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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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美龄自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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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味的著名历史。城内房舍稠密,人民塞途。当我们的飞机在城上环飞的时候,都翘首远望,我们下了飞机,坐汽车入城,街上店铺林立,有各种手艺,铜、骨、竹、木各种手工都有。制作很精巧,价值亦低廉,这是在我国经济上值得提倡改造的。将来住久了,再将成都的情形告诉你们罢。


第一部分西南漫游(5)

    三    
    我上函说起的川西平原,因富于红色岩石,一位德国地质学家列虚多芬就名之为“红岩盆地”。这盆地的面积约十一万平方英里。四周都有高山;扬子江在它的南端,自西而东滚滚流过。这平原实在是大江冲刷而成的,据科学家说,很远很远的古代,这里是个大湖,扬子江的激流在万山丛中冲开了一条几千尺深的出路,湖里的水就流干了。如今这数十万农民所居住的地方,古代是无千无万水族的家园。水涸鱼尽之后,就来了原始的初民。又经了无数的年代,那些原始人也淘汰了。现在岩穴之间还可以找到他们存在的遗迹。    
    有一位外国作家说:“这整个的红岩盆地,农产丰富,永远是中国的精华所在。”这里产米、玉蜀黍、甜薯、甘蔗、山薯、麦、油菜、青豆以及各种蔬果之属,橘子汁多而价廉。丝的产量也很不少,这里大部分人都有丝织品穿,可是棉花则不易种植。    
    我们中国以农立国,大家往往以为中国人是高明的农业家,然而我们必得承认,我们太缺乏农业的知识了。要学的东西正多着呢。西洋各国已经利用科学改进耕耘的方法。中国也应如此。传统旧法虽也能生产,可是我们若要得到更多的收获,非利用外国的新经验不可。我们有无限的丰饶资源,只要生产方法加以改良,就可富甲天下,所以我们要时时学习,时时观察。适合我们祖先的一切,未必适合于我们。时代已不同,习尚也变了。在现代,生活是一件花费很大的事情。我们若想利用汽车等等现代发明,必先提高我们的生活水准,然后才有经济力量来偿付它的代价。譬如,我们若用祖先们常用的木轮小车,这当然没有任重致远的力量。其他事情都是如此。我们不仅要改进农业,还得改良开矿的方法。实则一切生计,都得找觅更好的途径。进步的人,永远不感满足,永远在设计改良,我们也得如此。我希望你们常常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作为一条规律,做出事来,总要胜过别人。    
    川西平原有极大盐井,一处名自流井,一处名五通桥,这两处尤大。前者人们从三千尺深的地下引出盐水来。他们开凿的方法是很古旧的,很原始的,(就是我所谓我们祖先的方法),那真是费时费力的工作。他们开凿的工具是一根铁棍子,一端附着可以卷动的篾索,把那铁器凿入泥土若干尺寸之后,再用辘轴把它拉起来,拉了起来,再往下凿,如此循环往复,凿成两三千尺深的窟窿,得费若干岁月。可是有人告诉我,现在已试用机械的力量去开凿了,经过无数世纪的陈旧方法,如今才透露了一线进步的光明。    
    在自流井,井里有时冲出来的不是盐水,而是一种特别的天然气体。但这种气体,可以用来煎盐,把盐水放在大铁锅里,把它煮沸,等到水分完全蒸发之后,铁锅里就留着一块一块像黑色糕饼似的盐砖,我瞧见人们用驴子或挑夫把这些盐砖运到外省去,甚至跋涉数百英里,经过险峻的山道运到贵阳或云南去。我想到自流井去看看,也因为身体不舒服,不耐那艰苦的旅程而中止了。到那里去大部分的路程可坐汽车,但还要坐一段轿子。若干年前四川省的陆地交通除了骡马轿子之外,别无其他工具。长途旅行用的轿子与普通不同,构造简单,而是用竹子做的——两根杠子,中间挂上像舁床那样的竹板卧具。这种轿子随地可见,旅客们把被褥铺好,就躺在上面,另以长长的一片布篷架起,以避烈日。    
    成都在历史上虽很出名,但比起我国其他的古城来,可供游览的地方并不多。它的城墙很高很广,周围约九英里。我时常上去散步,差不多把它走遍了。城墙是惟一可以供我们散步的地方。城里的街道很狭,人又拥挤,所以散步起来极不舒服。城墙高三十五尺,上面阔四十尺,若论空旷,舍此就没有地方能比得上。    
    城的每面都有激流环绕。这里的河水,流量很速而常充满。运河亦多。灌溉的水利网可称精密。用石板筑成的堤岸和桥梁都很壮观。这里的人们,在水利方面遵守着一条“水在地中行”的旧法则,所谓“河身欲其深,河岸欲其高”,他们真能按此做到了。每年都挖去淤泥,修筑堤岸。若使黄河也能如此处理,我想不至频遭水患了。你们可知道,黄河因淤沙日积,而人们年年加高堤岸,河床就高出了地平线,而在山东境内,高得更厉害。站在成都城墙上,可以望见处处有辛勤的人们在工作。每条河流,旁边都有利用水力的磨子,大半用来磨细麦粉。河中的急流,或垂直,或平行,冲到轮子,就把它推动了。田家灌溉,沿用着几世纪来一种复杂的制度,每家的一块田,或一邱田,与邻田的高度微有不同,因此水源自高而下,都能平均得到灌溉,所需的水分不会短少,也不致泛滥。灾荒饥馑在这里是绝少发生的。    
    我已告诉你们,成都城内的小工艺很发达,满街都是小小的店子,也可以说是小小的工场,里面的人,都忙于制造各种东西,如铜器,毛刷,刺绣及牙角用品等等。    
    四川二十年来虽不断地遭到内战的惨祸,可是在成都仍到处可以看到富庶的景象。从前升平时候它的繁荣状况,当更盛于今。现在街市上尚可看见许多年代悠久的老店,挂着巨幅金字招牌,虽已没有当初那样的辉煌,也可想见以前的盛况。旧时那些履丰席厚的人们在城内来往,也坐轿子。轿子的两杠甚长,中间凸起,略成弧形,因此坐轿人的高度,往往保持在一般行人的脑袋上面。这种轿子到现在有时仍可看到。如今汽车已通行,虽搅扰了居民的清静,但他们已多了一种便利的交通工具了。    
    成都的学校很多,大学共有两所,外国人办的名曰华西联合大学。这大学的教职员在改良人民生活方面很有可贵的贡献。他们改良营养品,推广牛乳的食用,介绍调剂食用菜蔬的新方法。    
    后来天气太热,我们就到峨嵋山来,峨嵋山在成都西南,是著名的佛地。旧时到这里来的人们,陆路坐轿子,水路则坐船沿岷江而下,到嘉定附近再登陆。我们是坐汽车的。沿途所见,感到成都平原人口是如何繁密,农产是如何丰富。路旁都是接连不断的茂盛田禾。河上都架着坚固的大石桥。有些石桥的堍上长着高大的榕树,有时枝条相接,使整个的石桥都掩盖在浓阴之下。我们要跨过岷江,摆渡与过桥并用。岷江的水底每有岩石矗起,宛如小岛,把江流裂成数股。我们过渡时,江水大涨,流得又急又快,渡过去似乎是很危险的事情。他们用长的绳索把汽车扣牢在驳子上,我们则另乘渡船渡过较阔的水道,狭窄处另有临时搭架的桥梁可以步行而过。我们从前所常见的大河,河水多半是混浊的,难得看见像岷江这样清可见底的大河,我们觉得很有意味。


第一部分西南漫游(6)

    我们渡河时遇见一队男女童子军,在这僻远的西部也可看到童子军,似乎很足惊奇,实则处处可以遇见他们的。如今,不论旅行到哪里,不论走得多么远,随处可发现童子军已是中国青年一种普遍的生活。我在西康,在西北戈壁沙漠的附近,在甘肃,在靠近热带的云南,或远至贵州,不论南北任何省份,都曾看见过他们。童子军影响于人民生活是重要的,尤其是不识字的文盲,所以你们都得做一个“良好的童子军”。    
    过了岷江之后,道路穿过很肥沃的地带,两旁有树,有蔗田,以及许多有趣的东西。这里的空气和土地都很潮湿。日光常常为云雾所掩盖,所以有了“蜀犬吠日”的传说。我却非常怀疑。    
    我们未到峨嵋山麓,远远就看见西南有庞大的峰峦,高耸入云,在平原之上,陡然而起。此山高出水平线约一万一千尺,在澄净的暮色中,更觉美丽可爱,远望像一匹无头巨兽,蹲踞欲跃的样子。上面的悬崖很高;若干峭壁,据说有一英里高呢。我没法子作精密测量。    
    我们先过一小城,即峨嵋县治,里面一切都清洁新鲜,到了那里,我们已距目的地不远了。这里也有不少榕树,稻田四周还有许多枝干白色的树木,我怀疑那些树木是不是与北方的白皮松属于同一门类,后来我才知道是白杨,枝干的白色是昆虫所分泌在上面的腊质。据说这种昆虫为四川某处所特产,它分泌腊质,只拣白杨,这里大约是从外面流传进来的。腊可以卖钱,很有益于人民生计。    
    到山麓,汽车路就完结了,在天黑以前,我们得换坐轿子到预定的住处去。我们沿着一条涧水,在浓阴夹道的狭窄山径中前进。两边为山壁所束,所以千百蝉声,在中间往复回荡,震耳欲聋。它们似在齐声合唱:“救救我,救救我。”但我也热诚想望,有一个魔术家来救救我,不要听见这搅扰平静的噪声了。不幸事实上这里除了轿夫,就别无所谓魔术家。当轿夫们逐渐往高处攀登的时候,都喘着气。我们并非往山顶去。离开了那无数石级的山道,另取途径,穿林越水而去,那条路的旁边,有时还可看见一些位置在险峻山坡的麦田。我们的目的地约高出水平线四千尺,那里有一些教会建筑的西式房子,原是供给他们自己避暑之用的。    
    山上寺院很多,兼作朝山者的逆旅,一切供应都有,所以寺院里非常嘈杂。寺院的建筑不如他处精美,很有些像瑞士阿尔普山上的山舍。以木为墙,顶上盖了厚厚的稻草,外面别无装饰了。里面也不甚宽畅。划出一部分作为供佛顶礼之所,其余都是招待游客的,那里人们的谈话声,和轿夫的争吵声,以及跟和尚论价的声音,使你完全没有睡觉休息的机会,所以这种地方不适我们居住。屋顶草盖,可以避雨,冬季可以负荷积雪,这里雨很多,冬天下雪则尤为平常。那些建筑简直是很大的客栈,每届香汛,游人如蚁,也正需要这许多屋子来容纳他们。朝山进香者从中国各处来的都有,远至西藏的边境。到了那时,山路上充满着汗流气喘的香客,他们都步行登山,男女一律如此,有些庙宇的情形与上述的不同,让我在后面再告诉你们。    
    我们在两株李树下走过,因为果熟时节,几个村农,正忙于采摘,采了都放在篮子里。山旁有深深的竹丛,我们也越走越高了。前进得很慢,路旁多松树,远远还望见枝干上封着虫腊的白杨,但到相当高度这种树就没有了,淙淙的鸣泉旁边,还有丛丛的赤杨。到处有灿烂的蝴蝶,循着气流,往上飞升。这些天然的滑翔机一直可飞到一万一千尺高的山顶去。    
    我们遇到若干苦力,运着许多绿色植物,我起初不明白这许多绿色植物,他们拿来干什么用的,使我联想到龙潭山上那些苦力,一车一车把水泥原料运下山去一样,后来我顿然觉悟他们一定是采取药草的人。我记得四川这一带原是产药最富的地方。后来我在白天遇见过许多。他们都用粗布厚厚地包裹了膝头,往往周身为汗水浸透。他们都带着小小的镰刀,以备在深林密箐中割取药草。    
    我们住的屋子都有林木隐掩,远远近近还有若干同样的房屋散布着。我们的下面,展开一片平原,嘉定城也远远在望。岷江在晚霞的余晖中闪着白光,景色绝美。我们还看见别的城市和许多村庄。另有一流,自西北流过平原,汇入岷江。其后江水泛滥,到峨嵋山的汽车交通曾暂受阻梗,直到一条桥修好之后,方始恢复。我们的下面尽是农田;上面是块块白云,悠然而行,拂过山巅,有时碰着高耸的岩,冉冉下降,有如瀑布。    
    其后,我常常看见山峰在阳光之下,作庄严的紫色,有时为白云所裹,如块大雪糕,有时完全隐在云里,一点也看不见。我们住的地方无平地可供散步,若要出门走走,倘不登山,就得下山。山旁野生的植物甚多,如羊齿薇蕨之类,也有开着好看的花朵的。我们常常爬到一块小山石上,静静坐下,那里空气很凉,日光也并不强烈,仰脸看着那庄严伟大的峨嵋山。到晴天,位于最高峰名“金顶”那里的庙宇也清晰可见,我常常想,什么时候我才能到那里去看一看呢。委员长曾结伴去过,可惜我没有参加,我只能把他们看见的东西告诉你们。    
    凡游峨嵋山顶的人,大家都欲一望他们所谓西藏的“峰峦积雪”。我想大约是西藏的边鄙,如今名为西康的地方。我瞧过他们所拍摄的照片,所以也间接地领略过这景致。去看雪山的人,拣晴朗日子,天明就得起身,那末那皑皑的峰峦,有日出的红光为之衬托,景致更美。过此则为云雾所掩盖了。    
    另一目的,则为瞻仰“佛光”。山上多云。逢晴天,浮云约离地面七千尺至一万尺高,它们碰到大块的岩,就停留在那里。人们背着阳光,站在山岩上,影子就投映到白云上面,影子的四周会形成一圈美丽的虹彩。传说这就是“佛光”,僧侣也就引此为峨嵋圣地的明征。据说有若干朝山者,大受这种景象的感动,就跃身而下,现在崖旁已围有铁链,但人们倘使有心要滚下去,还是可能的。还有一样东西也是游人们所乐于看见的。那是山下远远浮动的点点星火,他们称为“佛灯”,怀疑者说是樵夫或农人的灯光。    
    邻近那里有一口大钟,从前是铜殿所在,至今还遗留着若干铜质的残片,该殿位于“金顶”,是峨嵋最高处,民国十七年毁于火。据说是明朝万历帝所建造,殿中有许多精美绝伦的铜质窗格。    
    崖边并有两座小小的铜塔,这使我想起,我还没有把贵阳的铜塔告诉你们。那铜塔高约十二尺,站在贵阳某桥头一所式样很特别的庙里。那塔留在该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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