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多年以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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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多年以后的人-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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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重现在脸上的表情可好看了(排队!排队!三块钱一看喔!)。他噌地一下从凳子上跃起,低声吼着:“水,水在哪儿?” 
  “在井里!”这就是这两个幸灾乐祸妖女的回答 
  王重心中发誓将来一定要水漫崇绮书院,“那坛子里是什么?” 
  “照苏东坡的方子酿的蜜橘酒。”小罗答道“是我……” 
  酒也行。王重想着,赶紧抱起那坛子,猛喝了一大口。这算把那变质团子冲下去了,可他喝的到底是什么、?!他冲小罗怒目而视,自口中吐出一条醉蜈蚣。 
  “你这就是苏东坡的蜜橘酒?!”他咆哮着,浑身骨头咯咯作响。 
  小罗连忙跳到离他远远的地方:“是呀!不过我听苏过说那方子有缺陷,一般人喝了会拉肚子,就多加了些镇定固气的药材在里面。” 
  “镇定你个大头鬼啊!我想吃的是华山绝顶的油炸蜈崐蚣肉,不是你这刷锅水浸的死虫子!” 
  “我有说过请你喝吗?”小罗没有被他吓住。 
  王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冲到院子里,对牢那棵老槐树大叫一声:“啊────受不了啦!”那树被他的叫声震得簌簌抖动,一个鸟窝掉下来,正好扣在他的头上,不大不小!(失礼啦王大侠) 
  王重在院中调息定气,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这才又回到屋中(他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回去不可,他可是江湖中最被看好的新秀前途无量的名门侠士哎!为什么非得再回去受那俩丫头的夹缠罪?喔他可真不幸啊!)。 
  小罗小冯两个正在屋内交头接耳,一见他进来,立即停止,只瞅着他笑个不停。笑得他脊背上直发毛,他算怕了她们啦,我走还不行吗? 
  “方才叨扰二位了,天色已不早,王某告辞!”说完他就想撒丫子跑路。 
  “慢着。”小冯纵身一跃,已拦在当路,鬼笑着问他:“老朋友见面还没说几句话,就这样走了?” 
  哦现在肯承认他是老朋友了,方才却只失望于见到没死的他!等回到醉纸山庄说什么也得想办法把那个厨子赶得远远的,谁叫他烧的那碗炒河粉来着!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他认栽了。 
  “请我们到逍遥楼去吃一顿吧!” 
  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        ※         ※ 
  原来这逍遥楼却是西子湖畔一等一的大酒楼,楼下便是西湖十景之一的‘曲院风荷’,这西湖十大景致,‘柳浪闻莺’‘苏堤春晓’为东陆留连佳地;‘平湖秋月’属西陆,‘断桥残雪’归冬日,曲院风荷顾名思义就是夏日里人们趋之若鹜的好去处啦。是以当这一行三人上得楼来,已有小二笑着上来道歉:“三位!来喝酒,可预订有位子?没有,那对不住了,今日小号客满,烦请三位……”王重心里一阵高兴,他一进门就冷眼打量过了,这酒楼一定排名在余杭酒家前三位内,他不是小气肉痛那点银子,只是他可吃不准待会他身边这俩丫头会不会拿他当羊牯,害他到时进得来,出不去。他是名满天下的武林新秀,怎么丢得起这份脸!他正想说没位子就算了另找一家也一样的吃,却见又一个鬼头鬼脑的小伙计已跑到先前那人身边,低声讲了几句,王重心觉不妙,那小二已满脸堆笑地过来对他们说:“今儿三位走鸿运了,一位爷才刚退了个包间,小的这就带三位过去。”冯园小罗欢呼雀跃冲将过去,王重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方各自落座,那小二已拿了一壶新涪龙井,放在桌上。小冯只问:“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只管拿了上来。”王重头皮一紧心道:“苦也!” 
  这边各色菜肴酒馔纷叠而至,王重单要了一坛十年蠲下的女贞陈绍,今天他一定要将自己喝醉,就不怕丢哪怕再大的脸。 
  两个女孩都不喝酒,小罗就茶大嚼,却跟他要了一碗二十年女贞陈绍酒摆在面前,说那酒金红颜色浓浓香,好看!王重实在看不惯她的这种双重暴殓天物,但也只好不看,一碗一碗闷头喝酒。 
  此时楼梯口又是一阵喧哗,二个人吵吵嚷嚷着要来吃酒,“你们打开门做生意的,怎么能赶客人,不行,今个二位爷是非在这吃不可,你们看着办吧。” 
  听得那头小二拦阻无力,那二人已冲到楼上。小罗跟小冯心中颇为自得,其实她们也只是拖王重来这儿碰运气的,结果运气在她们。 
  王重这半晌只听得那两个声音好生耳熟,那脚步声由这厢门前过,他一抬头正好同那二人打了照面。一时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那二人却早已抢步进来,上前施礼道:“拜见大哥!”王重忙道:“二位贤弟请起。”已然将那二人拉住。 
  小冯小罗没料到遇此奇事,都忘了吃菜,看着那三个难兄难弟状人好一痛的嘘寒问暖,相互扮着鬼脸玩。 
  王重心情一下子不知好了多少倍,那两个鬼丫头在他眼中好象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当下携了二人的手入席坐下,介绍:“这是我关,周二位贤弟,这是小冯小罗。”那二人倒还没说什么,小罗却已喋喋不休了起来:“关周?也不讲明白点,一不留神人家听去了还以为是庙里头的泥像活转过来呢,关公加周仓吗?看你谁也不红也不黑啊!”二人愕然望向王重。王重只装作没听见,一叠声地招呼他们放开来喝酒吃菜。可也是,一样的东西,这样才叫物有所值! 
  这三人在一起,说的也并不比喝的少。小罗小冯再怎么也吃不了多少,一时已吃饱了,小冯一拍手,那门口侍候着的小二忙跑进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小冯道:“有唱小曲儿的吗?”王重只觉头皮一麻。小二道:“有,有,马上就来。” 
  “要最好的喔!”天哪!还要最好的! 
  一会儿功夫,小二果然引了一个女子娉婷而来,只见她一张清丽的瓜子脸,细长长身材,生得秀而不媚,清而不妖,算是教坊中一等一的人物了。 
  “有什么好听的曲子?”小冯问她 
  那女子道:“列位曲院观荷,就听一曲'望海潮'如何?” 
  小冯一皱眉:“水井柳三的望海潮吗?也罢了,这几位大侠都是燕赵客,就不知爱听不爱听。” 
  反正得都听! 
  于是便听那女子缓敲牙板,曼声唱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重湖叠献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果然是好词,端地是一张好嗓子!那余音不说绕梁三日吧,也在他们这屋内袅袅不绝,半天挥之不去。 
  王重愣了一会儿,忽地说:“好是好,但百年来,恐怕给渲染得太滥,还有新曲儿吗?”小罗两人看着他的目光仿佛他是一条上了钩的鱼。 
         ※        ※         ※ 
  歌女施礼道:“有倒有,只恐村俗俚曲有污高士雅意。” 
  小罗笑:“但唱无妨!” 
  便又听道: 
      “ 我是那帘外春风 柳荫下 笑语不绝 
         最美好 青春年少 也最无情 
         负你 天涯行色 风尘中 偶一迟疑 
         镌下的记忆 
        我是那接天碧色 湖堤边 浅斟低唱 
         最温婉 细致曼妙 也最无缘 
         还你 一夜笙歌 画船里 醉听雨吟 
         失落的过往 
        我是那曲溪烟凉 栈道旁 扫眉扶枰 
         最端远 从容散朗 也最无奈 
         欠你 林下风致 停车时 蓬门花径 
         重逢的新盟 
        我是那万里层云 千山处 执手相望 
         最痴惘 敛眼凝眸 也最无悔 
         为你 不辞冰雪 松冈上 月轮皎洁 
         封存的后约” 
  这回更是不对了,并非多好的词,再好的词放在柳永一边也没出头的时候,只是那曲调,应不属这个时代吧,这次又是谁? 
  歌女答曰这词曲皆是那边厅堂中临窗的一位相公才赠与她的。众人顺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窗前风荷翻卷,莲蕊垂香,一个青衣少年已然醉伏良久。 
  “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是吧!看我去吓醒他来。”她磨拳擦掌。 
  “算了。”小冯制止她。“罪过喔。” 
  小罗只好做罢。 
         ※        ※         ※ 
  这时,周关二人起身向王重告辞了。 
  “这么急着走吗?咱们兄弟不容易一聚。”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的,大哥你也要保重才好。”两人各看小罗小冯一眼,转了身扬长而去。 
  王重送出去,直待他们走远了方才回来。却只见一桌残酒,两个丫头却已不知去向。他苦笑,也忒小看他王重了吧! 
  “小二,会钞!”毕竟他还是有点心虚的,是以此声中气都不太足。 
  叫了半天,才见那小二笑咪咪过来:“客官还有什么事?” 
  王重这奇怪,这年头商家都不急利了吗?当然不是。小二说,酒钱已会过了,就是方才让这包厢给你们的那位爷。他手一指那风荷翻卷的窗。 
  “人刚才下楼,不是与您相熟的?” 
  王重冲至栏杆边,探头望去,只见那人仗剑提马自楼下驰过,青衫在风中翻飞,有吟哦声自绝去的烟尘中传来…… 
     “君不见夷门客有侯赢风 
      杀人白昼红尘中 
      京兆知名不敢捕 
      倚天长剑著崆峒 
      ……” 
     ……“奔腾而澎湃 
       江间波浪兼天涌 
       须要铁锁揽孤舟 
       既遇着一江风 
       …… 
       不宜出行 
  ……” 
  王重顿足,他怎么忘了‘口岸一江风’正是小冯的浑号 
  可是,你怎么不早讲呢! 


四 天意



  六月二十八日,木在东,宜扫庭院,忌进荤腥。 
  头天夜里山前落下两三点雨,今朝天气顿时就凉爽了起来。毕竟,立秋都已过五天了。 
  然而,刚挣脱出酷暑的杭州城此时又被卷入了另一场横扫整个城市大街小巷的‘热’之中───冷言‘热’语。 
  皇宫大内在一周内连接失窃五回,共丢失了三件价值连城的珍宝。据说这几起案子全是一人手笔,那几日当值并为此倒足了霉的禁军护卫都说曾见过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大内库房顶上一闪而过,转眼便没了踪迹。大理寺在窃案发生后一并派遣京中有名的捕快明查暗访,半月下来竟不能查得一点蛛丝马迹。禁中原本都在明里暗里祭奉狐仙的,如此一来,更是风声鹤唳,香烟绕宫阙,只喜坏了城内城外苦苦修行的小狐狸们,这些烟火能凭空给它们增加多少道行啊! 
  现在连标榜从东晋以来便只有圣贤书可读的崇绮书院也被卷入了这股热浪,课堂内外都是一味的关于那飞狐仙的闲聊声。也难怪,大多数人过的都是一种平淡乏味的生活,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复改变的节奏中消磨着生命,身不由已的又何止江湖儿女。别人的闪光多少可以借来照亮一下自己的黯淡。或者,他们所感兴趣的并非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件的本身,他们是红尘中无缘的众生,天地鬼神离他们太远。平日里他们淹没在圣贤书堆里,唯有闲聊才叫他们将古人推开,也推开了他们必须淹在其中的现实生活,闲聊时,每一个只注重自己在闲聊中说了些什么的人都是此刻宇宙的中心。 
  小罗走到哪里也躲不开这些粗言细语,她不是不佩服那能在禁宫中行走如履平地的空空妙手客,只是她眼前身后的这起子人也忒穷极了点,他们做什么都会说:“哈如果我是那……”白日做梦也不会做点别致些的,什么‘如果’!从宇宙洪荒的最初就从未有过如果。 
  她宁愿钻到后院去面对那群从不思考且只会发出‘妙’和‘呜’两种声音的猫儿。谁叫小冯和小张都在各自屋中午休也没人来陪她玩呢! 
  她坐在树荫下看小鸟学飞,口中嚼着盐水花生,她是个话多于苛政的人,却从不为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稍费唇舌。在这样一个书院中做事会得到许多你意想不到的好处比如她学‘君子素其位而行’就足以让她独善其身并心安理得,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兼济天下,各人能做自己开心的事这个世界就是对的。 
  看来小罗并不是个没脑子的傻姑娘,她只是好玩,话又说的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看着小张一身长衫自她面前走过,小罗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话多的令自己都略感奇怪。的确,她不说话是没人拿她当哑巴的,而是根本当她不存在嘛!抑或是她的话实在太多已超越了她说的话的物质基础───她自己!但是,她怎么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呢?过去和小张打一架? 
  她一直被教导不要冒犯别人的生活,是不是因为时常想到自己便有自我主义之嫌? 
  小张在院中来来回回的走动,将小罗当成了空气,因而小罗得以清清楚楚看到他在井边停下,弯腰自井中取出三个黄布包包放于井沿,一一打开。一包里是颗红果子,滟滟地发着好看的光,另一包装的定是柄软剑,因为小罗看到那包甚小,剑一出包裹却有着三尺长明晃晃直刺向她来,她没叫,小张不是书院的小师爷吗,那个喝蜂蜜的小狐狸? 
  再一包打开了只见黄布里的东西形状看上去象是本书册,只是那外面所包似绢似纱的织物已然破碎不堪,会是什么好东西? 
  “就算这是真的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吧!不过我写得也不比他差啊,那留着也没多大意思了,干脆摹过后把真本拿去卖钱!这三样东西想来醉纸山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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