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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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杂碎-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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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司令又有了精神,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他皱起了眉头,用马刀指着南霁云,恨恨地说:“操他妈,我们从前说黑衣教是人渣,黑衣教徒是性变态狂强奸犯杀人犯是流氓法盲文盲是老鼠跳蚤臭虫苍蝇,都是出于宣传的需要,现在一点也不冤枉你们!我最痛恨人渣了,来人啊,先把这个人渣给我剁碎喂野狗!”一群黄衣教军士兵围了过来,南霁云扭过头,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他的表情古怪,但没有死亡的恐惧。张巡觉得这笑容很暖昧,还以为他是在向我们讨好,回头厉声地冲着他喊:“南八,男儿当死则死,决不能投降,坏了气节!”    
      黄衣教军的士兵围了上来,几把利剑穿透了南霁云的胸膛,他的身子缓缓地倒了下去,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张巡也笑了,他冲着依旧在不远处张牙舞爪地奔跑着,大声喊着“翠儿,我要回家,翠儿,我要回家”的疯子韩愈喊道:“韩作家,你要记住,将来再写《张中丞后传再叙》了,不但要写我,还要给南将军写上一笔,少写我,多写那些可爱的无名英雄!”    
      马司令看了看我,我这时心里很不好受,觉得很恶心。马司令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用马刀一指张巡,很牛逼地对我说:“裴将军,你过来,把这个家伙给我干掉,我最讨厌别人假惺惺地给我讲气节。操他妈,气节,气节,多少罪恶假汝而行!”    
      我把手中的马刀插回腰中,从马褡子里掏出了《战争杂碎》的草稿,又从口袋里拿出了“英雄牌”圆珠笔,我刚要用圆珠笔把张巡从我写的这个小说中干掉,马司令伸出手制止了我:“裴志海朋友,你现在已经是黄衣教军的将军了,不是作家了,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再说,你也用笔杀过不少人了,但从来没有用刀用枪杀过人,今天我就要考验你一下,看你能不能杀人,像不像一个合格的黄衣教军人!”    
      让我亲手杀人,我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作家一般都是心地纯洁善良,具有浓厚的同情心,悲天悯人地关注人生和社会,别说杀人,就是落井下石,背后给人设圈套都不敢干。当然,我说的是真正的作家,坏蛋作家是什么都敢干的。我是真正的作家。所以马司令叫我杀张巡,我倒不怕背上一个杀害了民族英雄的千古骂名,关键是我根本就不会杀人。    
      我只得磨磨蹭蹭从身边一个黄衣教军士兵的手中拿过一支AK…7567步枪,这支步枪一秒钟能发射十万发子弹,我一闭眼,也许就能把张巡干掉了。我打开保险,拉了一下枪栓,把子弹推上膛,握枪的双手颤抖个不停,根本无法瞄准。我只好把枪紧紧地抱在怀里,身子压在“赤兔马”上,这才勉强地瞄准了张巡,眼睛一闭,扣动了扳机。枪响过以后,我忙睁开眼,脸上大汗淋漓,遮住了视线。我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张巡还好好地坐在墙边,冷冷地看着我,朝我撇了撇嘴:“在正义面前,邪恶开始颤抖了!”    
      马司令瞪了我一眼:“再打!”    
      我只好又趴在马背上,把AK…7567步枪紧紧地压在身下,又闭着眼睛开了一枪,等我睁开了眼睛,张巡依旧好好地坐在那里,他冷冷地看着我,忽然伸开了双臂,对着天空抒情:“叛贼发抖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马司令夺过我的AK…7567步枪,压上了满满一梭子子弹,又把AK…7567步枪重重地扔给了我:“操你妈,我今天就让你来杀人,操你妈,众人皆清你独浊,众人皆醒就你醉,混到现在了,原来还不是个新新人类!杀不死他,我看你还有脸活着没有!”    
      我一咬牙,一搂扳机,把一梭子子弹全都朝着张巡倾泻过去了……    
    


第五部分 书中书第39节 黄衣教牛逼

    硝烟散去,我忙睁开眼睛,张巡还是好好的,他身后的墙上被打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小洞,脸都被弹药熏得黑乎乎的,但他不但没事,反而更加精神了。我哭丧着脸对马司令说:“不是的,我的枪法应该很好啊,上次打靶,五发子弹我还打出了五十环的好成绩呢!”    
      马司令狠狠地瞪着我说:“再打!”张巡也有点生气了:“操你妈,你这是什么枪法?你这不是在玩我吗?”    
      连张巡都在骂我,我再咬牙,让勤务兵给我运来了几百梭子子弹,操你妈,谁说老子不是新新人类?老子就杀个人给你们看看!    
      我端起AK…7567步枪疯狂地朝张巡扫射,不到一个时辰,我用完了几百个弹夹,美国制造的AK…7567步枪也被我打得通红,枪管软软地耷拉了下来。    
      张巡依旧坐在那里,他的衣服被我的AK…7567步枪打碎了,头发被我打光了,但就是没有一发子弹击中他的身体。他跪在地上,呜呜地哭了:“操你妈马臭蛋,你胜利了就胜利了,你还玩我。操你妈马臭蛋,我大小在历史中也是个闪闪发光的人物,操你妈,你这样玩我,你这不是在嫉妒我吗?”    
      张巡瞪着我,对我破口大骂:“操你妈裴志海,我上辈子和你有仇吗?你这不是折磨我吗?”他转过身子,突然对着马司令“扑通”地跪了下来,呜呜地哭了:“马司令,我求求你了,你赶紧让我死了吧,我求求你了,马司令,我今天真是服了你,你别折磨我了,快点成全我的气节吧!”    
      我扔下马刀,面对马司令,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磕头如捣蒜:“马司令,我求求你了,放我一马吧。我是作家,作家怎么能杀人呢,作家手上沾上了血,以后还怎么写小说?马司令,我要是杀了人,就再也写不成小说了,你有千军万马,后现代主义作家只有我一个,你放我一马,我以后也给你写一篇《马司令传后叙》,也让你在历史中闪闪发光,并且也不要你送我红包。”    
      马司令“呸”地朝我吐了一口唾沫:“操你妈,你们这帮子文人,我算是看透了,在稿纸上搞后现代还能牛逼一把,一接触现实主义就拉稀,怪不得你们不敢面对现实。不敢面对现实,要你们还有什么用?裴志海,从现在开始,我撤了你将军的职,还给我当警卫员,干得不好,就按战士退伍!”    
      我忙给马司令磕了三个响头:“马司令,只要不让我杀人,别说是当警卫员,就是给您当勤务兵我也愿意。”    
      马司令鄙夷地朝我瞪了一眼:“一点出息都没有!”    
      马司令说完,看也不看,扯过旁边一个黑衣教军士兵手中的AK…7567步枪,一扣扳机,子弹“哒哒”地全部射在了张巡的身上,一颗也没有浪费,张巡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等他看到子弹朝他飞过来时,他举起右拳,刚想呼喊一句“黑衣教牛逼,方东教主牛牛逼”口号,他嘴巴还没张开,子弹就钻进了他的身体,他一头栽倒在地上,鲜血从他身上喷涌而出,飞上了天空,他终于永垂不朽了……    
      就这样,我又成了马司令手下的一名警卫员。但马司令从此不再信任我了,对我有了戒心,把我的AK…7567步枪也没收了,给我一把削铅笔刀当武器。这我也认了,正好没事时可以用来削削铅笔,继续写我这个小说《战争杂碎》。我只想当个作家,我才不想当什么大腹便便的狗屁将军。    
      惟一让人感到遗憾的是,鱼玄机不大理我了。她认为我是个孬种,是个军人,却不会杀人,只能在纸上谈兵,不能投入到轰轰烈烈的社会实践中捶打锻炼自己。虽然我是个“帅哥作家”,她是“美女作家”,我们两个应该说是有共同语言的,可以在一起风花雪月。但她很看不起我,觉得我根本不配和她风花雪月。我们黄衣教作家不多,只有鱼玄机、薛涛和我等少数几个人,但鱼玄机从此再也不找我,和我一起探讨人生、社会和文学了,她一有空就找薛涛,两人好得就像亲姐妹一样,常常勾肩搭背地从我面前走过,薛涛有时还朝我笑笑,算是打了招呼,鱼玄机却看我一眼都不看,有时还要“哼”我一下。    
      鱼玄机私下里对薛涛说:“裴志海算个鸟,土老帽,早就落伍了,还给敌人讲人道主义,根本不算黄衣教的新新人类,早就应该被历史的车轮碾碎了!”    
      这话薛涛又告诉我了。哈哈,女人都是这样。    
      我们黄衣教军暂时驻在马城整训。黄衣教右路军也从北面攻下了兔城、鸡城、骡城,但也伤亡不小,元气大伤,失去了继续进攻的势头,驻扎在骡城整训。    
      整训之前,我们召开了隆重的“黄衣教特大英雄马米弱悼念大会”。马司令对马米弱之死,至今耿耿于怀,一提起这事,马司令就生气:“操他妈,都是读书毁了他,一身的书生气,张巡狗贼让他进去了,他就进去了,战争有这么浪漫的吗?操你妈裴牛娃,让你多关照关照他,你是怎么关照的?”我一听这话就头晕。攻打马城时,马司令被南霁云射掉了一只左眼,马司令很恼火,发下了毒誓:“攻下马城,一个不留,全部杀光!”我们在给黄衣教军传达马司令的指示时,马米弱听说了,急得不行,他对我说:“裴将军,你是作家,有人道主义精神,你去劝劝我父亲,千万不要做出这种丧失人性的事情。”我虽然也觉得马司令的“毒誓”太没人性了,但我还是比较清醒的,我拉住了马米弱的手,很诚恳地说:“军师朋友,马司令被张巡他们射掉了一只眼睛,现在火气正旺,我们如果现在就去劝他,不但于事无补,马司令生气了,把我们也收拾一顿,就不好办了。这样吧,马城一时半会儿也打不下,时间长了,马司令气消了,咱们再去劝劝他。”但马城久攻不下,再加上阴雨连绵,马司令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连续召开了几天会议,研究如何执行“攻下马城,一个不留,全部杀光”的政策。我在会议上也很忧心忡忡地告诉了马司令,军师马米弱好像对这个政策还有点想不通。马司令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他马米弱算什么?一个书生,能成什么事?他想不通又如何?你想通没有?”我吓了一跳,忙说:“通了,通了。”马司令又看了看我说:“你是警卫队的千夫长,平常要多关照关照军师。”我当时的想法也和马司令的差不多,手无缚鸡之力的马米弱算个鸟,这是战争,又不是玩“过家家”,一个书生能有什么作为?    
      我们都没想到这个书生竟然会一个人偷偷地跑到马城城下去劝降,并且天真地跑进了马城当“人质”。等我得到消息赶去时,马米弱已经被杀了。事后,我也曾经主动给马司令写过检讨,要求马司令处分我。马司令倒很宽宏大量,他的一只眼睛流着泪,一只眼睛流着血,拍着我的肩说:“裴千夫长,这不怪你,我只希望我们黄衣教军能在英雄大无畏精神的激励下,勇于牺牲,攻克马城,为死去的英雄报仇。”马司令这样对我,我很感动。所以在“黄衣教特大英雄马米弱悼念大会”上,我哭得很伤心,泪如雨下,打湿地面达15毫米,地下埋有几颗西瓜种子,一会儿功夫就被滋润得冒出了绿芽。我这么卖力地“悼念”军师马米弱,本来想讨马司令欢心,不是哭给死人看的,是哭给活人看的。谁知效果适得其反,马司令对我的表现很恼火,开完“追悼大会”,马司令就冲着我发脾气:“操你妈裴牛娃,你哭得那么伤心,马米弱是你的儿子还是我的儿子?我只有一只眼睛,泪水当然没有你流得多,你这不是给我难堪吗?操你妈,一个小小的警卫员,还想爬到我头上去!我脾气上来了,一刀把你砍死算球了!”    
      我感到很委屈,同样是卖力地“悼念”马米弱,李双双比我哭得更伤心,更悲痛欲绝,泪水把铁树种子都滋润得当场发芽了,不但没受到马司令的喝斥,还得到了马司令的表扬。李双双是在“悼念大会”开始时才赶到马城的,一看到马米弱的遗像,就扑在那里放声大哭,一会儿就哭肿了眼睛。等到她上台发言“悼念”时,她手拿发言稿边哭边念,回忆了和马米弱在洞房之夜呆在一起的四十五分零两秒的时间里,自己亲耳聆听了军师的教诲,思想发生了质的飞跃,更加坚定了为黄衣教的正义与良知伟大事业奋斗终生的信念。念到这里时,李双双又对着马米弱的遗像放声大哭,哭得胸脯剧烈起伏着,双肩不停地抽搐着。我们紧张地看着她,眼看她就要伤心得晕了过去,卫生队也做好了急救的准备,突然她掏出手绢,擦了一把泪,挺直了腰杆,手握拳头,坚定地目视前方,铿锵有力地说:“亲爱的马米弱朋友,您虽然走了,但您永远活在我心中,我会继承您的遗志,将黄衣教正义与良知事业进行到底,不消灭黑衣教,决不收兵!米弱朋友,您放心,虽然我们只在一起呆过四十五分零两秒的时间,但作为您的朋友,您的妻子,我在这里庄严宣布: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永不改嫁!”    
      七八万黄衣教大军都被感动了,掌声一浪高过一浪,长达十几分钟,有几位黄衣教军女士兵当场感动得哭了,“悼念大会”达到了高潮,就连柳下惠也感到一阵阵冲动,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他又一次迎来了那个最让男人激动的时刻,再次体会到了作为男人的幸福。简单地说,他又射了。马司令也很激动,他把双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我们停止鼓掌,他有话要讲:“李双双朋友刚才表态了,生是英雄的人,死是英雄的鬼,这很好!英雄值得我们学习,李双双朋友的这种精神也同样值得我们学习!我提议,为永不改嫁的英雄妻子鼓掌!”掌声又响起来了,这次长达二十余分钟,李双双给我们鞠了鞠躬,激动得红着脸走下了讲台。    
      第二天的《黄衣教日报》发表了重要社论《向永不改嫁的英雄妻子致敬,向永不改嫁的英雄妻子学习》,成为了我们这次整训的重要学习文件。    
      这次整训,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学习《黄衣教经》。特别是那些从羊城、牛城参军入伍的大学生们,由于他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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