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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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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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开先调职,接任上海市社会局长的是曹沛滋,跟杜月笙相当的熟。民国三十四年四月间的淳安行,曹沛滋和陆京士先走一步,后来依然在淳安西庙会合,当时冒险犯难,出生入死,杜月笙对曹沛滋的胆识才干卽很赏识。曹沛滋就任上海社会局长之先,面对那么一个人惶心惶,问题百出的烂摊子,委实有点踌躇难决,因此,他也曾到十八层楼请谒杜月笙,向他有所请教。
  杜月笙很热切的鼓励曹沛滋说:
  「以你的学识经验,辫事能力,你当上海社会局长,一定可以把事体办好。」曹柿滋说当前正值战时,社会局问题重重,职责艰巨,他颇有无从下手之苦。
  笑了笑,杜月笙又说:
  「祇有两个问题最重要,你能够把一黑、一白,两件事体解决了就好」
  曹沛滋懂得杜月笙的意思,他所谓「黑」的是煤炭,「白」的是食粮,上海是一座寸土寸金,人烟繁密的大都会、「煤」与「米」,一概仰给于外地。杜月笙是在告诉曹沛滋说:祇要设法维持煤炭和食粮的供应不致中断,其它的问题都容易解决。
  症结在于:煤与米的问题究该如何解决呢?。曹沛滋再请教杜尤笙:  
  「恰好这便是两件最棘手的事体。」
  「不要紧,」杜月笙胸有成竹,轻描淡写的说:「这两件事我自会相帮你解决,我给你找两个好帮手,煤炭供应,我责成刘鸿生食粮问题,我责成万墨林。」
  曹沛滋听后不禁大喜,刘鸿生与万墨林,确实是再理想也没有的两位好帮手,在黄浦滩,这两位素有「煤大王」与「米大王」之称。刘鸿生是煤炭同业公会的理事长,万墨林则身兼「米粮」、
  「杂粮」两个公会的理事长,外加上海市农会的理事长,刘、万二人对于上海巿「煤」、「米」两界,确有「闲话一句,事体摆平」的「噱头」与「苗头」,这是尽人皆知之事。
  守一世寡险乎失节
  民国三十八年五月一日,共军四十万人围攻上海前夕,宜兴、长兴、吴兴三处外围据点国军已告撤离,上海风声鹤唳,情势骤形危殆,杜月笙不能不走了,他起先还想坐飞机,一脚到香港去。但是给他看病的医生一致反对,他们认为杜月笙健康情形太坏,坐飞机有生命危险,医生的话不能不听,迫于无奈祇好决定乘船。当时急于逃出上海的人太多,买一张去香港或台湾的船票,简直难于登天,何况杜月笙走时太太、朋友、保镳、佣人还要跟上一大群,急切间难于买到理想的舱位,所以当这大队人马拥上一万多吨的荷兰渣华公司客轮宝树云号时,舱位都是分散开来的,杜月笙、姚玉兰和孟小冬,三个人祇有一间头等舱,舱内两张单人床,外带三等床位一张。
  因此姚玉兰便唯有和孟小冬商量好,排定时间,两个人轮流值班,招呼杜月笙,一人一班几个钟头,辰光一到就去那张三等铺上困一歇
  时值杜月笙不知第几度的喘疾大发,方告小痊之后,喘势平复得多,却是大病初瘥,身体极为衰弱,锐减的体重,犹乏恢复的机会,在此情形之下匆匆就道,大有「扶上雕鞍马不知」之概。再加上他这次离开土生土长,血肉相连的黄浦滩,他早就晓得今生今世不会再回来,以他病势之恶化,心情之沉重,遂而使他意懒心冷,形同槁木死灰。当时他深感国事如麻,大局逆转,他的庞大事业、盖世声名祇好弃之于一旦,而以他的精神体力,俱不容许他有所作为,英雄末路,内心中实有无限的凄凉感慨。
  船自外滩启椗,舱外的步声杂沓,人语喧哗,渐渐的安静下来,但闻机声隆隆,外加船舷擦水,其声刷刷,持续而单调的音响,衬托舱中的一片缄默,落针可闻,益增气氛的悲怆凝重。宝树云荷兰轮通过黄浦江,直驶吴淞囗,杜月笙的出生地浦东高桥,转眼卽过。别矣上海,静?中,杜月笙木然的表情,稍微松弛,他转动眼珠,望了望侍坐一旁的姚玉兰,无缘无故,发出一声长叹,然后满脸苦笑的说道:
  「我守了一辈子的寡,差一点就失了节」
  姚玉兰懂得,杜月笙系指离开上海以前,被那般共产党头脑的代表、左派同路人、共谍,以及有心穿针引线,使杜月笙投共而建立殊功,……诸如此类的「劝促者」,威胁利诱、骚扰包围,甚至不惜采取高压、强迫手段,逼他就范,而他终于毅然决然,挣出重围而离开上海。这一场鬪争的结果,使杜月笙在垂暮之年,幸获保全清白之躯,因而睌节不亏。
  「就是嘛,」姚玉兰顺着他的心意说:「可见得一个人凡事都该自己有主张。」老一辈的朋友中,黄金荣迟疑复迟疑,迁延又迁延,最后终于决定拚死留在上海。杨虎则听信了他海员工会老部下王寄一等人的一派胡言尽情蛊惑,跟杜门距离越拉越远,而且行动诡秘,鬼鬼祟祟,颇有投共的迹象,这两位老弟兄的作为,都使杜月笙深心觖望,却是碍于病躯,劝阻无方。对于个人进退出处,当前大局环境,头脑最清楚的,还数金廷荪金三哥,金三哥在杜月笙撤离上海之前,卽曾不止一次的语重心长说:
  「月笙,你不能上人家的当啊,我们跟共产党的恩怨,你心中要有数目。」
  「金廷荪所指我们跟共产党的恩怨」,除了杀汪青华之外,还有早在民国十六年时,国民革命军北伐之役,上海三大亨黄、杜、张加上了金廷荪,响应蒋总司令的号召,组织共进会,用民众力量加入清党,攻克共党工人武装纠察队的据点多处。除此以外,剿共战事时期,抗战前与胜利后,杜月笙在上海利用地利、人和之便,对肃奸防谍,曾有相当的贡献,凡此,也都被共产党认为是必须「血偿」的「血债」。
  于是,杜月笙每次都是向金三哥敬谨作答:
  「三哥,我晓得,我心里当然有数目。」
  回到内室,杜月笙尤且不胜感慨系之的告诉姚玉兰说:
  「量大的人都不会待我好,我还能巴望量小的人待我好吗?」
  有时候,杜月笙也会一针见血,戳破共产党对于他的阴谋诡计,他说:
  「他们要骗我留下来,目的就在于把我弄死为止。」
  姚玉兰孟小冬侍疾
  离沪前后,对于他的知己朋友,亲信心腹,杜月笙词简意赅,但却往往再三叮咛,如何敷衍、应付共产党的原则和方针:
  「对共产党,决不要大包大揽啊!」
  这话是说,共产党罔顾信义,绝不可加以信任,对于他们,充其量祇能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实在逼不过,也唯有虚与委蛇,掉个枪花,然后赶快脱离危境,等自己立定脚根,再跟他们性命相拼。
  船上两天两夜,杜月笙不但不曾步出房舱,甚至很少离开床铺,成天成晚的躺在床上,与姚玉兰、盂小冬默默相对,同船的朋友晓得他正在病中,相互告诫切勿前去打扰。五月三日,船抵香港,唯恐杜月笙体力不支,难以应付盛大欢迎场面,因此,得讯赶来迎迓的,只有少数的家人亲友。
  登轮迎接的少数亲友之中,有一位引人瞩目的翩翩少年,那便是当时已被称为「香港杜月笙」、「夜总会皇帝」的丽池游乐场老板李裁法。李裁法在杜月笙十年前初度抵港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脚色,杜月笙居港三年有余,他开始有了汽车洋房,人缘声望。香港沦陷,军统局香港区长王新衡,曾在马路上和李裁法相遇,当时关照了他两句:
  沦陷后的香港秩序,你要尽力维持,我们陷在香港的人,请你设法救援。
  就这么两句交代,被李裁法拳拳服膺,他曾协助陈策将军维持战乱期间香港的治安,并且协助盟军作战,日木皇军开进香港,拉李裁法到日木宪兵队工作,担任侦缉队长,他便利用近水楼台的机会,遥捧重庆方面的指挥,一连救出了日本宪兵指名逮捕的国民政府重要人物,和若干不及撤退的工作人员。如侍奉国父原配卢太夫人脱险,掩护杭州市长周象贤、现任外交部长魏道明双亲,以及陈策夫人、国民党港澳方面党务负责人沈哲臣等,约计一百余人,平安撤离。
  李裁法在香港所做的工作之中,最惊险亦属最戏剧化的一桩厥为他「以已命换吴命」,受杨虎夫人陈华之托,将杜门清客,日军驻北平宪兵队派遣专人前来坐「捕」的吴家元,冒险救出香港,辗转抵达重庆。吴家元脱险后,李裁法旋卽披日本宪兵列为嫌疑人物,使他处境危殆,坐卧不安,其间他曾请托为上海四行仓库八百壮士泅水潜送国旗的女童军英雄杨惠敏,乘由港返渝之便,同杜月笙报告,他已无法在港继续工作,请杜先生准他离开香港潜往内地。当时杜月笙曾嘱他勉为其难,设法维持到盟军反攻的那一天,作为策应。因此,李裁法一直滞留到日军下手逮捕的前四个钟头,方由朋友告警,匆匆离港抵沪,然后遶道赴渝,抵达西安后由于旅费不继,他冒昧的打一个电报给杜月笙,讵料杜月笙立刻便给他电汇了两万大洋,使李裁法不胜感激。
  到重庆后,吴家元丝毫不念李裁法的救命之恩,他对李裁法的冷漠敌视,和杜月笙的殷殷慰勉,爱重交加,形成极显明的对照,乃使李裁法对于杜月笙益发钦服礼敬,愿为驱策。李裁法在重庆曾受诬被捕,杜月笙四出营救,力保开释,自此李裁法对吴家元怨愤难平,于杜月笙则感激得五体投地。
  民国三十八年五月,杜月笙重抵香港,李裁法所经营的丽池花园游乐场,不仅使满目荒凉的香港北角,为之繁荣,而且他那家丽池,尤被美国生活Life杂志,誉为远东规模笫一。他本人又出任了东方体育会主席、北角街坊福利会副理事长、跑鹅区街坊福利会监事长、华侨子弟学校校董、孔圣会名答会长、广东省政府参议等职,这一位「香港杜月笙」,俨然香江名流,太平绅士,在白相人地界中声价之高,一时无两。
  照说,李裁法对杜月笙之南来,一心图报,乐为効力,极想多方面有所表现,为杜先生做点事体,图个颜面上的光彩。但是,论做人之漂亮,行事之落槛,「香港杜月笙」与杜月笙本人相比,毕竟略逊一筹。李裁法开丽池,无分装璜、设备、侍应、游乐,不但在亚洲数第一,卽使置诸欧美两洲各大夜总会之林,也能列为第一流,丽池有餐馆、舞厅、游泳池儿童乐园、亭台楼阁,高尔夫球场,女招待一月底薪港幋二千,一日可售门票两万余张,当时确是香港最高尚、最大规模的游乐场所,尤以李裁法的噱头,办什么香港小姐选举,别开生面,轰动一时,吸引大批平津上海逃难豪客,莫不趋之如鹜,竟日流连。李裁法鉴于上海来客日多,原有的粤菜部不合「阿拉上海」的口味,于是,头一桩事体,便由杜月笙一声交代,帮个小忙,叫万墨林写封信回上海去,不旋踵之间,上海黄浦滩上坐笫一把交椅的大师傅,连同全套班底,携家带眷,统统的搬到香港来了。自此丽池增设沪菜部「德兴堂」,使丽池的营业,一日千里,扶摇直上。杜月笙捧丽池的场
  因为丽池生意好得热昏,钞票赚得翻倒,看得眼红的人,自然难免,所以不久以后,便有英国籍的犹太人查理Ch        rles斥以巨资,就在丽池的附近,建造了规模相当,豪华略同的天宫夜总会SkyRoomNightClub。这位查理人称香港舞厅大王,和李裁法的绰号夜总会皇帝」,针锋相对,势相颉颃,他创办天宫,投资达港币一两千万之钜,尤其一道在北角,其有心竞争夺生意,别别苗头,自属不问可知。
  天宫开幕之日,盛大宣传,多方招徕,白相的朋友好新鲜,丽池方面,当然受到很大的影响。当时,杜月笙抵港不久,犹在病中,平时从不出门拜客访友,唯独在这一天,晚上九点多钟,丽池正给天宫「吃瘪」的紧要关头,李裁法在经理室,突然接到坚尼地台杜公馆的电话,原来是万墨林特地关照:
  「杜先生要到丽池来捧你的场,请你先留好座位。」
  李裁法骤闻之下,内心深为感动,这一份长者的关爱,温暖之赐与,简直令他难以承受。杜月笙抱病在身,卧榻多日,他到香港头头一趟出门,竟自病榻上勉力起身,而为一个后生晚辈,在所营事业遭受严重威胁的时候,力疾捧场,为他助长声势,吸引顾客,试问这一次雪中送炭之举,具有多重的情谊?当下,李裁法亲自安排一副最好的座头肃在丽池大门口,肃立迎迓。移时,杜月笙座车驶到,他带了家人朋友,谈笑风生,了无病态,跟一般游客并无二致的入场参观节目。
  杜先生到了丽池,消息不胫而走,未几,便传到了天宫,留连天宫的客人,仍以上海朋友居多,一听杜先生正在丽池白相,顿卽一哄而散,大家争先恐后,纷纷赶到丽池去看一眼杜先生。杜月笙不是名演员,不是大明星,然而他的号召力和吸引力,竟比任何名伶明星都强。天宫老板查理方在笑逐颜开,喜上眉梢,骤见红男绿女,绅士名媛急急忙忙的往丽池跑,当时,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后来一打听,方知这完全是杜月笙到丽池捧场所致,上海白相朋友无论认不认识杜月笙,一齐赶到丽池去望望杜先生。
  便自这一天晚上开始天宫营业一蹶不振,了无起色,而丽池游乐场则由于杜月笙抱病来白相了那么一次,杜月笙有心要捧李裁法的场,在香港的上海朋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杜月笙一片诚意,相互心照,丽池成为上海白相朋友的大本营,根据地,生意与隆,营业鼎盛,始终有增无减。一两年后,查理的天宫难以维持,有意盘给李裁法经营,却是李裁法未予置理。
  到香港的逃难客越来越多,香江畸形繁荣,成了东方的观光游览胜地,有一天,李裁法往见杜月笙,就在病榻之旁,趁杜月笙精神略好,他向杜月笙报告,他有一个构想,要在九龙青山,开设一家最高级的酒店规模不必太大,但是装璜布置必求穷奢极侈,目的在使它成为香港最豪华的郊游去处,高贵场所。使达官贵人,百万富翁都将为之心向往之,一掷千金了无吞色。
  杜月笙对李裁法这个计划很有兴趣,当时便问:
  「裁法,你开这样一丬酒家,需要多少资本?  
  李裁法顿时警觉,以杜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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