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空之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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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青空之蓝-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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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长脑子啊?”傅寿又气又笑,掐了一下丫鬟的胳膊,“殷仙子的客谁敢抢?除非不要在叶城混了!青楼是吃人不吐(和谐)骨头的行当,殷仙子她入行早,如今整个叶城青楼里的姐妹十有八九倒都受过她照顾,谁敢和她争?”
  “可是……”小蝶却是不解:“殷仙子和九爷又是什么关系?”
  “听说是他的妹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呵,不过青楼里的,哪个不叫哥哥妹妹呢?”傅寿抚摩着热辣辣的脸颊,笑了一笑,“九爷一贯薄情,却唯独对殷姑娘念念不忘。不但每年必去,而且去了也听说只是说说话而已,从不留下来过夜──呵,听起来,倒还真的像是亲妹子似的!”
  “不是真的吧?他们两个可长得一点也不像呀!”小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而且九爷那么有钱,怎会让自己的亲妹子留在这种地方?早该赎身带了出去吧?”
  “谁知道呢?”傅寿笑了笑,“风月场里,谁会问这些?”
  她不耐烦再多说,挥了挥手:“快去吧!去了星海云庭,记得和九爷说一声:慕容家的大公子正到处派人找他的麻烦,让他千万小心。”
  第十三章 夜来
  星海云庭和红袖楼只隔了一条街,此刻也是笙歌连夜,不曾断绝。
  作为叶城最出名的青楼,即便是半夜,这里也是灯火通明,冠盖满座,笑语盈耳──座上的客人都是天下显贵:做东的是玄王最得宠的二子玄凛,应邀前来的有三司六部的高官显贵,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一派合气融融的富贵景象。
  已经是三更了,云板响起,清脆而疏朗。
  “啪。啪──”
  当响到第二声的时候,门外有勒马长嘶的声音,喝道之声嘎然而止。深夜蒙蒙的冬雨中,只见一个白衣公子翻身而落,满身雨气地走进华堂──身前有两个小厮提着描金镂空水晶灯,一路小碎步跑着引路,后面有劲装家奴紧跟,等他振臂将身上那一袭入水不湿的孔雀裘挥落,便立刻眼疾手快地收起,连一滴雨水都不曾落到地上。
  他一路走得疾,然而步态气度却依旧从容高雅,如白鹤徐行。
  “啪!”云板最后一声响起时,那个贵公子正好一脚踏进了堂上。
  “哈哈哈……城主来的可真是准时无比!”玄凛皇子大笑拍案,带着酒意摇晃着站起,亲自上前迎接,“我还让大司农帮着计数,看你迟到了几刻、要罚几杯酒呢!”
  “玄凛皇子相邀,在下哪敢迟到?”贵公子也是笑着抱拳。
  “好好好,真是够给面子!不愧是我的好兄弟。”玄凛皇子大笑,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拉着他入席,“来,正好,一起吧!”
  席间击鼓的声音正急,众位宾客和歌妓夹杂而坐,正笑闹着玩一个最近流行于帝都和叶城的游戏:其中一个人捞起一块用来镇酸梅汤的冰块,用叼着交到身边另一个人的嘴里。鼓声落时,若冰块到了谁人嘴里,那人便要和身边的歌妓来喝一盏暖春交杯酒。满座只见红唇交接,冰水沁流,无边风情里夹杂着隐隐的调笑声。
  显然也是出入惯了这种风月场所,叶城城主入席后很快和周围的人打得火热。身侧一位只披着薄纱衣的歌妓将脸侧过,微启红唇,在鼓声里将冰块叼过来,坐在一旁的叶城城主俯身相接,然而忽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星海云庭的楼上。
  那里帘幕低垂,里面的人悄无声息。
  她在做什么?会在看么?
  只是那么一分心,慕容隽便没有叼稳那一块半融化的冰,重重地咬在了美人的唇上。那个披着薄纱的歌妓哎呀了一声,冰块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美艳女子口唇湿润地笑倒在了他怀里,娇嗔:“公子真坏!”
  “哈哈,你可输了!”玄凛大笑起来,“罚酒!罚酒!”
  “唉,玩了那么多次,怎么也有失手的时候?定是今晚皇子在座的缘故。”慕容隽自嘲般地笑了一笑,拿起满满一大杯的酒──那是用犀牛雕成的大杯,一盏足有一海碗的容量,他一饮而尽,居然毫无犹豫。
  “好酒量!痛快!”玄凛击掌称赞,彷佛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对星海云庭的侍女们道,“你们看,现在连叶城的城主都来了──如今可以上非花阁去叫殷仙子出来相陪了吧?”
  听得“殷仙子”三个字,慕容隽的眼神微微变了一下,手里的酒溅出了一点。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露无觅处。
  这本是中州传来的一首诗,然而在叶城的风月场里,一说起它,无人不知说的便是星海云庭的殷夜来殷仙子,八年来在两京盛名不衰的第一美人。
  做为天下声色犬马之府,叶城佳丽云集,据《夜宴芳菲谱》记载,在册的青楼便有一百六十七所,更不计那些暗门子和流莺。有好事者曾罗列其中各位名姬,选翘楚者列为“六美”:其中红袖楼的傅寿擅歌,胭脂痕的沙嫩擅箫,楚宫烟月里的红牙和紫玉书画双绝,双虹桥畔的柳横波谐趣善谑,任何一位都是千金难求一见──而其中独占花魁的,便是星海云庭里一舞倾城的殷仙子。
  传说八年前,殷夜来和傅寿都不过是戏班里的优伶,两人一擅舞一擅歌,配了不少戏。傅寿唱女角,她反串小生,一对璧人如珠玉辉映,在叶城可谓红极一时。可惜好景不长,帝都严令不许再唱中州人的戏,戏班解散,傅寿辗转沦落风尘,进了红袖楼。而殷夜来也进了星海云庭,可不知怎么地,老鸨居然答应了她不挂牌,任她高兴才见客的条件。
  从此,她就在这家历史悠久声名显赫的青楼里寄居了到如今。
  傅寿清歌沙嫩箫,红牙紫玉夜相邀。
  如今明月空如水,不见青溪长板桥。
  当时六美之名冠绝天下,贵族豪客一时间无不趋之若鹜。然而欢场无情、红颜易老,八九年过后,群芳谱上的美人多半凋零老去,唯有殷夜来声名愈隆。有人说其少时令人心动,如今则令人沉醉,每个年龄都有不同的至美之态,令人倾倒一世。又兼极其善于梳妆打扮,品位高雅,每梳一髻、裁一衣、置一钗,无不一时风行两京,时有“殷妆”一说,成为了云荒女子时兴妆扮样式的代称。
  然而,这样传奇般的绝色女子,如今却已经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再也不是任何人能轻易见到的──即便是今夜玄王府做东宴请,如此大的来头,也不能令她出来应酬一面。
  “真是对不起,”老鸨怯怯道,“殷仙子已经睡了。”
  “你这老奴!一味如此托大,想必是为了抬高楼里花魁的身价而已。听着,只管叫她出来陪客──”玄凛皇子冷笑,斜过身大力拍着同座的肩膀,对老鸨道,“喏,看到了吧?这位公子便是镇国公慕容隽,也是这座城的主人!有他在,赏银要多少有多少!”
  “公子命令,老奴哪敢违抗?”老鸨蹙眉,似有为难,“只是按规矩,殷仙子她素来不陪客,今日又已经休息了,勉强叫她出来,只怕也是焚琴煮鹤的事。”
  “规矩?”玄凛皇子面色一沉,冷笑起来:“一个妓家,居然还敢给我定规矩?”
  老鸨看到他变了脸色,忙不迭道:“那是不敢!不敢!”
  “不敢就好。”玄凛再也懒得和对方罗嗦,手一挥,毫不客气地吩咐:“去,替我请殷仙子下楼来!──就说玄族的二皇子、两年后的 空桑帝君要请她出来相陪,让她识趣一点,别拿乔作态的不知好歹。”
  “是。”老鸨不敢不从,只能叫苦连天地跑了上楼去。
  ──最近都是走了什么霉运啊?前些天楼里的清官人宝露刚被蓝王内侄强行带走,迄今未归,今日居然又来了一个更得罪不起的玄族皇子!每次海皇祭一到,藩王贵族云集,这楼里就是风波不断!
  “果然还是玄凛皇子有面子呀!”旁边有公子王孙凑趣,“我来帝都也有好几趟了,还真从未见过这个传说中的殷仙子呢──听说她架子大得很,不是看上眼的客人,任凭是多大来头也从不下楼一见。”
  “笑话!”玄凛恨恨,“叫她一声仙子是给她脸,就还真的把自己真当什么人物了?──任你声名怎么盛,还不是一个婊子?”
  他身为天皇贵胄,说话却是刻毒下作,飞扬跋扈。一旁的慕容隽蹙眉无语地看着事态的发展,低下头喝完了一盏酒,手指不易觉察地握紧,似想着什么事情,沉吟未决。
  老鸨去了半日,满座的人等了半晌,个个眼里都要冒出青烟来了,才见帘幕一动,有个穿着薄蝉纱衣的美人出来,隔着帘子对大家盈盈行了一礼──珠帘荡漾,依稀可见女子的容貌秾丽纤细,身姿轻盈婀娜,未语先笑,映得酒席间陪坐的其他美人都黯然失色。
  “果然不愧是云荒的第一美人!”玄凛面露喜色,“快过来!”
  然而那个美人却没有动,只是隔着帘子微微一礼,口齿清朗地道:“公子莫取笑。婢子不过是殷仙子的贴身侍女春菀,陋质怎堪侍奉?──我家小姐让婢子转告诸位:今夜身体不适,已然沐浴入睡了,不便再出来见客,还请各位海涵。”
  那些公子王孙、富豪贵人都露出又是失望又是好奇的神色。
  ──一个丫鬟便已经艳压群芳,那个殷仙子又该是何等绝色?
  “什么?睡了?”当众被拒绝,玄凛顾不得保持王族的风度,拍案发作,“睡了也叫她起来!否则星海云庭明日起就别想开门──你知道本公子是谁么?”
  他一作色,满座人都有些色变:玄族的玄凛虽然只是二皇子,却深受玄王宠爱,骄纵放肆,在领地上几乎是无所不为,没有任何人敢于对他说半个“不”字。如今在海皇祭上到了叶城,却被一个妓家给伤了面子,这番发作起来只怕没人能劝得住。
  然而,那个叫春菀的丫鬟却毫无惊慌之色,坦然道:“小姐说了:别说是两年后才能称帝的玄族皇子,即便是当今的帝君亲自来了,此刻也不能令她违背心意地下楼来──二皇子若是不信,不妨两年后等真的成了空桑皇帝再来试试吧!”
  她口齿伶俐,声音明朗,一字一字如吐珠玉盘。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为这个大胆包天的回答而色变。
  就连一直只是默不作声饮酒旁观的叶城城主,也不由得微微抬起了头,似是赞叹又似是担忧地望了一眼重门深锁的楼上──一个风尘里的女子,任凭声名多盛,怎敢如此和藩王贵族叫板?特别对方是一个两年后即将执掌天下、飞扬跋扈的王孙公子!
  莫非,她还真的以为那个远在西海的人可以替她撑腰到永久么?
  “好!”玄凛皇子气到了极处,反而狠狠地笑,“一个丫鬟也敢这么拽的和我说话!我倒更想看看你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是不是真的有足够的资本令她忤逆本公子?──来人,给我上去把她拖下来!”
  “是!”他带来的侍从一声应答,便双双站起,直闯入内。
  “且慢!”忽然间,却听有人开口。声音虽然低沉,却自有一股威慑力。满座侧目之中,只见叶城城主放下了酒杯,侧过身,在玄凛皇子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也变了脸色,脱口,“真的?”
  “真的。”慕容隽面沉如水,眼眸深不见底,低声耳语,“方才那个丫鬟说的并不算夸大──即便是当今白帝,的确也不敢轻易踏入这座非花阁。那人手握天下兵权,我看皇子还是三思而后行,何必为了区区一个风尘女子给自己带来麻烦?”
  “……”玄凛皇子倒吸了一口气,面色复杂。
  也曾听私下有传言,说如今的殷仙子早已成某权贵外室,被包养起来了,所以任是万金也难一亲芳泽。然而那个“权贵”到底是谁,坊间却流传着不下十个版本,谁也说不清──传言未必是真,更像是青楼里编造出来用于有意无意抬高身价的。然而,此话今日从慕容隽口里说出来,意义却又不同。
  如果她真的是“那个人”的外室,起码在白帝尚在位的时候,谁又敢明着得罪?
  “难怪白帝如此好色,也不曾动过这个女人的念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玄凛皇子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喃喃,“他奶奶的,等我两年后登了基……”
  两个奉命冲进去抓人的连个玄衣侍卫僵在了帘幕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楼上走。这边玄凛皇子踌躇了半晌,牙齿咬了又咬:“算了,今天就放过那个女人!走,我们换一家地方去喝酒!”
  “是。”两个侍从应声而退,如释重负。
  眼见玄凛皇子败兴而去,座上应邀而来的客人们也不便久留,退出了星海云庭跟随玄凛皇子去向别处──反正在叶城里,歌舞升平追欢买笑的地方数不胜数,此处不留,自有别处。唯有老鸨看着满座狼籍欲哭无泪,又不敢追出去和这群大爷收钱。
  叶城城主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走之前,他微微停了停,转身望向低垂珠帘的楼上。
  非花阁里人影寂寂,似乎对方才片刻楼下发生的危机一无所知。
  夜来风雨重,声声催花落。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在叶城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纸醉金迷的地方,豺狼环伺、权谋交错。一个孤身女人,身负如此盛名,性格又如此孤高,要怎样才能护得自己周全呢?
  难道,真的只能从一个权势之手里逃到另一个权势之手?
  ─
  “三弟,你方才为什么停下来?”跟随主人离开后,两个侍卫中的一个忽地压低了声音,“皇子没有令我们撤回之前,你为什么不立刻冲上楼去抓人?”
  “你呢?你也不是没冲进去?”同伴反问。
  侍卫蹙眉,压低了声音:“我方才忽地感觉到了楼上帘幕后有一股杀气!”
  他的同伴微微一震:“你……你也感觉到了?”
  “是的。”侍卫倒吸了一口冷气,失魂落魄地喃喃,“那股杀气之强烈,即便是都铎大统领身上我都未曾感受到过!那个女人果然是非同凡响,轻易碰不得!”
  “是啊,幸亏城主及时让我们住手,否则,只怕今夜会闹出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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