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囚门 作者:姜东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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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囚门 作者:姜东霞-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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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问话的人没有停下来,只笑眯眯地说:“她老公来接她回家养孩子。”  

  廖芳娇说:“那她不用回来了。”  

  另一个人说:“怎么可能呀?哺乳期一过,她就回来。”  

  乔萍萍的丈夫安站在外面的大铁门口,几个干警站在那里检查完乔萍萍带的东西后说:“乔萍萍,我们相信你会按时自觉地回来,超过时间照样按脱逃论处。”  

  安说:“感谢政府,感谢领导,我一定按期把她送回来。”  

  大队长说:“你与我们签的保证是有法律效应的,你们要好好珍惜。”  

  众人在门边看着安抱着孩子和乔萍萍登上了进城的客车。这是接见结束的时间,很多人远远地看着亲人上车,心里酸溜溜的,盼望着有一天能像乔萍萍那样与亲人一道踏上这辆客车。  

  乔萍萍把头伸到窗外声泪俱下地喊道:“感谢干部,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会重新做人。”  

  中秋晚会已经开始了,廖芳娇和郑大芳的事才处理完。由于两人认错态度好,当着秦枫的面和好了,处理自然就轻得多。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竟然有点为这样的结果得意忘形起来,她们一边往会场走一边表达着得意:“写检查算什么处理啊?我可以一天写十份。”  

  晚会是按各中队小组围坐在坝子里,郑、廖二人找到自己的中队,坐进人群里。坝子中间有几个人正在跳《十五的月亮》,舞姿简单夸张逗得所有的人哈哈大笑。所有的节目都是即兴表演,所以场面和气氛非常热烈。各中队献上一个即兴表演之后,开始击鼓传花游戏,所有的干警被要求坐在人群的内层开始传花。  

  叶青跑到米兰的中队来看演出,她跟米兰坐在离郑大芬不远的地方。她们停止了说话,她们都看着站在人群中间的张道一。  

  叶青说:“看吧,他就是监狱出名的美男子张队长。”  

  米兰说:“怎么好久没看见他了。”  

  叶青说:“前一阵他追捕乔萍萍有功,狱方专门成立了追捕小组,全国各地地追逃犯,他也被派出去了。”  

  米兰说:“你的消息真灵通。”  

  叶青说:“嗨,监狱还不是个社会。”  

  两个人都看着张道一。张道一清了清嗓子说:“我真嗓子疼,我不能唱歌。”  

  下面的人就起哄,非让他唱不可。他无奈地笑着,他的同伴也不饶他,说他平时唱得那么好,唱给大家听听何妨,这是个特殊的日子。他眼见是磨不过去了就说:“我只能朗诵一首诗。”  

  人群中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张道一看了看天,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皙的牙,两道剑样的眉毛也飞扬了起来。  

  叶青捅捅米兰说:“这样的男人跟他睡一次觉,也就足够了。”  

  米兰没有说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张道一,觉得浑身一阵发热,连脚跟上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米兰和叶青就坐在第三排,与张道一距离很近,米兰也看见过张道一几次,那是一张跟遥远的雪山一样的面容,高不可攀令人敬而生寒。而现在这张男性刚柔相并的脸却如此地接近和亲切。米兰摸摸自己的心脏,迅速把脸转向别处。  

  张道一朗诵道:“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人群又一次鼓掌。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忧伤,不要气馁……”  

  人群一片寂静,静得能听见身体里血流动的声音。人们几乎已经记不住晚会是怎样结束的,大家都沉浸在一种被忧伤笼罩着的气氛里。这首诗虽然是鼓励人振奋的,但人们却从中体味到飘荡的灵魂被呼唤,极度想靠岸的刺痛感。  

  监房的灯熄灭之后,人们仍无睡意,她们听见3号在唱歌。3号把歌唱得漂漂浮浮,牵引着人四处游荡。3号开始是清唱,后来就用吉他弹唱。大家都知道她不唱个筋疲力尽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内值班也从来不管她。人们从倦怠中渐渐睡死,梦中萦萦绕绕地回荡着: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锁我在牢中想外面…… 
  
第48章 弥天大谎
 
  天空变得灰沉沉的,发黄的树叶经过一夜小雨之后,飘落下来铺满了上山的路。已经到了封园修枝的时候了,满山的人都拿着长剪子,把茶蓬上生长得七高八矮的茶枝修剪掉。  

  米兰修剪了几沟茶蓬后,便觉腰膝酸软小腹疼痛,例假滴滴点点地直顺着腿淌。其实她今天是可以要求休息的,但为了拿表现早日调到教研组去,她硬撑着出工。米兰走到茶沟外面的土坎上坐下来,就有再也站不起来的感觉,她倒下去眼泪就委屈地流了出来。  

  她看见张道一朝自己走来,她想像着自己的耳朵里立即会灌满雷霆万钧的斥责声。米兰翻身坐了起来,她等待着那个意外的嘎嘣嘎嘣的金属之声。  

  张道一站在不远处,他的眼光落在满山遍野的人头上。然后他来到了米兰面前。  

  张道一问:“米兰你生病了?”  

  张道一的声音很温柔,想像中的嘎嘣嘎嘣之声,变成一股软绵绵的暖流,让米兰感到被人关爱的温暖。米兰面红耳赤地抬起头来,看见的是一双明亮如炬的眼睛。米兰有些惊慌失措,手哆嗦着摸了一下前额,便将头深埋下去。  

  米兰说:“我……觉得心很慌。”  

  张道一说:“我到工棚那边把边三轮开过来,你去给监督岗讲一声,我带你回监房看病。”  

  米兰坐在摩托车的边斗里,迎着山风竟然有了心驰荡漾魂飞魄散的飘浮感。从工地到监房的路太短,短得连一个想法都不能产生便结束了。张道一把车直接开到内大门口。米兰下车之后,张道一就又将车开走了。米兰还没回过神来,张道一已经消失。  

  叶青说:“张队长亲自送你回来?”  

  米兰回过头见是叶青,有气无力地说:“你怎么知道?”  

  叶青说:“嗨,我在图书室里听惯了他的摩托车声,我每天都要在窗子上看他。”  

  米兰说:“你不怕西瓜皮?”  

  叶青说:“西瓜皮算什么东西,我们已经分手了。大字认不了几个,一点意思都没有。”  

  两人来到监室后坐在靠床的两张凳子上。叶青将头仰靠在床杠上,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叶青说:“米兰,张道一调你们中队当队长了,你真是好福气。”  

  米兰晃动着手中的杯子,她被激荡在胸中的浊流淹没了,她觉得有个地方很神秘,黑沉沉的不着边际更无法到达。  

  叶青说:“他为什么送你回来?”  

  米兰说:“我病了。”  

  叶青说:“你这才是高手啊,佩服!不过我告诉你,我爱他,你明白了吗?”  

  米兰说:“我病了。”  

  叶青说:“你不要打岔。故意装病让他同情你。哪个女人不来月经,就是你娇气。”  

  叶青阴阳怪气地又说了一大串。米兰不再说话。她沉浸在心底的慌乱之中,她的情绪里有了些凄惶和不安。这时她觉着小腹隐隐地疼,就趴在床沿上。叶青见米兰面色如土,相信她真是病了,便到医务室给她要了药,然后才离开。  

  叶青晚上来看米兰时,是各中队看电视的时间,监室里只有米兰一个人。叶青叫米兰去看电视,米兰便下床草草地吃了几口饭与叶青进了电视房。电视里正在播中央新闻,国家某领导满面春风地出现在屏幕上。这时,屋子里传出了嘤嘤的哭声,有人拉亮了电灯,看见郑大芬满面泪水地对着电视机说:“××哥哥,你身体还那么好,看见你健康我太激动了。”  

  众人都看着郑大芬,有人骂她是反革命疯子。郑大芬却更加伤心了,边哭边说:“我们分别了几十年,你肯定早就把我忘了。再说元帅的儿子已死,真是死无对证啊……”  

  人群中有人说:“发母猪疯,编造自己是××领导的儿媳妇,骗3岁的孩子去吧。”  

  郑大芬却把头埋在双膝上说:“我不要你们信,你们都是乌合之众,根本无法了解历史,更无法知道历史的真相,总有一天历史会还我公正的。”  

  有人说:“莫名其妙,这里什么时候出了个国际大疯子,关的时间太长了。”  

  有人就把电视换了台看别的节目。也有人围在郑大芬身边说:“刚才你叫电视上的领导什么?”  

  郑大芬说:“哥哥,他没做国家领导人时我就这样叫他的。”  

  有人说:“狗日的竟敢在监狱里开国际玩笑?有一天枪抵住了你的头,你才会停止犯罪是不是?”  

  “她疯了,别跟她说,我们要看电视。”  

  “让这个疯母狗滚出去哭,滚出去造谣。”  

  所有在场的人都发出同样的声音,郑大芬只好提着凳子往外走。叶青和米兰正好坐在门边,郑大芬草草地看了她们一眼说:“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相信事实是没法改变的。”  

  叶青转过头来一直看着郑大芬走过长长的楼道,她觉得自己除了看到一堆肥厚的肉之外,并无异样的感觉。有人把中央一台又调了回来,电视上的新闻已经结束。气象预报员正在用一根棍子,向大家指认各地的气象情况。预报的情况是全国大部分地区将进入低温阴雨期。屋子里出现了雀跃之声,有人拍手喊着:“太好了!下雨可以休息了。”  

  叶青转脸去看米兰,米兰苍白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  

  叶青说:“唉,你说郑大芬是不是在造谣?”  

  米兰一直没有在意郑大芬说的话,现在叶青问郑大芬说话的目的,米兰当然就说不出来。米兰想说不出来就摇头,什么意思都包括了。叶青见米兰木讷地摇头,心生不快。  

  叶青说:“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米兰说:“你想知道什么?”  

  叶青说:“你没听见郑大芬喊国家领导叫哥哥?我想知道这个诈骗犯到底要干什么?”  

  米兰说:“造谣呗。”  

  叶青说:“造这种谣?这种谣是可以随便造的吗?”  

  米兰想对呀,这种谣是可以造的吗?米兰的心猛跳了两下,她知道真正让她心跳的不是郑大芬造了个弥天大谣,而是别的米兰尚未确定的东西。米兰觉得心神不安,坐立不定,但又不便马上离开,她怕引起叶青的注意。又觉得事不宜迟,弄不好就被别人抢了功,仅仅是先她一步把这事汇报给干部,自己便又失去了一次表现和靠拢政府的机会。

  电视屏幕上闹哄哄的杀得人仰马翻。马蹄踏着人的尸体扬起的尘土,遮蔽了整个天空。米兰告诉叶青说自己要去吃药便溜了出去。米兰跑下楼道时,耳朵里还回荡着群马的嘶鸣声和铁蹄踏着大地的声音。米兰跟特务似的鬼鬼祟祟地往大铁门外跑。内值班的犯人站在铁门的暗处,待米兰刚把一只脚迈出门坎,内值班突然发出声音说:“你慌慌张张干什么?回去!”  

  米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居然喘息起来支支吾吾地说:“干部找我。”  

  内值班说:“干部找你,我怎么不知道。”  

  米兰说:“我找干部,我有事。”  

  内值班说:“你找哪个干事?”  

  米兰说:“我找秦干事。”内值班说:“今天大队值班干部是张队长。”  

  米兰一听是张道一,不禁心慌意乱,犹豫不决。她把身子靠在铁门上,心跳的声音清清楚楚地拍打着胸骨。米兰用手紧紧地抓住铁门,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一下没有了反映情况的勇气,怯懦得连走路的力量都丧失了。  

  内值班不耐烦道:“你是不是有点疯?站在这里干什么?”  

  米兰被内值班的犯人刺激之后,突然有了一股力量。她快步朝办公室走去,门是虚掩着的,还露着一道缝,灯光从里面透出来。米兰站在透着灯光的门边,连吐了几口气之后喊道:“报告!”  

  张道一说:“进来!”  

  米兰站在门口磨磨蹭蹭地不敢推开门。张道一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犯人卡片,冲着门口说:“谁?进来!”  

  米兰这才壮了胆推开门,她不敢抬头,只听见咚咚的心跳。  

  张道一问:“米兰,你有什么事?”  

  张道一朝对面的凳子指了一下,米兰回过头看了一眼凳子,便小心翼翼地坐在凳沿上。她仍不敢抬头看张道一。她在心里骂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心存妄想,手心便出了许多汗。她把手来回地往衣服上抹来抹去。眼睛盯着张道一的脚,她看见那双粘满黄泥的脚,在桌子下面动了几下,心跳的速度比先前快了几倍。她嘴唇居然哆嗦起来。她确认这是一双没有女人照顾料理的脚。这样米兰的目光便在地上游移不定,躲躲闪闪。  

  张道一说:“有事就说呀!”  

  米兰咬了咬下唇说:“郑大芬刚才在看电视的时候说国家领导人是她哥哥。”  

  张道一说:“这个疯子。”  

  米兰说:“她还说她是国家领导××的儿媳妇。”  

  张道一愣了一下:“你别的还有什么事吗?”  

  米兰一边摇头一边也就站起身来往外走。走到门边她竟然蹿了两下,她觉得轻飘飘的,抓门的手也使不上劲。  

  张道一说:“米兰,你今天没有去医务室看病吗?”  

  米兰有气无力地回过头来,她面对着张道一,眼光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有波光样的亮点闪烁在眼前,她的目光最后只能落到墙上。她看着白墙上的一绺蜘蛛网,也不知道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些什么,脑子里黏糊糊的,像一锅稀粥。  

  米兰走上楼道,电视仍然传出闹哄哄的声音。她径直朝监室走去,她没有进屋,而是坐在门口的一张小凳子上。她背靠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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