说,如想做中国的高尔基之类
——虽然中国的高尔基先生也只能将旧作杂凑起来,加一张照像,出一册蒙
骗读者的自选集而已。”在《我的小品作家》中叶灵凤又说:“最后,不能
不提起的是写‘闲话’的西滢,有几篇确是写得不差,这话提起了要使鲁迅
先生不高兴。”这样的笔法在《灵凤小品集》中与其他一些文章放在一起多
少有特别。因此我想,且不说是非曲直,文人大概都有点儿“老虎屁股”。
最近在《中华读书报》上读到题为《谁宽容过鲁迅》的文章,颇有同感。说
到灵凤先生的小品,我的感觉像听吴地的男人说话,细细腻腻,又软软绵绵,
我以为灵凤的小品,胜在细腻、多情,而又败在琐碎、空泛。我未做过统计,
“梦”这个词在《灵凤小品集》中,恐怕是使用最频繁的词之一。这是否也
是显示灵凤小品的情感特征呢?《病榻呓语》说,他恍惚看见一个美丽少妇,
并尝遍了她手中的三个杯子,“第一个杯子上写着是追求,第二个是希望,
第三个是成功。”他尝了:“第一杯的滋味是苦的,颜色是灰的。第二杯子
里的滋味是甜的,颜色是桃红的。第三个杯子里是冷冷的一杯水,也没有滋
味也没有颜色。”如果把《灵凤小品集》拙劣地比作“杯子”,那么,个中
滋味和颜色是什么呢?我有些说不清楚。
《现代十六家小品》
90 年代以降,坊间的散文选本令人眼花缭乱,造成一些文学的“幻象”。
诸多选家似乎都忘记或者并不顾及“选”之为“学”。据懂行的人说现在“选
本”产生的公式是:选本等于剪刀加浆糊。这样一来真的把散文弄散了。于
此我颇不以为然。因而想到阿英先生的《现代十六家小品》。阿英说在困顿
忙迫的生活中为着“稻粱谋”编过不少书,其间让他满意的只有三种,一是
《中国新文学运动史料》,二是《晚明十八家小品》,三就是《现代十六家
小品》了。重读《现代十六家小品》序,觉得现在的选家缺少的便是阿英的
编选“动机”:“是感到流行着的一些小品文选,并不能使读者很经济的,
从一部书里看到20 年来小品文学活动的全面。”选家的眼光和品位也就在这
里区别开来了。在今天,对于学者和出版家来说,应当也必须要做的是阿英
所做的这样的工作。《现代十六家小品》厘为16 卷,每卷各一人,由编者作
短序介绍。阿英所选现代小品文作家“影响较大”者16 人,依次为周作人、
俞平伯、朱自清、钟敬文、谢冰心、苏绿滴、叶绍钩、茅盾、落华生、王统
照、郭沫若、郁达夫、徐志摩、鲁迅等。用社会学的方法研究散文,在阿英
先生这里达到了成熟。在现代散文发展中,对散文作出总结性评价的文章,
我以为有4 篇可以称为经典之作:周作人作《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一集)?导
言》,郁达夫作《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二集)?导言》,朱自清作《论现
代中国的小品散文》(又为散文集《背影》之序),阿英《现代十六家小品
序》。阿英认为以前关于小品文的清算的文字,“仍不免是一种量的侧重形
式的总结,是没有顾到小品文的质的发展。”而他的清算,是“再把内容与
形式作为不可分离的统一来加以考察吧。”他分现代小品文的发展为三个时
期。第一期为新文学运动初期,以“杂感”为主,以鲁迅《热风》为代表,
“小品文的产生,在新文学的初期,并非是由于要做漂亮,紧凑,缜密的文
章,是由于战斗的需要,是由于有关于社会改造的话要说。既不能成大块文
章,也必须得随便说说,这是当时小品文所以发展的原因。”阿英深刻地注
意到了第一期后一阶段的变化,“要说成为漂亮,缜密,紧凑的文章,那是
第一期后一阶段的事。”他提到了冰心的《笑》和周作人的《苍蝇》,并分
析了“战斗的意味”“逐渐丧失”了的原因。阿英认为第二期的小品文分流
的倾向更加明显,“仍不免是个人主义的,但是一方面是更进一步的风花雪
月,一方面却转向革命。”阿英对这一时期小品文发展脉络的把握很清晰,
并且作出了在当时毫不为奇的价值判断,譬如他对胡适尤其是对周作人、对
“消闲的趣味的小品”评价,后来在学术界一直沿袭下去,可见这不是阿英
个人的局限。阿英说道:“在新文学运动开始不久,‘但开风气不为师’的
胡适,就逐渐的失却了进步的气氛,而周作人等也取些茶食,酒,鸟声,野
菜,草木,虫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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