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七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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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七国志-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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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膑应诺,带一条短棍来到后山。把仙桃数一数,只有四十八个,心内暗想,师父明明说四十九个,怎么树上只有四十八个?多是被人偷了,但不好就对师父说。次早,又去把桃数数,又少了一个。孙膑道:“奇怪!我昨日数有四十八个,今日又没一个,不知什么人偷去?我今晚躲在树旁,看是什么人,拿住他,好对师父讲。”
  遂等到二更,忽听得树上一声响,孙膑忙走过来,往树上一瞧,原来是个白猿,生得浑身如雪,遍体似银。孙膑提起棍子望树上打去,那白猿滚下树来,伏倒在地,口吐人言,只叫:“师父饶命!”孙膑道:“你这孽畜,如何会说话?”白猿道:“师父听禀,小猿家居水帘洞西北,祖乃巴西侯,父乃狙公,母乃山花公主。三世俱有仙气,因会人言。”孙膑道:“你怎么把我师父仙桃偷去?”白猿道:“不瞒师父说,近因老母病在窠中,思吃仙桃,因此小猿来偷二次,偷回奉母。不想老母吃了身轻体快,病减大半,要救老母病愈,故此今夜又来再偷一个,不期遇着师父。师父要打死小猿不打紧,可怜母在窠中,不得小猿回去,又是一死。望师父垂慈,活我母子二命。”孙膑道:“你既有一点孝心,我不难为你,再与你一个仙桃保全你母,只是下次再不可来。”遂摘下一个,递与白猿。白猿叩谢道:“蒙师父活命之恩,反赐仙桃,无可酬答。一个所在,有三卷天书,待小猿取来报答师父。”孙膑道:“你有甚天书?”白猿道:“小猿没有,就是鬼谷仙师的,藏在祷金洞石匣内,我取来奉与师父。”说罢就走。不多时,空中叫道:“师父接天书!”从空撂将下来,小猿却不见影。
  孙膑连忙上前,双手接住,却是小小一部,分作三卷。上有四句云:
  大人何事泄天机,因此天机数可知。孙膑洞中传异术,白猿月下献天书。
  孙膑得了天书,大喜,连忙回去燃灯细读。正读之间,只见寒风凛凛,冷气森森,空中雷声微动。鬼谷仙师正在蒲团上打坐,听得空中有雷声,即起来周围行走,行至孙膑房门,只见孙膑在内朗诵天书。
  鬼谷听了,吃了一惊,推门进去问道:“这天书是我藏在祷金洞石匣内,未曾传你,因你缘分未到。你今从何得来?”孙膑就把白猿之事说了一通。鬼谷道:“原来是那孽畜偷与来你,可惜得了太早。况你接天书之时不曾沐浴焚香,又不曾洗手漱口,亵渎天神,惹下一百日大灾难。”孙膑变色道:“师父可救得弟子么?”鬼谷道:“若要我救,不可违我的魇镇法。”孙膑道:“不敢。”鬼谷道:“后山正南上,有一所空的石墓,你将头向南、足向北睡在石墓里,口中含生米四十九粒,把唾津裹着,不要咽下,自然会饱。只要躲过四十九日,大难已脱,可保无虞。”孙膑道:“谨奉命。”鬼谷连夜引孙膑到后山正南上,果见一所空墓。孙膑依师父魇镇法术,口中含了四十九粒生白米,头南足北睡在墓中,墓前立了个碑,碑上写“燕国孙膑寄葬之墓”。
  再说徐甲领魏王旨意,行到云梦山水帘洞。门首有一道童,上前问道:“公非魏国使臣乎?”徐甲心内惊讶,他怎知我是魏国使臣?遂对道:“我正是魏国使臣,特来叩见鬼谷仙师。”道童引他入洞,见了鬼谷,徐甲倒身下拜,鬼谷扶起,分宾主坐下。徐甲道:“某奉魏王旨意,特来聘取高人孙膑先生下山,同辅魏王。”
  鬼谷道:“枉了先生跋涉一遭,愚徒孙膑身故多时了。”徐甲大惊道:“得何病症身故?”鬼谷道:“他因资质驽钝,学艺六年,兵文战法一些不精,因而终日烦闷,染成气病而亡。”徐甲听了道:“非我魏君无缘,多是孙先生无福。某就此告别,回复魏王。”遂星夜回魏邦,奏上魏王道:“臣奉旨去云梦山聘取孙膑,不料此人已身故了。”魏王大惊道:“有这样事!他得何病症而亡?”
  徐甲把孙膑得病缘由说了一遍,魏王却也肯信。驸马庞涓上前道:“启上我王,孙膑不死,乃鬼谷仙师不肯放他下山,托言身故的。”魏王道:“卿何以知他不死?”庞涓道:“臣夜观星象,如孙膑真死,本命星就该坠了。今彼本命星不坠,绝无身死之理。”魏王道:“驸马既观星象,岂有差讹。”遂问徐甲:“你曾见孙膑的墓么?”徐甲道:“不曾见。”庞涓道:“坟墓既不曾见,怎么信他真死?我王还差徐甲再走一遭,一定要看孙膑坟墓,速来回复,真假便知。”
  徐甲又领旨意,星夜行到云梦山谒见鬼谷,说道:“某星夜回国,将仙师所言奏与吾主。吾主不信,说孙先生既故,必有坟墓,故着某来看验坟墓。”鬼谷就引徐甲到后山,果见一所坟墓,墓前立个碑,碑上写“燕国孙膑寄葬之墓”。徐甲看了一会:“孙先生果真死了。”遂别鬼谷。
  翌日,奏魏王道:“臣领旨去看孙膑坟墓,真是身死,坟墓现存,墓前立一碑,碑上书‘燕国孙膑寄葬之墓’。”魏王听了,信以为真。庞涓又上前道:“臣连日又观星象,孙膑断乎不死。可将徐甲定一个罪名,他才肯尽心去宣他下山。”魏王道:“孙膑既死,苦苦要他怎的,难道海内再无贤人?”庞涓道:“非臣苦苦要他,奈他法术神奇,无人可比。我国若错过了,明日用于别国,我魏必受其祸。”魏王沉吟半晌道:“卿言亦是。如今将徐甲定什么罪?”庞涓道:“我主可将徐甲一门老幼通拿来监禁南牢,再差徐甲前去。若宣得孙膑下山,不但饶他一家性命,并升徐甲官职三级,如仍然空身回来,将他一门老幼尽行杀戮,徐甲凌迟处死。”魏王听了,竟传旨差官将徐甲家属百余口一并拿来,监入南牢,仍遣徐甲前去。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金銮殿孙膑来朝 演武场庞涓败阵
  却说徐甲一路去,泪如泉涌。及行到云梦山谒见鬼谷,鬼谷道:“先生连来三次,又要说什么?”徐甲哭道:“仙师,某知孙先生真死,不想我主听信庞涓之言,说孙先生未死,仙师不肯放他下山。如今将我满门家属百余口,通拿来监禁南牢,特着某又来,再若宣不得孙先生下山,要将我全家杀戮,某亦凌迟处死。我想一个人死了,难道又活得来?某之一死,必不能免。仙师可借碗蔬饭,待某到孙先生墓前开读诏书,献上羹饭,从头哭诉一番,好教孙先生阴灵知道,某即自尽,死亦瞑目。”
  鬼谷笑道:“先生不可如此短见也。叫道童拿蔬饭相陪前去,我随后就来。”道童拿蔬饭同徐甲来到孙膑墓前,徐甲摆下香案,献上羹饭,就把诏书开读。
  诏曰:尧舜至圣,非得贤臣何由辅翊?汤武至德,若无英贤曷能致治?孤当七雄之世,慕贤若渴。闻孙先生韬略布阵,无所不通,遣臣徐甲,奉请来朝,同扶社稷,为孤股肱。勿辜朕意。
  徐甲读罢诏书,高声道:“孙先生!某乃徐甲,奉魏王旨意,来聘先生,上山已经三次。被谗臣庞涓奏我不用心,将我家属百余口尽关南牢,死在旦夕,望先生阴灵空中鉴察。”说罢,放声大哭不住。
  孙膑在墓中,听见徐甲哭得苦楚,暗想:“他家百余口为我一人死于非命,想我到魏邦去亦无害于事,何苦害他一家。”遂用两脚把石门蹬开,走将出来。徐甲见了,又惊又喜,惊的是死的人怎么会活?喜的是就活了不怕他又死,好同下山见主,一家性命安然无事。
  那孙膑出墓来,叫道:“徐先生,难为你连来三次。我实不欲下山,恐累你一家受死,故此出来。”徐甲闻言,心欢意喜。只见鬼谷走来叫道:“徒弟,你怎违吾魇镇法术!百日之灾不肯忍耐,如今反惹下千日之灾了。你此一去,必遭刖足之祸。”孙膑惊道:“师父可救得弟子么?”鬼欲摇头道:“我难救你!此乃天数,绝躲不过。我今与你聚神镜一面,一应神煞俱在镜内。你可秘密地藏在身上,待掌权之日,临阵将此出用,凡百兵马,随心所欲。我尚有一木盒一发与你,如遇急难,打开来看。一过此灾,即掌兵权,受封将相。那时方是你用兵的时节。”孙膑接了两般物件,藏在身边,登时拜别师父,与徐甲同下山来。
  行了数日,已到宜梁城,两人同见魏王。魏王大喜道:“久仰先生盛名,愿欲一见。为何连聘三次始得相见?”孙膑道:“臣非屡召不至,因臣命犯灾厄,鬼谷师父用魇镇法术,于墓中暂时躲避,后徐甲在墓前哭诉苦楚,欲行自尽,臣心不安,因此不顾生死遂同下山,望乞赦罪。”一旁闪过庞涓,与孙膑相见,各道契阔之情。
  魏王即时释放徐甲家属还家,并升他官。又问庞涓:“孙膑今来,授他什么官职?”庞涓道:“他今日初到国中,未见奇谋,岂可便授官职?演武场有三万御营军士,弓马未熟,武艺未精,且把孙膑封为御营团练使,操练军士。待弓马熟娴,武艺精通,那时加官授职未迟。”魏王准奏,即封孙膑为御营团练使。孙膑谢恩。
  当下魏王朝散,郑安平、朱亥、徐甲、侯婴等上马同行,一路议论说:“三番五次请得孙膑下山,朝廷听了庞涓之言,将他封为团练官。我们明日早朝一齐合奏,令驾到演武场看孙膑与庞涓斗阵。孙膑得胜庞涓,还要加官与他;庞涓若胜孙膑,只这驸马之职尽够了。”众官议定回去。
  次早,魏王设朝,众官高呼拜毕,郑安平、朱亥、徐甲、侯婴等向前奏道:“我王三次才召得孙膑下山,当授其高官显爵,使孙膑得展胸中才学。今封为团练使,明日闻于外邦,只说我王轻贤慢士,纵有高人,谁肯再来?臣等今日请我王御驾到演武场,看孙膑与庞涓各摆阵势,若是认得的,赏其厚禄,加其大官,若是认不得的,罚其俸禄,以济军需。此乃赏罚大公,即使外邦,无有言说。亦惟我主参详。”魏王准奏,即传旨:令文武官员,随寡人到演武场观孙、庞斗阵。
  不片时,魏王驾到演武场,对孙膑道:“寡人闻先生精于武略,今日特求先生把新奇阵势摆与寡人先看。”孙膑领旨,下堂上马,手执令旗,马上一招,军队排开,按定方位。魏王吩咐庞涓:“你去看一看是什么阵?”
  庞涓上马来到阵前,低声问孙膑道:“大哥,你摆的是什么阵?”孙膑悄悄地对庞涓道:“兄弟,你不认得?是‘五虎靠山阵’。”庞涓听了,走到魏王面前奏道:“这阵臣曾摆过,名为‘五虎靠山阵’。”
  魏王召孙膑吩咐道:“你把别样阵再摆与寡人看。”孙膑到阵前,把令旗一展,散了五虎靠山阵,重新把令旗一招,别整军伍,换了个阵。魏王唤庞涓再去看来。庞涓又到陈前,低声问道:“大哥,这是什么阵?”孙膑道:“这阵名为‘一字长蛇阵’。”庞涓上前上奏魏王道:“臣观此阵,浅而易见,家下小厮通会摆得,名为‘一字长蛇阵’。”
  魏王不快活起来,叫侯婴:“你快去对孙膑说,把好阵势摆来。”侯婴领旨,至阵前对孙膑道:“先生,我王着你摆个好阵。先前‘五虎靠山阵’,庞涓说他曾摆过的阵,后来‘一字长蛇阵’,庞涓说他家小厮通会摆得。我王大不快活,要你把好阵势摆来。”
  孙膑听了这话,心中大恼道:“庞涓好生无理!既是你摆过的阵,家中小厮通会摆,何必两次问我?我今再摆一阵,看他怎么回!”遂把令旗一展散了队伍,重新又把阵势摆下。魏王又遣庞涓来看。庞涓走到阵前,满面堆笑,问道:“大哥,你把这阵势再对小弟说说。”孙膑道:“兄弟不要作难,这阵是你摆过的。”庞涓道:“小弟从没有摆过这阵。”孙膑道:“你不曾摆过,你家下小厮也曾摆过。”
  庞涓两耳通红,满面惭愧,暗想:“奇怪!我与魏王说这话,他怎么晓得?谁走露的消息!”翻身上堂,见魏王道:“孙膑这阵比前更丑,摆得不得名,为‘败国亡家阵’。”魏王大恼,叫宣孙膑上来。孙膑慌忙来到驾前。魏王喝道:“你怎把这‘败国亡家阵’摆出来,欺孤太甚!”孙膑道:“臣幼习兵书,不曾见兵书上有甚‘败国亡家阵’,这阵是‘九宫八卦阵’。若有人破得此阵者,臣愿认作‘败国亡家阵’,甘当重罪,便死何辞!”庞涓上前道:“小弟破得。”孙膑道:“兄弟,你若破了我的阵,把当年结义的好意通没了,可不伤了和气!”庞涓道:“大哥,除了小弟,再没个可破,还待我破。”孙膑道:“也罢!你既要破我的阵,阵东上有两个金盔金甲的人叫你,你决不可答应。”庞涓却把忠言当恶言,信口回答,即换了披挂,腾身上马,奔入垓心。
  孙膑暗把灵文讽诵,霎时雾锁云漫。庞涓心惊胆战,困在垓心,左冲右撞,并没一条出路。忽正东上果见两个金盔金甲的人叫道:“庞涓驸马,快往这边来,救你出去。”庞涓连声答应,把马加上一鞭,向东就走。四下喊声振起,孙膑取红锦索从空撂去,当头一套,庞涓翻身坠马。两边将台上三四百员猛将,演武堂上百十多位官僚,尽失声发笑,连魏王也忍不住。庞涓满面羞惭。
  魏王叫宣庞涓上来,庞涓强挺身子,走到魏王驾前。魏王道:“庞涓,你当日立大言牌,妄自称尊,为何今日要破孙膑的阵,反被孙膑擒捉下马?”庞涓只不做声。魏王又宣孙膑近前道:“孙先生,寡人久闻大名,今日才见神韬妙略。寡人不胜之喜,欲授卿一个大大的官。此时天色晚了,不是加官晋级时候,明日受封便了。”孙膑叩谢,魏王返驾回朝。
  却说庞涓当晚回到府中,心内忿恨,瑞莲公主问他何事不悦。庞涓也不答应。走入书房,屈指寻文,就占一卦,见今夜三更三点当有火星下界,眉头一蹙,心生一计。遂唤家将何茂才过来,吩咐道:“你如今假扮作朝廷锦衣武士,速到孙膑府内去见孙膑,只说奉朝廷旨意差来,司天台观见今夜三更时分有火星下界,请先生速去皇城门首魇镇,不可迟误。说了就回,我自有赏。万不可露出风声,说我差你去的。”
  茂才领命,连忙上马,飞奔到团练使府门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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