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半月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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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半月的夜空- 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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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古口三郎脸颊上贴着一张很大的OK绷。

    「『神』他还是老样子呢!」

    「还真是一点部没变。」

    「今年的夏天也到了呀!」

    「夏天来了耶!」

    「是个炎热的夏天。」

    「真的。」

    「都已经五十八年了。」

    「有这么久了吗?」

    两人一边进行简直像是痴呆老人的对话,莫名地却似乎很开心。

    6

    兄长您可知「活路死中求」这句话呢?勇二郎如今正深切思索即便剑豪宫本武藏都相当钟爱的这句话,此外也有所谓「必死」的说法,从字面解释意为「必定要死」。正如兄长您曾几何时遗留下的话语一般,若无觉悟便难成事,不,正因为做好面对死亡之觉悟,这才得以成事。若心中一隅对于求生仍存有一丝一毫依恋,那么任何事都只能半途而废。不,兄长,恳切期盼切勿因此产生误解,勇二郎此言绝非抱怨,亦非借口,只是对之前本身觉悟稍嫌不足感到懊恼不已。

    此番迎战,敌人实在是令人畏惧之对手。

    勇二郎满腔斗志,怀抱着且看强敌能变出什么花样来之气魄,二话不说深入敌营。但是店中只有一名老妪,敌人竟敢如此小看本人勇二郎,实在让人义愤填膺,吾望了一眼墙上沾满油污之菜单,如此告知:

    「我要广岛风的。」

    毕竟,广岛接近兄长之前曾居住之江田岛,只要一回想起此事,勇二郎胸口便涌现强烈炙热,尚未深思便如此脱口而出。只因兄长魂魄如今仍长伴吾人左右呀。

    老妪定神凝视勇二郎脸庞,这么说:

    「很难喔,广岛。」

    原来如此,若非兄长一般之英才,实难进入江田岛之上官学校就读,遑论仅有一副魁梧身材之勇二郎更是不可能。然而,这点却被素未谋面之老妪一语道破,对本人之侮辱,莫此为甚!

    但是,老妪更进一步说:

    「看你坐在桌边,是想自己来啰?」

    想当然耳,吾人如此说道:

    「明知此身恐战,毫无畏惧大和魂。」

    哼,老妪以鼻子哼声。

    「就是要试试看啰!」

    好不容易,不可思议的东西被送了出来,盘子上放着堆积如山的高丽菜以及中华面,外加一个容器装着溶有面粉的水,老妪随后便在不知所措的勇二郎面前,直接将双手按在铁板之上。

    「要将面糊摊到差不多这样宽喔!」

    这是多么骇人之老妪呀!即便双手在滚烫铁板上发出滋滋声响,也丝毫不以为意,简直像是无关痛痒一般!

    此为挑战……果真是挑战……

    勇二郎当然有所察觉,老妪此举只为重挫勇二郎信心。

    岂有认输之理,大和男儿就在此处,遭受挑战必定奋勇迎战,怀抱击溃敌方之精神。自己也按了上去,如同老妪一般将手按到铁板之上。

    但是!

    但是!

    但是!

    铁板竟然果真被烧得滚烫,炙热自掌心传来,滚烫气势几乎瞬间直冲脑门。即便企图极力忍耐,脚底却顿时如下万火蚁乱窜,心底持续说服自己「绝不能输」,猛然回神双手已自铁板移开,徒留茫然瘫坐于食台旁勇二郎身影……

    兄长,伊势实为骇人之处。为魔窟是也。

    实难料想天照大神光辉脚下,竟存在如此场所。

    事到如今,必须奋起反击,否则男子汉大丈夫之颜面何存,吾人意欲再度一探满腹亭。

    吾人已怀抱必死决心。

    为求明志,在此留下辞世遗言。

    辞世遗言——欲问何谓敷岛(日本别称)大和心,朝日飘香炸鸡丼(注:仿日著名古学者本居宣长所做和歌,原文为「欲问何谓敷岛大和心,朝日飘香山樱花」)

    7

    时光缓缓流逝,同时以季节的形式将此事实展现于我们眼前。迟来的夏天似乎想弥补之前延宕的那些日子,持续使尽浑身解数,让酷热气温连续数日突破三十三度高温。话虽如此,一旦夕阳西斜,空气中又开始飘荡秋天的气息,暑假也已经迈入最后尾声。尚未完成的作业到了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开始频频在脑海中闪现,我为了忘记这些烦恼总会全心投入其它事物,结果有时也会陷入作业越积越多的恶性循环中。

    「怎么办啊啊啊~~!写不完呀~~!」

    我看不出一个礼拜,马上就会发出这样的惨叫了吧。

    唉,即使明白也完全不会有任何进展的才叫做「作业」,而诸如此类的体验会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教训呢……完全无法从中汲取教训也是必然之理。

    夏季讲习的最后一天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来临。

    「大家或许因为还是二年级,所以还很悠闲从容,但是一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用功读书』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得靠日积月累,如果一年后再来着急就太晚啰。一步一步慢慢来也没关系,总之要请大家事先做好准备。」

    麻理子老师在课程最后,以这番听来格外有道理的话做为结论。

    自从惹毛麻理子老师那一天之后,我就没再和她说过半句话,麻理子老师很明显在躲我,这么一来我也觉得尴尬,眼神自然而然也会避免和她接触。

    虽然觉得心里总有牵挂,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谢谢老师!」

    这么说完后,同班仅仅一个月的同学纷纷走出教室。而麻理子老师则站在教室门口,对离开的学生说:

    「加油喔!」

    或是——

    「可别松懈喔!」

    又或是——

    「我看你还是稍微放松一点比较好耶!」

    诸如此类半开玩笑的话语。

    我总不能老是赖在教室里,后来终于也往出口走去。

    「谢谢老师。」

    我姑且说出这句妥当的话来。

    刚刚还一脸笑玻Р'的麻理子老师,顿时变得面无表情。

    「辛苦了。」

    就这么一句话。

    唉,就是这么一回事……

    走出教室的我,缓缓步下犹如蒸笼般的住商混合大楼阶梯,每当下楼梯的脚步稍一用力,阶梯上浮起的亚麻油毡就会发出噗嗤一声的沉闷声响,这里随处可见来补习班上课的学生在烦闷焦躁之余,胡乱写下的涂鸦。

    「绝对合格。」

    能做到就太好了。

    「绝对落榜。」

    哇……

    「米诺克斯最棒!」

    米诺克斯?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沦落到升学考试这种毫无意义的状况中呢?这是种阴谋,是政府执政党企图逐步腐蚀我们的『青年收编计划』的一环。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共同斗争、坚决粉碎日帝资本家这样的诡计。」

    三十七分。

    「被女人甩了,好难过。」

    活该、活该倒霉。

    「活该、活该倒霉。」

    这种东西也不用写出来嘛。

    意识漫无目的地飘游,缓缓流逝,然后最后什么都不剩。什么都不剩才好,根本就无所谓,和这些涂鸦一样。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沮丧失意。不过是和补习班老师发生龃龉罢了,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算得了什么啊!

    我走在铁轨旁,脏兮兮的列车一如往常地扬起掺杂尘埃以及油臭的气味,一边在铁轨上奔驰。一旁不知名的花朵摇曳生姿,洒落的阳光看来几乎像是黄色,远去的列车背影融入在酷热下隐约浮动的景物中,感觉似梦似幻,在那前方有个陌生的世界,如同只存在于电视中……

    「戎崎同学。」

    声音来自每次必经的那座天桥前方。

    一回头,就看到麻理子老师拚命冲向这边的娇小身影。

    「呼。」

    她停在我面前,吐了口气。

    她似乎是从补习班一路跑到这里,圆圆的额头上挂着一颗颗闪耀的汗珠。

    我吃惊地问:

    「怎么了?」

    「我还是无法释怀。」

    麻理子老师直接了当地说。

    「释怀……」

    「就这么放着不管,心里总是刺刺的,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所以来谈谈吧,只要聊开了,就一定能够明白的。」

    热血麻理子老师果然还是热血沸腾。

    烈日当头还站在户外讲话简直就是找死,所以我想了一会儿,最后便朝满腹亭走去。满腹亭在这种时间应该都满空的,一方面肚子也饿了,最重要的还是我觉得与其要在咖啡厅和她面对面,不如在那种定食店多少也比较自在。

    今天的满腹亭里有个像小学生的小女孩。

    「请进。」

    她说着,为我们送了三次水。

    麻理子老师望着一整排共六杯水,不可思议地说:

    「这是……这家店本来就有的服务吗?」

    我实在是一头雾水,也歪着头。

    「好像只有这次是这样,今天和平常不太一样。」

    「你常来这里吗?」

    「嗯,常来。」

    「喔,还真像男生喜欢的地方,女生很少来这吧。」

    「也对,我都没看过。」

    「女生呢,喜欢的是整洁漂亮的地方,份量或味道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气氛如果不太好,就绝对不行。要是把女朋友带来这种地方,很快就会被甩掉的。」

    这该不会是对于我带她到这来的抱怨吧……又或是衷心想给我忠告呢……?

    当我正在想这些事情时——

    「欢迎光临。」

    大婶的声音从柜台那边响起。

    似乎有新顾客上门。

    可是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只想着如何突破眼前困境。

    毕竟,光是要和这个热血麻理子老师打交道,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被烧伤呢。

    「戎崎同学,你觉得我很烦吗?」

    哇,突然就是一记直球。

    我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老实回答:

    「有一点……」

    「我就知道。可是我是因为担心戎崎同学,所以才会跟你说这么多的喔。我每次一看到你,就会觉得不安,总觉得你遇到事情满脑子总是先顾虑东顾虑西的,双脚却动也不动,那样可是会摔跤撞到头死掉的耶!」

    「喔……」

    「可是你为何却离我越来越远?我讲得越多,那些话就更传达不出去。之前我当家庭老师教的孩子也是这种感觉,最后只好被迫辞职,所以这一定是我的错,不是戎崎同学的问题。」

    怎么搞得、怎么搞得?为什么变成在说这些啊?

    「我呢,一直都想当老师,所以才会去念教育学系。课程也都会乖乖去上,还跑去当家庭老师或补习班老师好为将来铺路,努力学习现在孩子的感受,还有相处之道。可是,却一点都不顺利……我是不是不适合当老师啊?是不是不行啊?」

    她虽然使用问句的形式,却不是在问我。

    笨蛋如我至少也明白。

    然后,麻理子老师陷入沉默。

    我们面前的炸鸡丼,在两人都没开动的情况下逐渐冷却。

    (拥有梦想也很累人耶……)

    不一定努力就能达成。

    因为重要的不是努力,而是正确地努力。

    话说回来,我还是头一次面对像这样丧失自信的大人,虽然一直思索要跟她说什么才好,却完全想不到什么好词句。不,其实多少也有想到,可是我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感觉上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听起来也会假假的。

    而且,我没有梦想。

    不论麻理子老师问我多少次,我都答不出来。

    这种人说出的话,能有什么意义?

    一回神,我也深深低头,莫名地总觉得很窝囊。麻理子老师啊,麻理子老师就这样保持热血沸腾的样子就好了,那样子还比较适合妳呢。当然啰,觉得妳那样子很烦的家伙或许不少,但相对的也会有人觉得开心吧……

    我抬起头。

    麻理子老师也抬起头。

    「啊——」

    然后,同时发出声音。

    刚刚都没发现,不过店内似乎发生异状。我们隔着桌子相对而坐,而不远处的柜台座位坐着一位老爷爷,那个老爷爷竟然正在和一碗特大炸鸡丼奋斗中。

    当然,那实在不是咽得下去的份量。

    即便如此,老爷爷还是以惊人气势持续将白饭、鸡蛋和炸鸡塞到嘴里,只见他将筷子插进碗公,一股脑地扒起饭,然后将其送进嘴里。看他连一半都还没送进嘴里,那些饭就已经掉得到处都是,还黏在嘴巴四周。但是,老爷爷似乎完全不以为意,再度重复相同的动作。

    实在是诡异的光景。

    我和麻理子老师都忘记说话,只管专注盯着眼前情景,老爷爷吓人的奋斗没完没了地持续进行,吃了又吃、吃了又吃、持续吃个不停。他的筷子从未停过,让人几乎难以置信的气势。但是对手可是特大炸鸡丼,就连那个司想吃完都备感艰辛的一碗,所以不到五分钟,老爷爷的节奏开始慢了下来。征兆就是他咀嚼的次数增加了,因为即便塞进嘴里也吞不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发现这样下去不可能吃完,老爷爷还是勉为其难地将饭塞进嘴里,大概想一鼓作气吧。但是,这样也不能改变东西吞不下去的事实,只是让一张嘴逐渐被塞满膨胀罢了。

    会吐出来的……!

    不只是我,在店内的所有人应该都这么想。但是,老爷爷用双手捂住嘴巴,勉强自己的下巴不断活动,最后终于吞了下去。然后,又再度将白饭、炸鸡和鸡蛋塞进嘴里。

    「喂,喂,戎崎同学。」

    麻理子老师语带沙哑。

    「不觉得满厉害的吗?」

    「是……是啊。」

    「这样吃不会突然暴毙吗?」

    「我也不知道,啊……」

    「怎么了?」

    「我之前看过那个老爷爷,应该是在这里和随意烧店没错……」

    啊~麻理子老师一瞬间发出惨叫。老爷爷似乎到了极限,只见他脸部涨红,是真的、真的完全涨红。他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手部频频颤动,筷子从指尖滑落,臀部也从椅子浮起……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全都迅雷不及掩耳,快到甚至是事后才终于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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