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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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传-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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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其中二十四名嫌疑重大,立送法院讯办,余十六名罪嫌轻的,则予当日开释。

到了八月十日,重庆总工会邀同警局曁当地保甲长,公开清点「劳协」封存文件。这一清点,毛病百出,「劳协渝办事处」存有大批反动秘密函电,从查出来的共党指示中,发现共党指使潜伏「劳协」的共谍搜集军事情报,负责运送枪弹,鼓动工潮,控制工人,领导反政府,反美活动,向应政协和谈,……「劳协驻渝办事处」,居然成为共党的特务机关。

消息刊布,渝沪震动。总工会又推派代表吴志恒晋京,请谒中央党部秘书长吴铁城,组织部长陈立夫,社会部长谷正纲和中央委员马超俊,面陈检举「劳协」罪嫌,以及接收「劳协渝处」的经过。──当八月六日重庆总工会接「劳协渝处」之初,朱学范恼怒万分,至为愤慨,他口口声声指斥重庆总工会「挟词诬陷,阴谋攫夺」,扬言不惜诉诸法律解决,当时京沪报纸俱曾登过他言词激烈的谈话,加以共党的「新华日报」及其「应声虫」民主报,用巨大篇幅对重庆总工会斯举大肆抨击。杜月笙等还以为是「争权夺利」的单纯事件,及至共党文件登了照片,二十四名共谍落网,赫然出现报上,杜月笙、陆京士等方始着了慌,因为朱学范纵不知情,他也免不了「疏忽失察」的罪名。

当时,有关方面都念在朱学范十七八年从事工运的辉煌业绩,以及他在抗战期间,奔走国外,争取国际同情与助力的种种表现,朱学范经杜月笙近二十年的教诲和培植,不失为一位能力卓越的人才,抗战初胜,内争方殷,像朱学范这样的劳工领袖,如果导入正轨,自可发挥很大的作用。再则,杜门中人先天反共,他们对于朱学范之变,难免抱持将信将疑的态度,因此,大家都希望他幡然醒悟,重新努力,并未断绝他的自新之路。杜月笙频频召他长谈,百般晓谕,陆京士更是苦口婆心,向他剖析利害,恒社弟兄无不引颈翘望,等候朱学范公开表明态度,发为对反共有利的言论,以粉碎共党的分化诡计

秘密赴港大唱反调

但是朱学范的态度始终强硬,他坚称自己刻正受到迫害,政府对他不能「谅解」,还有一层,朱学范身上系有贪污案,他说他绝对不是共产党,而且除了国民党外,与其它党派全无关连,「祇是环境如此」,他只有离开上海,到香港另求发展,同时他更坚决否认他与「劳协」贪污案有关。

杜月笙说他相信朱学模板人的操守,他在重庆致力工运,并不曾想到搞钱,朱学范没有搞钱的必要,同时他更不是贪赃枉法之辈,然而,他问朱学范,你能信得过你那个书记长易礼容吗?如果易礼容等共产党徒拿美国援款派了别的用场,那你朱学范只要负「监督不周」的责任,因此他极力主张朱学范挺身而出,眞金不怕火炼,上法院就上法院,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师友们交相劝促,却是朱学范一口咬定官方与他为难。曾有一次,洪兰友和陆京士苦口相劝,引起激辩,三个人整整谈了一夜,翌晨大家倦极而眠。陆京士说当时他万分伤心难过,因为他觉得朱学范的问题很不简单,他从他的谈话中发现他必有难言之衷,他不肯跟大家坦白,使人人束手无策。

朱学范终于决定秘密离沪,到香港暂避风头。登轮之夜,祇有十八年情同手足的陆京士相送,两人默默的漫步上船,凄冷夜风,迎面而来,却是吹不开心底的沉重,临别的一刻陆京士又重复他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向同门弟兄作最后的忠告:

「我们中国人,自有中国人的道理,别人可以反国民党,你我不能。」

朱学范深深颔首,于是,陆京士又说:

「请你千万记住,你再走错一步,就此回头无路!」

可是朱学范一到香港,便宣称:「中国劳动协会」迁移香港继续原有业务,一面从事不利于政府的宣传,一面积极向国际展开活动他这种出尔反尔,自绝于人的做法,使「劳协」同仁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凭心而论「劳协」有其辉煌成就与光荣历史,这成就和此一光荣并非朱学范一人之力得来。于是,三十五年十二月十五日「劳协」宣布改组,改推安辅廷为理事长,而以沈鼎、水祥云、康济民、刘兆祥为常务理事,书记长一职也正式改由沉鼎担任。

吴绍澍事件方告波平浪静,杜月笙的方面大将之一,又在香港独树一帜,迭发谬论。杜月笙在民国三十四、五、六年间眞是流年不利,变起肘腋,而且还是祸患无穷。朱学范不比吴绍澍,他是自己身边最亲密的学生,尤且是十八年里尽心尽力,扶植提拔的爱徒。当朱学范攻讦政府,或者是劳工界人对朱学范同声指责,在杜月笙看来,都是一样的令人痛心疾首,他直在恨朱学范怕什么事无法了,闹出这种亲痛仇快的僵局来。

转眼间到了民国三十六年三月八日,英文版的「密勒氏评论报」,注销了一朱学范的文章,题目叫:「中国工人要分裂吗?」(retheWorkersinChinDivided?)正如在平静湖水投下一方巨石,演成了轩然大波。朱学范公开表露其反对政府的态度。与此同时他在香港出版三十六开本的「工人周刊」;并且冒用「中国劳动协会」的名义申请参加第三十届国际劳工大会,居然获得该会审查通过,尤其决议支持在香港的伪劳协为中国工会正式代表。他这么一闹,竟将我国出席国际劳工大会的代表权给窃夺去了。由朱学范唱独角戏的伪劳协堂而皇之参与会议,我国政府所遴派的代表团反被摒诸会场之外,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国际劳工大会是十分重要的国际机构,朱学范的胡作非为,几乎全部推翻了中国工会在国际间的合法地位,这在当时是轰动一时,震撼人心的大新闻,全国各地总工会遂而爆发极强烈的反对,抗议与驳斥。各地报章一连多日,长篇累牍的刊登各地工会正式声明,对朱学范有所主张或声讨。朱学范的大胆妄为,激怒了全国工人以至全国同胞。暗中鼓掌称快的,唯有在大陆处处引起漫天烽火的共产党徒。京、沪、平、津、渝等各地总工会和全国性的中国海员总工会、全国邮务总工会、中国劳动协会等团体,正式向国际间发表声明,他们在声明中指出:

(一)香港为中国行政权未及行使之地区,香港的工会与中国并无关联,因此郑重声明在香港的「劳协」是冒名组织,坚决否认其代表中国之权。

(二)朱学范的「劳协」理事长业已解职,复涉及经办美国援华捐款贪污罪嫌,经重庆总工会告发法院提起公诉,朱学范卽潜逃抵港。──他业已丧失一切中国工会之会籍自亦丧失代表中国工人或工会的资格。

(三)欢迎世界工会联合会派员来华考察,多多了解事实。中国工人的愿望,厥为与世界各国爱好自由民主工人团结一致,认清目标,共同努力。

紧要关头亲赴香港

问题越来越严重,我国政府由于朱学范阴谋窃占,无法获得在瑞士日内瓦举行的国际劳工大会邀请,而会期在迩,照往年旧例派代表团去吧,一定会和朱学范「派」的代表团闹成双胞案,贻笑国际,有辱国体。不派哩,总不能任让朱学范个人胡闹捣乱,使全国所有工会陷于不获国际承认的地位?经过有关单位再三集议的结果,于是决定采取一连串的措施。

我国出席第三十届国际工会联合会的代表正式产生,可是除开政府代表以外,雇主代表和劳工代表的名单,已与上届大不相同。

政府代表李平衡、包华国,顾问吴秀峰、李晏平。

雇主代表庄智焕,顾问朱家让。劳工代表安辅廷,顾问刘松山、黄昌汉。

与此同时,最高法院下令通缉朱学范,外交部则考虑吊销朱学范所持有的外交护照。以上两项,都是依法亟应办理的必要措施。

当时最重要的问题,厥在如何阻止朱学范赴欧洲开会,虽然眼见朱学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我方也不能不做最后的努力。因此,杜月笙便在三十六年三月,天寒地冻,海上波涛险恶的时候,不顾气喘重症,力疾赴港,随行人员有顾嘉棠、庞京周等。

杜月笙一到香港,朱学范亲往迎迓,杜月笙住在蓝塘道严惠宇家中。当下,他的意思是旣往不究,他叫朱学范回上海,自有工作给朱学范做,一切问题,由他负责。朱学范便慨然答道:

「先生的命令,我当然服从。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愿意回上海工作。」

不过,接下去朱学范又说,问题恐怕不如老夫子所想的那么简单,换一句话,就是他做贼心虚,难免心惊胆跳。朱学范反复申说他回上海会出事体,其中提到:

「现在政治局面已完全不同,我回上海,祇怕也不能发挥什么作用。而我有案在身,贪污案情节重大,可以判处死刑,说不定我还会有生命危险呢。」

说到这里,使杜月笙都不免煞费踌躇,胜利以后,他自己也是吃够苦头来的;此时此境,确实是叫他难以「言话一句。

于公于私,陆京士等香港消息,万分着急,因此乘杜维藩南下侍奉杜月笙之便,他写了一封长信,恳恳切切,劝朱学范务必「悬岩勒马,回头是岸」,许许多多说过了不知多少遍的话,不惜一赘再赘,尤其重要的,是他反复再三,安慰朱学范,请他放心,祇要他迷途知返,一定会有人为他缓颊。陆京士强调的说:万不能逞个人意气,而自毁前程,陷于不忠不义!

人心都是肉做的,朱学范得了陆京士这封长信,心里当然是很感动,可是无论杜月笙和陆京士怎么苦口婆心,恳切劝勉,朱学范始终由于心有内愧,想来想去,还是不敢回上海。

因此他开始和陆京士通讯,说明他的处境,心情与当时的计划,从香港、西贡到巴黎、伦敦,一路上都有信给陆京士。这位落入共党圈套,不得不毁弃一切,投入魔窟的杜氏爱徒,在这举世瞩目的迢遥旅途之中,诚所谓:「一步一徘徊依依不忍去」,从他对陆京士所吐露的心声,充份显露其内心的矛盾挣扎,煎熬痛苦。朱学范的信中语句,在在流露变节者的深切悲哀。

三月十四日,朱学范再向杜月笙痛陈他的处境险恶,及其内心种种疑惧。杜月笙则百计安慰,仍然叫他回上海。最后朱学范以生命危险为词,坦然说出了:「我没有死的勇气!」使爱他如子的杜月笙听了,也不禁为之怃然,因此,他应允了朱学范的最后要求,让他留在香港,等杜月笙回上海更进一步安排妥当后,再叫他回去。于是朱学范作书覆告陆京士,兹志其原函全文如次:

「京士吾兄:维藩兄带下手示,拜悉一是。师座初来之时(指杜月笙专程赴港),曾提及返沪一点,弟于原则上赞成返沪工作。且此议出自

师座之命,弟当然服从,且弟亦愿意返沪工作。惟事实并非如是简单,第一,弟法院有案,第二,弟将来如何工作?当时李大超兄参加谈话时,弟曾提及许多实际问题。现在政治局面已完全不同,弟返沪也不能发挥任何作用。

昨日师(指杜月笙)嘱暂时留港。世界工联拟派代表团赴日,弟亦被推为代表团团员之一。弟曾函外交部特派员及广九总支部,此乃官样文章,于此情形下,政府『当然』不准弟前往参加。

外界谣传以为兄与弟已分裂,实际非然,目的则一,惟所经之道路曲折不同耳。现时弟要提倡的祇有二点,卽民主政治与自由工会,这均在三民主义范围之下之原则,弟为这一种理论而奋鬪。兄于工运努力廿余年,当亦能同情这个工运论调的眞蒂,当然于此时政党纠纷之下,无法开展工作的,弟拟于理论文化上做一些工作。吾兄目前实际困难与环境复杂,弟十分同情与深切了解。吾兄与弟已有二十余年之关系,彼此了解深切,谊同手足,且多在

师座指导之下工作,一切多承关照协助,至为感激,还请

宥谅,专此卽请

台祺弟范上三十五年三月十五日

嫂嫂均此」

在这封信里有一处显著的错误,由此可见朱学范当时的闷瞀忳忳,方寸大乱。那便是当时正三十六年三月,他却写成了三十五年。

投共者的矛盾痛苦

朱学范发出这一封信后,不久杜月笙便遄返上海,再为爱徒连络安排,而朱学范倒也能恪遵师命,在香港等候佳音。直到翌月中旬,滞港将近一月,忽有一日,他坐黄包车由西而东经过皇后大道,突被汽车撞上,使他一觔斗摔下地,稍微受了点伤,于是便由闯祸的将他送进玛丽医院,住院治疗。

时值英国国会访华代表团访问竣事,道出香港返国,他们听说有一中国「民主人士」,在港遭遇神秘车祸,受伤住进医院,因而便手捧鲜花,齐赴玛丽医院慰问。香港各报各通讯社,认为这是很好的政治花边新闻,于是翌日中外各报,纷纷揭载。又演成了一段口耳相传,街谈巷论的「热门消息」。

其实,今日事过境迁,就事论事,益以本文提出的种种证据,可以说明当年各报绘声绘影的「神秘车祸」,政治因素,迫使朱学范投入共党怀抱,完全是子虚乌有的无稽之谈。

因为,以常识而论,有意撞车杀人,尤其是汽车撞黄包车,在香港皇后大道上,朱学范能够不死,仅受轻伤;在事实上决无可能。其次,倘若此说勉可成立,那么,朱学范四月中旬违背师命,自香港潜赴法国,他一路上写给杜月笙和陆京士的信,百分之百会提起这件「神秘车祸」,而以此作为违命出走的口实。

然而,朱学范自香港而西贡、巴黎、伦敦,一共给杜月笙写了两封信,陆京士则收到四封,除了他在西贡致杜月笙一函,不知散失何方,在其余的六封信里,决无一字一句提到车祸的事。

不仅如此,据朱学范信中直承,他的「不得不走」,系与「外交部施以压力」有关。朱学范在巴黎致其乃师杜月笙函中曾谓:

「……这次在香港,本来不拟来欧,尊(遵)嘱留港,后来自

师座返沪后,香港外交部办事处已在设计吊销生之护照,并要港政府交涉,解送重庆法院归案。生怕港政府挡不住,同时他们(指港府)示意要生卽离港,在这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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