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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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女子的香气-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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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离开城堡,对我发誓!达尔扎克先生,请您小心看着您太大!您得阻止她出去,即使必须强迫她!啊!还有你们不能再住在方塔了,绝对不行!桑杰森教授住的那层楼还有两个空房间,你们必须住在那里,这是必须的。桑克莱,你负责监督他们搬到那里。一等我走开,就不能再踏进方塔,懂吗?任何一个人都不行。再见了!啊,过来吧,让我拥抱你们三人……”

  他一一拥抱我们,首先是达尔扎克,接着是我,然后他抱住黑衣女子,大声哭泣。尽管目前情况很险恶,我仍不太了解为何胡尔达必有这种态度。唉!稍后我才知道,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15 夜晚的叹息
  清晨两点,城堡里的一切好像都睡着了。天地一片寂静。这时我站在房间的窗前,额头灼热,内心冰冷。大海发出最后的叹息,月亮很快地升到无云的夜空中央,没有任何阴影遮掩这颗夜晚的星球。整个世界都沉睡着,这时我又听到那首立陶宛的民歌:“……但仍找不到这位陌生的美女。一阵波潮遮住她的芳踪,再也没听到有关她的故事了……”在一切都静止的暗夜里,这些歌词明晰清楚地向我袭来,是谁在唱?他?还是她?还是我充满幻想力的记忆?啊!那位来自黑地的王子带着他的立陶宛民歌来到蔚蓝海岸做什么?我为什么一直无法摆脱他的影像及歌曲?

  为什么她能忍受他?他温柔的眼睛、扇子般的睫毛及他那首立陶宛民歌是多么的可笑!而我,我也很可笑!我是不是仍然有一颗中学生的心?我想不是。我得强调,嘉利王子这人之所以使我不安,并不完全因为艾蒂对他表现出的兴趣,而是他老叫我想到另一个人……是的,没错!在我的脑海中,嘉利王子及拉桑总是同时出现。不过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午餐后,也就是前天以后,他就没再来过城堡。

  胡尔达必走后的下午没有发生什么事。我们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老巴布的信息。艾蒂关在自己房间里。之前她询问过所有的仆人,也看了老巴布的房间及圆塔。她不愿进入达尔扎克的房间,她说:

  “这是司法单位的事。”

  瑞思在西边大道上散了一小时的步,看起来很焦躁的样子。没有人跟我说话。达尔扎克夫妇都没离开过母狼塔。每人都在自己房间用了晚餐。没有人见到桑杰森教授。

  现在,城堡里的每个人好像都睡着了,可是,渐渐有些阴影掩住了月亮的光芒。这是什么?可不是一艘小船滑出要塞映在银波上的影子?船首有一人高傲地挺立着,另一个身影则伏在无声的船桨上。他们是谁?是你的影子吗?费欧多·费欧多维许(即嘉利王子)!啊,这谜团比方塔之谜简单容易多了。哦!胡尔达必,我想艾蒂就能够猜出来了……

  这个虚伪的夜!每个人好像都睡了,但其实没一人睡着,没一个人睡得着。在海格立斯堡里,谁能入睡呢?达尔扎克夫妇睡得着吗?白天里仿佛神魂出窍,自葛龙迪椰堡悲剧发生后,就开始有失眠毛病的桑杰森教授,会在今夜安稳入睡吗?还有我,我睡得着吗?

  我走出房间,下到鲁莽查理庭院,快步往圆塔大道走去。我刚到,就看到巴比伦花园前的沙滩上,嘉利王子的小船在月光下靠岸。他从船上跳下来,站在卵石沙滩上;他后面的男人摆好桨后,也跳下来,我认出这对主仆:他们是费欧多·费欧多维许及他的奴隶尚。几秒钟后,他们便消失在百年棕榈及巨大桉树的阴影里。

  我立刻绕了鲁莽查理庭院一周。接着,我的心跳加速,跑到洪水区。鞋子踩在暗门的石板地时,响起了孤单的回声。我好像看到教堂门廊半倒的尖顶下,有个黑影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我在被黑夜笼罩的园丁塔下停住脚步,伸手摸摸口袋里的手枪。那个黑影保持不动。这人影在倾听吗?我溜到马鞭草的树丛后——通往母狼塔的小径旁到处都种满了这种植物,周围还有些灌木丛及矮树,吐露袭人的春天花香。我站着停住不动,无声无息;那影子一定觉得安全了,动了一下,原来是黑衣女子!她站在半毁的拱门下,月光照得她全身银白。然后,这个影子像是变魔术般突然消失了。我往小教堂走去。我慢慢地靠近废墟,听到有人在低声呢喃,好像在说话,还夹杂着饮泣的叹息声,我的眼睛也湿润起来。黑衣女子在哭泣!就在不远的石柱后面。她是独自一人吗?今天晚上的空气充满着不安的气氛,她选择这个花草繁盛的祭坛,是不是想借着花香浓郁的祈祷,将平和带来这里?

  很快,我看到黑衣女子身旁的影子,是达尔扎克。我现在的位置可听见他们的对话。我的行为大胆,一点也不高贵而且令人觉得羞耻。可是奇怪得很,我觉得这是我的责任,现在我已不再想艾蒂及嘉利王子了,但是我还一直想着拉桑,为什么?为什么是拉桑让我想窃听他们的对话?借助他们的谈话,我知道玛蒂是临时起意从母狼塔出来的,她想以散布来排遣忧愁的思绪!她丈夫也下来和她一起。黑衣女子哭泣着,握住达尔扎克的手,说:

  “我了解,我了解你所有的痛苦,不要再说了,当我看到你变得如此不愉快,我就责怪是我使你这么痛苦的,但别跟我说,你觉得我不再爱你。哦!我还是爱你的,荷勃,就像以前一样,我向你保证……”

  她好像在考虑怎样继续说下去;而他呢,虽然有点不依的样子,还是继续听。

  她又开口,态度有点奇怪,但很坚定地说:

  “没错,我向你保证……”

  她再次握住他的手,然后离开了。她微微一笑,就像女神一般,可是笑容悲伤。我自问,她怎能和他谈到未来的幸福。她走过我身边,没有发觉我,她走过时传来的幽香,掩过了我藏身处的桂叶香。

  达尔扎克仍留在原地,他看着她,突然狂喊:

  “必须快乐起来!是的,一定得快乐!”

  这句话使我陷入沉思,啊!没错,他已丧失所有的耐心了。离开前,他做了一个动作,好像要抗议命运为何如此对待黑衣女子;他非常愤怒,好像准备掳掠黑衣女子,拥有她,穿越时空,成为她的主人。

  他一做出这个动作,我的思绪突然清晰起来了,想着拉桑的脑子转到达尔扎克身上!啊!我记得很清楚,从他在这个月夜做出掠夺动作的那一秒,我确定了我一直猜想许久的事……

  也许他就是拉桑!

  现在我搜寻我的记忆深处,我发现当时我的心中想的更直接,这男人做这举动后,我的思想立刻叫着:“他是拉桑!”

  见到达尔扎克往我这方向直直走来,我在害怕之余,原想逃跑,但我的动作已引起他注意,发现我的存在。他看到我,认出我后,抓住我的手说:

  “你在这里,桑克莱,您没睡!每个人都睡不着!我的朋友,您已经听到了,您也看到了,这实在太痛苦了!我再也无法忍受,我们本来就快得到幸福了,她也好不容易以为噩运放过了她,那个人却在这关头再度出现!一切就这样完了!她再也没有力气继续坚持我们的感情,她完完全全对命运屈服,她一定认为宿命已经判她无期徒刑了。昨夜可怕的悲剧发生后,我才相信这女人曾经爱过我,是的,那一刻她真心替我担忧;而我……唉,我全是为了她才杀人。但现在,她又恢复和以前一样冷漠了,如今,她只求这件事能瞒得住那位老人。”

  他的感叹是那么真诚、优伤,我原本可耻的想法顿时消失了。我想着他跟我说的那番话,想着这个好像已完全失去爱人的男子的痛苦。他在这时还不知道,她已找回了失去的儿子。事实上,他无法了解,为何黑衣女子对他如此冷淡,他只能对自己解释,她是因为良心的苛责,所以加倍将感情转移到她父亲桑杰森教授身上……

  达尔扎克继续痛苦地说:

  “我杀他有什么用?我何必杀了他?就算她不能用她的爱来奖励我,但为什么她要像对待一个罪犯般命令我,要我保持这天杀的沉默?她是替我担心,怕我再次上法庭?很可惜的,不是,桑克莱……不,不,才不是!她只是担心她父亲会受不了新的丑闻!永远都是她父亲!我呢?我根本不存在!我等了二十年,当我终于拥有她的人时,她父亲又抢走她!”

  我对自己说:她的父亲……还有她的儿子!

  他在教堂塌下的石块上坐下来,继续自言自语:

  “但是我会把她从这里带走的,我无法再忍受看到她挽着她父亲一起散步了,好像我不存在的样子!”

  他说这些话时,我的眼前好像出现这对父女凄凉的侧影,在黄昏时分被夕阳拉长的巨大北塔塔影下来回漫步,他们好像被上天判下了最严重的惩罚,就像我们耳熟能详的伊底帕斯及安提戈涅的故事;他们在科隆担负着超过人类所能忍受的不幸。

  突然间,说不出为了什么明确的理由,也许是由于达尔扎克的某个动作,我原先那可怕的念头又回来了,我毫不思索地问了一个问题:

  “那个袋子怎么会是空的?”

  我发现他一点都不惊慌。他只简单地回答:

  “胡尔达必或许有答案……”

  说完,他握一下我的手,若有所思地消失在洪水区的树丛间。

  我看着他走过去,然后对自己说:

  “我一定是神经错乱了。”  

 


 16 发现“澳大利亚”
  月光照亮着他的脸,在自以为周围都没人的夜深时分,现在应是他揭下白日面具的最好时刻,不再有墨镜掩饰他不确定的目光。演戏时,他故意将身材变矮,肩膀变圆,现在离开舞台,拉桑的修长体格也应该露出来了。快露出来吧!我躲在仙人掌后面偷窥着,他的任何举动都逃不过我的视线。

  他现在站在西边大道上,好像是站在舞台中央,整个人被冰冷阴森的月光围着。是你吗,达尔扎克?还是你的鬼魂?还是从地狱回来的拉桑?

  我疯了,读者必须可怜我们,我们都疯了。到处都看得到拉桑。也许,达尔扎克也会看着我,对自己说:“也许他就是拉桑……”也许!我讲话的语气好像已被关在城堡里许多年了,实际上我们才待了四天而已,我们是在4月8日夜间到的。

  当我怀疑其他人是不是拉桑时,我的心跳也许还不是那么厉害,也许是因为假使是其他人时,比较不可怕。而且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发生在我身上:面对这个令人难以相信的猜测,我的理智非但没被吓跑、退缩,相反,却被这可怕的猜测吸引、牵绊和诱惑住了,仿佛有惧高症却不尝试远离深渊。我因此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西边大道上的鬼魂,看他的态度、举止及背影有无相似之处;然后看他的侧影,接着是他的脸。他的样子完全和拉桑相似,是的……可是,他变换姿势后,又完全像是达尔扎克……

  为什么今夜我才有这个念头?我又想了一下,这本该是我们的第一个想法!在黄色房间的案件中,我在案发时,就觉得拉桑的侧影和达尔扎克很相似,不是吗?去邮局四十号支局拿桑杰森小姐回信的达尔扎克,不就是拉桑乔装的吗?这个易容大师已经很成功地假扮达尔扎克了,他甚至厉害到使得玛蒂的未婚夫被控犯下他自己干的罪行!

  没有错,没有错……但是,如果我能逼使我担忧的心平静下来,听从我的理智的话,我就会知道我的猜测毫无意义……毫无意义吗?为什么?看呀!拉桑鬼魂双脚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走起来就和拉桑一样,是的,可是他却有达尔扎克的肩膀。

  我说毫无意义,是因为如果他不是达尔扎克的话,他也只能在阴影下,在谜般情况下,伪装成达尔扎克。就像是在葛龙迪椰城堡的悲剧,可是现在我们可以触碰他!我们跟他住在一起!

  我们跟他住在一起吗?不尽然……

  首先,他很少出现,他几乎老是关在房间里,或是待在鲁莽查理塔画那张平面图。没错,我的天哪!这是个很好的借口。他画图时,我们看不到他的脸;我们问他问题时,他也不用转头……

  可是,他并不总是在画图呀!是的,可是在外面时,除了晚上,他总是戴着他的墨镜,那个实验室意外真是再狡猾不过了。我始终认为,那盏爆炸的小灯可大大方便了拉桑取代达尔扎克,他可以编个借口,说这意外使他眼睛疲劳,不能见到大白天的日光,一定是这样的。胡尔达必及玛蒂一直尽量选择阴暗的地方,使达尔扎克的眼睛不会见到强烈的日光。还有,仔细一想,从我们到城堡后,他一直很注意阴影的问题,我们很少看到他,而且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在阴影中,那间会议室再暗也不过了,母狼塔也很暗,他在方塔的两个房间中,选了那间长年阴暗的房间。

  但是……不对!不对!不对!胡尔达必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骗过的,即使才只三天!可是就像胡尔达必说的,拉桑比胡尔达必早出生,而且,他是胡尔达必的父亲……

  啊!我想起达尔扎克来坎城找我们时的第一个动作——他走进我们的车厢,他拉上窗帘……阴影,总是阴影。现在,站在西边大道的鬼魂转向我这里了。我看得很清楚,他的正面没有墨镜。他不动,他停在那儿,好像要拍照片一样。不要动……那里,没错!啊!是达尔扎克!是荷勃·达尔扎克!

  他又开始走动,我又迷惑了……达尔扎克走路的样子少了点东西,他又像是拉桑了。可是,少了什么东西呢?

  若是胡尔达必,一定会发觉的。真的吗?胡尔达必的推理比观察多。再说,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观察这个吗?

  还有,别忘了达尔扎克在南部待了三个月!没有错!我们可以根据这一点推理。他去的时候是生病的,回来时已很健康。当一个人死气沉沉地出发,生气勃勃地回来时,我们很少会感到惊讶的。

  然后他们马上举行了婚礼。在那之前,他极少出现在我们面前,还有之后也是……而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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