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我回家 作者:窦红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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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回家 作者:窦红宇-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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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玉文的老婆刘冰不是个好惹的女人。漂亮、独立、会迷人.在一家生产汽车轮胎上的铝合金圈的外资企业干着一个副部长的职位,跟萧玉文结婚又有一大笔钱。因此,据萧玉文说,他要是跟她离婚那就是放鱼进水、放虎归山,她要是一离婚身边肯定会多出一大帮的男人来。萧玉文说起自己的老婆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心有不甘的口气。你不知道,萧玉文有时候突然说,她在床上是很放得开的。
    放得开? 是不是你想放多开她就能放多开? 叶小丫鼻子一哼,满脸的不屑。
    叶小丫好像是从搬进红叶小区以后才盯上刘冰的。在搬进红叶小区以前,叶小丫同顾红燕住在一起,不觉得孤单。更何况,那时一切都还不是定数,叶小丫该怎样操纵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喜好,该怎样把萧玉文支使得团团转那都是控制在手掌心里的事情,那个时候,叶小丫说了算。可搬进红叶小区后,萧玉文控制了一切!萧玉文用一套房子的代价就控制了她! 这是叶小丫除了孤单之外,两个月来最不习惯的心境。她觉得,虽然她得到了一套房子、一种在别人眼中完全可以是殿堂般繁丽无边的生活,但是,在这场爱情的制高点的争夺战中,她是个彻底的失败者。她要找回来,她要让自己的生活在红叶小区三十七号别墅的基础上重新回到原来的样子。换句话说,就是她要重新控制萧玉文。
    你不知道,如果控制不住一个最想控制的男人,一个女人的一生就算彻底完了。最近一段时间,叶小丫常对顾红燕这样说。
    要控制萧玉文,最起码的条件,就是让他赶快离婚。让他赶快只属于自己,让他赶快只对着自己心悦诚服。因此,她才会揪住萧玉文不放,她才会疯了似地查萧玉文的电话,她才会想方设法折磨他,最后,她才会盯上萧玉文的老婆。
    可是,盯着盯着,叶小丫好像才缓过劲来,才隐隐发现好像不是萧玉文想甩了刘冰而是刘冰想甩了萧玉文。这一发现对叶小丫简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让叶小丫觉得自己整整比刘冰低了一个档次,落后了整整十年。萧玉文和刘冰结婚十年,她就落后十年。
    但是,这种让她心里莫衷一是茫然无措的想法紧接着就会反生出另外一个更加彻底更加气急败坏的念头,萧玉文是我从你手里抢过来的,萧玉文是从你那座城池里投降到我这座城池里来的,我要看紧他,我就是要让你再也得不到他,包括现在,包括在你家的床上。
    这种时候,叶小丫生机勃勃。
    萧玉文是不常在别墅里过夜的。在叶小丫的记忆中,他总是在晚上十点半以前准时离开。萧玉文曾经为他的这个雷打不动的时间找了一个借口,他说,他的商场十点半关门,他就必须在十点半出门,十一点赶回家。叶小丫不等他说完就拧紧了眉,立刻说,是不是你的商场一关门,就把你所有的胆量都关进去了。要不你干脆就让你的商场通宵营业算了。
    为什么? 萧玉文问。
    为了我! 叶小丫说。
    萧玉文撇撇嘴,摇摇头,再不吱声。
    萧玉文不在别墅过夜还准时离开的习惯,是叫叶小丫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撇撇嘴,他还摇摇头。这就叫叶小丫在不能容忍的同时,心里彻底没了底。叶小丫跟他闹,跟他吵,叶小丫把客厅的大理石茶几掀翻过、把又大又舒适的按摩浴缸砸烂过,叶小丫提着水果刀堵在门口把自己的手臂划伤过,甚至.叶小丫有一次居然把萧玉文奔驰车的钥匙丢在抽水马桶里冲走过。但是,这些都无济于事,叶小丫的这些雕虫小技根本改变不了萧玉文要去遵守的那个时间。十点半,宁可在这个时间之前的任何时间里答应叶小丫的任何刁钻古怪的要求,萧玉文宁可在这个时间之前的任何时间里让自己一直低三下四着,成为叶小丫的奴隶,但他就是不肯越过这个时间一步。十点半,一到这个时间,萧玉文就成了皇帝,就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他让叶小丫真正尝到了胳膊扭不过大腿的滋味。
    既然胳膊扭不过大腿,叶小丫就不做胳膊。在后来的日子中,叶小丫就换了一种她认为最恶毒的方式。天天缠着萧玉文做爱。疯狂的做爱,疯狂的红色的树林、蓝色的树林、绿色的树林、黄色的树林……
    她要把萧玉文腾空,她要把萧玉文喂饱,她要让萧玉文的身体在十点半以后没有一丝留给刘冰的缝隙,同时,她要让萧玉文在嗷嗷叫唤的呻吟中被她彻底地征服。还好,这种时候,萧玉文总是很配合,甚至,他还让叶小丫心里常常掠过一丝兴高采烈来者不拒的隐忧。就势,他就被叶小丫引向高潮,他就会趴伏在叶小丫耳边不停地喊,叶小丫,我爱你! 叶小丫,我爱你! 就势,叶小丫就会盯着他问,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那个女人? 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 快了就是很快很快的时候。
    很快很快是什么时候? 很快很快就是很快很快的时候。
    还好,叶小丫在这种时候总是变得很满足,很乖,再不往下问。总是看着萧玉文在十点半的时候穿戴整齐,下楼,出门,然后,自己沉沉睡去。
    然而,萧玉文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这种时候,叶小丫就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分泌出来的是羞愤还是悲哀。她总是这样光溜溜不着边际地想,叶小丫已经堕落到了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软绵绵的地步。但她还是得在那时尽量地不动声色,尽量地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去抚慰他、争取他。每一次,当她面对萧玉文萎缩的身体俯下身去,或者,当她从他的身上仰起身来,她就会力不从心地去想,这是不是就是她和他老婆之间的一种挣扎,这是不是就是她一生的羞耻。
    但是,萧玉文还是要走。不管她怎样在他身上软磨硬泡,不管她怎样口气舒缓地对他说,别急,慢慢来。
    一到十点半,他总是准时拉开卧室的门。有的时候,萧玉文还这样跟她解释他力不从心的原因,萧玉文说,没办法,时间太紧,急的。
    这种时候,叶小丫疑窦顿生。
    她无法不去怀疑萧玉文是装出来的。她甚至想到这一点心里还好受一点,还觉得自己并不是无用的,并不是真的已经变得索然无味。但是,想到这儿她就不得不去想萧玉文一回到家里就生机勃勃的样子,就不得不去想他抱着刘冰身子的样子,她想到了刘冰的呻吟,想到了萧玉文的叫唤,最后,她还想到了萧玉文趴伏在刘冰的耳边不停地喊,刘冰,我爱你! 刘冰,我爱你! 刘冰突然就会盯着萧玉文问,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那个女人? 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 快了就是很快很快的时候。
    很快很快是什么时候? 很快很快就是很快很快的时候。
    这种时候,这种无边无际的想就像夜晚流淌出来的无边无际的黑,叶小丫根本无法去堵塞。她只能被淹没其中,她只能顺着这些想沉沉浮浮、随波逐流。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快要死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疯了死了,她打开音响,把她和顾红燕在学校里最喜欢并且排练成舞蹈在晚会上反复跳来跳去的《梁祝》放到最大的音量,她在那种凄惨的小提琴声中高声尖叫,从D 弦到A 弦,她的叫声让它们一根根震颤,然后,一根根断裂。
    之后,她就会一个电话,拉上余雷他们去那个叫“烫”的迪高厅里狂喝乱舞。
    5
    最近一段时间,萧玉文力不从心的时候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早,有时候就找个借口干脆不来。所以,叶小丫就越来越频繁地出去喝酒。叶小丫喝酒总喜欢拉上余雷。叶小丫不高兴的时候就想起了余雷。她也不知让余雷陪着自己喝了多少酒,看着自己疯了多少回。还有顾红燕,还有高辉。余雷是个好男人,而且,是个有钱的风度翩翩喜欢叶小丫喜欢得不得了的好男人。可是,在叶小丫的眼里。这个广告公司的经理怎么就老比不上萧玉文,她不知道,她在自己心里问过自己一千次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余雷太一本正经了,就连笑,也只咧咧嘴,从来听不到声音。她只知道余雷对自己太小心翼翼了,顺从得让自己经常错把他当成家里的阿毛随意发落。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想掐就掐,需要他解闷的时候就打个电话,不需要的时候就让他开车回家。
    只是,到了昨天晚上,当余雷一连声“好”完挂了电话后,叶小丫似乎终于开了窍。她想,其实萧玉文哪儿都比不上余雷,但是,萧玉文有股谁都没法比的邪气。
    可昨天晚上叶小丫喝酒却不是因为萧玉文的力不从心或准时出门。恰恰相反,萧玉文在头一天晚上跟她说,今晚我不走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明天我要去深圳,订货,所以,今天想陪陪你。萧玉文轻描淡写的口气像一支摇篮曲,很容易,就让叶小丫躺在他修长的臂弯里甜甜睡去。
    第二天早晨,叶小丫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弄醒的。
    睁开眼,那电活又停了。一看,是萧玉文的手机,叶小丫迷迷糊糊抓在手上。很快,电话又响了,叶小丫扭头看看旁边空着的床,知道萧玉文在卫生间里出不来,就顺势一看,是刘冰的号码。
    叶小丫丢开了电话。之后,她来到了卧室的另一侧,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瞧了瞧。她捏捏自己的乳房,又摸摸自己的屁股,站在那儿怔怔地想,我的身体是不是还是从前迷人的样子? 一种光滑细嫩的冲动在她身上一秒一秒生长出来。穿上睡衣的时候,叶小丫还在想,刘冰的电话,刘冰这么早就打电话,她又不是不知道萧玉文爱睡懒觉! 叶小丫一伸手,挽起她一头茂密蓬松的头发。
    地下停车场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叶小丫的车停在萧玉文的车旁边,像一堆精巧但无用的玩具。开车门的时候,叶小丫一闪身上了萧玉文的车。
    你怎么? 不开你的车?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懒。叶小丫眨眨眼睛,盯‘着一身光鲜的萧玉文。
    我今天要去深圳。
    我知道,昨晚你就告诉我了。
    我是说我去出差,没法照顾你,你自己注意自己的身体,没事少喝酒。车身轻轻一闪,萧玉文驶上大街。
    叶小丫在银行门口下了车,一转身又上了一辆出租车。跟着前面那辆车。叶小丫咬牙切齿地对出租司机说。
    黑色大奔停在了一条小巷的尽头。紧接着,刘冰蹿了出来,像一只被人追赶的黑色的猫。“砰”地一声,当黑色大奔的门再一次关闭。
    叶小丫感到自己就要死了! 她在家里整整躺了一天,她整整一天都在做着各种各样的梦。她梦见她追到了机场,她梦见自己被一群机场训练有素的保安紧紧追赶,她梦见自己在机场华丽的通道里像只漂亮敏捷的豹子不停跳跃着。然后,拐个弯,她就掉进了黑暗之中。她梦见她在黑暗中不停地敲门,她敲开一扇,光亮就漏出一缕,她再敲开一扇,她的心里就是一阵沁透心脾的明亮。敲着敲着,她敲开了机场的贵宾休息大厅,她一眼看见了刘冰。刘冰一丝不挂,正在萧玉文面前舞动着腰肢。刘冰的屁股扭来扭去,刘冰的乳房艰难地左右晃荡,脚下,是一滩鲜红的血。
    那血慢慢朝四周铺来,淌成一块鲜红的地毯。萧玉文一扭头看见叶小丫,兴奋地冲她嚷,没办法,她在床上是很放得开的! 叶小丫笑笑,走上前去,一把捏住刘冰的腰。
    刘冰水一样地没了。萧玉文孩子似地号啕大哭,边哭边喊,叶小丫,我要杀了你! 叶小丫,我要杀了你! 醒来已是黄昏。黄昏金色的阳光刚好铺展在卧室里,铺展成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海。叶小丫感觉自己在一寸一寸往下沉,叶小丫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鱼,一条暗流和乱礁遍布的海底快要闷死的鱼。
    她一个电话,就和余雷、高辉、顾红燕去了那个叫“烫”的迪高厅。
    6
    林娜的手指好像发现了什么,在眼眶边搜寻了几圈后,就停住,仿佛一个茫然无措的小女孩。叶小丫睁开眼,正好看见林娜对着自己发呆。就问,怎么啦林娜?林娜俯身凑近她的耳朵,悄声说,你眼角有一条鱼尾纹,很细很细,但还是被我看见了。林娜身上倾泻而出的一股温热恬淡的清香这时正好从叶小丫的鼻尖拂过,它让叶小丫恍然之间觉得自己刚从泥潭里走出来。
    那,怎么办? 叶小丫好像不知道林娜在说什么。
    我刚才在想,该给你用什么样的护肤品。
    你用就行了,我听你的。
    没问题,小丫姐,我会让它好起来的。林娜此时的口气让叶小丫觉得好像自己和自己的皮肤都是她的。这种久违了的感觉让叶小丫总是在林娜这儿想起了久违的母亲。叶小丫的眼睛一下变得湿漉漉的,林娜的手指只要一用劲,就会揉出泪来。
    只有女人才会心疼女人的皮肉,只有女人才会同女人的肌肤水乳交融、遥相呼应。其实,林娜的美容厅或者随着林娜柔软的腔调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芳香给叶小丫所有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硕大的子宫,她只要一躺进来,就可以喘息、可以偎依、可以吮吸、可以任意休养、可以胡思乱想。这是基本上对母亲没有什么知觉的叶小丫想靠近母亲的简单的途径和理由。
    母亲在给她断了奶后,就利用父亲给她弄到的出国进修艺术教育的机会去了法国,从此杳无音信。这是后来父亲对她说的。父亲的意思是母亲心如毒蝎,她丢下了她的丈夫和女儿,一个人跑了。她跑到法国去找法国男人去丁,她跑到法国去脱胎换骨去了。可不知为什么,叶小丫从父亲的口气中,怎么也听不出母亲的歹毒来,相反,她在第一次听父亲说完这件事后,就一直执拗地猜想着母亲奶水的滋味。甜的。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甜呢? 热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热呢? 洁白的。町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洁白呢? 叶小丫甚至觉得,她的童年就是在她那间像奶水一样洁白的小屋里一天一天这样挨过来的。
    有一天,她在父亲的书房里找到了一本画册。翻开来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急急忙忙,自己的手为什么会轻轻颤抖,心为什么会“怦怦”直跳。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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