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联情 作者:魏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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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联情 作者:魏曙光-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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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梅笑着抹了抹眼泪,抬起头,端详了他一阵,又哽咽起来:“我也认不出你了,又黑又瘦,唉,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
    兄妹此时意外重逢,要说的话真是太多太多,就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大伙儿体谅他们,不让他们去泥石那边,让他们抓紧时间多叙一叙。柳梅提到遭难的父亲,提到尼庵的绝境,自然又是泣不成声。龙山海则似万箭穿心,浑身抖颤,泪流满面地呆坐在那儿。
    柳梅逐渐平静了下来。她觉得老天爷安排自己在这里与阿海相见,一定是有目的的。她说不动阿山,一定要好好说服阿海。看他现在的样子,状况肯定不太好,拉他和自己一块走,应该是有可能的。但刚才听见战士喊他龙政委,她又预感到他会和阿山一样的固执。她忽然觉得曾经十分亲近的两个哥哥离自己已经十分遥远了。曾经以为了解,却原来是那么的不了解。不!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他带走! 而山海呢?此时听着妹妹的哭诉和恳求,心里真是百感交集。父亲的遗嘱,过去的梦想,兄妹的亲情,都在叩问他的心灵。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去……不! 不可能的! 可他应该怎样减少阿梅的失望和痛苦呢? 他捧住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叹气。
    经过游击队员和乘客们的共同努力,被山洪冲垮的路段基本修复了。乘客们陆续返回了车厢,司机也已检修好车辆,准备上路了。受阿山委托的两位医院大夫来和阿海见了面,龙山海和他们握手致谢。大夫恳挚地说应该感谢他们这些救星。
    龙山海黯然地送柳梅上车,走到车门前停下了,目送同样黯然的她走进车厢。柳梅转过身来,幽怨的眼神让他不忍正视。忽然她叫他上去,说还有句话要对他说。他随她走到她的座位边,正要问她,只见她猛地抱住他,将他使劲按倒在座位上,一边大叫司机快开车。
    “阿梅! 你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 我不能跟你走! ”他用力扳开柳梅的手,恳求地说:“阿梅,我跟你说过了,我现在不仅仅是你哥哥,我还是一名共产党员,是一名红军游击队的指挥员,怎么能为了个人的志趣而去当革命的逃兵呢? ”
    柳梅突然想起阿山的话,顿时烦躁起来,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逃兵! 又是逃兵! 你们都怕当逃兵,为什么不怕当龙家的逃兵! 你们辜负了父亲! 背叛了父亲!你们哥俩都长着一个同样的花岗岩脑袋!花岗岩脑袋! ”她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山海心里难受,颤抖着声音辩解道:“我并没有辜负父亲背叛父亲! 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而高翔! 这不就是爸爸对我们的期望吗? 共产党人追求的正是人类大同的最高理想。”忽然他发现客车已经开动,连忙呼唤司机停车。然而柳梅又不让司机停下。司机左右为难,还是将车缓缓停下了。龙山海轻轻握起柳梅的手,动情地说:“说心里话,我是好想读书的,也恨不得和你一起去燕大。可眼下没有安心读书的环境和条件啊! 我想,等革命胜利以后,我一定会重新走进学堂去的。”
    柳梅明白了自己不可能改变什么,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止住了抽泣,哑声问道:“什么时候革命会胜利呢? ”
    “还说不准,也许三五年,也许七八年吧,反正一定会有胜利的那一天的。那时候你可能就是我的老师了。可不能嫌我这个老学生脑瓜子笨哦! ”
    柳梅苦笑了一下,将信将疑地说:“你们现在有几个人啊? 能打得赢兵强马壮的政府吗? 还有大大小小的军阀。而且你还说连黄埔军校都变质了,都不帮你们了。”
    山海道:“我们会有自己的黄埔军校的。阿梅,我送你一副对子,哦,”他站起来放大嗓门对大家说:“也送给我们车上的各位旅客,请大家听好,记在心里——溪流入海能起派;星火借风可燎原。”
    车厢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柳梅看着阿海,勉强笑了笑,说:“好了,我们就此告别了! 你下车吧! ”
    “你不生气了吧? ”
    柳梅摇摇头:“不生气了,我能理解你,理解你们哥俩。你们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更何况我们现在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也能够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
    山海感动不已,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好妹妹,谢谢你的理解! 我真高兴你能这么说! 这下我就放心了! ”
    柳梅脸上笑着,心里却仍在流泪。这哥俩,连告别方式都是一样的。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 四)
    龙海山被分配到国军某师工兵连担任见习连长。在军校学了一大堆兵法战术,现在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他很想干出一番成绩来。上任第二天他就开始严格抓训练,抓作风,把个原本懒散疲沓的工兵连整顿得像模像样,演练时受到了师长的好评,因而转正时他被派到了有名的稀松连——工兵二连。有了前面的成功经验,信心自然更足。上训练课时,他连讲带练,毫不马虎。这天训练课的课目是匍匐前进。龙海山照例先给大家做示范。他从一士兵手中接过一把步枪,动作麻利地卧倒,利用肘、腿、脚的配合,匍匐前进了一段,而后调头爬回原位,起立。接着安排分班练习。队列中忽然有人捂着嘴打呵欠,而后竞像受到传染似的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呵欠。
    “怎么回事? 一个个都没睡醒? 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打呵欠的人赶紧忍住。然而没等多久,又有人开始打喷嚏,而后又像传染似的引来了一大堆喷嚏。
    龙海山恼火地吼了一声:“不准打喷嚏! 他妈的什么队伍! ”
    队列中有的使劲捂嘴,有的张嘴僵住,有的则耸鼻子挤眼,丑态百出,令龙海山自己也实在憋不住了,赶紧转过身去捂住嘴巴。士兵们见长官也笑了,更是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半夜里龙海山起床出来查岗,很快找到了问题的根源。他到士兵寝室,竟发现大部分床位都是空的,不禁大吃一惊。哨兵抬手指指不远处亮着灯光的宗祠告诉他,大家都去夜读去了。
    他好生疑惑:“夜读? 夜读什么? ”
    他摸黑走到那大门紧闭的宗祠门前,发现祠门上贴着一副以祖宗口气拟的残破对联:与祖宗呼吸相通,乃是香烟一脉;叹儿孙诗书未读,亦曾灯火三更。
    龙海山明白了,这是一家以夜读为名开在祠堂的烟馆,此联应是村里敢怒而不敢言的人偷贴的。难怪那些人训练时无精打采,呵欠打个没完没了。他大声喊开门,里面却无人应答。他来火了,使劲用脚踢门。门终于开了,烟馆老板责问道:“喂,你是哪个? 想干么事? ”
    两个身强力壮的打手叉着腰拦在了他的前面。龙海山拍拍腰间的盒子枪:“不认识我,应该认识它吧? ”
    老板这才转过神来.连忙把打手拉开,讨好地说:“哦! 是长官来了,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该死! 该死! ”
    他到里面巡视了一圈,发现不少小房问都已空空如也,明白夜读者都已从后门溜了。想起当年县城的惨剧和父亲的教诲,他再难入睡,下决心砸烂这个祸害。第二天一早他便带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到宗祠,把睡醒未睡醒的丑态百出的烟鬼们一齐赶出宗祠,将烟枪、烟具和装有鸦片的烟盒统统收缴,把它们丢在门外的空地上,泼上煤油,点火燃烧。
    士兵把一张封条贴在了宗祠大门上。龙海山手指一士兵手中提着的装满银元的小布袋,对老板道:“刑责我就不追究你了。这些赃款全部充公,用作本部军费。”
    老板点头哈腰地挤出难看的笑容,连声称是。围观群众拍手称快。一老者指指面前的火堆,大声吟出一联:“因火成烟,若不撇开终是苦。”
    龙海山闻言停下脚步,对老者道:“祠堂门口那副联是您老写的吧? 写得好!我来对您此拆字对。”他转身望望众人,吟出下联:“舍官作馆,入而忘返难为人。”
    老者和村民都赞叹不已:“好,对得好,烧得更好! ”
    封了烟馆,也就抓住了整顿作风的要害。他还开除了一名无药可救的重瘾烟鬼。三把火烧起,整个连队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可不久又出了个逃兵事件,惊动了上面。被友连抓回的几个带枪逃跑者之一竟是他身边的通信员。望着比自己个子还瘦小的垂头丧气的肖布典,他忍住了没发脾气,然而在问明了原由之后,他反而大发雷霆了。原来绰号“小不点”的肖布典是本地人,他姐姐托人捎了口信给他,说是他爹因交不起田租,被财主家活活打死了。小不点咽不下这口气,就找两个好友帮忙,想趁天黑回去报仇。龙海山想起自己父亲的遭遇,决心拔刀相助,为通信员报仇雪恨。于是他集合队伍,由小不点领路,找到那个打死他爹的恶财主,让小不点亲手报了杀父之仇。
    小不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罐白酒,晚饭时给每个人分了一小碗。大家不约而同地举杯向龙海山敬酒,祝他步步高升。小不点更是跪在地上认他做再生父母,发誓从今往后愿为他肝脑涂地。龙海山拉起小不点,高兴地一口喝光了碗中的酒。然而紧接着又有人给他倒了一大碗,还说要轮流敬他。龙海山狡黠地眨眨眼说要有联助兴才能多喝几碗! ”部下说他耍赖。“咱们都是些大老粗,谁有那个能耐和你吟诗作对呀! ”龙海山笑道:“你们这就说错了,不识字的人照样能吟联作对。我放宽些规矩就是了,听着:有仇不报假汉子。”
    小不点抢先对出:“拔刀相助真英雄! ”
    众人正开心地举起酒杯叫着嚷着,忽然发现师长闵利名来了,顿时成了一个个木头桩子,大气也不敢出。
    龙海山连忙放下酒碗,来到师长跟前立正敬礼报告。闵利名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好嘛! 真英雄! 哼,你这算什么英雄?!杀人家手无寸铁的乡绅! ”闵利名背着手踱了几步,扫视了场内众官兵一眼,又回到龙海山跟前,不紧不慢地说:“告诉你,有两个关于你的报告同时送到了我手里。一个是你带头禁烟,你的做法在全师推广以后,收效明显,大大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他们替你请功,要提拔你。另一个报告呢,是要撤你的职,关你的禁闭。那个死乡绅的家属通过关系也找到我这儿告状来了! 你自己说我该批准哪个报告? ”
    龙海山道:“听凭师座处治! ”
    场内静了一下。小不点突然在师长跟前跪下求情:“师座,那个恶霸是我为父亲报仇亲手杀的! 跟龙连长无关! 要处治就处治我吧! ”
    连队官兵也七嘴八舌恳求道:“师座,龙连长是个好连长! 要处罚就处罚我们吧! ”
    这正是:巧遇尼庵强救阿妹命;奇袭山寨智端恶匪头。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狂飙压顶一联当罪证;巧对解难二女遇救星。
第九回  狂飙压顶一联当罪证 巧对解难二女遇救星
    ( 一)
    就在气氛骤然紧张之时,师座却提出了一个近乎玩笑的解决方案:续对他的出联。
    众人互相看看,都怀疑师座是否在说笑。谁不知道对对子是龙连长的拿手好戏呀! 龙海山看看师座,只见他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于是放下心来,说:“请师座出联。”
    闵利名道:“这是我刚才路过猛虎岗时想到的——怒甩铁蹄冲翠岗。”
    龙海山眨眨眼睛,笑道:“好,你是猛虎下山,我则以鲲鹏展翅对之! 下联便是:巧借春风上青云! ”
    闵利名笑着点点头说:“不错,名不虚传! 马上去收拾一下行李,跟我走! ”
    “走? 去哪儿? ”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 龙海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叫你走你就走嘛! 还愣在这儿干什么! ”
    “可是……”龙海山还在犹豫。随行参谋拿出一张调令给他。龙海山看了又惊又喜:“去军部报到!?”
    随行参谋告诉大家:“师座已经高升为军座啦! 明天就去上任。”
    人们先愣了一下,随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连副等人端来了酒罐,要给闵利名和龙海山敬酒。小不点却“哇”地一声哭起来了,旁人劝他,他反而越哭越伤心。没想到闵利名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让龙海山把他也作为行李带上。小不点破涕为笑,对着闵利名就要下跪磕头。龙海山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笑道:“这里是革命军队! 别总来这一套! ”
    众人都大笑不已,对小不点也羡慕得不得了。
    后来龙海山才知道,闵利名是黄埔一期的,是他的校友师兄。自己来部队后之所以直接下到了基层连队,而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留在机关也是闵利名的着意安排。作为重点考察和培养对象,他在这几个月干出的成绩也的确没有让闵利名失望。因而闵利名在去军部赴任时就决定把他也带去,提升为少校参谋。
    到军部报到后不久,龙海山遇到了两个熟人,一个是曾经打小报告害他关禁闭的军校同学麦申,另一个人他暂时还没认出来,但对方已经认出了他。那人就是当年老家卞司令的儿子卞虎,他的校友,现今已改名叫庞彪。庞彪的母亲和麦申有点远房亲戚关系,卞司令死后树倒猢狲散,他们的日子也难过了,前些时就让庞彪投奔了吃官粮的麦申。由于他对麦申忠心耿耿,敢打敢杀,很快成了中校机要处长麦申的心腹,被破格提为特工队长。
    麦申见到龙海山之后,表面上客气得不行,口口声声说请他吃饭,可转过身去便收起了笑容,在庞彪面前大肆贬低老同学,说龙海山根本没什么真本事,只会诌几句对联,绣花枕头一个,运气好抱上了军座的粗腿而已。
    不管别人怎么嫉妒和不服,军座要用,谁也没法子阻拦,而且对他都不敢轻易得罪和冒犯。事实上龙海山是个很有头脑很称职的参谋,几次战斗下来,深得军座信任。两人还有相同的喜好,空闲时间就在一块儿下棋。这天,又在后院小松林间的石桌上摆开了围棋谱。
    闵军座告诉海山他上次那份作战方案拟得很好,本部在此次清剿行动中既稳扎稳打,又出其不意,打得共军东逃西窜,委座专门给予了通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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