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8-可爱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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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8-可爱的骨头-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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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一点再打电话给你们,看看大家情况如何。”他说。    
    爸爸颓然地走回客厅,他伤心得没办法安慰坐在地毯上的妈妈,或是安抚呆站在一旁的妹妹,他不能让她们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他蹒跚地走上二楼,心想“假日”卧在书房的地毯上,他刚才还在书房看到它。等看到“假日”,他把头埋在小狗浓密的颈毛里,此时,他才让自己尽情痛哭。


第一部分我为你的失去感到难过

    那天下午,爸爸、妈妈和妹妹蹑手蹑脚地走动,好像害怕脚步声会引来更多坏消息。    
    奈特的妈妈送巴克利回家,她敲敲门,却无人应答,等了一会儿后她只好悄悄离开。虽然我家大门和左邻右舍看起来完全相同,但她知道屋里已起了变化。父母都不喜欢小孩吃零食,但此时她决定和巴克利一起犯规,她问巴克利想不想吃冰淇淋,然后两人一起去吃冰淇淋,吃得小弟晚上没胃口吃饭。    
    四点钟时,爸爸和妈妈来到楼下的一个房间,他们从不同方向走过来,结果在同一个房间碰头。    
    妈妈看着爸爸说:“我妈。”爸爸听了点点头,然后打电话给我惟一还活着的隔代长辈,琳恩外婆。    
         
    妹妹孤零零地被抛在一旁,我真担心她会一时冲动做出傻事。她坐在她房里一张爸妈不要的旧沙发上,拼命告诉自己要坚强。深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尽量长时间地挺直腰板;缩起身子,让自己像小石头一样;把身体缩成一团,蜷在没有人看得到的角落。    
    离圣诞节只剩下一星期,妈妈让琳茜自己决定是不是继续上学校,琳茜决定回去上课。    
    星期一早晨,她在大家的注目下走向教室门口。    
    “亲爱的,校长想找你谈谈。”迪威特太太悄悄对她说。    
    琳茜开口说话,眼睛却没有看着迪威特太太,她趁机练习,希望自己能够视而不见地与人交谈。这是我第一次发现琳茜放弃了一些东西。迪威特太太是英文老师,更重要的是,迪威特先生是男孩们的橄榄球教练,他一直鼓励琳茜加入他的球队,琳茜也非常喜欢迪威特夫妇。但从那天早晨起,琳茜决定不再正视关心的眼神,只有面对那些她想吵架的人时,她才会直视对方。    
    她慢慢收拾桌上的东西,她听到教室四处传来窃窃私语。她确定她离开教室之前,丹尼·克拉克对施薇亚·亨妮说了什么。她相信有人故意把东西放在教室后面,这样大家走到后面拿回东西时,才可以顺便和同学们谈论已经过世的姐姐。    
    琳茜穿过走廊,她穿梭于成排的寄物柜中,小心翼翼地躲避可能碰见的人。我真希望能和她走在一起,边走边模仿校长走路的姿势和在校会上讲话的样子。每次在礼堂集合开校会时,校长总喜欢说:“你们的校长就像是一个有原则的朋友!”我每次都在琳茜耳边学校长说话,逗得她忍不住大笑。    
    她很庆幸走廊上没什么人,但她一走进行政中心,马上面临秘书们同情的眼光。没关系,她在家中自己的房间里已经练习好了,她已装备齐全准备应付众人的同情。    
    “琳茜,”校长凯定先生说,“今天早上我接到警方的电话,我为你的失去感到难过。”    
    她直视着他,眼神有如激光般尖锐,“我到底失去了什么?”    
    凯定先生觉得他必须直截了当地讨论这个悲剧。他起身走过书桌,带琳茜一起坐在学生们口中的“校长室沙发”上。后来校方对一些问题变得比较敏感,有人建议说:“沙发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在校长室里摆张沙发不太好,椅子比较恰当。”凯定先生听了之后才把“校长室沙发”搬走,换上了两把椅子。    
    凯定先生和琳茜坐在“校长室沙发”上,我希望不管她多么生气,坐在这张大名鼎鼎的沙发上,仍会觉得有点兴奋。我不愿自己剥夺了她所有的快乐。    
    “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凯定先生说,他真是尽了全力。    
    “我很好。”琳茜说。    
    “你想不想谈谈?”    
    “谈什么?”琳茜问道,她露出爸爸所谓的“傲慢”神情,爸爸有时对我说:“苏茜,你别用这种傲慢的口气和我说话。”    
    “你所失去的。”校长说。他伸手碰碰琳茜的膝盖,他的手有如烙印一般,烫了她一下。    
    “我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她说,同时鼓起勇气,强作镇定地拍拍衬衣,检查一下衣袋。    
    凯定先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年以前他和维琪·克兹谈话时,维琪哭倒在他的怀里,当时情况确实有点棘手,但现在看来,维琪·克兹似乎成功地克服了丧母的打击。当时他把维琪·克兹带到沙发旁,嗯,其实是维琪自己走到沙发旁,径自坐了下来,“我为你的失去感到抱歉。”话一出口,维琪·克兹马上像爆破的气球一样嚎啕大哭,他把她拥入怀中,她哭了又哭,当天晚上,他把西装送去干洗了。    
    但琳茜·沙蒙是个完全不同的女孩,她天资聪颖,学校选派了二十名天才生,代表学校出席全州“天才生研讨会”,琳茜就是其中之一。她档案中惟一的小问题是今年年初她带了一本黄色内容的小说《害怕飞行》到课堂上,结果受到老师的申诫。    
    “想办法逗她开心吧,”我真想对校长说,“带她去看麦克斯兄弟的电影,试试看坐了会发出像放屁声音的椅垫,让她看看你那几件上面印着小魔鬼吃热狗的短裤!”我只能不停地说话,但凡间的人却听不到我说什么。


第一部分我们都想念苏茜

    学校让每个学生接受测验,借此决定谁是、谁不是天才生,我常对琳茜说,虽然我有点不高兴自己不是天才生,但更让我恼火的是琳茜的金发。我们姐妹生来都有一头金发,但我的发色越来越淡,到后来变成一头不听话的灰褐发;琳茜仍是一头金发,而且闪耀着神秘的光泽,她是家里惟一地道的金发女孩。    
    获选为天才生后,琳茜发愤图强,一心想成为名副其实的优等生。她闭门苦读,而且专看重头书,我看《你在那里吗?上帝;是我,玛格丽特》之类的青少年读物,她则研读卡谬的《抵抗》、《反叛》和《死亡》,虽然她或许读不透这些作品,但她把书本带在身边,同学甚至老师们看了都对她敬畏三分。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想念苏茜。”凯定先生说。    
    琳茜默不作声。    
    “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凯定先生试着安慰琳茜。    
    琳茜面无表情地回瞪他一眼。    
    “现在你得负起责任喽,”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琳茜始终保持沉默,让他觉得自己或许说中了什么,“你是沙蒙家惟一的女孩了。”    
    琳茜依然毫无反应。    
    “你知道今天上午谁来找我吗?”凯定先生一直保留这个大消息,他确定这件事一定能引发琳茜的反应。“迪威特先生早上来找我,他想组织一个女子球队。”凯定先生继续说,“你是其中的灵魂人物,他看到你表现得那么好,简直和他队里的男选手一样杰出,他觉得如果由你领头的话,其他女孩一定踊跃参加,你觉得怎么样?”    
    妹妹的心房有如拳头般紧闭,她面无表情地回答:“据说我姐姐在离球场大约二十英尺的地方遭到谋杀,我想我恐怕很难在这里踢球。”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凯定先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琳茜。    
    “还有什么事吗?”琳茜问道。    
    “没事了,我……”凯定先生再度伸出手,他还抱着一丝希望,指望琳茜能够理解他的用心。“我希望你知道,大家都很难过。”    
    “我第一堂课快迟到了。”她说。    
    在那一刻,她让我想起西部片中的一个角色。爸爸喜欢西部片,我们父女三人常一起看深夜播出的影片,片中总有一个男人,开枪射击之后把手枪举到唇边,吹一口气,将烟雾吹向荒野。    
    琳茜站起来,慢慢走出校长办公室,这是她惟一可以喘息的时刻,秘书们聚集在校长室外,老师们在教室里,学生们坐在课桌后,爸妈在家里,警察时来时往。她绝不崩溃,我看着她,感觉得到她在心里不断重复:很好,一切都很好。没错,我死了,但这种事情随时都会发生,人总是难免一死,不是吗?那天她走过校长室外面的办公室,她看起来好像在直视秘书们的眼睛,其实她看的是秘书们擦得不好的口红,以及她们的绉纱上衣。    
    当天晚上,她躺在自己房间的地上,双脚伸到衣柜下方,做了十下仰卧起坐。然后翻身继续做俯卧撑,她做的可不是女孩子通常做的,而是迪威特先生教的陆战队操式:抬头、单手着地,或是两下之间合掌拍击。做了十下俯卧撑之后,她走到书柜旁取下两本最重的书,一本是大辞典,另一本是世界年鉴。她一手拿一本练习举重,举到手臂发酸才停下来。她只专注于自己的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邻居欧垂尔家有个阳台,我从小就羡慕他们家的阳台。天堂的广场上也有个大阳台,此时,我坐在阳台上看着满怀怒气的妹妹。    
    我过世几小时前,妈妈在冰箱上贴了一张巴克利的画,图画里有条粗粗的蓝线,将天空与地面隔成两半。我死后的那些日子里,我看着家人在画前走来走去,到后来我相信天堂和凡间,真的有这么一条粗粗的蓝线,那是所谓的阴阳界,天堂与人间的地平线在此处交叠,色泽有如蓝紫的矢车菊、宝蓝的土耳其玉及湛蓝的天空,我真希望置身于这片深蓝之中。


第一部分这就是我的晚祷

    我有些单纯的梦想,这些梦想通常也会成真。我想要一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我要有小狗作伴。    
    于是,在我的天堂里,每天早上会有各种大大小小的狗、在门外的公园奔驰,我一开门就看到这些快乐的小狗,有些瘦小多毛,有些强壮结实,甚至有些是无毛狗。比特犬在地上打滚,母狗的乳头膨胀、黝黑,拼命把小狗赶过来吃奶,一家大小快乐地在阳光下嬉戏。巴萨特矮脚长耳犬被自己的耳朵弄得磕磕绊绊的,小跑着在德国猎犬及大灰狗的脚踝间和京巴的脑袋边穿梭前进。哈莉拿出高音萨克斯风,在门外坐正,对着公园吹奏蓝调音乐,所有大灰狗都围在她身旁,坐在地上随着乐声低嚎。邻居们打开了大门,独居的女人或是有室友的女孩纷纷出来观望。我会走出大门,哈莉在大家热烈的呼声中,不停地再奏一曲。夕阳逐渐西下,我们穿着小碎花、斑点、条纹或是花色简单的睡衣和小狗随着乐声起舞,大家都非常高兴。我们追着小狗跑,小狗们也反过来追我们,大家绕着圈子追来追去,当明月高挂天际时,乐声告一段落,我们也停下来,静静地站着。    
    此时,天堂里年纪最大的贝赛儿·厄特迈尔太太拿出小提琴,哈莉脚下打着拍子,吹奏萨克斯风,两人开始二重奏。她们两人一个年长而沉默,一个还不到青春期,乐声你来我往,交织出抚慰人心的欢快乐章。    
    随着音乐起舞的听众逐渐走进屋内,乐声在空中回荡,哈莉终于示意厄特迈尔太太接手,沉默、严肃、上了年纪的厄特迈尔太太以一曲轻快的三拍吉格舞,画下了休止符。    
    此时四下一片沉寂,这就是我的晚祷。


第一部分我和人间最后的联系

    从天堂俯瞰人间,无论什么东西看起来都怪怪的。你多半能想象得出,从这么高的地方向下看就好比站在摩天大楼上一样,地面上的东西看起来一定像蚂蚁一般渺小。除此之外,我们还看得见离开肉体的灵魂。    
    哈莉和我经常仔细观察人间,我们的目光停留在一处又一处地方,目不转睛地盯上几秒钟,我们想看看在这个毫不起眼的时刻,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有时灵魂会飘过活人身旁,灵魂轻触活人的肩膀或面颊,然后继续飘向天堂。活人通常看不见死人,但人间有些人似乎清楚地感觉到周遭起了变化,有人会说忽然感到一阵寒气,还有些死者的伴侣从梦中醒来,赫然发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床前、门口,或是轻飘飘地搭上公交车。这些都是活人与死人的偶然交会。    
    离开人间时,我与一个名叫露丝的女孩擦身而过,她和我同校,但我们不是很熟。在我哭泣着离开人间的那个晚上,她刚好站在我飘往天堂的路上,我没办法不碰到她。我刚丧失了生命,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也没时间多想,在残忍的暴行中,我只希望赶快脱离这一切。当你跨过生死界线时,生命像一艘驶离岸边的船只一样,缓缓地离你越来越远;死亡则像一条绳索,你必须紧捉着它,随着它晃动,死亡终将把你带往他处,你只希望它把你带    
    得远远的,离开这个充满痛苦的地方。    
    我好像在牢里获准打一通电话的犯人,拿起电话却拨错了号码,结果让露丝·康纳斯承受了意想不到的后果。我看到她站在伯特先生锈迹斑斑的菲亚特汽车旁边,我飘过她身旁,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脸。我想在离开人间之前,再感受一次人间的温暖,这个普通少女的面颊是我和人间最后的联系。    
    十二月七日早晨,露丝跟她妈妈抱怨说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境栩栩如生,感觉像真的一样。她妈妈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露丝回答说:“我正走过老师的停车场,忽然间,我看到一个苍白的鬼影,很快地从球场外面跑向我。”    
    康纳斯太太边听边搅拌锅里的麦片粥,她看着女儿挥动着像她爸爸一样修长的手指,比比划划地述说梦境。    
    “我感觉得到那是个女鬼,”露丝说,“她从球场上飘起来,双眼空洞,身上披了一件像轻纱一样的白色长袍。透过轻薄的纱布,她的五官若隐若现,我可以看到她的鼻子、眼睛、面颊和头发。”    
    康纳斯太太从炉子上端下麦片粥,把炉火调低,“露丝,”她说,“你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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