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火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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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火枪手-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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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恶运临头的情况下,这是讨价还价并能稳妥获得良好条件的一张王牌。
而且这一点已成定局,那就是波那瑟太太会毫不怀疑地跟着她走;只要带着她到阿芒
蒂埃尔一躲起来,让她相信达达尼昂根本就不会来贝图纳那就易如反掌了。最多不超过半
个月,罗什福尔便会返回;此外,在这半个月当中,她将考虑对那四个朋友进行复仇必须
要做的一切。她不会百无聊赖的,感谢上帝,因为她拥有各种大事能够为一个像她这种性
格的女人提供最甜蜜的消遣,这就是要使一场痛快淋漓的复仇必须力臻完美。
米拉迪一边沉思,一边环顾一下四周,脑子里准确地勘查了花园的地形。她像一位训
练有素的将军,能同时预见胜利和失败,并且视作战的可能,随时准备进击或后撤。
一小时过后,她听见有人叫她的一声温柔的呼唤,那是波那瑟太太温柔的叫声。善良
的女修道院长对一切要求自然满口答应,并从晚上开始,米拉迪和波瑟太太就一起用餐。
走进大院,她们听见在大门前停下的一辆马车的声音。
“您听见了吗?”米拉迪问道。
“听到了,是一辆马车的滚动声。”
“是我兄弟给我们送来的马车。”
“哦!上帝!”
“瞧您,勇敢些!”
来人拉响修道院大门的门铃,米拉迪事先没有猜错。
“上楼回您自己房间,”她对波那瑟太太说,“您肯定有一些贵重的首饰要带走。”
“我有他的几封信,”波那瑟太太说。
“那好,去把信找来,再到我房间和我会合,然后我们抓紧吃晚饭;我们可能要星夜
兼程,所以必须养精蓄锐。”
“伟大的上帝啊!”波那瑟太太手抚胸口说,“我的心感到窒息,我不能走了。”
“勇敢些,嘿,勇敢些!您想一想,一刻钟过后您就得救了,您要想到您马上要做的,
那是为了他您才去做的呀。”
“哦!是呀,一切都是为了他。您只用了一句话就为我恢复了勇气;您走吧,我去找
您。”
米拉迪立刻登楼回她卧室,在房内找到罗什福尔派来的仆人,并向他面授机宜。
他必须在大门口等着;倘若火枪手们偶然出现,他就驾车飞快逃走,绕过修道院,再
到位于小树林另一侧的一个小村子里等候米拉迪。在此情况下,米拉迪就穿过花园,步行
赶到村子;前面已经说过,米拉迪对法国的这片地区了如指掌。
假如火枪手们没有来,事情就按既定方针办:波那瑟太太借口向她告别登上马车,然
后米拉迪就将波那瑟太太带走。
这时,波那瑟太太正好走了进来,为了解除她的种种怀疑——倘若她有的话,米拉迪
当着她的面向那位仆人又重复了一遍她最后一部分的几点指示。
米拉迪对马车又提了几个问题:这是一辆由三匹马拉套的驿车,驾辕者是驿站的雇用
驿夫;所以罗什福尔的仆人需骑马在前面带路。
米拉迪担心波那瑟太太心存怀疑,她的想法大错特错了。这位可怜的年轻女子过于单
纯,她不可能怀疑另一个女人会如此阴险;再说,她从修道院长那里亲耳听到的温特勋爵
夫人的头衔对她完全陌生,所以她压根儿也不会知道,一个女人对她一生的诸多不幸会占
有如此致命如此重要的位置。
“您看见了,”那位仆人一出门她就说,“一切都准备停当,修道院长毫无觉察,她
还以为是红衣主教派人来找我的。那个人正去交待最后的命令;您尽量吃点东西,喝点葡
萄酒,然后我们就动身。”
“是的,”波那瑟太太本能地说道,“是的,我们一起动身。”
米拉迪示意让波那瑟太太在她面前坐下,为她斟了一小杯西班牙葡萄酒,又为她弄了
一块小鸡胸脯肉。
“您瞧,”她对波那瑟太太说,“似乎一切都在帮助我们,夜色就要来临;明天黎明
时分我们就到达我们的藏身之地了,谁也不会料到我们会在那儿。喏,拿出点勇气来,吃
点儿东西。”
波那瑟太太无意识地吃了几口,嘴唇在酒杯里蘸了一下。
“喝嘛,喝嘛,”米拉迪端起她的酒杯送到嘴边说,“像我这样喝。”
然而,就在她的酒杯正要靠唇之时,她那端杯的手停在半空不动了:她刚刚听到马路
上似乎是飞奔的车轮由远及近地滚滚而来;接着,几乎在同一时刻,她仿佛又听见马儿的
嘶鸣。
这声音将她从得意中拉了回来,犹如一阵狂飚惊醒了她的美梦;她满脸惨白,跑向窗
口;而波那瑟太太则全身颤抖地站了起来,撑着她的坐椅以免跌倒。
但她们什么还都还没有看见,只是听到奔腾之声总是愈来愈近。
“哦!我的上帝啊!”波那瑟太太说,“这是什么声音?”
“是我们的朋友或我们敌人的声音,”米拉迪带着可怕的冷静解释说,“您呆着不要
动,我来告诉您。”
波那瑟夫人依旧站在那里,一声不响,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宛若一尊木雕。
响声变得更强,奔马也许只有一百五十步之遥;如果说还看不到马匹的身影,那是因
为大路拐了弯道。但是,声音却变得那样的清晰,通过那错落有致的声声蹄突,似乎能够
数出来有多少马匹。
米拉迪全神贯注地张目凝视;天色还相当明亮,她足以能辨清来者是何人。
突然,在大路的转弯处,她看见几顶饰有镶带的帽子闪闪发光,根根羽翎迎风飘动;
她先数有两匹马,接着是五匹,然后是八匹;其中一匹坐骑以两个马身之长率先在前。
米拉迪低沉地吼叫一声。她认出走在前头的那个人正是达达尼昂。
“哦!上帝!上帝!”波那瑟太太也叫了起来,“究竟发生什么啦?”
“那是红衣主教先生卫士们穿的制服;刻不容缓!”米拉迪大声说,“我们逃吧,快
逃!”
“是的,是的,我们逃吧,”波那瑟太太跟着重复说道;可是出于过分的惊恐,她像
是被钉子钉在原地一样,一步也不能挪动。
她们听见一队坐骑从窗下经过。
“您来啦!您来呀!”米拉迪一边叫一边试图拖着年轻少妇的胳膊往前拉,“多亏有
花园,我们还能逃出去,我有钥匙,但我们要抓紧,再过五分钟那就来不及了。”
波那瑟太太也试图挪动双脚,但只走了两步便双膝跪倒在地。
米拉迪试图扶起她,把她抱起来,但终究力不从心。
就在此时,她们听见了马车的滚动,那是赶车人看见了火枪手便纵马逃走了。接着传
来三四声枪响。
“最后一次问您,您是否想走?”米拉迪大声问道。
“哦!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您看得很清楚,我确实没有力气;您看得很清楚,我不
能走了,您一个人逃吧。”
“一个人逃!把您留在这儿!不!不!绝对不行!”米拉迪咆哮起来。
蓦地,她的眼神中射出一束冷光,宛若发狂的疯女,身子一纵跑到桌边,以奇特的敏
捷打开戒指的底盘,将里面藏的东西倒进波那瑟太太的杯中。
那是一粒见水就溶的淡红色的颗粒。
然后,她脸不变色心不跳地端起酒杯:
“请喝下去,”她说,“这酒会给您增添力量,喝吧。”
说着她将酒杯端到年轻少妇的嘴边,年轻的少妇无意识地喝了下去。
“啊!这不是我想报仇的本意,”米拉迪恶狠狠地一笑将杯子放到桌上说,“可是,
有什么办法呢!能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说着她冲到房间外面。
波那瑟太太眼睁睁地看着她逃走了,自己却不能去追她;她就像做梦遭人追赶的那些
人一样,试图迈步逃走,但徒唤奈何。
几分钟过去了,大门口响起一阵可怕的喧嚣;波那瑟夫人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看到米
拉迪重露尊容,但米拉迪没有再来。
无疑出于恐惧,波那瑟太太那灼烫的额头数次渗出冷汗。
她终于听见有人打开铁栅栏的吱嘎声,响于楼梯的马靴声和马刺声;又传来一阵愈靠
愈近的大嗓门的埋怨声,并且在这些混杂的各种声音中,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突然发出一声快乐的喊叫,接着向门口冲去,因为她听出了那是达达尼昂的声音。
“达达尼昂!达达尼昂!”她大声喊道,“是您吗?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康斯坦斯!康斯坦斯!”年轻人回答说,“您在哪里?我的上帝!”
就在这同一时刻,房门不是被打开而是被撞开了;好几个汉子冲进房间。波那瑟太太
倒在一张扶手椅内,但已不能动弹了。
达达尼昂扔掉他手里拿着的一支仍在冒烟的手枪,跪在他的情妇面前;阿托斯将他自
己的手枪别进腰带;手执长剑的波托斯和阿拉米斯这时也收剑入鞘。
“啊!达达尼昂!我亲爱的达达尼昂!你终于来了,你没有骗我,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康斯坦斯!我们又团聚了!”
“哦!她说你不会来了,真是白费口舌,我一直痴情地期待着;我不愿意逃走;噢!
我真的做对了,我多么幸运呀!”
听到“她”这个字,本来安安静静坐着的阿托斯霍地站了起来。
“她!她是谁?”达达尼昂问道。
“我的同伴;她出于对我的友谊,想把我从迫害我的人的手中解救出来;由于她将你
们错看成是红衣主教的卫士,所以她刚才逃走了。”
“您的同伴,”达达尼昂大声问道,他的脸色变得比他情妇的白色头巾还要白,“您
要说的是怎样的同伴?”
“我说的是有辆马车停在大门口的那个人,是一位自称是您的朋友的女人,达达尼昂;
是一位您对她无话不谈的女人。”
“她叫什么名字?她叫什么名字?”达达尼昂嚷叫道,“上帝啊!怎么您连她的名字
都不知道?”
“知道的,知道的,有人在我面前曾提起过她;您等等……可是真奇怪……哦!我的
上帝啊!我的脑袋混乱不堪,我什么也看不见。”
“帮帮我,朋友们,帮帮我呀!她的双手已经冰凉,”达达尼昂叫道,“她昏过去了;
老天啊!她失去知觉了!”
这时波托斯扯开嗓门大叫救人,阿拉米斯则跑向桌边去找杯水,然而当他发现阿托斯
那张扭曲得可怕的脸形,站在桌前木然不动,毛发直竖,冷漠的眼神充满着惊惶,注视着
其中的一只酒杯,似乎在忍受着最可怕的怀疑的折磨,这时他停住了。
“噢!”阿托斯说,“噢!不,这是不可能的!上帝也不会允许犯下如此罪行。”
“拿水来,拿水来,”达达尼昂喊道,“拿水来!”
“哦,可怜的女人,可怜的女人!”阿托斯带着心碎喃喃道。
波那瑟夫人在达达尼昂的阵阵亲吻下重又睁开了双眼。
“她苏醒了!”年轻人叫了起来,“哦!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我谢谢你!”
“夫人,”阿托斯说,“夫人,看在上苍的份上,请告诉我那只空杯是谁的?”
“是我的,先生……”年轻的少妇语声衰竭地答道。
“但是谁给您斟了这杯酒?”
“她。”
“她是谁?”
“啊!我想起来了,”波那瑟太太说,“温特伯爵夫人……”
四位朋友异口同声大叫一声,唯有阿托斯的叫声凌驾众人之上。
此时,波那瑟夫人面如铅灰,无声的疼痛将她彻底击垮,她气喘吁吁地倒在波托斯和
阿拉米斯的胳膊上。
达达尼昂抓着阿托斯的双手,脸上呈现一副难以表述的痛楚。
“是怎么回事啊!”他说,“你相信……”
他的话语在哽噎中窒息了。
“我相信一切,”阿托斯咬着冒血的嘴唇说。
“达达尼昂,达达尼昂!”波那瑟太太叫道,“你在哪儿?
不要离开我,你看得很清楚,我马上就要死了。”
达达尼昂松开一直抓在自己那双挛缩的手中的阿托斯的手,跑到波那瑟夫人跟前。
她那美丽的面庞已成满面惊容,她那双呆滞的眼睛已不再有神,一阵痉挛的颤抖摇曳
着她的身躯,额头上流淌着涔涔汗水。
“看在上苍的份上!快跑去叫医生呀;波托斯,阿拉米斯,请你们找人救救她吧!”
“没有用了,”阿托斯说,“没有用了,她下的毒是找不到解药的。”
“是呀,是呀,救救吧!救救吧!”波那瑟太太嗫嚅着,“救救吧!”
然后,她使足全部力气,双手紧抱着年轻人的头凝视他片刻,仿佛她的全部精灵都交
汇在她的目光之中,接着发出一声呜咽的叫喊,将自己的双唇紧贴于达达尼昂的双唇之上。
“康斯坦斯!康斯坦斯!”达达尼昂呼唤着。
一声叹息冲破波那瑟夫人的小口,轻轻掠过达达尼昂的嘴边;这声叹息,正是那具如
此纯洁如此深情的回归上苍的灵魂。
达达尼昂搂在怀中的只是一具尸体。
年轻人大叫一声,跌倒在他情妇的身旁,也和他的情妇一样,他的脸色是那样的惨白,
全身是那样的冰凉。
波托斯哭泣起来,阿拉米斯向空中挥舞着拳头,阿托斯则在胸前划着十字。
就在此时,一位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的面色几乎和屋里的那些人同样的苍白,他环顾
一下四周,看到了已经死去的波那瑟太太和昏厥倒地的达达尼昂。
就在灾难临头的惶惶之际,这位不速之客出现了。
“我没有搞错,”来者男子说,“这位就是达达尼昂先生吧!
而你们是他的三位好友阿托斯、波托斯和阿拉米斯三位先生。”
被人称名道姓的三位朋友怀着惊诧看着陌生的来者,他们三人都似乎觉得面熟。
“诸位,”陌生的来者又说,“你们和我一样正在追踪一个女人,”他骇人的一笑后
又说,“那个女人一定来过这里,因为我在这里看到了一具尸体!”
三位朋友哑然失色;仅仅是这声音和面孔使他们想起他们曾经见过此人,但是他们回
忆不起在何种场合。
“诸位,”陌生人继续说,“既然你们不愿意认出一位你们可能两次救过性命的人,
我就只好自我介绍了。本人是温特勋爵,是那个女人的小叔子。”
三位朋友发出一声惊异的叫喊。
阿托斯站起身,向他伸手相握:
“欢迎您的光临,勋爵,”他说,“您是自己人。”
“我是在那个女人走后五小时从朴茨茅斯港动身的,”温特勋爵说,“我在她到达后
三小时也赶到了布洛内;在圣奥梅尔,我比她迟到了二十分钟;最后在莉来尔,我失去了
她的踪迹。当我正漫无边际地到处打听时,这时我看到了你们纵马飞驰,我认出了达达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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