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婚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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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婚记-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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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面;在一只长方形的、上面放着一座耶稣受难像的绿色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审判长——费伦茨·叶盖尔法路希总主讲师;在他后面坐着两个审判委员(他们都是坚决主张维持这个婚姻的人物)、一个检察官和两名书记官。
第一个被传讯的是亚诺什。亚诺什就把结婚的经过坦白而直率地叙述了一遍。他说得很令人信服;使得几个法官感到非常焦急和坐立不安。
亚诺什申诉完毕以后;他们就传讯马丽亚·裘里;马丽亚一出庭;她那高贵的风度立时使庭上的人产生一种良好的印象。好象有一股清新的微风;带着馥郁的花香;跟随着她一起进入法庭的大厅。神父们一听见花边裙子沙沙作响的声音;他们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审判长问。
〃布特列尔伯爵夫人;没有出嫁以前叫马丽亚·裘里男爵小姐。〃〃你信什么教?〃〃罗马天主教。〃〃你今年几岁?〃〃十八岁。〃〃你有家眷吗?〃〃有一个小孩。〃她低声地说。
〃我的女儿;你得老实回答我;你和亚诺什·布特列尔伯爵结为夫妇;举行教会婚礼仪式的时候;神父问布特列尔伯爵愿不愿意娶你为妻;他有没有回答'不愿意'?〃马丽亚·裘里的面孔涨得通红;可是她也就因此而显得更美丽了。
〃我的女儿;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因为我不知道;〃她含糊地说。
〃怎么?难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记不起来了吗?〃〃那时我太冲动了……〃〃这是可能的;〃检察官开口说。
〃起诉书上说;亚诺什·布特列尔伯爵在回答他爱不爱你的那个问题时;他回答'不爱你';这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听见。〃〃那末……是不是这些参加婚礼的见证人的耳朵都被棉花塞住了?〃〃我没有看见!〃〃后来;当那个主持你们婚礼的神父;要你们两个人的手在他的法衣下面握在一起的时候;布特列尔伯爵是不是竭力反抗过;而你的父亲是不是采用了强暴的手段?〃马丽亚脸色苍白;似乎感到羞耻地低着头;后来轻轻地说:〃不是的。〃〃我亲爱的女儿;那末;你怎样解释亚诺什·布特列尔伯爵所提出的和坚持的控告呢?〃马丽亚抬起头来说:
〃他患了神经错乱的毛病;最敬爱的教会法庭。〃〃你这种说法有什么根据?〃〃他的波佐什庄园里的仆人都可以证明;亚诺什在自己的房间里;常常大声地和他母亲的遗像讲话;而且讲得很久;好象有人向他提出许多问题似的。〃〃谁能够证实这件事?〃〃女厨子维顿卡·卡波尔婶婶和伊斯特万·古亚施。〃审判长向副书记官点点头;示意要传讯这些人;接着;他又回过头来对马丽亚说道:
〃我的女儿;我要向你提出一个十分慎重的问题。希望你镇静地回答我们;但是;我们所以要这样做;并不是因为空闲无聊的好奇心在支配我们;而是因为我们努力想维持教会法律的神圣性;并因此而通过这些法律去寻找真理的源泉。〃然而;在认识真理以前;先享受一下烟叶的滋味;那并不是罪过。
审判长一转到这个念头;就拿出一只鼻烟壶;嗅了一下鼻烟。接着;其余的神父也都嗅起鼻烟来;嗅完鼻烟之后;大家都打起喷嚏来;于是助理书记官就忙着不断地说:〃祝您健康!〃嗯;这是一个细节问题!从离婚诉讼这方面来说;神父们已经很熟悉了。他们那些细小而浮肿的眼睛都好象圣像面前长明灯中灯芯上的火花一般;滑溜溜地闪耀着。
〃你告诉我;我的女儿;布特列尔伯爵夫人;马丽亚·裘里男爵小姐;有人用暴力和阴险的手段;利用升降机将亚诺什·布特列尔伯爵送到你的闺房;这一说法;有多少是符合事实的?〃马丽亚·裘里回忆到那一个令人悲戚的夜晚时;脸色都变了;她用不连贯的声音回答说:
〃我不知道……〃她浑身哆嗦;眼睛里失去了光芒;她的脸色本来已经显得很苍白;这一下可就白得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那么;请你告诉我们;在你的闺房里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呢?〃她动了一下嘴唇;想要说什么似的;可是突然一阵战栗;昏了过去。
神父们都吓得从位子上跳下来。只有文采·拉托尔神父一个人保持着镇静;他弯下身去观察那个无力地倒在地上的女人。他把她稍微抬起一点;将自己的耳朵贴近她的胸部;想听听她的心脏是否还在跳动。但是——真见鬼!……当他的耳朵贴近她那沉重地起伏着的胸口的时候;她的胸膛碰得神父那只长着红毛的耳朵直发痒(由于这种罪过;真该割掉那只耳朵;把它放到酒精里去;如同当年处理马丁乌策的耳朵一样)。
最后;当书记官在男爵小姐的脸上喷了几口冷水以后;美人儿就勉强抬起眼皮;向神父射出一道悲伤的目光;但在悲伤之余;也夹杂着一种迷人的、表示感谢的神情。神父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后来她就渐渐地清醒过来了。
神父约瑟夫·辛特迦里是个专门喜爱说双关语的人;他表示嫉妒地嘟囔说:〃Nomenetomen—viditelatronem。〃〃我的女儿;〃审判长用短促的声调说;〃你去吸些新鲜空气;精神马上就会恢复的。至于其他的详细情形;我们下次再问你吧。〃接着;他们就审问教区神父苏青卡;苏青卡肯定地说;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做的;一举一动都是遵照巴士马法典上所指示的仪式举行的。
神父苏青卡被审问了很久;检察官向他提出了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问题;似乎很想作难他一番;但是没有成功。神父们都感到十分疲劳;因此就把审判移到第二天进行。
纵然这一次的诉讼是关着大门进行的;但是诉讼中的全部情形很快就被大家知道了。马丽亚·裘里的昏厥(有好多人说:〃如果我认为这不是一出预先排练好的喜剧;那我就是个大傻瓜!〃)、神父的供词、神父面部所表露出来的狼狈相、亚诺什大方的举止、主教们在家里当着女佣人的面所发表的意见——所有这一切情形;经过几个钟点以后;全都成为市集广场上闲谈的资料了。人们议论着是和非;他们争论、打赌——总而言之;城里的居民好象就为了这个诉讼事件在生活。这次著名的诉讼简直轰动了整个城市。许多贵族从四面八方来到这个城里;其中有些贵族想见一见裘里;另外一些想见一见亚诺什。当然也有一些人是为了消磨一两个夜晚而来的;不用说;他们是想来赌钱;城里还开来了一班菲斯比莎戏班。穷人的脑筋可真灵敏。那些流浪艺人原来是在米施柯茨表演的;他们听到亚诺什案件的诉讼要拖几个星期;也就想到一定会有许多游手好闲的贵族到这里来看这次诉讼。
的确;那些艺人估计得很对。法伊先生从前是一个爱好文艺的知名之士;这次流浪艺人演出的第一天;他把全部剩余的票子都包了下来;分发给亚诺什的从人们;如:骠骑兵、厨子和男女仆役。他的目的是为了以后可以叫从人们在家庭舞台上演出这种戏。因此;当所有那些到爱格来的贵族在晚餐之后;到亚诺什城堡来聚会的时候;法伊先生就把那些看过戏的佣人唤到大厅上来。两个女佣人——爱尔寿和茹齐卡推推让让争论了好一会儿以后;才走到前面来;表演了一场两个穿着貂皮披肩的贵族太太的谈话;其中一个扮约翰娜·聂阿波丽坦斯卡雅;另一个扮作她的女友。
〃你干吗这样悲伤;约翰娜公爵夫人?〃爱尔寿问。
〃我一点也不悲伤。〃茹齐卡回答。
〃不;你很悲伤。大概;你有很大的痛苦吧?〃〃有什么可痛苦的;我很愉快。〃〃不;我跟你说;你很悲伤。你不要固执得象头母驴。〃〃我的天哪;我是愉快的;如果你在这儿;在许多高贵的老爷面前再叫我一声母驴的话;我就立刻拔掉你的头发……〃由于这场纷争是如此难以解决;所以这出戏下面的情节就无从发展;当老霍尔瓦特突然走进大厅的时候;老爷们还在捧腹大笑。
老霍尔瓦特被那些乐得发狂的人迎接到大厅上;亚诺什则奔过去搂住他的脖子。
〃你也到这儿来了;我真太幸福了;亲爱的岳父!〃霍尔瓦特也亲热地搂着亚诺什。
〃只要我真正爱上了一个人;那我是永远不会抛弃他的。〃后来;霍尔瓦特向几个比较知己的朋友说;他今天中午已经把总督写来的一封信交给大主教了。
〃你亲自交给他的吗?〃法伊问。
〃是的。〃〃我真奇怪;他怎么会接见你。〃〃我先通知他;总督有一封信要给他。大主教包扎着一条腿躺在长沙发上。〃〃你知道信的内容吗?〃〃我看到:当大主教看那封信的时候;信里的话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其次;我在主教宫廷里派了一个暗探;真的;一个暗探……果然不到晚上;我的那个暗探就来报告我说;大主教已经偷偷地离开了自己的宫廷;访问叶盖尔法路希副主教去了。不过信里边究竟写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信里一定有一张特效药膏;不然的话;主教的那条腿绝对不可能马上就不痛了。〃所有站在亚诺什一边的人;听到了这些消息;心中都产生一种十分快慰的希望;但是亚诺什伯爵自己却并不完全感到满意;因为他想了解一些别的事情。他把霍尔瓦特叫到一旁;并把他领到窗边;直率地对他说:
〃比罗什卡在此地。〃老头儿慌了神;由于要找几句回答的话;他就转弯抹角地支吾着说:
〃怎么;比罗什卡?噢!你是说比罗什卡?唉;你怎么会想起这件事来呢?〃〃我看见她了。〃〃这是你在幻想。〃〃她头上包着一块农妇的头巾。亲爱的岳父;你的心机是白费的;你不会撒谎。〃〃我的确不想撒谎。我该向你直说;我把她带来了;但是你不能跟任何人讲。我阻挡不住她;因为她无论如何要来看你一眼。所以我就答应她和弗里德穿着农民服装在街上站一会儿。白头翁总是一天到晚注视着葡萄的;所以你就看到她了!〃〃现在她在这儿吗?〃亚诺什低声地问;他的面孔渐渐现出沉郁的神色;两眼流露出深思的表情。
霍尔瓦特犹豫了一下;然后好象有所决定似的;狡猾地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小伙子;如果我偷偷地让你和她见面;偷偷地……那么你给我什么呢?〃亚诺什的面孔突然感到热辣辣的;他头发晕;两眼发花;好象喝醉了酒似的。
他停顿了一下;垂着两手;用微弱的声音说:〃不;不;我答应过;在没有获得法伊的许可之前;我决不接近她。〃霍尔瓦特亲热地握住他的手说:
〃你是一个规矩人!我就是为了这点喜欢你的。我是在试探你;我已经把比罗什卡打发回家去了。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等到审问见证人的时候;我再写信告诉她。这是她严厉的命令。她真是一个女霸王!〃〃我的小心肝;可怜的宝贝!〃亚诺什长叹了一声;喃喃地说着。
〃唉;但愿你写信告诉她的消息都是好消息!……〃〃我们看吧;明天和以后的日子会带来些什么消息……〃〃我相信上帝;〃亚诺什虔诚地说。
〃我也相信上帝;但是对于上帝的那些仆人要小心些……真的;要小心些。〃第二天的情况;看起来;的确是对亚诺什较为有利。审问一开始;审判长就给副书记官下了一道征询munisopinio的指示;这种情况是很少有的。
当然;征询munisopinio是教会诉讼法典中明文规定的。
陪审裁判的那种制度;从古■部分地反映在教会的诉讼程序里了;因为审判长通常总要这样询问见证人:〃根据公众意见;应如何判处这个案子?〃爱格已故的大主教——费伦茨·克沙维尔·富克斯曾在教会法律中加强了这种崇高的倾向。他在审理很重要的宗教案件和离婚案件时;除了审问双方的正式证人(他们可能是受人教唆的)外;照例还要随意从〃中立群众〃中找两三个证人;问他们:〃关于这件事;村里的人是怎么说的?〃在紧靠法庭的几个大厅里;亚诺什的见证人和裘里的见证人都各管各的在那里踱来踱去;他们在考虑所发生的一切情况。当法庭上要征询公众意见的消息传开以后;站在亚诺什一边的人都高兴得搓起手来。
〃就是靠那一封信;总督的一封信!〃这时候;裘里却咬牙切齿;焦急地偷偷对她的女儿说:
〃你必须去拜访那些神父;马丽亚……虽然上帝可以证明:这样做不是我所愿意的;但是非这样办不可。〃马丽亚脸色苍白;不以为然地举起手来;好象竭力想摆脱掉什么东西似的。
〃这是必要的;你应该打定主意这么做;我的孩子;〃他低声喝道;〃有人在陷害我们。〃那时;教会法庭审问了裘里的亲信随从盖尔盖伊·伐尔迦。他被盘问了好久;他在法庭里足足站了一个半钟点以上(裘里焦急不安地说:
〃他们把他怎么了?是不是把他放在油锅里煎?〃)。在审问盖尔盖伊以后;接着就审问另外一个婚礼见证人——西玛企婶婶。他们两人都说亚诺什伯爵在举行结婚仪式时的行动;与一般新郎的行动完全一样。
审判长:新郎反抗过;是不是?
西玛企老婆子: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神父。他站着……简直象只羔羊似的!
审判长:他丢掉订婚戒指;是不是?
西玛企老婆子:(故作惊讶状)这全是胡言乱语;就象有人说我没有面孔而有墙壁一样。什么样的蠢脑袋才能想出这种话来啊?
审判长:你不能胡说八道;虽然你的舌头没有骨头。你别罗里罗唆尽说废话。你得清清楚楚地回答——〃是还是不是〃。当神父要叫新郎新娘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伯爵是不是把他的手挣脱了?
西玛企老婆子:这是从哪儿说起啊?请原谅;他们两人的手;象两只小鸽子的嘴;紧紧的拉在一起。
审判长:你们这些见证人的耳朵里;当时都塞着棉花;是不是?
西玛企老婆子:正是这样。我看见盖尔盖伊的耳朵里塞着棉花;因为那时候;他在耳朵痛。
检察官:你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的?盖尔盖伊·伐尔迦说;那时候是你在耳朵痛;所以你的耳朵里塞着棉花。
西玛企老婆子:(感到慌张)我的耳朵吗?我发誓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我只知道;当时我们之中有一个是在耳朵痛;但究竟是我还是盖尔盖伊;现在要我准确地说;那我说不上来。
辛特迦里神父:〃Istapersonadiabolicaaberrataviarecta!〃〃魔鬼把这个鬼婆子缠住了;〃一个目光黯淡的神父马尔沙尔柯低声地向坐在他旁边的神父拉托尔说。
那个神父轻轻地回答说:〃小心些;朋友;不然;魔鬼就会缠到你的身上。〃审判长皱起眉头;逼视着那女人;对她大声喝道:
〃为了圣教和至圣贞女玛丽亚;你老实说;这些供词是谁教你的?〃〃没有人教过我;〃老婆子吓得象蛇一般蜷着身子;含糊地回答着。
她眯着一双小小的眼睛;好象盼望大厅顶上的圆穹现在马上就塌下来;因为那些挂在大厅四面的爱格主教的画像都严厉地看着她;有几幅画像甚至身上还穿着甲胄;口上留着唇髭或大胡子;不过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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