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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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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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由于其能发泄大众的苦闷,立刻大受欢迎,风靡一时。筱快乐的谩骂尤能推陈出新,一快人心,一时筱快乐之名大噪,滑稽戏盛况空前,登峯造极。骂到了后来,筱快乐干脆给万墨林取了个「米蛀虫」的绰号。
  当万墨林每天都要挨骂好几次的那一段时期,他因为常日陪侍杜月笙,晓得连「爷叔」都在韬光养晦,以免动辄得咎,因而祇好忍气吞声,旣不声辩也不答复,但是万墨林在上海也有一帮好朋友,听到筱快乐如此「大胆妄为,排日痛骂墨林哥」,深感「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帮朋友尚未能适应新潮流,狃不过旧观念,不懂得采取法律途径,更忽视了保障人权,尤其他们「眼高手低」,将区区一名滑稽戏演员,半点儿也不摆在心里。使他们往年的脾性打人杀人如同家常便饭,故所以,他们先向筱快乐严重警告:
  「侬敢再骂墨林哥,阿拉要请侬吃生活!」
  孰料筱快乐骂「米蛀虫」骂出了名,票房价值,正值巅峯状态,兼以他能获得广大市民的普遍支持,对于这般「白相人」的举动,根本就不摆在心上,「白相人」的警告,就他而言是「来得正好」,正好补充他骂「米蛀虫」的新材料。
  筱快乐将他受到「吃生活警告」的消息,在电台上一播布,立卽获得广大听众的同情和支持,同时,也使他险乎遭了杀身之祸,万墨林的一些好朋友怒火攻心,不克遏忍,当天晚上便有十几条大汉,冲进筱快乐的家里,从头门打起,一直打到后门为止,遇人便打,见物便砸,幸亏筱快乐本人不在家,他的妻子受了伤,全部家俬,尽数捣毁无遗。
  筱快乐家中捣毁一空,消息传得旣广且快,杜月笙听说,忧急交并,心知这是一场穷祸,偏是怪罪万墨林不得,因为他深知此事与万墨林无涉,此时此刻,万墨林决无这个胆量派人去做筱快乐,而且他应该晓得,打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惹火上身,推也推不脱,杜月笙祇好命人前往慰问筱快乐一家,负责伤者的医药费,全部损失,优予赔偿。
  但是事体并不能就此了结,淞沪警备司令部,依据筱快乐所广播「经营私运,垄断市场,操纵米价高涨」的罪名,发出拘票,要把万墨林捉进官里去。
  杜门中人,于是群情愤慨,纷纷起而打抱不平,万墨林本人并未犯法,他经手的贷款都有账目可查。打筱快乐家的朋友亟于挺身而出,证明他们自发自动的行为决非出于万墨林教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杜月笙自从民国四年在上海法租界同孚路同孚里建立门户,三十多年以来,不论是巡捕房、警察局、总司令部或司令部,向来只有杜公馆往外保人,从不曾听说杜公馆里有人被捉。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万墨林眞有案子,就该杜先生亲自把他送进官府。如今宣司令要捉杜公馆的人,──尤其还是杜月笙的亲与总管,此例一开,岂不是坍尽杜先生的台
  当时杜月笙犹在病榻,他时咳时止,喉头咻咻有声,但是他一力坚持,力排众议,他命万墨林自家前去淞沪警备司令部投案,杜月笙说:
  「眞金不怕火炼,宣司令是好官,他决不会冤枉墨林。再说,此刻外面的空气对墨林不好,墨林要想申辩,实在太难,反不如趁此机会自动投案,是是非非,经过法律审判,正好求一个水落石出。」
  东山再起步步为营
  王先青、袁国梁两人去见到了杜月笙,却是「老夫子」正发气喘,卧病在床,他在床上听完了袁国梁的报告,为替学生子撑腰,他不遑思索,一口答应,当时他问袁国梁说:
  「我做福澄的董事长,该入多少钱的股子呢?」
  袁国梁喜不自胜,于是便答:
  「老夫子加五千万元的股子好了,这笔钱,由我替老夫子垫。」
  杜月笙连忙摇摇手说:
  「笑话,笑话。」
  他马上命人喊徐懋棠来,徐懋棠的父亲原是汇丰银行的买办,上海人有句打话:「吃不穷,用不穷,汇丰买办。」因此徐懋棠得了乃父余荫,很有点钱,他参加恒社甚早,战前卽已担任杜月笙的中汇银行看家,胜利以后一仍旧职,却是又添了一项替杜月笙理财的工作因此,杜月笙决定投资福澄公司,便命徐懋棠当场开了一张法币五千万元的支票交给袁国梁,由袁国梁写一张临时收据,手续便告完成。
  袁国梁和王先青对福澄公司的事,部署已毕,两人又双双展谒师门,请杜月笙定一个召开股东大会的日期,杜月笙却望望袁国梁,回答他说:
  「这个事业是你的,我们大家不过捧捧你的场,你自家要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能事事依靠我们啊。」
  当时,这几句叮咛,似乎有点多余,然而袁国梁细细玩味,杜月笙这样交代一声,实在
是语中肯棨,两面都光,他正是藉此声明,他投资福澄、答应担任董事长,完全是为了支持袁国梁,他特地表明自己遇事不出主张,挂名义当董事长的立场,好叫袁国梁放心大胆办事,同时,也为他自己不过问福澄的业务,预作声明。
  不过,在口头上,开会日期这桩小事,还是得请杜月笙做个决定,袁国梁继续请示,杜月笙便面带微笑的向王先青说:
  「先青,你来定个日期。」
  王先青想了想,方说:
  「下星期日如何?」
  杜月笙点点头,答道:
  「好,就定下星期日,在丽都开会。」
  开会结果,由于江阴三大亨听说福澄股东们要推选杜月笙为董事长,自忖「亨」不过,知难而退,于是杜月笙顺利当选。
  杜月笙从事纺织工业,始于抗战时期,一丬颇具规模的「沙市纱厂」,自湖北沙市,西迁重庆,因为股东意见不合,内部发生纠纷,几乎就要关门大吉,杜月笙鉴于纺织工业在抗战期间的重要,出资收购股权,将沙市纱厂接过来加以经营,后来他又应聘担任过公营的中国纺织公司董事长。西北之旅,组织西北毛纺织厂,胜利返沪,在福澄公司联营纱厂之后,杜月笙更发起剏办了荣丰一厂、二厂,两厂拥有工人两千零二十六名,此外他也是拥有七七七名工人的恒大纱厂,以及远在西安的利秦纺织厂董事长,所以,杜月笙也算上是纺织业巨子。
  民国三十五年秋,

  「中华民国机器棉纺织工业同业公会联合会」,举行第一次大会于上海。这是日趋壮大的我国纺织工业战后一大盛事,自全国各地搭乘飞机出席会议的代表多达一百多人。当时我国纺织工业划分为区,如上海一地称为第六区是。各区又有区公会,「联合会」系由各区公会合组而成,其重要性自可想见。
  各地代表纷纷抵达上海,正值杜月笙缠绵病榻,轻易不出大门一步,代表中不乏多年友好,却是不但不能亲往迎迓,略尽地主之谊,连代表们经大会当局安排的各项节目,他也无法参加一次。正在深感抱愧,一日,忽有七位纺织业代表连袂来访,杜月笙勉力起床待客七位访客之中有六区公会的秘书长奚玉书、无锡荣家纺织业的主持人荣尔仁,还有唐星海、恒社弟子袁国梁等。
  寒暄之后表明来意,原来这七位纺织代表是代表中的代表,缘由当时国内公营纱厂厂家旣多,代表票数亦伙,民营纺织代表业已获得确息,公营纱厂集中选票,使「联合会理事长」这个重要职位,推由公营纱厂代表担任。
  唐星海、荣尔仁等向杜月笙反复陈词,公营纱厂是官办的,他们平时卽已得到官府畀予的若干便利,倘若「联合会理事长」一席再被官方代表所获,民营厂商越加少了一个有力的发言地位。七位纺织代表恳请杜月笙出马,角逐「联合会理事长」一席,他们针对杜月笙的爱国心理,乃以大义相劝,他们说:
  「纺织事业非特关系国计民生,对于国家民族也有很重大的影响,试看日本人在明治维新以后之能够富强,便由于他们纺织工业的发达。」
  杜月笙何尝不晓得这些大道理,对于「全国纺织公会联合会」理事长一席又何尝不见猎心喜?但是他信心犹未恢复,自忖并无把握,于是不管七位代表怎么说,他都是婉言推辞,他说他大病未愈,身体不好,实在是难任繁剧。忠救军交给你指挥
  因为要潜入敌后上海,吴绍澍乃又想起了「老夫子」、「师座」杜月笙,还有一位早年在汉口结识的朋友,王新衡曾于民国二十三年前后,在汉口担任豫鄂皖三省剿匪总司令部上校秘书。杜月笙和王新衡听说吴绍澍肯到上海去做地下工作,很高兴,杜月笙为他作多方面的部署,体贴周到,比杜月笙太太儿女冒险出入沪滨尤且胜过几分。同时,王新衡也欣然应允吴绍澍的请求,介绍吴绍澍谒见军统局局长戴笠。
  戴笠听说杜月笙的一个学生子,要到上海去担任三青团书记,从事地下工作,他不惜优礼相加,邀吴绍澍吃饭,为他祖饯,一壮行色,而且席设戴公馆,邀吴绍澍相熟的王新衡作陪。席间,戴老板纯粹是一副自家人姿态,他率直的告诉吴绍澍说:
  「你只管放心到上海去,你要晓得,杜先生和我关系不同,我已经下命令给上海附近的忠义救国军总指挥阮清源,我给你指挥忠义救国军的权力。」
  可是,吴绍澍个子虽大,胆子却小,他自潜入上海,便一直匿居租界,轻易不敢外出。三青团在上海的秘密工作,大多由曹俊、王先青等负责执行。民国三十年十二月八日太平洋战争爆发,号外一出,吴绍澍便晓得租界不能再作庇护所,他借口转赴重庆向中央述职,旋卽撤离上海,却又不敢眞回重庆去,因此他躲在忠义救国军基地之一的安徽屯溪,直到三十三年秋,方抵重庆大肆活动。而因为协助中央留沪忠贞人士紧急撤退,走避不及,遭受日军或汪伪逮捕的除吴开先进监牢吃过「生活」外,犹有代吴绍澍负责的三青团驻沪重要之士如曹俊、王先青等,数不在少,至于中央委员蒋伯诚,则是在濒临抗战胜利前夕,患高血压而在中风状态之中,因为他的夫人杜丽云外出而被敌伪钉梢,发现秘密庽所,由于风瘫在床、无法移动,逃脱牢狱之灾,而由日本宪兵队一面延医诊治,一面派人日夜监视
  向以知人善任著称的戴笠,有一次亲访杜月笙于重庆汪山庽所,当时杜月笙手下的三位得意门生,陆京士、朱学范、吴绍澍都因戴笠借将,而为戴老板担任重要工作。两位好友促膝而谈,杜月笙偶然问起这三个人如之何,戴笠坦然答道:
  「朱学范浮而不实,弊过于诡;吴绍澍天生反骨,必须随时留心,唯独陆京士有忠义之风,比较可靠。」
  戴笠这一段话,杜月笙曾不止一次的对他亲信心腹透露过,戴笠固有知人之明,杜月笙又何尝不阅人多矣,吴绍澍脱离共产党、绝缘改组派、反噬陈立夫、辜负三青团,种种背主求荣,反复无常的行径,他焉有不知之理?照说,他在淳安便该不再跟这种天生反骨的小人搭讪,可是,杜月笙将入老年,他的为人处世,已臻炉火纯青,及于化境。年轻的时候他以智屈人,善用机心,及长便悟觉做大事业,应付大场面的人必须先具有容物的雅量,是所谓「有容乃大,无欲则刚」,于内则「浩然胸怀」,在外卽「木讷恂谨」,能如此,方可以柔克刚胜过机心多多。
  所以,吴绍澍趁着杜月笙肩承大任,戴笠、梅乐斯齐集淳安,淳安成为光复上海的司令台,而且在富春江上敌锋进逼,抗日胜利乍露曙光之际,飘然自重庆远来,展拜师门,晤见戴老板,其政治作用之浓厚,明眼人一望可知。杜月笙却不提旧憾,不问来意,一如往昔的殷殷相待,他留吴绍澍多住两日,可以促膝长谈,也可以等着见见戴老板和梅乐斯将军,他叫朱品三为吴绍澍安排住处,朱品三唯有把自己的床铺让出来,为师门迎宾引见,栗碌终日后,还要等到客厅无人,纔能极不情愿的去困会议桌,硬木板。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杜月笙以为自家一片诚心,坦率衷怀,可以化百炼钢围绕指柔,以德服人,使吴绍澍左叛右变,至少不会反到自家头上,他这一着棋,错得相当厉害。邵洵美两月牢狱灾
  有一天杜月笙亲自送客,偶然在廊庑发现一个形容憔悴,神情落寞的老朋友,新月派诗人邵洵美,法国留学生,盛宣怀盛宫保的孙女婿。邵洵美豪于赌,雄赀财,当年也是福履理路一八一号座上豪客之一因而又有「赌国诗人」之称。邵洵美素来美丰仪,好修饰,翩翩浊世,颇有卓荦不群之概。当时杜月笙看到邵洵美落得这般狼狈,不禁大为骇异,一追诘,居然他还是被软禁在西庙里的。于是他急问缘故,据邵洵美说,他家兄弟三人,志向各不相同,他这位老大,到底是跟徐志摩相提并论的诗人,重气节,忠于国家民族,但是他的二弟邵式军,却竟认贼作父,甘为虎伥,担任敌伪时期的上海统税局局长。邵式军替东洋人总绾税务多年,苛捐杂税,大肆搜刮,是沦陷区民众最最痛恨的一名大汉奸邵式军自己则刀口舔血,其富几可敌国。邵洵美深以他二弟的作为,不仅为国家蟊贼,抑且贻家门之羞,所以他和三弟邵小如抗日杀敌之志益坚。邵小如曾往上海近郊招兵买马,要打游击,因为自己的一份家财大部散光,于是问他汉奸二哥邵式军索取经费,邵式军倒也照给,只说兄弟政见不同,不妨「各行其是」。但是后来东洋人施加压力,邵小如终被邵式军毒毙,当时邵洵美抚尸大恸,他想尽方法,逃离上海,正待通过淳安,转赴大后方参加抗战。讵料被调查局淳安站长查明他是大汉奸邵式军的哥哥,乃以形迹可疑,暂予软禁,已经关了两个多月。
  杜月笙听了,心知他这些话决不会有所虚假,而且他也颇为讶异,自他以次,一大帮上海朋友住进了西庙,将近一月,邵洵美见囚于同一庙宇,断无不知不晓之理。他这位大诗人到是有骨气,硬来兮,宁可不明不白的坐监牢,偏不向杜月笙等人求援。于是,当天他便向戴笠力保邵洵美,戴老板点点头,邵洵美乃由阶下囚,转为座上客,终于恢复了自由。
  忽然之间又得着消息,一路出道的老弟兄,金廷荪金三哥,自从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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