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 作者:沧海有泪,桑田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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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 作者:沧海有泪,桑田遗珠-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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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是宁王叔留下的重臣们的首领,这股力量非同小可。何况你又是大汗的女儿,真不知有多少人想得到你的支持。”
  “我想你一定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处于非常时刻的皇宫的价值,湘王若和鲁王言也是还没有意识到,所以才会做出无礼的事。但我可以告诉你,过了春猎大会,他们便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博你欢心,而你或许可以利用这种形势为宁王做一点事。毕竟,在宫中,也只有你可以不听皇命了。”
  “那你又为什么接近我?”
  阿兰珠当然不会认为定王想利用自己,但她却问了出来。
  “听你分析得头头是道,你该不会也想利用我?”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在这次的储位之争中已经早就稳操胜券,若没有变数,就只待万寿节皇上正式下诏册立我为太子,我对你说这些,完全是担心你被人利用,毕竟后宫的是非极多,那几个妃子也是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是女人有很多办法去干涉皇廷大事,有时我们这些男儿也是自愧不如。”
  “我们汉人一直以来都认为天下最毒便是人心,而女人心又不知毒过男人心几倍,你现在身在后宫,也许就有人正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计划除去你。毕竟女人也许没有政治远见,但她们却会知道如何保住自己的利益,而后宫最不缺的就是让人无声无息的消失的办法。”
  因为定王提到后宫有自己的一套歹毒手法,阿兰珠也就想起这几日每每到了夜晚就会出现的白色鬼魂:或许那人就是一个不幸的冤魂。
  她将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太液池边的幻影的事也告诉了定王,虽说定王还是去年才到京都,但说到宫中的事,却比她知道的多出太多。
  “白色的鬼魂?我还真不知道你所说的鬼魂是谁,这几百年来,后宫冤死的人又何止千万,不过小可也提过每每有人在晚上在太液池边遇见的一个奇怪的白衣男人,也不知是人是鬼。但不少人说他是含屈而死的宁王爷,他即使到了地下也不放心自己唯一的孩子,所以才会常常立在永央宫对岸注视——不过这都是一些妇人们的传言,至今还没有人说自己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后宫的确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就是宁太妃发疯一事也有人为她叫屈,说是皇上改了先皇的遗诏,其实遗诏上写的是立后来的宁王,当时的小皇子为帝。
  但这已经全都是陈年旧事了,毕竟在当今皇上的治理下天下太平内外无患,除了皇上无后未免美中不足。不过现在又有了定王这样一个宽厚仁爱的未来储君,于是已经有歌功颂德的人在鼓吹皇帝效仿三皇五帝,将天下让给有德之人。但这种刻骨的逢迎之辞倒也不全是胡说八道。
  先皇在位的时候,连年动武,虽是武勋彰著却也有些财务窘迫,皇上即位后就改了和解,于是天下止戈四海升平,倒也可以算作难得的太平盛世。若不是继位时到底留了一些令人无法掩饰的污点,当今皇帝或许会被封为千古圣君。但世上又何时有过十全十美的好事,或许正是因为皇帝当年夺位时使用了太多的阴狠手段,今天才会得到无子的报应,真是天意。
  知晓旧事的老宫人现在偶尔还会在背后偷偷提起当年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小秘事,隐约中就暗示今天为万民敬仰的皇帝当年也曾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甚至有一些更加难听的传言隐晦的指出他当年曾经为了及早即位让先皇更早的成仙了。
  阿兰珠对这种深宫里的无聊传说没有兴趣,她只是为了不得不完成的婚约才来到这中原皇宫。对宫中的许多事情,她也不想有太多地了解——虽然也会有好奇心泛起忍不住的时候,但许多事情,不知道反而会更加幸福。
  现在的阿兰珠,只是向往着春猎大会。
  也许是看出了公主心中不快,阿蛮和阿诺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只小白兔,白白的绒毛身体,红红的眼睛,就会躲在手心发抖——阿兰珠发现这小家伙特别怕生,在人前总是一动不动,只会在没有人的时候才敢从角落里爬出来,偷偷的咬菜叶。
  汉家女人大多不会骑射,所以她们不会理解在草原上追逐猎物的快乐。在春猎即将开始的日子里,为了让皇族大有收获,实际上已经不许平民打猎了。原想到市集上找一只野兔的阿诺最后也是听了小贩的推荐,买下一只小白兔。
  阿兰珠却想到了宁王,因为从假山上摔下,这几日他都必须躺在床上,肯定也闷坏了。
  阿兰珠现在也想明白了,虽然宁王已经是现在的模样,但对他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随自己绝对不会把他当成自己未来的丈夫,可是他的确讨人喜欢,把它当作一个弟弟倒也不错。
  阿兰珠自己是最小的女儿,但心里一直想要一个弟弟。
  到永央宫时,宁王正在吵闹着要去太液池里抓鱼,莎莎都快被他弄得不耐烦了,可不论怎么劝说,她也无法劝下这个到底有成人外表的小孩。
  眼看着事情快要不可收拾,阿兰珠就在宫门边将笼子打开,受了惊的小白兔吓得四处乱跑,一下子吸引了宁王的全部注意力。
  “小白兔!小白兔!我要小白兔!”
  “莎莎姐姐,我要小白兔!你快帮我抓小白兔!有了小白兔,安儿就不要鱼了。”
  莎莎一脸无奈的表情,但她面对的只是一个孩子,也无话可说,只得招来七八个宫女,让她们快点把兔子抓到。
  阿兰珠吹了一记口哨,到底是主人,小白兔急急忙忙的冲回主人的怀中,看在一边的宁王向阿兰珠走来:“姐姐,我要兔兔,给我好不好?”
  “好,安儿听话,兔子就给你。”
  本来这兔子就是为他准备的,阿兰珠自然就和他一起坐在床边,让小兔子在床上爬来爬去。看着兔子在自己的被子上爬来爬去,宁王也是很欢喜。
  “小兔子好乖,”宁王将小兔子抱入怀中,“姐姐,它真的好乖,小兔子是真的可以给我吗?我好喜欢它。”
  莎莎因为兔子是公主所赠,对兔子又是嫉妒又是无奈,只是对方到底是公主,她也只得乖乖的让宫女取来菜叶和胡萝卜。
  阿兰珠知道这兔子极易受惊,又教宁王吹口哨。虽然外人说宁王只有孩子的智力,但他的确没有想象中的蠢笨,只是教了两三次,吹出来的声音居然已经很是悦耳了。
  说起来这兔子与宁王也是投缘,宁王只是抚弄了几下兔子,它便极乖巧的躲进了宁王的怀中,根本就不理会原来的主人。
  宁王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个似乎是长命锁的小金锁为兔子带上,口中还说道:“母妃说过,只要给自己喜欢的东西一个小锁,那样东西就会长长久久平平安安,那时候母妃为我带上了小锁,所以母妃和父王睡下去,身体变得冰冷,我却不会和他们一样睡下去。我不要我的小白兔像父王和母妃一样,睡下去就不会起来。我要用它把小兔子锁住,我的小兔子和我一样,永远也不会睡过去醒不来。”
  当年的变故是他变成今天的模样的原因,那时的一切的确太残酷了,即使是心肠极毒的人也不会忍心告诉他真相——也许这就是上天对他的关爱。
  阿兰珠陪宁王逗弄着小白兔,在她看来,宁王倒像是这只小白兔,只是本能的接近对他好的人,心里什么都不明白,却又什么都明白。虽然无法理解这样的稚子之心对他是好还是坏,但她却相信这是上天对这个绝代的天才的特别怜爱。
  “皇上驾到!”
  “瑾妃娘娘驾到!”
  外面的宫女们已经跪下来三呼万岁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中原的皇帝第一次出现在阿兰珠的面前:皇帝已经年过半百了,也许当年的他也曾是一位英武的君主,但这些年的缠绵病榻已经让他的身体完全没有了精神,眼睛深深的陷了下去,脸皮暗淡无光,须发即使涂抹了香油依旧难掩苍老的本质,肩膀处似有骨头突出,捧在刘公公的手上的龙衣里伸出的手倒真是接近传说中的龙爪——简直找不到任何肉的存在,全身上下就只余下几支病骨,偏了腹部奇怪的膨大,更衬出衣摆里的双足虚弱无力。
  他大半身的重量也似都压在了身边的瑾妃和刘公公的身上。阿兰珠相信,任何一个以前没有见过皇帝的人,若是在夜间见到皇帝,一定会相信眼前这个人只是披了人皮的骷髅,或是什么异界的妖邪之物幻化的人形。
  阿兰珠向他行礼。即使这个老人长得如此可怕,他也是唯一和自己的父汗平起平坐的皇帝,所以她向他行草原上的屈膝大礼,并且完全的低下了头。
  不过她也没有敢让这似乎会被风吹倒的人扶起自己,皇帝的样子太可怕了,若是被他碰到身体,说不定会作噩梦。
  “王爷,皇上和瑾妃娘娘来看你了。”
  莎莎走到宁王身边,但宁王只是反复的抚弄怀里的小白兔,还哼着谁也听不清楚的歌。
  “不要勉强他,这孩子的疯病怕是治不好了。朕时日无多,这几日回想往事,更觉愧对皇弟,他就留下这么一个血脉,却又是——真只可以说是天意,全是上天的报应。”
  皇帝坐在阿兰珠的上侧,却是避开了宁王的手可以碰到的地方。
  “关于你们的婚事,朕也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这孩子一直是这幅模样,我们也不知道他的疯病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治好。其实,事到如今,就是公主想悔婚,我们也是无话可说,只是不知公主的意思是——”
  “关于这件事,我的确是很矛盾。现在的他,自然不能成为我的驸马,可是在他这个时候我弃他于不顾,也是有违我做人的原则。”
  听到这话时,中原皇帝的表情有些古怪,阿兰珠就当没有看见。
  “我已经将宁王的情况派飞骑送到我父汗的手中,若是没有耽搁,春猎大会结束时就会收到答复。若是父汗要我悔婚,那我会立刻回草原,可要是父汗坚持认定我该留在中原与他结为夫妻,你们就尽管放心,我不会违背父汗的意思。”
  阿兰珠说了一个小谎,大汗的回信估计会在明天收到,但她还害怕汉人玩诡计,所以故意将日子往后多说了几天。
  “原来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皇帝似乎是真的很开心。
  “我皇弟与你父汗一直有不错的交情,当年两国兵戎在即,他竟敢单枪匹马去说服你父汗,并因此订下婚约,真是令人敬佩。其实先皇在世时,一直有意将他好好培养,可惜父皇归天时,皇弟还是只有十岁,否则父皇就或许真会将皇位交给皇弟了。其实,不论文采还是武德,皇弟都胜朕百倍,难怪当时他会听信妖言,认定是朕为了皇位害死他的母后,以致耿耿于怀,最终铸成大错。”
  一阵剧烈的咳嗽,简直要将肺都咳出来,瑾妃和御医们连忙上前围住皇帝,刘公公则是指挥宫人们快去准备各种东西。
  宁王坐在床上,手里抚弄着小兔子,长发将他的面容半掩,在这暗色的宫室里散发着鬼一样的气氛。
  他似乎不知道皇帝的身体有恙,也许单纯是孩子的游戏,他不再哼着含糊不清的歌,只是将兔子抱紧,又用每个人可以听清楚的声音说道:
  “乖兔兔,小乖乖,不要吵,不要哭,睡觉觉。”
  本来他的面容就接近女子的美艳,这时头发垂下,更似女子,而这几句话还刻意用尖细的声音,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诡异。
  ——简直就是宁王妃附身!
  皇帝脸色大变,他推开围过来的宫人,走到宁王的床边,又俯下身拨开宁王的头发,恶狠狠的说道:
  “冯莲怜,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

  鬼魂(下)
  也许,在皇帝眼中看到的人,并不是宁王,而是宁王妃。
  等大家发现不对劲时,皇帝枯瘦的手指已经卡住宁王的脖子,这虚弱的老人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将宁王的脖子紧紧勒住。
  宁王的脸涨得通红,双手胡乱挣扎,但皇帝却是愈加疯狂的收紧手指,似非要将这眼前人扼杀不可。受惊的小白兔在床上乱窜,又突然从床上跳下来,也不知跑到永央宫的哪一个角落里去了。
  阿兰珠上前拉开皇帝的手,周围的人也都上前帮忙,这才好容易将皇帝拉下来。
  但见宁王的脖子上有几个指印,长指甲紧扣处还有血丝渗出,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勒住自己的孩子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但除了阿兰珠,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走到他的身边。
  宫女们慌乱的跑来跑去,将皇帝围得水泄不通的御医们也没有一个人过问宁王的情况,只有阿兰珠上前为他拭去脖子上的血丝。
  这时莎莎捧来一泓温水,可以用温毛巾敷伤口,但莎莎只是将温水放在离阿兰珠不远处,自己却是侍立在一边,也不关心他。
  阿兰珠气愤着宫中人情淡薄,却也知道莎莎的行为无可厚非。
  莎莎直到皇帝在众人的拥簇下离开,才迫不及待的上前。
  阿兰珠先出去,她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看见终于将宁王哄睡下的莎莎一脸心痛的走出来,还对她说了一声谢。
  “刚才发生的事情你都看见了?宁王在这宫中的处境就是这么尴尬,几乎每一个人都试图忘记他的存在,可却偏偏因为他是宁王,是宁王和宁王妃的唯一骨血,他们无法将他真正遗忘。”
  “那样的事情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因为宁王的记忆里只保留了五岁以前的全部和六岁七岁时的部分,所以他也时常会说一些记忆中印象极深的宁王妃说过的话。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偏偏皇上每次听见了都会出事——”
  “也许是因为他和他的母亲长得太像了,有时几乎无法区分,何况皇帝又是——”阿兰珠也知道后面的话是禁语,于是吞了下去。
  “公主看来是听说了皇上和宁王妃的一些往事,但公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到底是莎莎,竟敢将这种往事说出。
  “我曾经从瑾妃和刘公公那里知道另外一些事。宁王妃的闺名叫作冯莲怜,在她出生时就有相士说她将来必会生贵子,其子贵不可言,所以冯家对这个女儿从小就娇惯,百般放纵。而她将来会生下天子一事也引来刚刚即位的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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