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人萧法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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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人萧法刚-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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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兄弟俩经过商量,就把老二杏香过继给萧增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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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又有一道规律,曰:盛极必衰。萧增勋发了大财,又有了家兄过继来的儿子萧杏香,从一个农民的角度讲,可以说是已经是达到“极盛”了。恰恰也就从此开始,他一步一步开始走上了下坡路。
这是一段关于金钱与美女的悲剧。导演这场悲剧的是萧增勋的太太。
萧杏香自从来到马来西亚叔父家当了儿子,就开始观看那场悲剧。然而一切皆是缘,萧杏香没有能力去阻止悲剧,也没有可能阻止得了那场悲剧。萧杏香一边流泪一边缓慢地观看那场悲剧的起承转合,残忍地见证着悲剧折射出的种种丑恶。
萧杏香的叔母(他称她妈妈)是一个金钱至上主义者,她单纯地为了监视叔父(他称他爸爸)的行踪,以便掌控叔父的钱,不断请来一些年轻貌美的姑娘侍候叔父,并暗示其与叔父发生关系,等到姑娘与叔父生了孩子,就将姑娘赶走,孩子留下居为已生。用这种办法,叔母一共“生”了7个孩子(与他们的门店间数正好是一个数)。叔母不仅找小姐“侍候”叔父,待叔父年迈时,还引诱他抽上了鸦片烟,将叔父搞得整天躺在床上,不能工作。这样,叔母就全面掌控了叔父的钱财。
叔母自己有了孩子,眼睛里就再难容得过继来的杏香了,于是即使是杏香长大之后,都免不了挨她的打骂。
萧杏香常常暗自为叔父流泪,也为他自己流泪。
萧杏香23岁那年,叔父看到自己身体日渐虚弱,唯恐去日不多,便命杏香回中国老家建造祖屋,立自己的父亲萧亦唐为主,将祖屋取名为亦唐公祠。叔父这样做,一方面借以纪念自己父亲萧亦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萧家后人有个心灵归属之所。
萧杏香不敢懈怠,很快带着钱返回祖国老家。
萧杏香用了三年时间,建造了一座规模为三围围屋的亦唐公祠。
萧杏香在建亦唐公祠的过程中,结织了一位女子。此女名叫钟秀兰,蕉岭县徐溪镇旗形下高车人。当时,建亦唐公祠的木料几乎全是来自蕉岭,钟秀兰是送货人之一,她常常指挥乡邻们抬、扛、拖、拉,仿佛战场上的将军。萧杏香看到钟秀兰人不仅精明强干,而且长得秀气漂亮,一下子就爱上了她。
经人缀合,萧杏香和钟秀兰闪电式恋爱,闪电式成为夫妻。
钟秀兰后来竟是萧姓门中一位传奇女人。关于她的很多故事流传广泛,脍炙人口。
钟秀兰的故事一部分是讲她聪明能干的,比如她的天才的语言能力。
由于萧杏香不再被叔母宠爱,甚至成了叔母的眼中盯肉中刺,他在马来西亚萧家就也渐渐沦落成了一个边缘人物,不再享有任何优越地位。萧杏香于是带着自己的妻儿离开大家庭,来到文律埠,决心自立谋生。这时的钟秀兰便也不再是一个有钱人家的贵夫人,而是要和丈夫一起去面对贫穷的考验。他们一家人在文律埠海边用木板盖了两间当地称为阿搭屋的房子,也做起了金银首饰生意。做生意的最基本功夫是与人沟通,钟秀兰简直是一个语言天才,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学会了用马来话、英语、潮洲话、广东活与人交流,于是他们的生意做得很顺,很快就度过了最艰苦的时期。
第6节:一代华工南洋泪法刚百日易亲娘(3)
钟秀兰的故事的另一部分是讲她生孩子的。
钟秀兰一生共生了21个孩子,在她的育龄内一年生一个,从没有空过。她生孩子也不像很多女人一样兴师动众,她一贯是自己给自己接生,不找任何人帮忙。在认识她的人中间流传着一段佳话。说是有一次她和别人在打牌,自摸到一张可以糊的牌时,那牌不小心从她手里滑落在了牌桌上。有人就说:“钟秀兰,你的牌是滑落到桌子上了,这一把你不糊啊。”只听她笑一下说:“这一把就不糊了,我要生孩子去了。”遂转身对一边的女佣说:“别站着了,快去给我烧开水,再把剪刀准备好。”然后,再向大家打招呼道个歉,就向房间去了。不一会,牌友们还没有离去,房间里就传出来尖锐的婴儿啼哭声了。牌友摇头不可思议说:“这钟秀兰,生孩子像是母鸡下蛋似的简单。”
后来,大家再打牌时,某人不小心掉下一张牌了,就有人趣笑说:“哇,是不是也要生孩子去了?”
这些都是后话。
钟秀兰嫁给萧杏香后,在萧杏香建祖屋亦唐公祠的三年时间里,她当然地一年生一胎,共生了三胎。于是萧家有了法宜、法坤、法刚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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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亦唐这一脉中,还有一位天才是萧家的骄傲。这个人是萧法刚的三叔萧育香。
萧育香自幼好学上进,聪明过人,在梅县石扇镇银钱村的银钱小学接受启蒙教育,后考入梅州中学,再从梅州中学以优异成绩考入燕京大学(今北京大学)。大学毕业后,先后在梅州中学和广州市中学等学校当教师。萧育香一个穷乡僻壤的农家孩子考入中国最著名的大学,曾经令整个广东省都为之震惊不已,成为当时一大新闻。
萧育香燕京大学毕业前夕,正值萧杏香建祖屋的工程要雕龙画凤了,为了为萧家祖屋尽一份力量,萧育香请假回家,将雕龙画凤的工作一手承揽下来。他让别人帮自己搭好架子,然后爬上去,一边构思一边画,把自己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和对祖宗的情感,融注在一笔一划之中。经过一段时间的苦干,终于完成了所有雕龙画凤的工作。
可是,其时有南洋萧增勋的太太传话回来,说祖屋只准萧增勋的子嗣居住,其余人一律不准住进去。
萧增勋太太的传话令所有人都大惑不解,萧育香尤其极度悲伤。萧育香想,祖屋既然称为亦唐公祠,便应该是归所有萧亦唐的子嗣所有,而非只归萧增勋的子嗣才所有;再说萧增勋的众多儿女都在南洋,回来不回来或什么时候回来都未知晓,怎么就规定了不让别人住进去?
天下的知识分子都喜欢钻牛角尖,萧育香也一样,钻进牛角尖中怎么也出不来,在广州中学当教师后,因忧郁而患上肺病,不久后终于英年早逝。
还是后话。
萧杏香建好祖屋,即打算再次去往马来西亚。
可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萧杏香回来时只身一人,现在要走,却就是一家四口人了。钟秀兰听说要乘船去南洋,头都涨大了。她平日每次坐短途船都要晕个死去活来,如今一坐少则7天,多则不可估,如何得了?况且,三个孩子,法宜三岁,法坤两岁,法刚算一岁,却只有一百天,自己做为母亲都自身难保,怎么能照顾得了三个孩子?
对于萧杏香一家的离去,萧杏香的亲生母亲也急了。她急的当然是另一问题。她的丈夫增煌日前也已去了马来西亚;大儿子耿香亦在那里;三儿子育香不日要起程进京结束学业,而且听口气大有可能在外工作而不回来了;二儿子杏香已过继给小叔,更没有理由阻挡。如此家中只剩自己一个孤老婆子,往后该怎么往下生活?
萧杏香的亲生母亲思来想去,不得不对萧杏香两口说:
“你们给我留一个孩子下来吧,反正带着也不方便。”
萧杏香理解亲生母亲的难处,就决定把法宜留给自己亲生母亲。
不料,这一决定正好触动了钟秀兰的某种灵感,使她立刻想到另一个主意。钟秀兰的哥哥已因病过世,娘家只有老母亲、嫂子和外甥女儿顺招三口人;嫂子娘家人担心没有个儿子,害怕将来没个结果,早有让女儿改嫁之意。钟秀兰这时便想,如果送一个孩子给嫂子养,既解决了自己不便带走的困难,也是慰留嫂子的最好办法?
第7节:一代华工南洋泪法刚百日易亲娘(4)
可是老二老三留谁好呢?
有一天,钟秀兰把法宜交给萧杏香的亲生母亲,自己一手拉着法坤,一手抱着法刚,找到村子里的算命先生。
钟秀兰说:
“先生,我有三个孩子,这是两个小的,老二老三。我过几天要去南洋了,我要带走一个,留下一个送给我娘家嫂子,我想请问先生,我是带走老二好,还是带走老三好?”
算命先生说:
“你说一下两个孩子的生辰,要准确。”
钟秀兰如实报上法坤和法刚的生辰给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一边掐指头,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过一会儿,又分别细看看法坤和法刚的脸。然后慢条斯理说:
“要说将来的作为呢,老三要厉害很多。”
钟秀兰说:
“您是说我应该带老三去南洋?”
算命先生笑笑说:
“不过,老三的命主火,克父母,你们还是带老二去南洋吧。”
只有100天的法刚哪里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就此被算命先生的一句话决定了。
将近40年之后,当萧法刚在台湾创立了自己的宏图伟业时,身在新加坡的萧杏香曾感叹说:“咱老三现在了不得啊,早知他有这般出息,当年就该把老二留下把他带来。”
钟秀兰苦笑说:“当时算命先生就说老三将来最有出息的。”
萧杏香说:“那你为什么要带老二不带老三?”
钟秀兰说:“算命先生说,老三命主火,克父母。”
萧杏香说:“一派胡言!孩子有出息又怎么会克父母呢?”
其时,身在台湾的法刚早随外家改姓钟了。萧杏香很不服气,亲自去了一趟台湾,命令法刚把姓钟改为姓萧。
钟秀兰把只有100天的萧法刚送到娘家,流着泪把他交给了老实善良的嫂子张三妹。谁知平时见生人就哭的萧法刚,来到张三妹怀中后,一双黑幽幽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三妹,仿佛相见恨晚似的,竟然一声未哭。
钟秀兰说:
“嫂子啊,这孩子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
说完失声痛哭而去。
——外婆家一贯贫困,平时根本舍不得杀鸡宰鸭,但对于偶然掉在厕所中死掉的鸡鸭,肯定就是不吃白不吃了。虽然那鸡那鸭曾经在粪瓮里泡过,谈不上干净,但大家若忽略掉其来历,吃起来也还是津津有味的……
第8节:含辛抚育如刻骨舅母胜母恩似山(1)
第二章
含辛抚育如刻骨舅母胜母恩似山
1
参天之树,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行者无疆,但不管漂泊多远,对故土和母亲的浓郁情韵与深沉力量,都是一份人类共同崇尚的情感价值。
当善良的张三妹从襁褓中抱起法刚,默默地望着怀里这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她的心就锲而不舍地衔着一个信念,那就是把他健健康康地抚育长大,这是她——一个客家女人始终不渝的信念。
客家人称母亲为阿姆,张三妹自然就是法刚的阿姆。
三十年代的中国苦难深重,九?一八”事变之后,民族存亡的危机使华夏大地发生了一场深刻的农业危机,这场危机达到了“浩劫的程度”,农村经济破产的黑影已成为现实。
在这样的时代中,阿姆独自承担着照顾婆母养育女儿顺招和法刚的责任。阿姆终日以赤脚徒步下田耕种,上山砍柴,割芦棘,每日早早出门,回来时总是头发蓬松着沾满了灰土,干裂的手脚上鲜血直淌。两个年幼的孩子顺招和法刚,像蒜苗之依赖于一棵蒜般地依赖着阿姆而活。
阿姆是一位有着大无畏胸襟的母亲。她用自己全部的辛劳和汗水换来孩子们一天天的长大。
在阿姆的辛勤抚育中,在顺招姐姐的背上,法刚童年的记忆日渐清晰起来,一天天地长大了。幼年的法刚灵动活泼,充满童趣,惹人喜爱。艰难的生活环境,天性中的聪颖,让法刚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像个大人了,总爱想办法把事情做好,这无形中培养了法刚出类拔萃的学习能力和创造能力。
外婆家种的稻谷每年到3月就没有吃的了,得靠杂粮和借债度日。舅父去世早,阿姆只得一肩挑起所有的农活。阿姆没有鞋子,常年打着赤脚,进山砍芦棘时,芦棘的根杈子像钉子一样很硬,阿姆踩在上面,脚被扎得都是洞,一个挨一个。经年累月下来,阿姆的脚上长满了又厚又硬的死肉,平时尚不打紧,可一到冬天,阿姆的脚就会裂开,外面是死肉,里面是嫩肉,撕扯开来疼得钻心。
小法刚看着本已疲劳不堪的阿姆还要承受这样的疼痛,他眨着眼睛开始想办法。
一天晚饭后,阿姆母看到小法刚忙碌着搂柴烧火,不禁问道:
“阿三啊,你干什么呢?”
阿姆还是习惯于以萧家老三称法刚为阿三。
“烧开水啊。”小法刚边擦着额头的汗水边回答道。
“烧开水做什么用啊?”阿姆觉得有些意外。
“阿姆啊,我烧水给你泡脚啊。”小法刚稚嫩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清脆。
“孩子,阿姆洗过脚了,还泡什么脚。”阿姆望着小法刚穿梭的身影,有些困惑。
不一会儿,小法刚端着一盆滚烫的热水向阿姆走来,水盆很沉,小法刚步子都有些颤颤巍巍,水花溅起来,烫得小法刚直眨眼。
“阿三啊,快放下。”阿姆心疼地从小法刚手里接过水盆,放在地上,“阿姆洗过澡了,不用再洗了。”
“阿姆,你坐下,我给你洗脚,会让你脚不疼的。”法刚伸出小手将阿姆按在座位上。
法刚抱起阿姆的脚轻轻地放进水里,用手指撩着水花。阿姆那双被艰难打磨过的脚已如木棒般坚硬了,关节向外突起,皮肤干燥粗涩,脚底脚面布满了褐色的伤疤,偶尔触到疼处,阿姆的表情就会有些抽搐。
泡了一段时间,阿姆脚上脱落的角质让水变得有些浑浊,她脚底的死皮也渐渐地软了,裂开的伤口现出了红色。小法刚找来了针和稍粗一些的线,先把阿姆的脚擦干,然后把阿姆的脚放在自己的怀里。法刚穿好线后,就开始缝阿姆脚上大大小小的裂口。
看着小法刚给自己泡脚,并聪明地想出帮自己缝脚,避免裂口撕得更大,这无法抵御的天伦温暖,让阿姆早已湿润了眼眶。母亲的世界全是对孩子的期待,小法刚年龄这么小,就这么懂得用心,懂得用充满智慧的行为表达对阿姆的爱和感情。
“阿三啊,你能给阿姆泡脚、缝脚,阿姆比有金山银山都开心啊。”阿姆含着泪水笑得皱纹都舒展开来,她紧紧地将法刚搂在怀里。
小法刚盯着阿姆脚底密密的线脚,明白没用多久,阿姆的脚又会因为劳动而裂开。小法刚心想,要是自己能马上长大该多好,自己可以做很多很多事,让阿姆从此不用这么受苦。
小法刚每个礼拜都会给阿姆泡脚、缝脚,让阿姆在辛劳过后,不要再受更多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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