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必须看爱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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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必须看爱的艺术-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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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胎儿,同时她自己的生命也因胎儿而得以升华。在精神性(psychic)的共生结合中,两者的身体是相互独立的。但在心理上,却存在着一样的依恋模式。    
    共生性结合的消极形式是屈从,或者用医学术语来说,就是受虐狂。受虐狂通过把自己变成其指导者、引导者、保护者的一部分使自己摆脱那种不可忍受的孤独感和与世隔绝感。施虐者就是他的生命,他的氧气。被崇拜对象的威力变得膨胀起来,他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神。他就是一切自己,而除了是他的一部分以外,什么也不是。作为他的一部分,我也是伟大的一部分,力量的一部分,确定的一部分。被虐者无须作任何决定,也无须承担任何风险;他从不孤独,但也从不独立。他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可以说还没有完全生出来。在宗教背景里,崇拜的对象被称为偶像,而在受虐狂与施虐者的崇拜关系中,基本机制是一样的。这种受虐狂崇拜的关系中也可以搀杂着生理以及性的欲望;在这种情况下,不仅仅是精神的屈从,也包括肉体的屈从。另外还有屈从于命运、病痛,沉溺于有节奏的音乐或者屈服于由吸毒和催眠所引起的狂欢状态——在所有这些情况下,受虐者都失去了他的完整性,使自己成为某人某物的工具;他不需要通过自主性的劳动来解决生存问题。    
    共生性结合的主动形式是支配——与受虐狂相对应的医学术语就是施虐狂。施虐者就是想通过把另一个人成为他自己的一部分而摆脱孤独和封闭感,他通过吞并他的崇拜者,从而膨胀自己、提升自己。    
    施虐者之依赖屈从者,正如屈从者依赖施虐者一样;双方都不能没有对方而生活。区别只在于施虐者命令、利用、伤害和羞辱对方,而对方则被他命令、利用、伤害和羞辱。从现实主义角度来看,上述区别似乎是个很大的差别;但从更深的情感角度来看,他们的共同点远较他们的区别重要:即没有完整性的结合。如果一个人理解了这一点,那他也就不会对同一个人或者两个不同的对象因施虐狂和受虐狂两种方式做出反应而惊讶了。希特勒对待人民通常是施虐者的方式,而对于命运、历史和自然的“更高级力量”做出的却是被虐者的反应。他的结局——在普遍的毁灭中自杀——跟他的成功梦想(对世界的全面支配)一样有特色。    
    跟共生性结合相反,成熟的爱情是在保留自身完整性和个性的条件下的结合。爱是人身上的一种积极力量。这种力量可以冲破人与人之间的樊篱并使人与人结合。爱可以使人克服孤寂和疏离感,但同时又能使人保持个性,保持自身的完整性。在爱中会出现这样的悖论形态:两个生命合为一体,又仍然保留着个人的尊严和个性。    
    如果我们说爱情是一项“主动活动”,我们就会面临一个困难:“主动活动”这个词的意思是非常含混不清的。在现代用法中,“主动活动”这个词一般是指人们通过投入精力来改变现存态势的行动。所以,一个经商的人,学医的人,流水作业线上的工人,做椅子的木匠或者投身运动的运动员都是积极主动的人。这些活动的共同点在于,他们都是为了达到一个外在的目的。但这里我们都没有考虑到主动性活动的动机。让我们举一个被深刻的不安全感和孤独感所驱使去无休无止地投入工作中的人;或者举一个被野心和对金钱的贪婪所驱使的人作为例证。在这些情况下,这个人就是情感的奴隶,他的主动活动事实上是“被动的”,因为所有这些行为都是被驱使的;他是一个受害者,而不是一个“主动行动者”(actor)。另一方面,一个人安静地坐着,沉思默想,除了体验他自己以及他和世界的融合以外,没有任何外在的目标或目的;这样的人肯定要被看作是“被动的、消极的”,因为此人没有“做”任何事。但事实上,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沉思冥想的态度是最高层次的主动性(活动),是灵魂的主动性(活动),只有那些拥有内在自由和独立的人才能做到。“主动活动”这一概念的一个意思,也就是现代所使用的那个意思是,指为了达到外在的目标而付出努力。这个词的另一个意思是使用人的内在力量,不管是否达到外部的变化的效果。斯宾诺莎(Spinoza)最为清楚地解释了这个词的第二种意思。他把情感分成主动性的和被动性的(active and passive)两种,分成“行动”和“激情”。如果是主动性的情感发挥作用,那么这个人就是自由的,是情感的主人。如果是被动性的情感发挥作用,那他就是被外力驱使的,他自己并没有足够地意识到动机的对象。这样,斯宾诺莎最终得出结论认为,美德(品德,virtue)和力量就是一回事。妒忌、嫉恨、野心以及任何形式的贪婪都是激情;相反,爱是一种行动,是人类力量的实践。爱只有在自由中才能得到发挥,而且永远不会是强制的产物。


第二章爱的理论(3)

    爱是一种主动性的活动,而不是一种被动性的情感。它是一种“自足”(standing in),而不是一种“追索”(falling for)。一般来说,可以用首先是一种给予而不是索取,来描述爱的特征。    
    什么是“给予”呢?这个问题初看起来似乎很容易回答,实际上却复杂而又含混。最为广泛的误解是把“给予”解释为放弃,被剥夺或做出牺牲。一个性格还没有超越接受、利用或者守财奴倾向阶段的人对给予的理解就是这样。一个市场化的人也想给予,但仅仅是为了跟对方交换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的“给予”,对他来说就是对他进行诈骗。那些基本上是非创造性倾向的人就会把给予感觉成一种损失。因此,大多数这种类型的人会拒绝给予。而有些人则把“给予”弄成一种美德(品德),因为他们把给予当成一种牺牲。他们认为,正因为“给予”是痛苦的,所以才应该这么做。给予的美德恰恰就在于接受牺牲这一行为。对这些人来说,“给予”比“得到”好这一准则就意味着忍受苦难比体验愉快要好。    
    对有创造性性格的人来说,“给予”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他们认为,“给予”是潜能的最高表达。恰恰是通过“给予”,我才能体验我的力量、我的富足、我的能力。对活力与潜能增强的体验使我充满欢乐。我体验到了精力充沛,勇于奉献,充满活力和愉悦欣喜。“给予”比“得到”更能让我愉悦,不是因为这是一种剥夺,而恰恰是因为在给予的行为中,有我生命力的表达。    
    如果把上述这一原则应用于各种特定现象,我们就不难承认这一原则的有效性。最基本的例子可以在性领域里找到。男子性行为的最高潮就是一种给予的行为;男子将他自己,他的生殖器给予对方女子;在达到性高潮的一刹那,他把精液射给她。如果他不是阳痿,他就禁不住会这么做。如果他不能给予,他就是阳痿。对于女子来说大抵也是如此,尽管有些更为复杂。女子给出自己;她打开通向女性中心的大门。在接受的同时,她也给予。如果她没有能力给予,而只能接受,那她就是性冷淡。作为一个爱人,给予的行为在她身上发生;作为一个母亲,给予的行为也同样发生在她身上。给她腹中胎儿以养料,给它乳汁,给它身体的温暖。不然的话,她就会痛苦。    
    在物质领域,给予意味着富足。不是拥有多的人,而是给予多的人才富足。害怕自己有所失去的吝啬鬼,不管他拥有多少财产,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他都是一个穷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能够拿出自己资财的人才是富有的。他体验到自己是一个能将自己的东西赠与他人的人。只有那些连生活必需品都没有、落入赤贫的人才不能体验给人财物的快乐。但是日常经验表明,什么是一个人的最低必需品,既取决于此人所实际拥有的财产,也同样取决于此人的性格本身。众所周知,穷人往往比富人更加乐善好施。尽管如此,超过一定限度的贫困往往使许多人无法再付出,而且使人沮丧;这不仅仅是因为贫困所直接导致的苦难,也因为贫穷剥夺了穷人在给予中所享受到的欢乐。    
    但“给予”最重要领域并不在于物质领域,而在于特殊的人文的领域(human realm)。一个人给了另外一个人什么呢?他可给出了他自身,他最可宝贵的东西,他的生命。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他要为别人牺牲自己的生命——而是他把他身上有生命力的东西给了别人;他给了别人他的欢乐、他的兴趣、他的理解、他的知识、他的幽默以及他的悲伤——简而言之,他给了别人他身上一切有生命力的东西。在他的给予中,他丰富了他人;通过提高自己生命感,他也提高了别人的生命感。他并不是为了得到才给予;给予自身就是一种异常的愉悦。但是在他的给予中,不可避免地会在对方身上唤醒某些东西,而这些被唤醒的东西则返回到他自己身上;在真正的给予中,他禁不住会接受从对方身上返还的东西。给予自身就包含着使他人也成为一个给予者,这样他们两个就能够分享他们从生命中唤醒的愉悦。在给予的过程中,一些新的东西被孕育出来,双方都会为新唤醒的生命而心怀感激。这一点表现在爱情上就是:爱是一种能够创造爱的力量。无能就是无力去产生爱。马克思极其优美地表达了这一思想。他说:“我们现在假定人就是人,而人对世界的关系是一种人的关系,那么你就只能用爱来交换爱,只能用信任来交换信任,等等。如果你想得到艺术的享受,那你就必须是一个有艺术修养的人。如果你想感化别人,那你就必须是一个实际上能鼓舞和推动别人前进的人。你对人和对自然界的一切关系,都必须是你的现实的个人生活的、与你的意志的对象相符合的特定表现。如果你在恋爱,但没有引起对方的爱,也就是说,如果你的爱作为爱没有使对方产生相应的爱,如果你作为恋爱者通过你的生命表现没有使你成为被爱的人,那么你的爱就是无力的,就是不幸。”但是,并不仅仅在爱情上“给予”意味着“得到”。教师受到学生的教育,演员受到观众的鼓舞,病人使精神分析学家得到诊疗等等,都是这样。条件是,他们绝对不能把对方视为对象,而应该同对方建立一种真诚的、创造性的紧密关系。    
    几乎没有必要再次强调下列事实:作为给予行为的爱的能力取决于个人性格发展的水平。它预先就假设了人要取得一种占主导地位的创造性倾向。在这一倾向中,此人必须克服他的依赖性、自恋和支配欲、盘剥他人以及悭吝的愿望;对他本人的个人力量拥有信心,对凭自己的力量达到目标的勇气信心十足。如果在某种程度上此人缺少这些品质,那么他就会害怕付出自己——也就是害怕去爱。    
    除了给予的因素之外,爱的积极性特征还明显地包含了其他一些基本的因素。这对所有类型的爱都是一样的。这就是:关心、负责、尊重和了解。    
    爱意味着关心,这一点在母亲对孩子的爱中表现得最为显著。如果我们看到一个母亲对他的孩子缺少关心,不给孩子喂食,不给孩子洗澡,不关心孩子身体是否舒适,那么人们对她是否真正爱自己的孩子就毫无把握;但如果我们看到她对自己的孩子异常关心,我们就会被她对孩子的爱所感动。甚至对动物和花草的爱也是如此。如果有一位妇女对我们说她很爱花,可是我们却发现她忘记给花浇水,我们就不会相信她真的“爱”花。爱是对所爱对象的生命和生长的积极关心。如果缺乏这种积极的关心,就没有爱。爱的这一要素在《圣经·约拿书》中得到了很美的描绘。上帝吩咐约拿去尼尼微,向那里的居民发出警告,如果他们不改邪归正,他们就将受到惩罚。约拿却违背耶和华的差遣,逃跑了。因为他担心尼尼微的居民悔改,这样上帝就会饶恕他们了。约拿是一个具有强烈秩序感和法律感的人,但他不是一个具有爱的人。在他逃跑的路上,他发现自己被吞进了一条鲸鱼的腹中;而这正好象征着他由于缺少爱与团结所造成的孤独和幽闭状态。上帝从鱼腹中把他拯救出来,约拿便去了尼尼微。向那里的居民宣告了上帝的话,这时正如约拿担心的那样,尼尼微的居民悔改了。上帝便饶恕了他们,决定不使全城覆没。约拿愤怒而又失望;他需要的是“正义”得以伸张,而不是怜悯仁慈。最后他在一棵树的阴影下找到了些许的平衡。这树本是耶和华让它长成,好替约拿遮挡太阳。这时上帝却让这棵树枯萎,约拿十分沮丧,愤怒地埋怨上帝。上帝回答说:“这树不是你栽种的,也不是你培养的,一夜发生,一夜干死,你尚且爱惜;何况这尼尼微大城,其中有不分辨善恶的十二万多人,并有许多牲畜,我岂能不爱惜呢?”上帝对约拿的回答应该象征地加以理解。上帝向约拿解释道,爱的本质是为之劳作,使之长大。爱与劳作是不可分割的。人们会爱他所为之劳作的对象,同样人们也会为他所爱的对象劳作。    
    关心和关注也还包括了爱的另一方面,即责任。今天人们常常把责任理解为义务,是某种从外部强加而来的东西。但是,责任就其真正的意义来说,是一个完全自愿的行为;责任是我对另一个生命表达出来或尚未表达出来的需要的响应。“负责任”就意味着有能力并准备对这些需求予以响应(respond)。约拿对尼尼微的居民没有感觉到有责任,就像该隐一样,他同样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是我弟弟的监护人吗?”一个可爱的人就会回答是。他兄弟的生命不仅是他兄弟的事,也是他的事。他感到应对他的同胞负责,就如同对他自己负责一样。这种责任在母子关系中主要表现为母亲对孩子身体需要的照顾。在成人之爱中,责任主要是指关心对方的精神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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