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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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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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的鸦片烟客呢?上海市政府本来就管他们不着,而且,人数毕竟也有限。
  南市、闸北的房地价格远比法租界便宜,各烟馆土店生意也比从前差不了多少,数额不定任人「宰割」的贿赂改作公平划一的烟税,他们的利润反而比从前大些,老店新张,人逢财喜精神爽,他们纷纷的美化环境,增加设备:「福寿宫」「凌烟阁」之类的招牌,遍布南市闸北的里弄之中,有些「土朋友」为了「指点迷瘾,以广招徕」,爽性制起在当时颇为稀罕的霓虹灯来。──广潮两帮的土商至此又算另外找到了根据地,自逊清道光年间林则徐在广禁鸦片,为租界繁荣兴盛了将及百年的烟土行业,于焉乃成广陵绝散。
  甘格林咬牢一个月纳贿四十万不放,以为他握有权力,便是奇货之可居,他还在等待杜月笙俯首归顺,岂料杜月笙的一记断魂枪掩杀过来,首先就促成土店烟馆搬出租界之外。四十万的要索,原是开放烟赌两档的代价,如今鸦片烟自寻生路去了,但凭一门赌,怎么能凑得四十万大洋的俸禄?不说张大师急得大骂山门又跳脚,即连眼睛朝天、傲气凌人的甘格林,也是大出意表,手足无措,他的下马威,惨被杜月笙的断魂枪迎头痛击,自己的财香白白溜掉,连他手底下人的额外收入都全部泡汤,法租界官家的收入来有限,这一记釜底抽薪,使得法国政府也大兴鸡肋之叹。
  
        频频捕杀中共头脑
  问题还不止此,自从国民政府定鼎南京,收回租界,废除不平等条约,成为举国一致的热烈呼声。国民政府的各级官员非但坐而言尚且起而行,藉由持续不断的交涉和争取,首先即将洋人欺凌压迫华人的最大武器,──租界公廨的审判权逐步的予以解除上海租界审公廨向来采行一审终结制,审问设有中国法官,判决却要看隔靴搔痒的总领事脸色,黑天的冤枉也无处申诉,这当然也是租界巡捕的权势,居然大得惊人的缘故。
  民国十九年二月五日,法租界的公廨「自动」改组,规定往后所有刑事案件,一概由中国法官自行审理,这等于把租界上的中国老百姓,从予取予求的魔鬼手中解救出来。同年八月十四日,仍然设在北平的公使团──亦实时今的使节团通令各地外侨,一律不许租房子给共产党住,倘有违犯,当即解送回国,依法办理。
  由于使节团的组织份子,也有俄国在内,而我国又是先知先觉的反共国家,这一条禁令无疑的是应我国之要求而发,不许外侨租房子给共产党,实际上则为截断共党份子利用拥有治外法权的洋人作掩护。此一禁令奏效以后,根据不久即行出任海市长的吴铁老所说:「共党秘密组织,因杜月笙的交游广,耳目多,不时得以破获」,中共重要机关及头目被获捕杀的,便有中共政治局总书记向忠发,这个比毛泽东为早的共党首领,是在二十年夏被捕于上海,他曾跪地哀求饶命,结果在两天后被上海警备司令部枪毙。
  此外还有中共农运「三大龙头」之一罗绮园,跨党份子曾任武汉「中共」监察委员的杨匏安,全国总工会书记徐根,向忠发枪毙后代理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老山东」卢福坦,少共江苏总书记袁炳辉,和他的老婆反帝大同盟组织部长朱爱华,中共中央组织部长胡均鹤,与袁炳辉、胡均鹤并称少共中央三大台柱的胡大海。
  更为重大的案件,是民国二十二年二月,少共中央总书记王云程,组织部长孙际明及其它高级头目二十余人的被捕,在这次行动中搜获了自有共产党以来的全部秘密文件,并且因为王,孙二人的自新,使在狱的许多共产党员风起云涌的展开了自新运动。
  二十二年三月,更有全总党团书记罗登贤,秘书长王其良、张国焘的叔父张威九,中共海员工会党团书记廖承志的落网,使中共的工运首脑机关,为之土崩瓦解。
  这以后,从民国廿二年秋到廿三年九月,一年之内,共产党徒在上海被捕获的,计有中委六十五人,省委九十五人,县区委一百卅二人,普通党团员二百八十四人,不详者一百四十四人,一共是七百二十人,在全国各地逮获共党的总数四千五百另五人中,高踞第一位
  共产党在他们江西瑞金老巢以外的军事活动,中共中央执行局,苏省委部、全总等机构,就这么在「政通人和、官民合作」的巨大压力下,由党部调查科负责执行,在民国二十三年秋即已破获无遗,全面扫荡。
  在收回租界领事裁判权方面,国民政府到了民国二十年八月一日,便将法国驻沪总领事甘格林的裁判权撤销,法租界的会审公廨同时予以收回,处理法租界上的民刑案件,国民政府司法院设立了「上海第二特区地方法院」,──上「江苏高等法院第三分院」,──上第一特区地院,和江苏高院三分院则为英租界的居民而设。
  司法审判权从洋人手中收回,英法两界的社会环境和地方情形,立刻不然改观,面目一新。不论是烟、赌、娼,还是其它的花样,混世界的路道跟从前大不相同,法国人不再耀武杨威,西捕华捕地位一落千丈,又变回了名符其实的警察或包打听,他们无法再做硬扎的靠山,「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杜月笙那一批同生死、共患难的老弟兄,徒子徒孙,于是都在摸索出路,各自为计。
  头一个大受打击的是张啸林,他原以浙江同乡军警朋友的汲引起家,然而其中多一半是落伍的军阀和政客,早已受到时代浪潮的冲刷,或死或败,或则投闲置散。到上海来依附黄、杜,跟军阀们打交道,讲斤头,交际联络,一向是他的专责,帅字号的人物就数他认识的多。如今黄浦滩上风水改了,他首先感到杜月笙和自己貌合神离,思想分歧,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两弟兄,距离越来越远。民国二十年到二十一年头上,跟甘格林的交涉弄僵,杜月笙的断魂枪,不但把甘格林打垮,顺便将张大帅也搞得失魂断肠,土档全部移到南市闸北,要靠几片赌场,维持法国头脑的卅万俸禄,那是做梦也休想。
  福煦路一八一号铁门深锁,前后左右,还有法捕房派人监守,既开不了张,生财家俱豪华设备如想拍卖,又怕买主「萝卜不当小菜」,一杀价钱又能收得了几文回来?
  但是铁门不开,赌客不来,光是房租,一个月就要花费纹银四千两,再加上一时遣散不了的员工,指望「一八一号」吃饭的朋友,一个个的简直无法打发,这里要钱,那头讨债跟甘格林结了怨,没有一个法国人敢于撑他的腰。市政府和市党部,组织和职权一日日的扩大,法院也收回到中国人的手里,……百事如麻,苦无一把快刀来切张啸林深夜不寐,思前想后,越想越不是路道,越想越不是生意经,正在焦头烂额,彷徨踌躇,诫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张宗昌张效帅派了一名代表到上海来,当面向张啸林提出邀请,北洋军阀将在日本军阀强占的辽东半岛大连市,集合起来,举行一次议,妄图死灰复燃,东山再起
  张宗昌柬邀张啸林列席盛会,使张啸林受宠若惊,大为兴奋,然而定下心来一想,虽说结义多年,情逾骨肉,这桩机密大事,最好还是不要告诉杜月笙,──这个道理很简单因为张啸林深知杜月笙一心一意向着国民党,他要提起这一次远行,杜月笙不但不会跟他去反而要拖住大帅,不让他走呢!
  张大帅这一回所料想的,倒是一点不差,当他率领几位老朋友,如翁左青、陈效沂、杨顺铨,和唱大花脸的「霸王」金少山,瞒住杜月笙,由上海而南京而天津。杜月笙事后得到了消息,他大为吃惊,连连顿足,当时便派人火速往追,并且写信打电报,请各地的朋友设法拦组。莫再让他这位毛焦火躁,不明事理的老把兄,失身变节,在全国一统的壮阔波涛里,反而自求速祸,陷于泥淖。
  
        第一位法院女院长
  上海第二特区地方法院成立,管的是上海法租界的诉讼事宜,杜月笙不是张大帅,他在新浪潮中突飞猛晋,一日千里,由于其多方面的发展,他已成为举国嘱目的人物。特区地方法院的第一任院长是杨肇熉。杨肇熉很看得起杜月笙,曾经以法曹之尊,登门拜访,和杜月笙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基础。民国二十年六月九日,轰动全国的「杜祠落成」,杨肇熉便在他的姓名之上,亮出「上海特区地方法院院长」的头衔,送了杜月笙一块匾,文日:
  「规崇唐相」
  杜月笙懂得,,在现代社会,法治国家中,法律智识极其重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吃讲茶」,「谈斤头」的旧时代早已过去,任何人都必须接受法律的保护和限制,何况交游广阔,接触面多,事务复杂纷繁如杜月笙者。因此在很早以前,他便已留意结交法界的朋友,如退还四千大洋给老牌律师,素有「通天眼」之誉的秦联奎,尤曾相与豪赌多时的才子律师江一平,在他座上门下,法政科的学者名流,教授学生多如过江之鲫。
  国民革命军光复上海,清党之役过后,黄浦滩出现了一位万众嘱目女法官,她是早年留学法国,荣获博士学位的郑毓秀。她到上海之初,是担任上海地方法院民事审判厅厅长,后来洊升院长。由于她任职厅长在先,华格枭路杜公馆,自杜月笙以下,都习于喊她:
                  「厅长」。
  郑毓秀的厅长公馆,设在法租界马斯南路,和梅兰芳的家,相距不远。杜月笙和郑毓秀认识以后,对她相当敬仰,而郑毓秀也由于杜月笙为人谦抑坦率,尤其对待朋友的热心诚恳,实属罕见。上海地院址在南市,平时讼案不多,郑厅长比较清闲,因而她也常爱到杜公馆走动。杜月笙的几位夫人,都晓得郑厅长是杜月笙最敬重的,兼以厅长是位女性,几位杜夫人一致认为与有荣焉:──非但厅长这位女性能够得到丈夫的衷心钦服而且,她还是跟租界上「关老爷」「陈老爷」地位一般的法官、厅长,甚至后来晋升到院长的呢。于是,杜月笙的几位夫人每逢厅长来了,莫不争先恐后的跑出来迎接,包围着她,问长问短,请教商量,把个郑厅长像个凤凰似的捧着,什么心腹之言,肚皮里的苦经,全都兜了出来,向郑厅长诉个不停。当郑厅长觉得她有仗义执言,保障女权的必要时,她会毫无保留的去跟杜月笙办交涉,在这种情形之下,杜月笙心里不论怎么想,他都得笑迷迷的点头,表示敬谨接受。
  郑厅长在杜公馆直进直出,地位崇高,一言九鼎她等于是华格臬路杜公馆的最高法官,连素具无上权威的杜月笙,也不得不听她的。郑毓秀担任地院院长,为时并不太久,她后来从事自由职业,在上海挂起郑毓秀律师事务所的招牌,那真是名符其实的大律师,她只接民事案件,而且涉讼标的必定大得惊人,郑大律师的公费动辄以万数计,据说仅祇大马路的一件房屋拆迁案,郑毓秀所获的公费就等于上海大赛马的一个头奖。
  不久,郑毓秀捐资兴学,在打浦路桥畔,办了一所法政学院,和东吴大学设在上海的法科,党国元老褚辅成联合名律师沈钧儒合办的法学院,鼎足而三,俱是东南一带有名的法科学府。而在这三大学院之中,又以郑毓秀的法政学院声势最大,当时若干新闻界人士,和市党部中的下级职员,都纷纷的去报名附读,以跻身郑毓秀博士的门墙为荣。
  杜月笙和郑毓秀的友谊,对于他们两位的事业,都有莫大的帮助,由于结识了郑毓秀,杜月笙和司法界人士也有了关联。关于法律事务方面,郑毓秀对她尤能尽心尽力的加以指导,郑毓秀不是杜月笙的法律顾问,但是她所表示的意见,杜月笙无不言听计从。
  
        何必奢谈驾驭之术
  刘航琛是杜月笙相交二十年,无话不谈的知己朋友,他谈到杜月笙的待人接物,认为杜月笙的慷慨好客,令受之者无法不为之感动,而杜月笙为人设想之周到妥贴,刘氏自承平生不作第二人想。举几个显著的例子,杜月笙从不在第三者面前谈论别人的是非,对任何人的任何事都严守秘密,帮他做事的人,永远只知道自己份内之事,尤有甚者,他交一件事给某人去办,只说明所需要达成的目标,却尽量避免指示应行采取的手段,有能力的不妨尽量去发挥,执行有了差错他自会大力予以纠正。在外表上看他彷佛祇是动动脑筋,拨拨嘴唇皮,事实上他却密切注意全盘的进度,到了必需他自己挺身而出的时候,他的手下会惊异的发现,杜月笙并无丝毫生疏隔阂,他一接手便可以顺顺当当的往下干。
  祇有一件小事,杜月笙绝对亲自处理,从不假手于人,那便是接济朋友,和对他手下金钱的接授。他经常有意无意的灌输给别人一种观念:杜先生给钱是不许退的啊,他在朋友和手下之间遍设耳目,他渴望掌握朋友和手下的生活情况,他所需要的情报,不是人家的劣迹、把柄、秘密、隐衷,他尽量避免过问别人的私生活。──他要的是谁正遭遇困难不论任何方面的困难。他最喜悦的一件事是朋友或手下在困难无法解决,迫不得已向他提出要求之前,及时的由他主动伸出援手;凡在亲自解决他们的困难时,他会挑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决不容许有第三者在场。于是但凡处理这一类的事情,都是祇有「你知、我知」而已。
  曾有一掌理机要,运筹帷幄的军方大员,对于杜月笙的「驾驭之术」极表钦佩,他曾请教杜月笙,以什么方法可使干部归心,人人殚智竭虑,乐为所用?杜月笙笑了笑说:
  「你一定要问我,那么,我首先建议你,最好不要谈什么方法,更不要说『驾驭之术』。有一件事情你不妨试做做看,想办法去了解你部下的困难,譬如说有人急需钱用,你就不使任何人晓得,亲自送一笔钱给他。」
  这位大员欣欣然的应允照办,过一段时期,两个人又碰了头,此公沾沾自喜的告诉杜月笙说:
  「杜先生,我现在已经照你的办法做了。同志有困难,我必定亲自解决。」
  「不错,做是做了,」杜月笙深沉的笑笑,委婉的说:「不过,要是办法再改良一点,效果可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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