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 作者:沧海有泪,桑田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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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 作者:沧海有泪,桑田遗珠-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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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国的联姻乃是大事,自然不可以草率处置。何况阿兰珠是大汗的最宝贝的公主。
  这一次,大汗亲自前来,更加显得这场婚礼的重要。
  中原自己知道理亏,礼部官员更是忙碌异常。
  为了让大汗开心,也为了让这场婚事变成足以体现皇家的威仪的盛事,各部官员恨不能一个脑袋变成十个,才可以应付了这繁忙的事务。
  “父汗前来主持婚礼自然是件好事,对他的事情也大大的有好处,可是又该怎样向父汗把这里面的事情说清楚?”
  阿兰珠也是头痛异常。
  婚期越来越近,长宁宫中堆满了各地送来的贺礼,还有婚礼用具的试用品。
  花冠已经做好,为了将花冠变得更加轻与美观,中原的能工巧匠已经竭尽全力了。
  这个花冠是用几层镂空花纹绞成的,上面还镶满了珍珠、宝石,从锦盒里面取出的时候,金光闪烁,而且因为工匠的巧心,花冠虽大,却不是很沉重。就连原计划中沉重的礼服也想办法减轻了重量。
  花冠和衣服放在一起,宝石闪烁,胜过天上的繁星。
  阿兰珠的心情已经比最初的时候好了很多,毕竟自己还是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的。宫中的人若是在身后说些难听的话,她也就当作没有听见。
  但是,她还是不知道宁王的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宁王和她的未来又将走向何方。
  每每想到未来,她的心中就是一片混乱。
  至少,她现在就想知道,宁王要怎样让自己的父汗知道,他没有疯傻。
  和她的忐忑不安不同,宁王的每一日都过得宁静而节奏。
  他的宫中的小动物越来越多,各种讨人喜欢的小玩意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走进永央宫,就可以看见数十个金丝小笼,松鼠、白兔、鸽子、猫、金丝鸟,这些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每一天都在永央宫中讨人欢心。
  宁王很喜欢和它们玩。
  以往阿兰珠看见宁王逗弄这些小动物的样子天真可爱无比纯洁,心中总还是喜欢的。但是现在,每一次见到,她的心中就会泛起沉重而心酸的苦涩。
  宁王是一个被皇宫毁灭了心智和良知的人。他从小就活在没有爱的世界里,他的身体和心智都长大了,可是他的心灵的最深处的某一部分却将永远停留在七岁那一年。
  他从来就没有伪装自己,他原本就可以在计划阴谋的时候,露出天真得仿佛受伤的小动物的可怜神情。
  安儿和白云都是他,安儿是七岁的他,孤立无助,活在暴力和残虐的阴影中;白云则是偏激的他,冷酷无情,制造鲜血和阴谋的世界里。
  阿兰珠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愿意知道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十五年,经历过多少无法诉说的残忍。这十五年,一定织满了血泪。
  可怕的十五年,在宁王的身体里面孕育了两个灵魂,一个是七岁的稚儿,一个是残虐的复仇者,还有他原本的聪慧与敏感,揉在一起,变成一个气质缠绵的宁王。
  不论未来发生什么,自己都无法狠心斩断两个人的纠缠。
  阿兰珠咬破流到嘴唇上的泪珠,我不想成为另一个伤到他的人。
  皇帝的病情已经大半有了好转,但到底还是很勉强。
  大汗来潮的时候,皇帝实在是无法亲自迎接,于是各位王爷和官员都备好说辞,准备要是大汗有任何不快,就要反复的劝慰,谁知道事情却顺利的让他们惊讶。
  大汗没有为难任何人,随他前来的一万骑兵的七千人都驻在京外,与他们相邻的则是史云龙带回来的五万精兵。大汗自己带着三千亲随,住进了国宾馆。
  这样度过了一夜。
  第二日,大汗前往皇陵拜祭宁王夫妇,又去了宁王府,他与宁王夫妇本就是结拜之情,自然说了许多私人的体己话,陪同的官员也是冷汗直冒,生怕大汗一时不快,就将火气撒到自己身上。
  阿兰珠想立刻见自己的父汗,可是定王自离京以来,十几天都没有半点音信,她的心中也很是不安。
  倒是宁王,他的悠闲一天胜过一天。
  他每日就是逗弄兔子之类,有时也会抚琴作乐,也有时是研究棋局。
  阿兰珠忍不住要问他,为什么他就一点都不怕被人知道他没有疯傻?
  明明,他才是最应该紧张,最应该害怕被人看出来的。
  “我为什么要着急?现在的局势对我是一片大好,我自然是天天都有闲情逸致了。”
  一边说话,宁王抓出一只鸽子,将鸽脚铜管中的字条取出,交给阿兰珠。
  “这是我派去的人传来的消息,定王渡黄河的时候遇上了水贼,好在他的命硬,没有死,现在已经到了地方上了。”
  阿兰珠展开纸条,上面只是写了几行字,无非就是说定王因为遇上水贼,延误了两天时间。好在他并无大碍,现在已经开始彻查赈灾银两的案子了。
  难怪宁王的房间里突然多出了这么多的鸽子。
  阿兰珠注意看鸽腿上的铜管,上面果然分别铸刻着不同的字,有地名也有人名。
  永央宫中的这些动物、飞禽大多是地方上送来的礼物,原以为只是给他取乐之用,现在才知道,他们将训练有素的信鸽混在礼物中送来,专门为宁王和他的臣属传递消息。
  “这些鸽子早就存在了,只是那时,你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就只好都是由莎莎负责管理。好在你现在就已经知道了,莎莎也可以更加尽心的执行别的任务了。”
  宁王温和的从笼中放出一只鸽子,将一封短信放入铜管中。
  他喂鸽子吃了一粒药丸,然后就放鸽子飞走了。
  “这鸽子是?”
  “鸽子是我传信给你父汗专用的。”
  “我与你父汗一直有信件来往,我们的鸽子都是事先喂过一种香料,这样你父汗就知道这是我的鸽子,不会射杀。”
  宁王耐心的解释着。
  “你父汗一直都知道我的事情,我在信中说了,我们明天会去拜见他。”
  “可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阿兰珠想到了他的承诺。
  “定王离京的时候,你与我说过,你已经派人去调查柳墨龙的案子,而且还承诺我十天之内就会有结果。现在已经不止十天了,你想必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告诉我,柳墨龙的案子,真相到底是什么!”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宁王又开始了一贯的暧昧言辞。
  “我派去的人的确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柳墨龙不是清白的,但是真正贪污的人不是他。他的背后还有一支力量,就是这支力量强迫柳墨龙贪污。这桩案子只能查到柳墨龙,剩下的就不能在追下去了。”
  “可是,到底是谁在主使一切!”
  “这个人是谁,我心里有数,可惜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他,只好将柳墨龙处死,也算是还世间一个公道了。”
  “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但是你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就故意不说。可是你明知道柳墨龙是被人要挟的!你——”
  “你若是非要将我视作一个坏人,我也不会为我辩驳,因为我的辩驳,在已经对我有成见的你的心里,就是欲盖弥彰。”
  宁王的话说得含混,阿兰珠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阿兰珠离去的时候看见铜炉里面有一张已经大半被烧掉的纸,纸上还有几个残字,有一个是“柳”,旁边的半个字估计就是“墨”字,在下面还有一个“鱼”字,另外又出现几个“王”字,阿兰珠明白宁王不将这件事追究的原因了。
  这件事情已经关系到皇家内部,宁王有自己的算计,他在说谎。
  阿兰珠知道他手中一定已经握有了柳墨龙一案的证据,但是实现他的计划却比所谓的正义更加重要。
  第二日去见父汗,阿兰珠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穿草原的衣物还是依照汉人的规矩着衣。
  宁王却是早就准备好了。
  他穿着素衣宽袍,衣领、衣袖、腰带具是黑底勾暗红的花纹,白衣上可以看见隐约的银丝线的花纹。
  从他的衣着,可以看见故人的影子。
  只怕他也是为了让大汗见到他就想起故人才故意这样穿着的。
  阿兰珠最终还是选了中原的衣物。
  不知道是谁放着的那一袭火云纱衣让她想到了宁王妃和蔷薇,只是自己不管怎样,都不会有宁王妃的万分之一的风韵。
  大汗今年已经四十有六,依旧是身体健壮,虎背熊腰,须发皆张,轻裘锦带,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只是他的形体太过巨硕,将两个人都抱入怀中还是留有空隙,不免让人担心被他抱入怀中的宁王会不会被他的大力弄折了骨头。
  好在他也看出自己的快婿长得实在是纤细,连忙松开怀抱。
  阿兰珠也是松了一口气。
  阿兰珠扑入父汗的怀中,用自己的脸感受被他粗糙的胡渣弄痛皮肤的感觉。
  国宾馆里面没有耳目,宁王见他们父女亲昵,也是什么也不说的立在一侧,可是也许他的心中,想到的是自己的孤独。
  大汗松开了自己的女儿。
  三人一起入内谈话。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大汗看着他,手伸出来抚弄他的脸,“当年订亲之事我果然没有错,你与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这时仆人送进一只小笼,笼中关了一只绒雪球一样的可爱小猫。但是这只猫也不似一般的波斯猫的毛发蓬松。它的皮毛柔软顺滑似终年积雪的山坡,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
  小猫抬头,它的眼睛是淡蓝色的,模样也是特别的乖巧可人。
  即使是阿兰珠粗野惯了的性子,也被这乖巧的小猫弄得柔顺许多,她想要抚摸这只猫,可是又担心这猫有性子。
  仆人打开了笼子,猫便窜了出来。
  猫直接就扑进了宁王的怀中。
  大汗温柔的介绍。
  “这猫是西域进贡的,据说很是珍稀,难得才会抓到。那个将猫送来的使者说这猫乃是湖水精灵的化身,每日都须放在水中才会有活力。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这几日都没有给它浸入水中,果然精神差了许多。”
  大概是看宁王和这猫很是投缘,大汗又问道。
  “你喜欢吗?”
  “父汗偏心!”阿兰珠也不是非要这只猫,只是身为娇女,难免有些爱耍小性子。
  “我也喜欢这猫,为什么父汗不把猫给我!父汗太偏心了,喜欢他,胜过喜欢我!”
  “这猫要是交给你,三日之后,怕是性命都被你葬送了!”大汗冷静的回答,“你的性子我还不明白。开心的时候什么都好,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拿身边的东西撒气。这小猫到底是件稀罕的玩物,你的性子又是爱动不爱静。这猫要是给了你,十日之内,最好的结果就是被你的马踩死!”
  “想不到父汗就是这样的看我。”
  阿兰珠也不是非要小猫不可,当下就不再强求。
  宁王的手指抚摸着猫咪的毛发,竟然有惊人的和谐与美感。

  密约
  “你的事情我已经全部明白。她的儿子,也该有这样的城府,将来才可以担当天下重任。”
  大汗的夸奖,宁王仿佛没有听见,他只是更加关注自己怀中的小猫。
  他的神情似乎已经超脱世界,也好像尘世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阿兰珠却觉得父汗对宁王太过信赖了。
  即使他是自己的结义兄弟和妹妹的儿子,即使父汗曾经爱慕过宁王妃,可是十五年没有见过面的人,父汗为什么就可以相信他,甚至还待他胜过自己?
  “大汗,公主似乎还有些疑问。”宁王低着头,他的声音里面流淌着刚强和温柔并存的坚决,“有些事情,也该和公主说出来了。”
  “这倒也是,这件事也算是个公案,我也要与你们解释了。”
  大汗挥手,屋中闲杂人等全部退了出去。
  “这个秘密已经藏了三十几年,再不说出来,我怕是自己也要忍不住了。”
  “大汗何必心急?十几年都已经等下来了,多等几日又何妨?”
  宁王取了一个茶盏,倒出牛奶,牛奶洁白。
  他将小猫抱在怀中,另一只手取过牛奶,他细心的喂着小猫,小猫乖巧无比的喝着牛奶,它的模样可爱,也没有一滴牛奶溅在外面,倒是极有教养。
  “这件事还是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那时皇爷爷还在时。”
  宁王一边喂着小猫,一边缓缓说着。
  “皇爷爷最宠爱的皇子就是我父王,甚至有将皇位交给父王。但是父王年幼,若是将皇位交给他,恐怕群臣不服,朝中生出波澜,更怕权臣掌控,隐瞒幼主。皇爷爷生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他要那时的皇太子立下毒誓,将来待我父王长大,就要将皇位交给他,不得传位自己的儿孙。皇太子一口应承,赚得皇位。但是继位以后,他立刻反悔。他将我皇奶奶弄疯,将我父王封为宁王送到草原为质,使得就是借刀杀人。”
  “你知道皇帝当年在我皇爷爷面前立得誓言是什么吗?若违此誓,他就将得到天谴。他不敢杀我的父亲,唯有借刀杀人。那时候草原与中原的关系势同水火,若是有人从中挑衅,我父王就会性命不保。他还可以借这个机会发兵,建成他的不世伟业。”
  草原与中原的矛盾也是由来已久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草原以游牧为生,每到初春时节就会出现青草短缺的灾祸,唯一的自救办法便是与中原交易。
  草原盛产各种皮料和补药,人马膘悍,中原有丝帛粮食无数,互市的存在对两国的百姓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是两国的仇怨和千百年来累积的偏见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边线上的互市,时开时关,战争几乎每隔三五年就会爆发一次,边境的小小冲突更是从没有真正的停止。有时候是为了私人仇怨,有时候是为了掠夺物资,有时候是为了抢夺水草,只有最大胆的最利欲熏心的商人才敢往来于边境线上。当然,也有人认为这些商人为了保住自己在两国贸易间得到的超额利润,不遗余力的挑拨两国的关系,加深两国的仇怨。
  当时,宁王来到草原的时候,正是两国刚刚结束三年战争,迫于两国在战争中都损失惨重,不得不签下合约的尴尬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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