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火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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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火枪手-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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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陪伴着那栋孤寂的房舍。





    第三卷 第二十章
    2006…7…26 17:17:00 3332

?第六十六章 处决
约莫午夜时分;一轮下弦凹形残月,在暴风雨最后几缕线条的涂抹下,带着殷红的血
色从阿芒蒂埃尔小城背后冉冉升起,它以暗淡的微光勾勒出小城房舍阴沉的侧影以及那凌
空矗立的钟楼的骨架。正对面,利斯河的河水宛若熔化的锡水滚滚流淌;河对岸,大块大
块古铜色的云堆弥漫着昏暗的天空,给夜色洒下一片薄暮,堤岸上那一整块黑黝黝的树林
就在这昏天冥地中呈现一幅阴森的轮廓。在左侧,架立着一座废弃的古老风车,块块叶轮
全都停止转动,在这座风车的一堆废墟中,一只猫头鹰发出一阵阵单调的尖叫。远近的平
原,凄凉的殡葬队行走的道路左右,时而冒出几株粗矮的树木,仿佛几个蹲在地上的畸形
侏儒,在这阴森可怖的时刻窥探着行人。
时而有一道阔大的闪电划破整个天际,蜿蜒于一大片黑黢黢的树梢,然后像是一柄骇
人的弯形大刀,将天空和水面劈成两半。没有一丝风吹进沉闷的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压迫
着整个自然;因刚刚落过雨,地面又湿又滑;生气勃勃的野草使劲地散发着它们的清香。
两名仆人一人抓着一只胳膊拖着米拉迪;刽子手紧跟其后,温特勋爵、达达尼昂、阿
托斯、波托斯和阿拉米斯走在刽子手的后面。
普朗歇和巴赞则走在最后。
那两名仆人拖着米拉迪朝河边方向走去。她的嘴无声无语,但她的一双眼睛却含着难
以描述的表情在说话,轮流哀求眼看着拖她走的两个人。
当她超前走了几步时,便对这两个仆人说:
“如果你们保护我逃走,我给你们每人一千比斯托尔;倘若你们将我交给你们的主人,
我在这儿附近就有替我报仇的人,他们会让你们偿命的。”
格里默犹疑不决。穆斯克东四肢发抖。
阿托斯听见了米拉迪的说话声,急忙赶了上来,温特勋爵也加快脚步。
“撤换这两个跟班,”阿托斯说,“那女人对他们说过话,现在他俩不可信。”
有人叫来了普朗歇和巴赞,他们替代了格里默和穆斯克东。
到达河边,刽子手走近米拉迪,捆住了她的双手和双脚。
这时,米拉迪打破沉寂叫了起来:
“你们都是胆小鬼,你们都是卑鄙的杀人凶手,你们十个男人来杀一个女人;你们当
心点,即使我现在没人救我,但将来会有人为我报仇的!”
“您不是一个女人,”阿托斯冷冷地说,“您不属于人类,您是逃出地狱的魔鬼,现
在我们要把您重新送回地狱。”
“啊哈!满口仁义道德的男子汉先生们!”米拉迪说“请各位注意,谁要是碰我一根
头发,谁就是一个杀人凶手。”
“刽子手可以杀人,但并不因此就是杀人凶手,夫人,”身裹红大氅的人拍拍他那宽
大的剑刃说,“我是最后的审判官,我说了算!就像我们的邻居德国人说的那样,这就叫
Nachrichter①。”

①德语词,意为“刽子手”。
由于他在捆着米拉迪时说了这番话,米拉迪发出两三声野蛮的呼叫,这叫声带着阴森
和奇特在夜空飞扬,最后消失在树林深处。
“但如果我是罪犯,如果我犯了你们指控的罪行,”米拉迪吼叫道,“你们把我送上
法庭,你们不是法官,你们不能给我判罪。”
“我曾让您去泰伯恩,”温特勋爵说,“那时您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我不想死!”米拉迪挣扎着大叫道,“因为我还太年轻,我不该死!”
“您在贝图纳毒死的那个女人比您还年轻,夫人,可她不是死了!”达达尼昂说。
“我要进隐修院,我要当修女,”米拉迪说。
“您过去进过修道院,”刽子手说,“可您为了毁掉我兄弟,又从修道院出来了。”
米拉迪发出一声恐惧的叫喊,随即双膝跪倒在地。
刽子手提起她夹到腋下,想把她带到船上去。
“啊!上帝!”她叫嚷道,“上帝!您要淹死我!”
她的这些尖叫如此撕心裂胆,就连当初最积极追踪米拉迪的达达尼昂,此时也不由自
主地垂下头,双手堵着耳朵,坐在一棵断树上,但即使如此,他仍听见她的威胁声和叫喊
声。
在所有这些人中,达达尼昂最年轻,他的心也最软。
“噢!我不能见这种可怕的场面!我不同意让这个女人这样死去”
米拉迪听到这两句话,她又怀有一线希望之光。
“达达尼昂!达达尼昂!”她叫道,“你还记得吧,我曾多么地爱你呀!”
年轻人站起来,向她走近一步。
这时,阿托斯霍地抽出剑,挡住了达达尼昂的去路。
“如果您再向前跨出一步,达达尼昂,”他说,“我们就一起格斗一场。”
达达尼昂跪下来祈祷着。
“抓紧吧,”阿托斯接着说,“刽子手,履行你的义务吧!”
“听命,大人,”刽子手说,“因为我也是真正的善良的天主教徒,我坚信对这样的
女人履行公职是正义的。”
“说得好。”
阿托斯向米拉迪走近一步。
“我原谅您,”他说,“我原谅您对我作出的损害;我原谅您破坏了我的前途、毁掉
了我的荣誉、玷污了我的爱情,以及您播下的绝望永远影响我对您的拯救。请您宁静地死
去吧。”
温特勋爵也走上前来。
“我饶恕您,”他说,“我饶恕您毒死了我的哥哥,饶恕您杀死了白金汉勋爵大人;
我饶恕您断送了可怜的费尔顿的生命,我饶恕您对我本人的多次不良企图。请您宁静地死
去吧。”
“而我呢,”达达尼昂说,“请您原谅我,夫人,原谅我曾采取有损绅士风度的手段
激起您动怒;作为抵偿,我原谅您毒死我可怜的女友和您对我多次残酷的报复,我原谅您,
我为您哭泣。请您宁静地死去吧!”
“Iamlost!①”米拉迪用英语喃喃自语,“Imustdie.②”
这时,她自己站起身来,向她周围扫视一番,那闪灼的目光仿佛从带火的眸中射出一
般。

①英语:“我完了。”
②英语:“我必死无疑。”或“我该死。”
她是看了,但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是听了,但什么也没有听见。
她周围拥有的只是她的仇敌。
“我到哪儿去死?”她问。
“到对岸,”刽子手回答说。
于是他让她上了渡船,当他自己正要迈步上船时,阿托斯给了他一笔钱。
“拿着,”阿托斯说,“这是处决的代价;要让人们看清楚,我们是以审判官的身份
办事的。”
“很好,”刽子手说;“那现在该轮到这个女人知道,我不是在从事我的职业,而是
在履行我的义务。”
他将钱扔进河里。
小船载着罪犯和行刑者向利斯河的左岸驶去;其他所有的人都留在利斯河的右岸,并
且全都屈膝跪倒在地。
小船顺着船索,在此时倒映于水中的一片淡云的反射下,缓缓游弋。
右岸的人看见小船抵达对岸;船上的人在淡红色的视野中浮现着黑黑的身彩。
在行驶过程中,米拉迪终于解开了捆在她脚上的绳子。当船靠岸时,她轻轻一跳上了
岸,然后拔腿就逃。
可是地面是潮湿的,逃到河堤的护坡顶,她脚下一滑,跌跪在地。
也许是一种迷信的意念在叩击她的灵魂,她明白上苍在拒绝救她,于是她低着头,双
手合十,仍保持她跌倒时所处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时候,河对岸的人看见刽子手慢慢抬起双臂,他那阔大的剑锋在残月下反射出一道
寒光,抬起的双臂直落而下,只听剑锋的呼啸和牺牲品的一声喊叫,然后,被砍断了的一
块东西随着手起刀落瘫倒在地。
这时,刽子手才脱下他的红色大氅,铺在地上,将尸体先放进去,再扔进脑袋,然后
抓起大氅四角一捆,拿起背在肩上,重又登上了小船。
行至利斯河中央,他停下小船,将他的包裹悬在水面之上:
“让上帝的正义开道吧!”他大声喊道。
他松开手,让尸体落进最深的水中,河水立刻将它吞没。
三天过后,四个火枪手回到巴黎;他们的假期已到,于是当天晚上,他们一起对特雷
维尔先生作了惯例的拜访。
“怎么样,先生们,”为人正直的火枪队队长向他们问道,“各位在游览中玩得可开
心?”
“棒极了!”阿托斯咬着牙答道。





    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2006…7…26 17:17:00 6317

?第六十七章 结局
翌月六日,国王恪守曾答应红衣主教按时离开巴黎重返拉罗舍尔的诺言,从首都出发
了,刚刚谣传白金汉新近被杀的消息仍使他飘飘然而忘乎所以。
王后尽管事先得知她情所独钟的男人正身遇险境,但当有人向她禀报噩耗时,她不想
信以为真;甚至她有失谨慎地大叫起来:
“那是谣言!他不久前还给我写过信。”
可是第二天,她终于不得不信这个凶耗了;因为拉波特像所有人一样,受查理一世之
令暂留英国后回来了,并带回了白金汉交给王后的遗物。
国王高兴之极;他非但掩饰高兴之情,甚至当着王后的面故意表现这种得意。路易十
三心胸狭窄,缺乏宽厚和大度。
然而时过不久,国王重又变得心情抑郁,身感不适,他的额头不是那种长久开朗的额
头;他觉得一回到营地,他又要过上束缚的生活,但他还是回到了营地。
红衣主教对于他是一条具有慑服力的游蛇,而他则是在枝头上来回飞跳的小鸟,无法
摆脱它的长芯。
所以,归返拉罗舍尔实在是充满着凄凉。我们的四位朋友尤为使他们的同伴感到诧异,
他们一起肩并肩地行路,目光阴沉,脑袋低垂。阿托斯时而抬起他那宽阔的前额,双眸中
闪灼着一束亮光,双唇上掠过一丝苦笑,随后,又和他的伙伴一样,不由自主地重又陷入
沉思。
护驾队伍一抵达一座城池,将国王引进下榻之后,四个朋友不是躲进宿地就是某家僻
静的酒馆,他们既不耍钱也不饮酒,仅仅一边低声谈话,一边留心窥视是否有人偷听。
有一天,国王途中停下捉雀,四位朋友按其往常习惯没有随从放猎,而是在大道边的
一家酒店中停了下来;这时,从拉罗舍尔纵马飞驰而来的一个汉子也在酒店门前停蹄,以
便喝上一杯,而他的目光则凝视着四位火枪手围坐的房间。“喂!那是达达尼昂先生吧!”
那汉子说,“我看到坐在里面的不是您吗?”
达达尼昂抬起头,发出一声快乐的叫喊。被他称为其影子的这个人,正是默恩的那个
陌生人,也就是在掘墓街和阿拉斯遇见过的那个陌生人。
达达尼昂拔出佩剑,冲到门口。
但这一次,陌生人不仅没有逃,而是匆忙跳下马,径直向达达尼昂走来。
“啊!先生,”年轻人说,“我到底又碰到您了;这一次您逃不了我的手!”
“我也无意想逃,先生,因为这一次我是到处寻找您;我以国王的名义要逮捕您,我
要奉劝您必须向我交剑投降,先生,并且不得抗拒;不要拿脑袋开玩笑,我警告您。”
“您究竟是什么人?”达达尼昂收剑问道,但他没有交剑。
“我是罗什福尔骑士,”陌生人回答说,“是黎塞留红衣主教的侍从,我受命要将您
带到红主衣教阁下身边。”
“我们正在返回红衣主教阁下身边,骑士先生,”阿托斯近前说道,“您要相信达达
尼昂先生的诺言,他马上就直接前往拉罗舍尔。”
“我必须将他交到卫士之手,再由他们送回营部。”
“我们以绅士的诺言担保,一定会为红衣主教阁下效劳的,但我们也以绅士的诺言担
保,”阿托斯紧蹙眉峰说,“达达尼昂先生不会离开我们。”
罗什福尔骑士向后瞥了一下,发现波托斯和阿拉米斯早站在他和店门之间;他明白,
他已完全处于四条汉子的控制之中。
“诸位,”他说,“如果达达尼昂先生愿意向我交出剑,并且和诸位一样说话算数,
那本人会很高兴地答应由你们把他带到红衣主教阁下的行辕。”
“我向您担保说话算数,先生,”达达尼昂说,“这是我的剑。”
“这样做对我方便多了,”罗什福尔说,“因为我还得继续赶路。”
“如果是为了再找米拉迪,”阿托斯冷冷地说,“那就不必了,您是再也找不到她
了。”
“她现在怎么啦?”罗什福尔急忙问道。
“请返回营地吧,您会知道的。”
罗什福尔沉思片刻,然后想到离絮尔热尔只有一天行程,红衣主教将要前往那里迎驾,
于是他决定听从阿托斯的建议,和他们一同回程。
再说,这样回去对他有利,这就是他能亲自监视他的囚犯。
他们一行重又登程赶路。
第二天下午三点钟,他们到达絮尔热尔。红衣主教正在那里迎候路易十三国王。君臣
二人嘘寒问暖,互致友善之情,为法兰西能摆脱煽动全欧敌视法国的疯狂敌人共祝鸿运高
照。此后,红衣主教从罗什福尔口中得知达达尼昂已经被捕,便急于相见,故告别国王,
同时邀其翌日前去观看已经竣工的大堤工程。
晚间,红衣主教回到石桥行辕时,发现达达尼昂徒手立于他下榻的门前,其他三位火
枪手全副武装。
这一次,由于他防卫森严,故他厉声厉色,傲视阔步并以目光和手势让达达尼昂随他
前去。
达达尼昂唯令是从。
“我们等着你,达达尼昂,”阿托斯说话时声音高亢,足使红衣主教听得真真切切。
红衣主教阁下皱着眉头,停步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趋步。
达达尼昂紧跟红衣主教走进门去,罗什福尔尾随其后,房门严密看守。
红衣主教走进他那间兼作办公的房间,示意罗什福尔将年轻的火枪手带进屋内。
罗什福尔奉命行事,然后退了出去。
达达尼昂独自一人站在红衣主教的对面,这是他和黎塞留第二次相见,他承认他完全
相信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相见。
黎塞留身贴壁炉而立,他和达达尼昂之间仅有一桌相隔。
“先生,”红衣主教说,“您因我的命令被捕了。”
“有人告诉过我了,大人。”
“您知道为什么被捕吗?”
“不知道,大人,因为我可能被捕的唯一的一件事,红衣主教阁下还有所不知。”
黎塞留目光逼视着年轻人。
“噢!噢!”他说,“此话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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