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3-洋后妈的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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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3-洋后妈的三明治-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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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样的生活需要一个好男人做伴,你看人家老两口多恩爱,老头一手烤着肉,一手搭在老太婆的肩膀上,上哪儿去找好男人呢?女人有钱了,就更碰不上好男人……”    
    贝蕾心眼一动,借机探探“黑客”的老底儿,“听说‘萤火虫’的爸爸还没结婚?”    
    “别提那个人,我恨他一辈子,我还得告诉你们,千万别找艺术家做男朋友,不管他成功不成功都离他们远远的!”    
    “艺术家都特别坏吗?”    
    “几句话说不清楚,我年轻的时候崇拜艺术家,跟穷得叮当响的画家生了孩子,后来还跟过一个特别成功的画家,都是自私透顶的家伙!唉,换个话题吧,今天我们在世外桃源过得多开心啊,我还会来看他们的,也许我来澳大利亚的目的将因为认识他们而彻底改变了,其实我早就对生意场厌倦了……”    
    春恨“黑客”,大卫恨我妈,并不意味着被恨的一方是坏人,贝蕾说服着自己,近来妈妈跟她联络不那么紧密,妈妈不再那么苦巴巴地守在网上等她,偶尔聊天也只是匆匆地三言两语,这个迹象表明有什么人或什么事儿分散了妈妈的注意力,她猜是“黑客”闯入妈妈的生活,可是一直没有勇气开门见山问妈妈,她害怕妈妈亲口证实一个她无法面对的尴尬局面。    
    City的灯火近了,春会把贝蕾放在中央车站,盘桓在眼前的问题是:今晚见不见达芙妮?


第三部分他不是一个绅士

    贝蕾在犹豫中接到罗老师的电话,罗老师说情况比预计的好,达芙妮没有发疯,只是流眼泪,看得出她有很充足的精神准备,家庭问题援助中心的工作人员也跟她谈过话了,她们还会邀请她参加一个为离婚妇女开办的心理辅导班。    
    “你就不要再回去了,她的平静也许更意味着某种危险,你爸爸特别叮嘱我,不让你接近达芙妮,你住在哪里?我过来看你?”    
    “不用了,谢谢。”    
    罗老师还在电话里贝蕾贝蕾地叫着,她就关了电话。    
    达芙妮一整天都没有电话,这极不正常,她会做出什么蠢事儿?贝蕾坐在中央火车站的长椅上发呆,三列火车从她的眼前开走,第四列火车进站,她霍地站起来,她决定去看达芙妮,只消在窗外看一眼,如果达芙妮还和往常一样在客厅的沙发上褒电话粥,就可以安心的回新住处睡觉,否则这一夜肯定要做噩梦。窗户后面没有灯光,达芙妮睡了吗?今晚她还能入睡吗?贝蕾像侦察兵那样走着猫步接近主卧房的窗台,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悄无声息,真出事儿了,进去看看?继而发现大门在黑暗中敞开着,马路边没有达芙妮的汽车,贝蕾稍稍松口气,她可能是去看珍妮,也有可能是去看儿子了,她还有很多血缘亲人在悉尼。壮胆进屋,打开客厅的吊灯,看到自己住的小屋的书桌上亮着台灯,镜头层层推进,两封信整齐地放在桌面上,一封写给大卫和辛迪,只有两行字儿,“我仍然爱你们,我会带着美好记忆回到天国”;另一封致她家全体亲人和警察局,“我的行为完全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请不要怪罪任何人”。    
    自杀!她要自杀!达芙妮并没有想恐吓谁,却把贝蕾的胆吓破了,窗户、天花板到处都血淋淋写着两个汉字:自杀!    
    贝蕾先是感觉到出奇的冷,手脚冻得像冰块不能动弹,接着意识到要报警,接电话的女警察一听又是这家人闹事,打着哈欠说:我会通知巡警。    
    我还能做什么?对面传来老头儿的咳嗽声,贝蕾冲出去敲老头儿的窗户,大声叫:    
    “Help!Help!”    
    老头儿骂道:“滚蛋,你们一家都是疯子,刚才那个老女人开车差点把我的房子撞倒了,现在你这个小女人又来吵我睡觉!”    
    “先生,求求你,你看到达芙妮往哪儿去了吗?她要自杀,她真的要自杀!”    
    “让她下地狱吧,”老头儿不情愿地拉开窗户,指了指房子后面,“她开车上山了,她疯了,竟然把车开到山上去!”    
    贝蕾来不及道谢拔腿就跑,风在耳边呼呼响,跑出住宅区,穿过树林,登上山坡。山坡的另一面是一汪小湖泊,达芙妮的汽车停在湖边!    
    “达芙妮!达芙妮!”贝蕾撕心裂胆地喊着俯冲下山。    
    月光下的湖面静极了,达芙妮肯定死了,沉入湖底很久了。早上她还给我做饭,送我去火车站,就这样死了,我今天不该离开她的,我太自私了。天哪,妈妈呀,你们为什么要送我来澳大利亚经历这样的人间悲剧?大卫,你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臭男人!当初你把我丢给妈妈,今天你又把一条人命丢给我!你是伪君子!懦夫!    
    贝蕾跪在汽车边上哭着,忽然听到汽车马达声,这部老卡迪拉克马达声音很小,猛然回头,看到排气管里插着一根塑料软管,软管的另一头穿进后车窗,车窗的缝隙贴着密封胶带。    
    什么意思?要引爆汽车?贝蕾不知道这是自杀的一种方式,仍然相信达芙妮已经死在湖底,小心翼翼地拔掉软管,往车窗里看一眼,吓得向后弹出一丈多远——达芙妮躺在车后座!好比恐怖片里观众以为那个恶魔死了,却突然又哗啦站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湖底的达芙妮怎么跑到车里了?做噩梦的时候会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这只是做梦,看恐怖片怕极了,就会意识到这只是电影,此时此刻不是做梦也不是看电影,这是结结实实的无以逃脱的惊吓和恐怖!    
    贝蕾想跑回去找人,可是谁会相信他们家真的出人命了?这一家疯子把一条街的房产都闹跌价了,谁会半夜从被窝里出来凑热闹?    
    车门拉不开,捡起一块石头砸破窗户,达芙妮动了一下,她没死?贝蕾又吓了一跳,连拖带拽,把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后妈从车里搬到草地上。    
    “达芙妮,你没死,我肯定你没死,你醒一醒,不要再吓我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    
    达芙妮微微睁开眼睛,胸口开始起伏颤动,缓缓流出一点眼泪,气息虚弱地说:“我没有想到你会回来,律师说你不会回来了,我不是要吓你的,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死?就为那个虚伪不负责任的懦夫吗?离婚有什么可怕的,我妈妈和她的许多女朋友都离婚了,她们都好好地活着,达芙妮,你差点吓死我了,我恨你,看不起你!我不允许你再杀死你自己!”    
    达芙妮抬起绵软冰凉的手摸了摸贝蕾泪痕斑斑的脸,“辛迪,做我的朋友好吗?”    
    贝蕾点点头:“当然,你为我洗了那么多衣服,做了那么多饭,我很感激你。”    
    “我也想请求大卫做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他恨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多伤害他的事情?”    
    “你最好把他忘了,他不是一个绅士(centleman)。”    
    “不要这样说他,是我对不起他。”    
    “达芙妮,至少不要再跟我谈论大卫,我和你交不交朋友跟他没有关系。”    
    “好吧,我不再说他了。”


第三部分全都逢凶化吉了

    等到达芙妮体力稍稍恢复,能够勉强站起来,贝蕾搀扶她回家,照顾她上床休息。这时,警察敲门来了,贝蕾隔着门说平安无事了,警察嘲讽地笑笑道声晚安走了。    
    平安无事了,惊魂稍定,贝蕾开始觉得累,觉得浑身酸疼,如同参加了一场长跑决赛,在北京她是学校里的长跑好手,每次比赛之后回家就跟妈妈撒娇,赖在沙发上叫妈妈捶腰捏背,那幸福时光好像就在昨天。想到这里,贝蕾委屈得鼻子发酸。   1    
    夜深了,窗外不时传来老头儿的咳嗽声,一会儿开灯,一会儿关灯,辗转反侧。老头儿失眠了。    
    老头儿,是不是这边家里太安静了,你反而睡不着了?哦,I'm sorry for bothering you,可怜的老头儿,你就放一百个心做个美梦吧,不必担心半夜里隔壁的疯子同室操戈吵了你。    
    达芙妮在客厅里孜孜不倦地看书呢,她参加了离婚妇女心理辅导班,家里随处可见妇女运动、女性主义的著作,一个美国妇女写的《内心革命》看得她如痴如醉。    
    “生活出乎意料地恢复了平静,不,不是恢复,而是呈现出从未有过的平静。”贝蕾在日记里这样写到。    
    写完日记上网查信箱,几天不开电脑,ICQ的message和邮件箱都快挤爆了,贝蕾应接不暇,赶忙把自己隐藏起来。    
    罗老师也上ICQ了,发来message要求列入朋友名单,点一下“Yes”,她的名字跳到大卫下面,他们俩正on line,妈妈和“黑客”也on line。他们都返老还童,在网上云云雾雾比《流星花园》里的少男少女还青春。我倒是未老先衰,如那首流行歌曲唱的“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明明还不到十七岁,却扛着上一代人所有的烦恼,他们几个人加起来都快两百岁了。    
    哼,不理睬他们!    
    信箱里有一封妈妈的信,“宝贝女儿,老妈见到米乐了,知道你一切都好,特别高兴,我十几年用心血守着你这块耕地,终于盼到收获的季节,我要感谢澳大利亚的阳光,使你成熟,使你茁壮。附上一篇小文章,这是应约为一家杂志写的关于小留学生的感想,请你批评指正。”    
    妈妈写了贝蕾出国之前如何任性,如何欲取欲求从来不知满足和感激,说这是中国独生子女的普遍的弊病,这是事实;妈妈写到女儿出国之后如何健康成长,如何春风得意,却好像写的是别人家的孩子,与贝蕾无关。    
    贝蕾在文章后边写批注:这篇文章最好不要发表,否则有可能误导许多家长,出国留学是淬火,把钢炼成金子,把废铁炼成一摊水,并不是所有中学生都经受得住淬火的考验。    
    信刚发出去不到两分钟,妈妈就在ICQ呼她:“你在线?为什么要隐藏?”    
    贝蕾回话:“你好像很忙,怕打扰你。”    
    “不要这样阴阳怪气话中有话,老妈分分钟牵挂惦记着你,那篇文章真的不值得发表?”    
    “不真实,不深刻,有机会你应该出国了解小留学生的真实生活,说不定可以写一部很好的小说。”    
    “那么,你出国后悔了吗?”    
    “经常后悔,不过全都逢凶化吉了。”    
    “我还想知道更多。”    
    “一言难尽,以后再慢慢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曾经发生了什么?今晚你不说,我就不睡觉。”    
    透过字面,贝蕾看到妈妈焦急还有些任性的样子。    
    “好吧,告诉你,你的前夫要跟我的洋后妈离婚,经办离婚案的律师叫我劝说你和大卫破镜重圆,你的意见?”    
    “他们不是经常吵架闹离婚吗?我只关心你,不要影响你的情绪。”    
    “谁都不相信狼来了,但这回狼真的来了,我想知道你的反应,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劝你跟大卫复婚,你会怎么想?”    
    “天哪,这好像是另一个星球上的问题,回想当年的生活我仍要窒息,我的前夫永远正确,在他眼里我的缺点太多太多,十几年自由生活,我的缺点一定更多了,我不想脱胎换骨,女儿,你已经大了,父母在不在一起已经不重要了,拜托你,不要往这方面想。”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他们真要离婚,你住哪儿,怎么生活?”    
    “放心吧,我会跟王瑶住在一起,打工的钱加上大卫给的钱足够生活。”    
    “此时此刻,你在哪里?”    
    “跟王瑶在一起,房东老太太对我们特别好。”    
    多想敞开对妈妈说出全部真相,却仍旧报喜不报忧,妈妈凭借这些虚假情报怎么能写出好文章?    
    贝蕾想问妈妈跟“黑客”的交往到什么程度,犹豫再三作罢了。    
    达芙妮轻声敲门,送进来一杯热牛奶,“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当然,请坐。”


第三部分谢谢你救了我的生命

    达芙妮坐在床上,摸了摸叠得像砖块一样整齐的被子,“你跟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刚来的时候,为叠不叠被子没少跟达芙妮吵架,在北京妈妈也批评她不叠被子,但妈妈总是动手代劳,后妈堵在门口,不叠好被子不让出门,哪怕眼看着上学就迟到了,现在叠被子而且叠得一丝不苟已经成为贝蕾的习惯了。    
    达芙妮翻开《内心革命》,读一段文章,说:“上帝,她写的就是我呀!她从小缺乏父爱母爱,你要知道,我的父母也不爱我,因为我不是他们带大的,她十七岁跟一个男人私奔生孩子,我十七岁也做出同样愚蠢的事情,这里,还写到她第二次离婚的感觉,以为光明永远不存在了,活不下去了,她曾经三次割脉自杀,就是她,成为了美国妇女运动的领袖!你看她这样写着:这一天我要去希尔顿酒店会议厅演讲,我穿着一身漂亮的连衣裙,走进旋转玻璃门引来许多人的注目,我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年轻,但我知道我具有非凡的魅力,魅力来自历尽苦难战胜软弱之后的从容和自信。”    
    “是啊,你也可以变得有魅力。”    
    达芙妮揪一把她那花白的头发,“明天我去染头发。”    
    “棒极了,新生活从染头发开始!”    
    “我还要去健身,她就是这么做的,她说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自己才是最应该被关爱的人,我还要去读书,将来我也要把自己的经历写出来。”    
    贝蕾笑着打趣:“将来,你穿上漂亮的连衣裙去希尔顿会议厅演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你吸引。”    
    “真的?我行吗?”    
    “一定会的。”    
    “谢谢你,辛迪,谢谢你留下来陪伴我,特别谢谢你救了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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