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世联]西方美学初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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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世联]西方美学初步1-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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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相应,在圣贝纳尔的艺术论中,禁欲主义特别强烈。圣贝纳尔关心的是与宗教制度相适应的艺术,他的基本立场是反对奢华的艺术,虽然装饰性的艺术本身并非丑恶,但对于已经放弃了尘世生活的人来说却是不合适的。他曾注意到,某位圣者的肖像被展示出来,但人们更多的是赞赏这肖像的美而不是敬服其神圣,教堂被装饰得金壁辉煌,在吸引了祈祷者的目光时使妨碍了他们的感情,所以丑陋的美或美的丑陋这种荒诞可怕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修道院是教友们读书的地方,
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的那些荒诞的怪物有什么好处?
那些不可思议的变形的美,
那些美丽和畸形有什么好处?
雕刻那些不洁的猿猴,
那些凶残的狮子,
那些怪异的坎陶儿,
那些半人怪到底是何用意?
简言之,
到处都是各种各样奇异怪诞的形状,
这样我们就会受到引诱去注意大理石而不是专心读书
整天都在惊叹这些东西而不是思考上帝的法则。

    经验的维克多学派。在12世纪的精神生活中,巴黎的圣维克多会修道院因其结合了经院论倾向与神秘论倾向而成为一个中心。这个教派的雨果(Hugues de St。Victor,约1096─1142)写过一本当时绝无仅有的一本专门的美学著作,收入他的多卷本的《启蒙知识七卷书》中。

    雨果区分了两种美:可见的和不可见的。尽管他更重视“不可见的美”,但他仍然不同于圣贝纳尔而因其本身的原因而欣赏“可见的美”。对不可见的美的观照依靠直觉的心灵也即理智,对可见美的把握则依靠和想象;不可见的美是单纯的,可见的美则是纷繁多样的;不可见的东西因其实在的本质而成为美,可见的东西因其形式而成为美。两种美虽然本质差别却又不是全无关系,可见的美将心灵引向不可见的美,并表现了不可见的美,人的心灵觉醒之后,便从可见的美上升到不可见的美之中。中世纪在这个问题上有四种看法,西都派认为可见的美与不可见的神圣美相比是没有什么价值的;普洛丁留下的看法是可见的美作为不可见的美的反映是有价值的;第三种认为可见的美作为不可见的美的象征是有价值的;第四种认为美具有自身的价值,与不可见的美没有任何关系。雨果持第三种看法,认为可见的美是不可见的美的符号与形象。真正的美当然是神的,但造物的装饰作为对上帝的反映也是有价值的,感性的世界似乎就是上帝亲手写下的一部书。因此,他以中世纪极少有的经验主义的认真态度研究了这个世界的美,尽管最后仍然在此基础上建立了理智的、神学的超越性结构。

    雨果对“造物的美”即可感的美作了分类,比古代的比例、和谐等更细致了。他分为四种类型:位置、运动、式样、性质。位置是事物的秩序和安排,事物的安排包括在事物本身之中(“定位”),各部分的安排属于单一的事物(“组织”),空间的安排不仅是感性的形式美,而是精神美的一种反映。运动又分为位置的运动、自然的运动、动物性的运动和理性的运动,每一种运动都有自身的美。其中动物性的运动见之于感觉与欲望,理性的运动见之于行为与思考,人的美很大程度就是动物性运动的美。“样式”是眼睛所感受到的视觉形式,如身体的颜色与形状;而借助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来把握的内在属性则为“性质”,如耳朵听到的声音、鼻子闻到的气味等。

    美是适于全部感觉还是只适于最完善、更高级的感觉,是古希腊以来一直争论着的问题。雨果虽然以可见的美与不可见的美作对比,但他和古典美学一样,认为每一种感觉都有美,他是一个泛审美论者,却又不是认为万物都是美的,而是认为万物皆可以美,无论是现实的所有领域还是感觉的全部范围,都为美保留着一定位置。而各种形式的美,都以自己的方式而成为美,美的形式是无数的,不只有一种和谐,而是有多种和谐,香料、玫瑰园、草原、森林、花朵,都给人以喜悦,每一种都给人以不同的喜悦;不同的感觉,也给人以不同的喜悦。按这个思路延伸下去,雨果提出了一个十分有价值的观点,即美只是引起我们赞赏的原因之一,“丑得恰到好处”或“多样中的单一”等等也能引起赞赏。

    雨果对艺术作了突出的研究。其中之一,是他并不只把自由艺术当作真正艺术,机械性艺术也是真正的艺术。艺术是知识,但它是一种包含了规则与法则、包含着活动的知识形式,因为艺术要在材料中表现出来。人事艺术的人包括理论家和实践家,前者考察艺术,后者依艺术从事活动,前者制定规则、传授艺术,后者利用这些规则制造作品。机械性艺术有很大功用,人类苦于无知、罪恶、难以表达、贫困,理论的能力克服了无知,实践的能力克服了罪恶,逻辑的能力使人自由表达,机械性艺术解除了贫困,使人生活更加安逸。借助于艺术,人类克服了自己的不足。具体而言,艺术有四种功能:必需、舒适、合适与美,它们与满足需要、追求舒适和合适、看上去美观这四种人性的需要相应。美作为最高层次是“使人愉悦的东西”,它的目的不在使用而只在“看着愉悦”的东西,即以其纯粹的外观给人以愉悦的东西。这一论点,抓住了美的一个根本特征,在现代美学中得到极大发挥。

    雨果的美学是12世纪美学的顶点。

    科学的卡尔特学派。卡尔特学派的美学是由诗人和哲学家里尔的阿兰(Alanus de Insulis,1128─1202)在他的诗中提出的。他的思想直接源自柏拉图而不像中世纪常见的那样通过奥古斯丁的中转。柏拉图主义有多种形式,卡尔特学派接受的是一种形而上学美学,其核心观念是只有比例才是真实的美。他们根据《蒂迈欧篇》中世界的构成是数学性的、创造原则就是比例的原则的观点,提出世界以数学的原则构成的,并从数学的原则中获得美,上帝是一个艺术家,他依照固定的规则从事工作,将世界的辉煌宫殿建立在奇妙的美之上。和谐、协调、形式、形状、尺寸、数、关系是世界的基本范畴。世界自身就是美的,而不是因为它象征着一种更完善的超验的美才成为美的。世界所仿效的是那种依严格规则制作的作品,如建筑和音乐,而不是那些运用色彩与形象的艺术。世界是一个有机整体,人是创造的顶点,这不仅因为人是最完善的,也因为只有人才能感受和欣赏世界的美。

    除雨果外,三派美学都很难引起现代人多大的兴趣。从现代美学的标准看,加洛林复兴之后、经院美学之前,有两个人是很重要的,那就是爱留根纳(John Scotus Erigena,810─877)对审美非功利和圣维克多派的理查德(Richard de St。Victor,1123─1173)对审美观照的分析。爱留根纳认为,宗教生活应该是一种沉思的态度而不是实际的态度,沉思的态度要求人摆脱感性欲望的冲动去冥想可见事物的创造者。有害的不是这个世界,也不是对它的认识,而是心灵的任意冲动。这种冲动不去瞑想它的创造者,反面随着贪婪而违法的欲望去热爱可以知觉的物质。他分析了一个守财奴和一个圣人对待美的对象的不同态度,前者表现为贪婪,后者则不为富有的欲望所动。面对一个美的花瓶,圣人只考虑它的外表,只把它自然的美归之于上帝的荣耀本身,他那纯洁的头脑没有被欲望所毒害,没有被任何贪欲所玷污。上帝所规定的秩序是,首先了解造物主和他的不可言说的美,然后再遵从智慧的意向,从意义和精神性的角度去观照世界,并把它的整个美,无论是内在的还是知觉形式中的,都解释为对造物主的赞扬。所以,带着欲望接近可见形体美的人其实是没有视觉的,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真正的美。这些见解与康德“无目的目的性”的观念相接近。

    理查德是中世纪最伟大的神秘主义者,他在对审美观照的分析中,发展了一种精细的审美经验层次的分类。从主观能力上看,观照可分为七种:借助于想象的想象性观照;借助于理性的想象性观照;借助于想象的理性观照;借助于理性的理性观照;超出理性但不与此对立的观照;超出理性并明显与此对立的观照。前两种观照是对可见的和物质的东西观照,接近于狭义的审美经验。他又把第一种观照从对象上分为七个步骤:第一步是地对事物材料的观照;第二步是对形式的观照;第三步是对自然的感性性质如声音、色彩的观照;第四步是对自然作品的观照;第五步是对人的行为和作品的观照;第六步是对人的习俗的观照;第七步是对神的观照。从观照的后果上看,可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心灵的扩展,此时精神的敏感变得更加广泛和强烈,但不超过人的能力的限度;第二种是心灵的升华,即由上帝的恩典而得到的心灵的提高;第三种是心灵的异化,心灵由狂喜和迷醉而超出自身,失去对现存物的记忆,成为自身的异化,异化即是摆脱自我与对象合一。理查德的分粝有中世纪哲学特有的烦琐,如果撇开心灵的提高是由于上帝的恩典这一说法,可以从中提炼出一套中世纪的审美经验论。
 
 
 
 
 

 

二  经院美学的两条主线

    1425─1450年之间,经院论美学双峰并峙鼎盛至极。无论是源于柏拉图和奥古斯丁的方济各会的波那文都主义,还是以亚里士多德为根据的多明尼克会的托马斯·阿奎那主义,都有较丰富的美学内容。

1、波那文都主义美学

    波那文都(Bonaventura,1221─1274)在《短论》(1257)、《通向上帝的心灵之路》(1259)和中,包含了一些既具有神秘论成分又有经验论分析的美学思想。

    波那文都详尽论述了中世纪美的形而上学观念,如世界是美的;世界的美在于它的整体性,即并非在局部上而是由于其中处于支配地位的普遍秩序而是美的,人们除非在整体上来看,否则无法见出那依于宇宙秩序与规则的美;世界之所以美,是因为它是上帝的创造并反映着上帝的美,“最伟大的美是神的耶路撒冷”;心灵的美高于肉体的美,前者是不朽的,后者是空虚的;在一切物质的东西之中,光是最美的、最令人愉悦和最完满的。所有这些,都是基督教美学的基本观念。

    波那文都分析了几个美的范畴。首先是形式,一切存在的东西都具有某种形式,具有形式的东西都具有美。形式是比例为基础,比例以和谐为基础,和谐以相等为基础,相等是可以测量的,它就是数的相等。数的相等有杂多与相等双重含义,“美在杂多与相等”。其次是和谐,他放大了和谐范围,精神与物质之中都存在着和谐,和谐既包括简单对象,也包括其中各部分相互关联着的复杂对象;和谐不仅存在客体之中,也存在于感受着的主体之中,除了感受者所感受到的和谐之外,不存在任何美。

    对审美经验的探讨是波那文都美学最有意义的内容。第一步是感觉刺激,可感的世界通过知觉而进入到心灵之中,为了把握美,我们必须将注意力集中在实际的知觉上;其次,如果知觉主体与知觉客体之间存在着和谐的话,知觉就提供愉悦,和谐是美的根源。复次,怜悯有三种,即美的东西的愉悦、合适东西的愉悦、促进健康的东西的愉悦。视觉的愉悦在美,听觉的怜悯在合适的声音,味觉的愉悦在促进健康的东西。这就把审美愉悦与其他愉悦、把审美价值与其他价值区分开来,强调了知觉在审美中的作用。

    波那文都认为艺术作品发自艺术家的内心,在艺术家实现与赋予形式之前,就作为观念存在于那里了。正因此,艺术的再现就不是对外部对象的再现,而是对艺术家心中的非物质的、内在的观念的再现,艺术作品的价值存在于它于它与艺术家的观念的相似性中,而非存在于与外在现实的相似之中。绘画不仅是摹仿,而且是表现,因为他的描绘和刻画是依照心中的观念进行的。所以,艺术作品可以与现实相关,也可以仅仅为了自身的缘故,它可以根据自身的原因来评判,而并不一定要顾及它所再现的对象以及它是如何再现对象的。这样绘画就有两种美,即对事物的美的描绘与对美的事物的描绘,它们有不同的“美的依据”。

2、托马斯主义

    多明尼克诞生了经院哲学的集大成者托马斯·阿奎那,在讲他之前,不应忘记他的老师、“全能博士”大阿尔伯特(Albertus Magnus,1200─1280),他大量评注了亚里士多德的著作。大约是1250年,他在科隆发表有关狄奥尼修《论圣名》的讲演,由于他评述的内容是关于美学的,也就帮助了阿尔伯特形成自己的美学。

    阿尔伯特是个有独创性的哲学家,但他没有专门研究美学问题,所以他的美学观是调和的。承古希腊而来,认为物质的美以三种因素为基础:比例、大小和色彩;承新柏拉图主义而来,他认为一切都与美有关,只有完善的、神圣的美才是真正的美;美在最一般的意义上以明亮和清为基础。根据伪狄奥尼修斯的观点,他综合古希腊的比例和柏拉图主义的明晰,他认为一切美都基于比例和明晰。较有创见的观点,是他受到亚里士多德形式与质料关系的启发,把亚里士多德本质论意义上的形式与新柏拉图主义和伪狄奥尼修斯的明晰等同起来,即当事物的本质通过其外观而折射出来时,事物便是令人愉悦的和美的。由此规定的美就是:照在有比例地构成的物质各部分之上的形式的闪光;或形式的明晰照着事物的各部分;或形式的辉煌。事物的统一取决于形式,美使赋予了统一,从而美在形式的观点就不是形式主义的。

    阿尔伯特有许多学生,最著名的是托马斯·阿奎那(Thomas Aquinas,1224/1274),学生强调了老师思想中的亚里士多德的成分,把经院哲学建构成一个最为严整的体系,成为经院哲学的伟大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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