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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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4期-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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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民警拍了下桌子,大毛被你残忍地杀害了,收买废品的老五因看见你站在大毛家前的樟树下,于是也被你杀了是不是? 
  二牛说:不不不是的,我我没杀人。 
  刘民警又拍了下桌子,声音变得更严厉了。黄国辉,希望你老老实实交代罪行,不要在事实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狡辩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他瞪着二牛,又说:你以为我们的脑壳就不想事的?随便一分析就晓得你这些钱的来路有很严重的问题。 
  刘民警又拍了下桌子,说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它们长了脚跑到你床下的纸箱里藏起来吗?还有钱呢?死者的家属说保险柜里有十一万元,另外的八万元到哪里去了?嗯? 
  二牛不说话地望着刘民警,他感到绝望。 
  刘民警进一步说:根据我们对案情的分析,你们应该是两个人作案,一个用刀,一个用匕首。不可能同一个人一手拿刀,一手握匕首。另一个人是谁,你老实交代。 
   
  十一 三伢子 
   
  三伢子根本就没办法休息好,两个多月里他瘦了三十多斤,几乎是每天瘦半斤。尽管他吃得很多,除了吃猪肉鸡肉,还吃青蛙肉和蛇肉,但是他睡不安稳,常常只睡一两个小时就醒了,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哪怕有一丝响动也让他警觉。隔壁传来的一声咳嗽或一个脚步声也让他像一只羚羊样竖起耳朵倾听,随时做好了跳窗逃跑的准备。这样的结果是白天睡不好晚上也睡不好,只好靠一支又一支烟来消灭捅来的大量惶恐的时间。那些时间就像大海样围绕他,让他看不到彼岸。他以为过卜阵会好的,但并非如此,每天都会有新的恐惧困扰着他,昨天他下决心应该忘记的事情今天又出现在他脑海里了。大毛脸上的冷笑,大毛被他一刀刺进左胸时的那种惊惧,大毛倒地肘发出的嘭的一声巨响等等至今都在他脑海里轮流演播,犹如相声和小品似的。三伢子清楚这一切都是罪恶,罪恶是无法用时间的洗涤剂清洗的。他每天三点钟了才敢入睡,凌晨四点多钟又自动醒了,醒来了就无法再进入睡乡。尽管他像一只爬虫样努力朝睡乡爬着,但横亘在睡乡前面的是一座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他觑着窗外灰暗的天空或者阴雨绵绵的矢空,觉得自己做了件世界上最蠢的事,就是这件事让他失去了从前那种我行我素的欢乐,让他寝食难安,夜不能寐。他感到代价太大了,他在黄家镇再呆不下去了,再呆下去的话他的精神会崩溃。一天晚上,他坐在建军饭店里呷闷酒,建军坐在一旁看他呷闷酒,建军走上来陪他聊天,他对建军说:老子准备去长沙找事做。 
  建军与三伢子是同龄人,都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建军不相信三伢子这样的年龄和文化程度能在长沙那样的城市找到工作。建军说:我们这样的人已经被淘汰了。 
  三伢子望着建军,建军骂道:他妈妈的B,现在是有钱人的世界和年轻人的世界了。 
  三伢子说:我去找替别人守门的工作。 
  建军说:你要是女人就可以替城里人做保姆,可惜你这鳖是男的。 
  三伢子一笑,我做不得保姆,我做保姆会把别人家里的东西偷空去。我只能做贼。 
  建军高兴地嘿嘿嘿一笑,说那就去城里做贼好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三伢子就四处放风他要去长沙打工找事做了。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他要打消派出所的人对他产生的疑虑,因为七月十五日那天晚上,他和阿笋、芋头都是死者家的客人,他们都被当成了疑犯。派出所里负责凶杀案件的刘民警和杨民警早在两个月前就跟他们相继打了招呼,在案情水落石出前他们不能擅自离开黄家镇。他放风要走,就是想做出光明磊落的样子走人。 
  他的决定还没付诸到行动中,二牛忽然告诉他,老五晓得了这事并向他索要两万元。他的本能反应就是杀人灭口,因为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你能保证老五这一辈子永远不将此事说给第二个人听?假如老五于喝酒中又把这事告诉了别人呢?那不会又一个人向二牛要钱?那他和二牛冒着众多危险而干的一切到头来不成了替别人打工?要晓得活人是靠不住的,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说话。所以他给二牛出的主意是杀人灭口。 
  那天晚他告诫二牛说:关键是你要干得漂亮,干得神不知鬼不觉。不然的话,其结果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等待我们的你也晓得会是什么下场。 
  事实上当他把这句活说出口后,他就预感他们干的一切到头来八成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当二牛从他家走后,他看着二牛宽大的身影离去,想的是他应该逃跑。他想到自己将要逃离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逃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就有点不寒而栗。他一个通宵都没睡觉。第二天一早,他洗了把脸就出了门。他走进异南春饮食店,在一个人多的地方坐下,他要了三个菜包子和一杯茉莉花茶,坐在椅子上慢慢吃着包子,边听一些人谈事。他希望听到一些消息,关于老五的或者关于二牛的。他什么也没听到,他听到的仍然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他正准备起身走人时,阿笋来了,脸上困盹盹的,好像是打了一通晚麻将的样子。阿笋坐下来,瞧着他,提醒他说:你这鳖瘦些了样。 
  三伢子说:我这一向没睡好。 
  阿笋说:你是不是有病?你去看医生没有? 
  三伢子打个哈欠,卵病,他回答,只是年纪来了,睡不好觉。 
  阿笋说:我一倒到床上就能睡着。 
  三伢子问他:派出所的民警还找过你没有? 
  没有,阿笋说,只问过我一次话。我听别人说,派出所和县公安局的人都感到这个案子很难破,因为杀人犯很专业很狡猾,没留下多少痕迹。 
  三伢子心里一点也不感到宽慰,因为有一个收购废品的老五在他脑海里飘浮。 
  这天下午,三伢子走进了幸福街,他走进幸福街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打桌球。幸福街桌球室里的几张桌子比迎春路上那两家桌球室的桌子都好,是新桌子,球也是新球,杆子也好一些。而最主要的是,他在这个桌球室跟别人打了几次桌球,每次都是赢钱。他一走进桌球室芋头就吆喝着跟他打球。他嘿嘿一笑,问芋头带钱没有。芋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人民币,十块的五十的,还有两张一百的。芋头问三伢子够不够。三伢子点头说够了,于是开球了。三伢子的桌球打得非常好,一度打桌球成了他吃饭的饭碗。假如他口袋里没钱了,他就走进桌球室打桌球,总有一些不怕输的人找他玩,他就呷他们。,后来这些人输怕了,输得不敢进桌球室玩桌球了,他就成了桌球室的“孤儿”。有一段时间他就不再上桌球室玩,因为没有人敢跟他较量。这一天,跟他打球的是芋头,这是个不晓得自己输了好多钱给三伢子的男人,但他的优点就是不怕输,这一点让三伢子很欣赏。 
  芋头开了个建材店,钱虽然不是大把大把地进,但供他玩的钱还是有的。芋头自己并不经营建材店,做了十年建材生意后他突然觉得生命是短暂的,天天守着店子是浪费一寸—寸的光阴,就把店子甩给他那个不怕浪费生命的老婆经营,自己如一条狗一样一大早就跑出来玩,从早玩到断黑地玩,“玩死一条命散学”便是他在镇上散布的理论。早上在异南春饮食店喝早茶时,芋头碰见三伢子就约他下午到幸福街 
桌球室打桌球,三伢子当然应邀而来了。 
  打桌球时,芋头说:大毛鳖的案子到现在还没破,我估计破不出了。 
  三伢子苦笑了下,说这不关我们的事,我懒得想这事。 
   芋头瞥他一眼,有人怀疑是我们中的一个或两个人干的,因为院子的门和房门都没撬烂,这证明只有熟人才可以叫大毛开门进去,而且晓得大毛的保险柜里有钱。 
  三伢子又咧嘴一笑,说空话。 
  芋头又说:派出所的人找我调查过你,问我你的情况,我说那不可能,因为你先我们一步走了,我听见了你出门把铁门关得一响的声音。 
  三伢子感激地瞧他一眼,说派出所的人也在我面前问过你,我说我不晓得,我先走了。 
   芋头说:这事恐怕很难查出来。 
  三伢子将黑球打进网兜,说我过几天准备去长沙找事做。 
  芋头说:老子早就想去深圳了,我不是去做生意,我是去玩。我舅舅在深圳。但派出所的人不准我们离开黄家镇。你要去长沙那你得跟派出所的人说清楚去向,免得他们怀疑你是杀人犯。晓得不?’ 
  三伢子的脸色很不好看,说怀疑就怀疑,我怕个卵! 
  芋头斜睨他一眼,关心道:你这鳖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三伢子搓搓手,说病鬼。又举起杆子瞄着一只球戳去,结果没打进网兜。他一抬头,看见一个着一身黑衣裙的女人从门前走过去,他一惊,这是杨琼呀,她还这么漂亮?他色心顿起地走到门外,继续盯着杨琼的背影。他觉得她还很性感样。几年前他跟街上的其他男人一样上她家睡过她,那一次的感觉并不好,他记得她、的乳房上有一种难闻的口水臭,那肯定是先他一步的男人在她乳房上留下,的口水气味。他匆匆完事后就走了。 
  芋头也走过来,见他望着杨琼就笑笑说: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现在老了。 
  三伢子说:她算经老的,我以为她变得蛮难看了,结果还可以样。 
  芋头嘻嘻一笑,说你想睡她? 
  三伢子望一眼芋头,说不,她老了,睡她有什么味? 
   
  十二 黄春和粉店 
   
  傍晚,三伢子和芋头一并从桌球室出来,芋头要回家吃饭,三伢子就跟芋头分手了。三伢子不想回冷清清的家,心里有一种想跟杨琼睡觉的冲动,就没打算再到哪里玩。他走进黄春和粉店,他喜欢呷粉,尤其喜欢呷黄春和的粉。他曾在黄春和粉店里勾了个姑娘,两人还在他赢来的一套新房里同居了一年,后来他没钱用时又把那套房子做六万元卖了。那姑娘就是因他太爱赌博了而忿然跟他分手的,可惜那姑娘如今在监狱里蹲着。他有些忧伤,觉得要是珍惜自己,他的历史就可以重写,但他太爱赌博了,早两年,一坐到桌上,他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这就导致他把这些年挣的钱输了个净光。三伢子有点恨自己,还恨那些一心找他赌博的男人,那些人合起来玩他,赢了他的钱,转背就不认人了。他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地撕碎,把他们的生殖器割下来喂狗,让他们永远也莫想操女人。 
  黄春和粉店显得有几分破旧了,过去十分热闹的粉店如今没几个人吃粉了,不卸是街上人的胃口变了,还是粉做得差些了,反正每次他来吃粉店里都没几个人。他要了豌肉丝加煎蛋粉,吃着。粉比以前确实差些了,换了老板,原来是哥哥做,现在是弟弟做。弟弟是个爱讲霸道的人。十年前,他曾’跟这个“弟弟”打了一架,那是在镇文化电影院的门前,后来在迎春路桌球室又打了一架,当然是为打桌球的事。两人都被派出所关了一晚,一个罚了三百元,。出来后,“弟弟”曾扬言要打死三伢子,还要把他做肉饼子蒸了吃。三伢子一听这话,就积极主动地提供了很多让“弟弟”打死他的机会,”弟弟”却连、个指头也不敢碰他了,致使他至今还活得好好的。三伢子想到这里就一笑。吃完粉,走出黄春和粉店时天完全黑了,路灯在十月的迎春路大街上欣喜地闪烁着。天上有轮椭圆的月亮。他从椭圆的月亮上想到了杨琼。晚上剩余的时间他准备把它花在杨琼身上,反正他口袋里的钱是从芋头身上赢来的,用不着珍惜。他在迎春路街上走了圈,感到这条街太邋遢了。他想这些当镇长的都是从狗窝里爬出来的么?怎么就不晓得治理街道?以致每辆汽车驶过都恶狠狠地扬起一层灰让人吃和让人生气!他为躲一辆汽车卷起的浓浓的灰尘,走进了镇文化电影院。他想打张录像票看录像,但一推算时间那会要看到凌晨一点钟,因为是两场掇在一起放,就没看。 
  九点多钟,他走进了杨琼家。但他只在杨琼家呆了一个小时,当他提出那种要求时,杨琼告诉他要过两天,因为她来了“大姨妈”。三伢子笑笑,说我来得真不是时候。在如此近的距离里,他打量她时又觉得她到底还是老了,脸上的皮肉松弛了,不像小姑娘那般光鲜,目光呈黄色,而且脸色也不太好看。现在你这里客人还多不多?三伢子问了很多男人都问过她的话题。杨琼摇头,一笑,说都是几个老嫖客。 
  三伢子也跟着一笑,说人老了就是这样。 
  杨琼递了支烟给三伢子,自己也点上支烟抽着。说:我做女人也快做到头了。 
   三伢子见她论调如此悲观,问:你怎么这样说呢? 
  女人回答:一辈子就跟做一个梦一样,过起来一天一天的,慢得很。回想起来却很快。 
  三伢子把一口烟吐到空中,觑着灯光幽暗下的杨琼。做女人比做男人好,他说,做女人没钱了可以卖自己。做男人没钱了就只能偷盗。偷盗是大罪恶,卖自己是小罪。 
  杨琼说:你以为我们女人都愿意卖自己?这是没办法才这样。 
  三伢子又抽口烟,说还是女人好,可惜我是男人,要是我是女人那就简单多了。 
  杨琼瞟他一眼,那你就做女人呀。 
  下辈子吧,这一辈子是不可能了。三伢子说,下辈子我一定要做女人。 
  我讨厌自己是女人,杨琼说,做男人要自由些。 
  三伢子说:做男人要有钱才舒服,没钱就不如做女人省事。他一笑,又说:当今这个社会,只要女人放得开就饿不死。男人没钱了,不偷就只能饿死。 
  这时走进来一个男人,脸上有很多胡子,五十来岁,自然是杨琼说的那种老嫖客。老嫖客看见三伢子坐在这里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来。老嫖客对三伢子点点头,问三伢子;你晓得吗二牛鳖昨天下午在麻将馆打麻将时被派出所的民警抓走了? 
   三伢子惊讶地瞪着长得尖嘴猴腮的老嫖客,脸都白。。老嫖客在沙发上坐下,脸上有几分兴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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