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花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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缀花的尸体-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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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津田被人见察觉其行动,有可能因此坏事;而且,若真凶和人见是同伙,也能尽快安排不在现场证明,或是掩饰、湮灭动机。”
  城户对须藤的态度很生气。
  检察官不见得就是调查老手,但是,检察官有起诉权。调查是起诉的前提,这上面存在着检察官的自尊。若是战前,以官职等级而言,检察官位居警官之上,虽然战后新刑事诉讼法颁布,两者变成相互协助的关系,不过在职务上检察官仍占优先。
  城户的不高兴应该是从两者的这种关系中产生!
  一瞬,两人之间笼罩着沉默。
  这时,津田笑着进入。“检察官先生,很顺利,我已拿到那家伙的毛发和指纹了。”
  津田并非穿平常那身脏西装,而是崭新的灰褐色西装、洁白衬衫、系深蓝色蝴蝶结。城户既觉诧异,又感到松了一口气。
  “那可真是大功劳了,真不简单。没有被人见察觉到吗?”
  津田似乎非常高兴,看看股长,又看看城户,既摇手又晃身,开始说明。
  三天前。
  城户对津田说:“从到目前为止的调查来分析,人见十郎的嫌疑最重。当然,尚无任何关键性证据,不过,九月十八日夜间有疑似人见的人物在现场附近徘徊。人见为何种目的前往现场虽不清楚,但可推测他去了柿本宅邸。富美夫见到的可能是行凶后的人见,而人见也发现富美夫,故意走向和车站相反的方向,等确定富美夫离去后,再设法消磨时间,到了十一时过后才去搭电车,结果被中野见到了。
  “依目前的状况,将焦点集中于人见,找出动机,要花相当时间,有可能被湮没真相,所以必须考虑非常手段,亦即设法取得人见的指纹和毛发。现场遗留有指纹和毛发,可以证明两者一致,问题是如何取得!
  “一旦被对方察觉就没用了,必须在对方不知情之下取得,譬如:梳子、香烟盒、钢笔都行;另外,能取得毛发的衣服、能取得指纹的对象也行。
  “目前几乎每位有关者在重点方面皆未吐实,像这样继续调查下去只是白费时间。一切都看你的了。”
  津田也有同感。他认为这并非调查上的焦躁,而是很不错的手段,就向须藤股长报告城户的意思。
  “津田,这很危险。这件命案内情相当复杂,正当的方法应该是耐心地一步步追查,而且重点置于公司的权势之争,或是董事长的做假账等等,下应去管两亿多圆的遗产继承问题,若一一查明,也发现和凶手有关联时,才以之为决定性证据追查凶手。不过,检察官既然要你这么做,你就试试看也好。城户检察官也许太年轻,未免太急功近利。”须藤冷笑。
  虽是自己直属上司,津田却讨厌须藤。干了九年的刑事组长,津田已在好几位股长底下工作过,其中有年过四十五岁,靠年资和绩效当上副探长的,也有和须藤相同、靠考试通过而升迁的,但却是第一次遇见像须藤这样异质之人物。
  须藤是C大法学院夜间部毕业,即使在吃午饭时,桌上也会摊开法律书籍,一有部下提出问题,马上翻开六法全书,条理不紊地说明。平日滴酒不沾,和辖区内有力人士的聚会也毫不参加,部下和他合不来,背地里替他取了“法人”的绰号。
  须藤的“检察官太急功近利”之语让津田很反感。当然不能不急!调查的第一步就是迅速,很多陷入搁浅的事件皆因错失先机。城户检察官的第六感也许有误,但是若错误可再采用另一种手段!
  津田正因为有这种想法,所以没有多和须藤交谈就冲出警局。
  人见十郎住在丰岛区西巢鸭町二丁目二千三百十五号,位于国电大冢车站后面的南风庄公寓。这是跟踪人见的刑事说的,所以津田估计好人见回家的时间,敲十二号房门,但,无人应答。
  这天夜里十时左右,人见才带着相当醉意回家。津田很有耐心的躲在巷内电线杆后等到对方,不过,他发现这种时刻实行自己的计划太晚了,就先回市川。
  翌日早上八时半,津田至人见的公寓拜访。但,人见似已外出,无人应答。约莫一小时后,他打电话至人见任职、位于中央区银座一丁目六号的大成大楼五楼之深町商事股份公司,但,对方的回答是“今天没上班”。
  午后,津田又前往南风庄。这次一敲门后,里面就有人应答了。
  “抱歉打扰了,我是山三证券的,希望能请你参加分期式信托投资。”津田频频弯腰,放柔声音说。
  “信托投资?很不巧,我手头没有那种闲钱。”人见手挥在长裤口袋,回答。
  人见眼神虽颇锐利,却是属于美男子型人物,鼻梁高挺,低哑的声音有着东北腔调。
  “五千圆或一万圆都行,像这点小钱,在酒吧喝一晚上就没有了,若存起来当结婚基金……”
  “对不起,我对这种事没兴趣。”语气里有着强硬的回响。
  “那么,等你改变心意时我再来拜访。”津田说着,拉上房门。
  门上有写着人见十郎的名牌。津田瞪视一会儿,这才转身缓缓往外面走。
  难道没有接近人见的更好借口吗?
  最万不得已的手段是等对方外出后,找公寓管理员,出示警察证件,要求搜查房间,带走梳子或留有指纹的器物。但,若是这么做,很可能人见察觉之后会设法逃亡。
  津田走向巷口的香烟摊,买了包香烟。他本来想问和人见有关之事,却是小学生在照顾生意,只好放弃。
  他进入隔壁的面馆,点叫了乌龙面,才吃了一口,却见到人见的侧脸经过玻璃窗外。津田抛了一个五十圆铜板在桌上,冲出门外。走了三、四家,隔着理发店的玻璃窗见到人见的脸。
  津田也推开理发店的开阖式门。视线和人见的视线交会了。他露齿一笑,点头。
  人见也微微咧嘴笑了。
  “来理发吗?见到你,我忽然想到也该剪头发了。没办法,当了推销员,连剪个头发的时间都没有了,想想,不如找个固定工作,就算薪水少一点也没关系,不过,要养老婆和五个儿子,薪水少了又不够花。也许把头发剪短,神清气爽之下能想出好办法也未可知。”津田边说,边坐在人见右侧的座位。
  理发椅上有三位客人,人见大概要十分钟或十五分钟后才能轮到吧!理发师每动一次剪刀,白巾上就落满黑色头发。
  津田心想,这样就能取得人见的毛发了。他瞥了人见一眼。
  “经济不景气,推销工作也不轻松吧?”
  “现代人最缺少的就是钱。像我这样,每天大约要见一百个人,可是有钱人极少。通常只要交谈个三言两语,我就能判断了,这就是所谓的生意眼。”
  “但,钱也到处都存在啊!依你的看法,我如何?”
  “你年轻,金钱方面也没有不自由之处。人嘛!只要有钱,生活总会过得较为悠闲。”
  “真令人惊讶!”人见笑着,掏出骆驼牌香烟,以手指弹着烟包底部,等一枝烟跳出后,叼在嘴上。
  津田掏出打火机,递上,说:“请!”
  人见接过打火机,以右手划亮。
  津田接回打火机,放进上衣口袋,同时在口袋内以卫生纸裹住,防止指纹被磨擦掉。
  人见开始看报纸。津田则看周刊杂志。理发师叫唤后,人见坐到理发椅上。剪刀在略带几分褐色的长发上动着,短的如粉末般飞溅,长的掉到白巾上,又滑落铺磁砖的地板。津田屏息凝视着掉落的头发。
  他在嘴里喃喃念着:只要拾起一根就行了。
  他觉得口干舌燥,更有一股尿意。站起身,绕过理发椅后,进入洗手间。出来时,人见已剪好头发,理发师挥着白巾,用手箒扫拢发层。
  津田拿出卫生纸,擤鼻涕,让纸掉到头发堆上,再捡起,顺手揑住几根头发,迅速扭成一团,放进口袋。
  “我忽然想到有件事要去处理,回来时再过来。”津田淡淡说着,走出理发店。
  津田向城户和须藤报告后,将卫生纸裹住的打火机和头发放到桌上。
  涉嫌人
  1
  津田组长的苦心令城户很高兴。一想到他违背直属上司之意的替自己办事,如果不是须藤在场,城户真想当场表达谢意。
  “有劳你了。”城户满含感激地说。
  翌晨,城户提前一小时上班,委托千叶大学的法医学教室监定问题焦点的打火机和毛发,焦点集中于:和现场残留的指纹和菊花上的毛发是否相同。
  之后,城户前往审判庭。这天是木匠之妻纵火事件的宣判日。
  城户坐在检察官席上,期待庭上能判处有罪且得以缓刑。
  审判长叫唤被告立石美代。
  美代站起身,低头。
  “现在宣判本案无罪。”
  审判长的声音在城户耳底回荡。虽然审判长列举无数判决理由,城户却只是茫茫然听着,心头涌上种种问题:自己确信被告不可能无罪的……该如何才能上诉呢?如何向次席检察官报告?如何向高等检察庭报告?
  不久,审判长宣布退庭。
  被告和丈夫相拥而泣。城户怔怔望着对方。
  回到地检处,城户前往二楼的次席检察官办公室。
  “纵火事件被判决无罪。”
  次席检察官的脸一阵痉挛。“理由是?”
  “证据不充分……”
  “被告在检察官侦讯时不是自白了吗?”
  “是的。证据是用剩的A级汽油,以及未烧完的报纸,另外,邻居也证言被告当晚曾使用A级汽油,而沾有A级汽油的未烧完报纸也经过监定。只不过,动机不够明确,被告的丈夫已和对方那女人分手,因此律师坚持被告因而愤怒纵火的动机并不存在。还有,被告的丈夫也证言推翻被告自白的内容。”
  “是因动机消失而认为不可能付诸实行吗……我也仔细读过那件案子的记录,你调查得很详尽。好,决定提起上诉!当然,要得到高等检察处的许可,不过,应该没问题吧!但,重要的还是市川发生的命案,别为了这点小事而灰心,振作起来,检察官的工作完全在一个忍字,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要全力憎恨罪恶,举发罪恶。”
  城户因这段话得到鼓励。但,回到自己办公室,燃着一根烟后,失败的苦涩仍不自觉地涌升上来。就算上级允许上诉,以地检处的检察官而言,这已是一个污点,必须觉悟又要延后几步才能调职东京!
  草间回来了。“判决无罪,你大概很沮丧吧!事实上,审判公正与否很难预料的。但是,辩护律师应该会很高兴,既出名,又能拿到钱,看来我也该拿定主意了。”
  “我是第一次尝到侦办的案子被判决无罪的经验,真不好受。而且,可能调职东京之事又会拖延了。”
  “就为了这样而悲观?当然,你说过调到东京后才要结婚……没关系,把它认为晚半年结婚不就好了?”草间大笑。
  但,城户却笑不出来。庭上几位证人的脸孔在他眼前浮现又消失,他想,在调查阶段,难道没有更稳当的方法吗?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响起。
  是法医学教室的小川教授打来的。
  “监定结果目前正在打字,不过我觉得应该尽快告诉你,所以打了电话。打火机上的指纹是双重涡状纹,和青铜花瓶耳形把手后面的指纹完全相同:毛发是扁平波状毛,和尸体上的菊花所沾之毛发相同。”
  城户搁回话筒,但,教授的声音仍残存耳底。纵火案被判无罪引起的沮丧完全消失了,他用电话联络市川警局的津田。
  “人见十郎的逮捕令已下来,你立刻来拿。”城户的声音因紧张而颤抖。
  填妥逮捕令申请书,城户冲入次席检察官办公室。他报告监定的结果。
  “嗯,可以!但,你务必确实掌握证据,在二十二天的羁押期限内考虑一切可能性,然后深入查证,公开审判时绝对不能出错。”次席检察官轻轻一拍城户肩膀。
  城户全身有一股热流窜动。
  这天下午五时半,执行人见十郎的逮捕令。城户带着雨宫前往市川警局。
  “嫌犯否认一切。”须藤股长一见到城户,表情僵硬的说。
  津田跑近,说:“检察官先生,人见显得非常震惊,一见到我,就恶狠狠的说我使诈,我出示逮捕令,替他铐上手铐,但他抵死也不肯离开住处,又叫又骂的,我们半威胁半哄劝的,这才让他上了吉普车。”
  津田的表情很开朗。
  “我希望马上讯问。”城户说。
  津田回答:“就用局长室好了。”
  由地下室爬上阶梯,进入局长室之后,城户燃着香烟,希望让心情冷静下来。
  和重大事件的涉嫌人第一次对决时,检察官的心境会很复杂,一方面是不知对方为何种人物、会如何回答,另一方面是心中有强化对方罪证的闘志,所以产生坐立难安的焦躁。
  城户边吸着烟边环视室内。这是约莫十五张榻榻米大小的旧西式房间,漆白漆的墙壁已变成灰色,挂着米勒的作品“晚钟”之复制画。画下方的壁炉上有个缺角的花瓶,挣着几枝白菊花。
  城户的视线盯在花上,命案现场的情景又浮现他脑海。这时,津田带着人见进入。
  人见穿着灰色运动衬衫,外面套上深蓝色西装,身材颇高大。
  “请坐。”津田让人见在城户面前坐下后,向城户行注目礼,转身离去。
  “我是城户检察官。你知道自己涉嫌之罪吗?”
  “逮捕令上是这样写着,但那根本是随意捏造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这点,我会慢慢问清楚。你是什么时候进入富士山食品公司?”
  “大学毕业的同时。”
  “哪一所大学?”
  “H大学经济学系。”
  “在公司的资历呢?”城户摊开笔记本,握住铅笔,开始记下人见陈述的重点。
  “最初是在总务课,约莫两年后成为董事长秘书。”
  “离职的时间是?”
  “上年前,在当了两年半秘书时。”
  “为何离职?”
  “一方面是薪水太低,另一方面则觉得没意思。”
  “离职后在哪里工作?”
  “银座一丁目的深町商事。”
  “那是什么公司?”
  “金融业。我去年升上业务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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