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些精神质般地扭了扭脖子，张东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再度将舒曼的《诗人之恋》从头弹起。
死寂中只有钢琴曲飘过心头，带起那无法形容的恐惧，那可怕的凶手仿佛就站在每个人的身后，不知何时，便会动手。
“我是盲人，我不可能知道她在我身后做着什么，我应该继续演奏，在我演奏期间，她不能杀我，在我演奏期间，她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张东城停下渐渐平缓的语气，猛然将钢琴盖儿盖上，巨大的响声把所有沉浸在剧情中的姑娘们都吓了一大跳。
“演完了？”杰瑞第一个反应过来，瞪着迷人的蓝色眼眸，不可思议地说道。
“是的。”张东城微微而笑。
“完了？调音师死了吗？我杀了他吗？”站在张东城后面的维多利亚明白自己扮演的是凶手，当下她实在是按耐不住好奇心，抓着张东城的肩膀，追问道。
“开放式的结局，你们可以任意去想像，这就是这部电影的精彩之处。”张东城摸了摸这经常擦拭的钢琴，看到女孩们的模样，很是开心地说道。
电影，不就是让观众们都为之痴迷，为之倾倒的么？看上去反响非常好！
“哦，SHIT，你这家伙不告诉我结局，我他妈会整晚都睡不着！”梅兰妮冲上来，抓着张东城的衣服，满脸怒气地高声大叫，一点也不淑女地满嘴粗话。
哈利维尔叹了口气，拉了拉梅兰妮：“放开史密斯先生吧，这电影虽然不长，但真的意味沉长，很有意境，让人充满了想像空间，这也是电影的魅力啊。”
梅兰妮这才松了手，摇着爆炸头，很是不爽：“混蛋，如果史密斯你拍的都是这样吊人胃口的电影，我宣布我绝不会去电影院看你的电影！”
“你会做你电影的主角吗？我看你演的很不错，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艾玛甩着辫子，很是肯定地说的。
“哦，术业有专攻，我的表演只能骗骗你们，搬上大屏幕是不行的。我想找个专业学表演的人来扮演调音师。”艾玛的赞赏让张东城很开心，但他知道自己的长处弱项。
相比演员，他更喜欢执导一切。
维多利亚以手扶额，仿佛是想到脑袋快要爆炸了一般，只是非常认真地说道：“史密斯先生，我开始相信你说的话，你脑中的电影，会让你挣大钱，让这个世界为你侧目！”
“呵呵，看来我已经完全征服了我的五位观众，话说回来，我能不能借你们的房间拍这部电影？因为你们这有钢琴，有很多个房间。如果我把表婶家当片场的话，我表婶肯定会把我赶出家门的。”张东城舔着脸，嘻嘻笑着，把自己绞尽脑汗想到的方法，花了这么多功夫表演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好啊，就知道你这家伙没安好心！”五个姑娘互相看了看，娇嗔地说道，然后五个沙发抱枕不约而同地向着张东城飞了过来。。
－－－－－－－
1995年3月30日，西方传统节日愚人节的前一天，张东城身后背着一大叠手写的海报，手里拿着一张，奋力地贴在满是涂鸦画像的墙上。
海报上的标题粗粗大大，老远就能看个明白，而内容，更是极其醒目而有冲击力。
“你，就是传奇！”
标题下面，是一排稍小的字体：
我是史密斯，导演系1991级学生，正在寻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来完成我的第一部正式电影作品，让我们见证自己的力量，让我们走上辉煌的开始，让我们冲向1995年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
现诚招男主演一名（薪酬100英磅/名），配角若干名（薪酬20英磅/名），有意者请在明天下午四点（周五）到学校食堂面试！
将海报牢牢地贴在墙上，张东城仔细地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海报快步走向下一个地点。
希伯莱老师相当给力，答应帮自己想办法，拍摄器材和后期制做等等可以找希伯莱老师的朋友，统统不是问题。
事情如自己想像的那样，一帆风顺地进行着，张东城兴奋无比的开始履行一个导演真正有意思的地方，寻找电影的主角。
自己已经在学校中几乎所有的表演班里将自己要拍电影的事情都宣传出去了，但很意外，张东城的黄种人身份带来的歧视与他往日只能得B的电影作业让表演班的学生都没什么兴趣参与。
这样打击很是伤人，但张东城没有气馁，他开始扩大宣传途径，在周边大学学生们常常汇集的地方张展海报，期望有人能够抛开对皮肤的成见，来与自己一起努力。
并不是表演班出身的人才能演好电影，有时候没学过表演的人却天赋惊人，在电影界一举成名的例子并不在少数。
将海报贴满了学生们能看到的每一个角落，也许自己能发现一个真正为电影而生的人。
“嘿，史密斯，我可找你半天了！谢谢你在最后一堂课上帮我逃课！”
张东城回头望去，却是一个瘦瘦高高，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蓬勃精力，一张嘴便是雪白一口牙的黑人小伙子。
这是黑人同学阿达曼，张东城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恐龙的笑话也是他讲给张东城听的。
“得了吧伙计，你的牙快把我闪瞎了。”张东城故作气愤的样子，把手上的海报扔给阿达曼的手上。
“嘿，你知道吗？我过来的时候坐公交，结果我边上坐着个极其美貌，极其漂亮，身材火爆到爆的泰国妞！”阿达曼身手敏捷地接过海报，风风火火地往墙上贴着，一边歪着头和张东城说着。
“怎么了？你没花半站路就泡到那泰国美女？然后和她****了一整晚？”张东城头也没回，只是往墙上贴着海报。
阿达曼这家伙根本就没什么心思学导演，当初进入导演系的初衷，便是好借着“导演”这块金招牌，泡那些有明星梦的女人而已。
“那泰国妞简直棒极了，那深深的沟简直可以深埋我的脸，那小小的腰儿只堪盈盈一握！我不时地注意她，她也不时地地我猛送秋波。我深深呼吸，告诉自己。伙计，这可是大厅广众的公交车上，争气点，别搭帐蓬，千万别搭帐蓬。”阿达曼三两下便贴好一张海报。
“嗯，然后呢？”张东城把阿达曼贴歪了的海报整理好。
“结果她搭了！FUCK，这就是我为什么知道他是泰国人的原因！”阿达曼大声地说道，然后自己捧着肚子狂笑起来。
“你这家伙，哪来这么多没品的笑话。”张东城也笑了，狠狠地拍了拍他的屁股。
好不容易止了笑，阿达曼对贴着海报的张东城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嘿，你不担心明天一个来面试的演员都没有？表演班里那些个白痴都看不上我们。”
“做好自己的事，坚定地迈出每一步。”张东城转过头来望着阿达曼，认真地说道。
“OK，OK~我可是为了你啊，要是别人我理都不理。要知道多少妞儿在等着我，我很忙的！”
阿达曼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手上的活儿却认真起来。
第10章不死不休
张东城努力张贴着海报的时候，安德阴阳怪气，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
“HOHO~~我们的大导演在招演员？哈哈！100英磅的高额片酬！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史密斯张大导演要拍电影了！有没有想报名的？有没有想报名的？”安德指着海报大笑，对着街上走过的同学们别有用心地大喊着。
“嘿，史密斯张，你看看我怎么样？我有很棒的演技，我的下一个目标是冲击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来吧哥们，把这个角色给我怎么样？”一直与安德形影不离的黑人乔治同样怪声怪调地说道，手舞足蹈地在张东城面前扭起肥大的屁股。
“千万别抢我的角色！史密斯张的电影我知道，描写的是两个GAY之间纯真的爱情！这就是为什么史密斯张只找男主角而不需要女主角，因为他自己就是女主角！哈哈，嘿，GIRL张，你需要的男主角绝对是我，因为我会让你********的！”安德的另一个死党，高高壮壮的约克夸张地把手拢成喇叭状，向所有人宣布。
路上的同学们纷纷侧目，望着鬼叫连天捧腹大笑的安德一伙，以及站在他们身边紧咬着牙，眼眸中仿佛要冒出火来的张东城。
“嘿，我说伙计。。”阿达曼刚想说话，张东城便拉住了他的手。
轻轻呼出口气，张东城捏紧了拳头，将怒火强忍了下来，拉着阿达曼扭头就走，将安德一伙的嘲笑抛在脑后。
“为什么不教训他们？史密斯，你怕了？”走出很远，阿达曼实在忍不住了，气愤地说道。
“我们还没毕业，我不想弄丢快要到手的毕业证。很快，很快就有解脱的一天，安德这几年给我的羞辱，我会一次性还给他！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拍好这部电影！”张东城微微眯起眼睛，淡淡地说道。
“好吧，这也就是你，如果是别人拉着我，我早他妹的把安德这家伙吊死在现代艺术馆里。而且我保证三个星期后才会有人发现他死了！”
“FUCK，你少讲点笑话不行？和你在一起我脸都酸了。”
“这样才对！”
一黄一黑，两个人儿勾肩搭背地渐渐走远。
———————
第二天，张东城和阿达曼收拾好书包，信步向学校食堂走去，一会儿他们便会面试想要参演自己电影的男主角，希望能有个好的开始。
突然下起雨来，雨点儿先是浅浅的几滴，不一会儿便化作倾盆大雨，将整个校园笼罩其中。
张东城把书包顶在脑袋上，脚下生风地向学校食堂跑去。
“这该死的伦敦天气，就不能给我个晴天吗，要知道今天可是我面试男主角的时间！”阿达曼不停地吐槽着，跟着张东城屁股后面跑着。
他只是来帮忙的，他不想出演电影，也不想当什么导演，阿达曼的人生思想就是得过且过，快快乐乐每一天。
有时候，还真不知道谁的心态才是正确的。
看着仿佛没有一个人的学校食堂，张东城不禁有些担心，如此差的天气，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能坚持过来面试。
真希望能有个十来个人报名，我可以好好挑选，可千万别一个人也没来，上帝保佑，佛祖显灵啊！
张东城嘴里碎碎念着，甩了甩头上的雨水，浑身湿辘辘地走进食堂。
一进门，眼前的一切便让他大吃一惊。
起码有上百位，年纪大小不一的男男女女坐在椅子上，听到门儿被拉开的声音，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张东城和阿达曼。
“HOHO，运气不错，好大的阵仗！”阿达曼很开心，有这么多人来面试很出乎他的想像，原本以为只有小猫两三只而已。
整个空间很静，很静，只有窗外的雨声侵入耳膜，两个人，面对着一百多人。
“嘿，伙计，是你们贴的海报？你们谁是史密斯？”有人高喊着。
“我是，我就是导演史密斯。”张东城举高了手臂，回应道。
很多人脸上的神情都是一变，原本平静的气氛突然转折。
顿时便有人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向外走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FUCK，竟然是一个黄种人和一个黑人来面试我？SHIT，想也别想！”
“搞什么鬼，导演怎么是个黄种人！黄种人他妹的拍什么电影，这么差的天气害老子白跑一趟！”
“就是，黄种人当导演？失心疯了吧！”
“哈哈，今天是愚人节，可怜我还是上了这黄种人的当！”
各式各样的讽刺与嘲笑纷沓而来，一个又一个的白人昂起下巴，仿佛那层皮是多么地值得骄傲一般，潮水般从呆在大门口的张东城身边走过。
甚至，有人心怀不满地故意撞向张东城的肩膀，将他逼到一边。
只是一两百年的落后，日不落的崛起，那五千年领先世界万国来朝的黄色肤色，此刻却成为他们的笑柄，和不信任的源泉。
深深地呼吸，再次深深地呼吸，张东城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稳稳地走了进去，眼眸从剩下的五十多人脸上一一扫过，刚想说点什么，便有人再度喊道：“史密斯导演，请问你的电影是哪种类型？”
“我的电影是十四分钟的微型电影，内容是惊悚悬。。”张东城还没说完，又是一大批人集体起立，把桌椅撞得乒乓直响，和上批人一样，这些人脸色很不好看。
“真他妹的，才十四分钟的玩意能叫电影？”
“走吧走吧，我早就说了肯定是骗人的玩意。别忘了今天是愚人节！”
“FUCK，这么大的雨，真他妹的倒霉！”
“说真的，黄种人炒菜的天赋还不错。还有，那次我去中餐馆，那服务员盘子洗的可真溜！我打赌他一天起码也要洗上一千个！哈哈！”
张东城看着一大群人消失在门口，他们宁愿面对倾盆大雨，淋得如落汤鸡一般也不愿意试图了解一下自己的电影，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坐下。
如果说面对问题无从下手，张东城可能会有一丝犹豫和彷徨，但确定好目标，哪怕是粉身碎骨历经磨难，他也会义无反顾，不死不休。
是的，不死不休！
张东城很快便收拾好有些沮丧的内心，恢复之前的勇气，把手中的分镜头剧本轻轻地放在桌上，仿佛他拿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深深吸了口气，张东城平静地看着场上仅有的五个人，轻咳一声说道：
“他们是可怜的，因为他们失去了一个机会。而你们是幸运的，一举成名的机会，从一百分之一，提升到了五分之一！不需要很久，那些可怜的人儿会羡慕地望着你们，在你们的背影之后。他们会想起人生中这样一个雨天，歧视将他们的视野遮蔽，让他们选择错误。他们将躲在阴暗处，后悔这样一个雨天。是的，我非常确定，他们必定会后悔！”
阿达曼翘着脚儿，适时地帮腔：“说的很对！我到时候一定带上照相机，把他们后悔的模样拍下来！”
“史密斯先生，我们不在意您的肤色，也不在意影片的长短，我们只在乎是不是有机会能够出演一个角色，一直真正面对摄像机镜头的角色？”有人高喊着。
“只要你具备相应的能力，角色便是你的！我不能保证我这部电影能让你们挣大钱，但，电影主角的名字必定会出现在英国各大报纸上，大家可以记住我所说过的每一句话！让我们开始面试吧。”张东城深深呼吸着，脸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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