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1-水仙已乘鲤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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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1-水仙已乘鲤鱼去-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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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点点头:“你在里面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谁能欺负我啊?我在里面过得可好啦。喂,你知道吗?别的女犯都要去编篮子,组装零件,可是呢,因为我做饭做得特别好,我现在在食堂帮忙,嘻嘻,至少肯定能吃饱的!而且,肯定手艺越练越好,将来出去做给你吃吧!”优弥说得眉飞色舞,可只觉得她瘦了许多,仍是无法好受半分。优弥见不说话,又问:“你呢?你找到工作没有?”    
    “嗯,在咖啡店做事。”说。    
    优弥听了很开心,问:“嗯,他们给你多少钱?”    
    “五百块,一半是夜班。”说。    
    优弥立刻叫了起来:“那么少!还一半夜班,要累死人哪!”    
    摇摇头,连忙安慰优弥说:“没事,等找到更合适的工作就不干了。”    
    优弥这才点点头。在她的心里,全世界的人都会欺负,尤其是她不在。虽然不想说沉重的话,却仍是觉得有些言语还是说出来才会心安。于是终于说:“优弥,我仍是得说,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为我做的事情。”    
    优弥愣了一下,旋即说:“啊,这是做什么?好像要跟我算算清楚一样!这几天我呆在这里一直想,嗯,我很满意自己做了这件事情,”她非常得意地说,“我从来没觉得像今天这样,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我觉得我从前过得太没意思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终于做了一件大事情!”    
    她所谓的“大事情”就是帮坐牢,听了无法不恻然,扬起脸,吸住了差点流下的眼泪。    
    “我可没说我不求回报的啊。你得补偿我。”优弥看见快要哭了,就开始心急,用手啪啪地拍着她们之间的玻璃。    
    “你要什么回报?”问。    
    “红豆双皮奶,嘿嘿,你要做给我吃!”优弥笑嘻嘻地说。


第三部分优弥入狱之后

    优弥入狱之后,开始了她艰难而辛劳的生活。那个时候她和小卓尚住在优弥的那间小屋。永远会记得,那些细微的哀伤,像是皱纹一样,同样是伤口的一种。    
    成为一名咖啡店女侍。穿粉红色的制服,无限度地微笑。平稳地端热的咖啡或者奶茶再或者花草茶,时刻记得提拉米苏松饼小曲奇饼的价格。工作时间都是站着,没有时间吃饭。常常在半夜下班的时候才能得到一小盒当日过期的蛋糕。她留一半给小卓,剩下的她在下班的路上就抓起来,边走边吃。从前因着一直在乎体重,蛋糕这样的东西已经彻底戒掉。可是现在,常常感到饥饿,饥饿在心里滋生,就会感到无比委屈。她为了抑止自己的委屈,惟有用食物来添补。而食物已经不是她可以选择的了。    
    小卓亦想出来打工,怎么也不肯。那个暑假里,他就一个人呆在那间二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常常站在窗台边发愣,一遍遍喂着小鱼。不过他学会了做饭,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做不同的饭给吃。而仍是常常看着小卓感到怅惘,他的长大对是危险的事,因他越来越像他的父亲,越来越引领着回到从前的光阴以及迷恋中去。也许亦是因此,不能够和他有过多的言语交流,甚或有时她在刻意疏远他,只是担心内心的错觉渐渐扩大,使他们的情谊变得不再纯粹。    
    那死者变成了一条沟壑,横亘在和小卓之间。他们谁也不能靠近。彼此沉默地在两岸前行。    
    甚至不知道,小卓的梦游又变得严重,如今他的爸爸亦变成了一个远不可及的灵魂。小卓原本就是一个一只脚踩进了梦幻虚空中的人,而陆逸寒的死,像是又狠狠地拽了他一把,令他彻底悬浮在梦境中了。不再会为了梦游的事而焦灼,他现今真的盼望着爸爸或者妈妈能把他带走。小卓方才明白物质的重要,他如今身无分文,竟连关心抚慰一下,他都做不得——他每每要开口劝诫她不要这样辛苦,便会转念问自己,你又凭借什么来说这个呢?贫穷封住了他的口,一切安慰性的话语都会显得虚伪和滑稽。他惟有日日祈祷自己千万不要生病,给添更多的麻烦。他们都变得缄默,犹如同一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这难道就是他想要的吗?他们曾经不是一起坐在月光影子拼成的“木筏”上,巴望着长大么,因为长大了一切便会好起来。    
    他们渐渐习惯了这间小房子,尽管它每隔几天就要停水,倒垃圾亦是要走下去很远,而隔壁住着一个摇滚迷,常常放着非常响的音乐,像一个烂掉的伤口泄放着自己的激情和愤懑。可是这小房子里亦有彩色的墙壁,深红色尤其令它十分温馨,有暖橘色的落地灯像是一个甘甜的橙子,散发着清新和气的味道。有小小的厨房,小卓穿着拖鞋睡衣站在炉灶旁边做饭,小锅子里闷着一锅香甜的水果粥。有茁壮成长的小鱼,顽皮地用尾巴顶一下水草,然后像个闯了祸的小孩,迅疾地跑开了。后来和小卓还发现,在顶层的阁楼上,有个简陋的露台,上面养着一群灰色的鸽子。他们常常在晚饭后爬上去看它们。这孤寂的动物,已经失了主人的宠,它们经常在夜晚深鸣,想要一些温存的问候及照顾。和小卓带着米去看它们,它们落在手心亦是坦然,仿佛是与他们有着缘分的动物,相处毫无隔膜。    
    然而假期结束的时候,还是决定让小卓去他所读的高中寄宿。他们现在所住的房子离他的学校和的S大学都非常远,况且仍要打工,加之学业,应当没有时间照顾小卓。她希望他可以在学校里安心读书,做个简单的小孩。而自己亦打算到S大学的宿舍去住,那里会便宜很多,省下的钱可以给小卓更好一点的物质支持。她对小卓说了这个决定,小卓只是沉默不语。开始整理房间,把可以带走的东西分成两份,她和小卓分别带去学校的宿舍,但是更多的东西,比如家具等等,只好留下。小卓抱着鱼缸,站在门口。说,你要好好读书,没时间养鱼了,我们把它们送人吧。小卓仍是不肯说话。又给他整理好衣服,他并没有太多衣服,只是几件买给他的衬衫仔裤。她把它们都洗过,整整齐齐地叠好。又给小卓一沓钱,放在书包的内层,提醒他好好保管。    
    然后说,我们可以走了。小卓还是抱着鱼缸,伤感地看着,一动不动。叹了口气,心中怪他不知体谅。把他的书包拿起来,给他背在肩上,推推他,小卓,我们得走了。小卓仍是不动。的心中是这样难过,她感到他这样做是在为难自己,他一点也不能谅解她。忽然变得暴躁不安,担心他们这样纠缠下去两个人都跌入颓丧绝寂的境地。于是对着小卓大声说:    
    “你要懂事,知道吗?我没有时间照顾你了,你知不知道?”    
    小卓用失望的表情看了看,把鱼缸放在桌上,转身跑掉了。心中感到委屈,却已经没有人能给她安慰。优弥不在了,陆叔叔不在了。把鱼缸和他的书包,她的行李一件一件搬到外面的走廊上,锁上门。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于是她就坐在走廊的地板上,等房东上门收回钥匙。    
    在走廊的地板上,抱着腿,渐渐睡着了。几个月以来从不停歇的劳顿终于让她不能承受了。不写小说,不阅读,不逛街,更不买任何个人的奢侈品。她除了在咖啡店上班之外,空闲的时间还要去一家超级市场上班,粉红色制服,深蓝色制服,各种点心的价格,白菜和青豆的斤两,每天的生活都是这些。以为她会频繁地迎来噩梦,陆叔叔,优弥,甚或爸爸和奶奶。可是其实她一个梦也没有做过。做梦是奢侈的事,需要端平身体,安静地等待,然后梦才会像一块云霞一样慢慢浮到你的上空来。可事实上根本没有那些时间,她躺下不一会儿就要腾地跳起来,跑去上夜班或者接早班。所以她的生活是多么的粗糙,这又或者是它为她精心选择的生存之道,根本不留给她任何凭吊和伤心的时间,正如优弥所说,是被抽起来的陀螺,无法再停下来。


第三部分相亲相爱,不会分开

    在心里说,小卓你可知道?我亦不想和你分开。想起他那张看她的忧惧的脸,他对她是这样深深地怨着。就这样睡去,直到后来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立刻醒过来。看到是来取钥匙的房东。于是连忙站起来,把钥匙拿出来给他。他愣了一下,对说:    
    “你弟弟刚才把下月的房租交了,说你们会继续住下去。是这样吗?”    
    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只是机械地把那只伸出去给他钥匙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她把钥匙放在口袋里。它一到的口袋里就发出哗啦啦的一阵响声,像是迷失的小动物终于被送回家而发出的活泼雀跃的声音。不再说话,对他点点头,因着她已经看到,小卓就站在他的身后。    
    房东走了。小卓慢慢地走过来。问:“你哪里来的钱?”    
    “帮人做雕塑赚的。”他说。    
    忽然想起他常常在家做雕塑,她先前单以为那是他美术班的作业,原来如此。不再说话。    
    小卓走得再近了一点,对说:“小姐姐,昨晚我梦到爸爸了呢。”    
    “是吗?他还是偏爱你的,你看,他就从不来我的梦里。”酸酸地说,心中有诸多不平和委屈,仿佛真的在和小卓争宠。    
    “不,他来是为了你的事。”小卓说。    
    “哦?我的事?”心中一动。    
    “嗯。他跟我说,小姐姐已经太累了,你要好好听小姐姐的话,不要惹她生气。你们要一起生活,相亲相爱,知不知道?”小卓学着父亲的语气。他和父亲本就有着相似的眉眼和表情,他站在这里如此说话,忽然让无法分辨他究竟是谁。    
    终于再次掉下眼泪来,点点头:“你帮我告诉陆叔叔,会好好地照顾好小卓,和小卓相亲相爱,不会分开。”    
    “爸爸说,他听到了,很欣慰。”小卓很快地回答,微微地笑了一下,像个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的精灵。小卓帮拿起放在门口的行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重新打开门。环视房间,深红色布墙,长柱形纸制落地灯。鱼缸里的小鱼还在不谙世事地欢乐嬉戏,生活于它们,只是一场和睦的游弋,没有欺压,没有隐瞒。所有的真相对它们而言就是水,阳光和食物。    
    这是他们的家,它像是在暴雨中无声无息钻出地面的蘑菇,虽然只能抵御微薄的雨水,却亦是可以慰人的伞。看到窗台上落下几只他们楼顶上住着的鸽子,它们无限温柔地看着他们,这是他们最亲切友好的邻居,它们要一直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学会不离不弃,相亲相爱。


第三部分她是个美丽的姑娘

    每日奔波于S大学、咖啡店以及位于谷川路的家,每个清早坐第一班公车赶去学校,但是通常只能上完半天的课,然后赶去超市上班,超市下班之后再去咖啡店。咖啡店打烊是凌晨一点,所有的公车都没了,步行回家。她不许小卓等她,可他仍然常常等她至下班,起先还走来咖啡店接,就会很生气,一路上都不理他。于是他只好不来了,可是仍旧不肯先睡,在家里煮好粥等着她。却总是催促他上床睡觉。但他仍是坚持陪她坐着,看她喝下粥去。    
    然后他们疲倦地睡去,把闹钟设定在清晨六点。    
    和小卓相处的时间,不过是一碗粥的时间。他们的言语都不多,尽管都知道彼此有很多苦楚,可是却很少倾诉。    
    S大在城市的东北角,校园非常大。因为学校历史悠久,校园里的梧桐树都非常古老,脆弱的树皮常常被忧伤的孩子们刻下伤感的言语。樱花树和丁香亦是繁盛,使这校园总是充满女性的温情。很多教学楼都已经多次翻新和重修。只是格外喜欢图书馆,它作为不多的旧建筑,一直保留了下来。常常走进去,一直踏着漆色褪去、磨得光滑的地板走上最顶层。那里有小小的阅览室,收藏有很多不外借的画册。她喜欢它们陈旧的味道和已经破损的画面。一直告诉自己,这里陆逸寒来过,他也许就坐在这个位子上,拿着这本画册翻看。他最喜欢的蒙克和夏加尔。抚摸着画册,感到他就在对面,在这个早晨的晖光里看着她。伸出手去,手在桌子上,被从外面射进来的太阳光打上了一道明耀的光,对面却是空的凳子。而这早晨的图书馆里只有她一个人,再无其他。    
    她只是去上课,去图书馆,除此之外几乎和学校没有什么关联。亦喜欢看那些穿得漂亮的女孩,烫着咖啡色的鬈发,穿着斜斜的格子裙以及高领的单色毛衫,浅口的皮鞋中露出纤细的脚踝。她们抱着厚厚的书本,不紧不慢地穿越晨光里的草坪,轻浅的微笑恰到好处地表现着她们的矜傲。有时和心爱的男孩同行,亦把自己的欢喜隐藏好,只是在看似漫不经心的言语中打探着对方的心思。喜欢看那些女孩,她曾以为她的大学生活是这样的,在她那每天像赛跑一般的高中生活中,无数次想到她的大学,那将来的幸福。她以为她可以成为她们,心思单纯地享有这最美好的年华。然而现在,她连好好照照镜子的时间都不能给自己,何况是那样神闲淡定地漫步校园?    
    同班的女生一定觉得十分奇怪,总是很紧迫的样子,坐着听课亦感到不安,更多的时候则是非常疲倦,用一只手臂撑着头,渐渐地跌入睡眠。常常忘记带课本,桌上只是放着几张零散的白纸。她如果醒着,大抵会发愣,然后就会有想写一点文字的冲动。于是她从书包里拿出两张白纸,一支钢笔,在纸上凌乱地写字。有时候会突然想到某个细节,就十分急切地写下来。诸如思念起从前的人,或者脑中忽然飞掠过一件旧物。把笔捏得紧紧的,飞快地在纸端乱画。这是她惟一可以写的时间,它是这样的宝贵。确信她仍旧有着强烈的倾诉欲,在那么多的事情发生之后,总是有太多郁结的感情压抑在她的胸口,她不能说,甚至亦不能写。生活的劳顿使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写。然而仍旧会有字在她的心中聚集,凝结,这好像是所特有的一种疾病。在一种几乎没有朋友,没有交谈和倾吐的生活中,写也许是她将这种漫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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