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联情 作者:魏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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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联情 作者:魏曙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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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
    卞司令忽而眼球一转,收回了枪,又把怒脸变成了笑脸:“好吧,就让你再闹一阵! 当初三姨太比你闹得还凶呢,现在可比猫都乖! 哈哈! ”
    林心晖突然冲过去要抢卞司令腰问的枪,两名士兵连忙把她推开。司令皱皱眉头,示意卫兵用绳索又把她捆了起来。
    傍晚,张副官带着几个人野蛮地把一碗米汤灌进了她的喉咙。林心晖被呛得直咳,脸涨得通红,不一会儿,就耷拉下脑袋,昏迷不醒了。
    张副官指挥卫兵解开绳索,把林心晖抬到了已布置好的洞房里的绣床上。阿桂进来整好了帐被,点燃了红烛。而后卞司令哈哈笑着进门上床,三下两下就扯掉了她的衣服,将她肆意蹂躏。也许怕她醒来闹事,卞司令发泄完兽欲,回大太太房里去睡了。
    噩梦纠缠中的林心晖突然惊醒了。环顾四周,她不禁大吃一惊,掀被欲起,却发现自己乃是赤身裸体,她明白了一切,不由得悲愤交加,蒙住头连捶带蹬地发泄了一通。
    渐渐地她平静了下来,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这条疯狗! 毁了我的一生! 太可恨了! 太可恨了! ”迷魂药的余力使她陷入了似睡非睡的梦魇状态。
    龙校长此时也在梦魇中沉浮。经受了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他已经没有力量再站起来了。时而作冷,时而发烧,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胡话。柳梅谢绝了前来探望的老师和街坊们留下帮忙的好意,独自承担着服侍父亲的重任。姨爹病情加重,姨娘要迟几天才回来,没想到就发生了这天崩地裂的事。
    半夜里,父亲醒来了。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不由得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趴在床沿打瞌睡的柳梅惊醒了,抬头问道:“爸,您醒了? 好过些了吧? ”龙校长微微点了点头:“你也累了,回房里去睡一会儿吧。”“不! 我就在这儿陪您。”
    龙校长歇了片刻,叹了一口气,悲戚地说:“阿梅! 这次我可能挨不过去了,你……”
    柳梅急忙打断父亲的话:“不! 不会的! 郎中说过了,只要调养得好,您会好起来的! ”
    龙校长轻轻摇了摇头:“阿梅,你是爸的好女儿。三兄妹中,爸最疼的就是你。可惜呀,爸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柳梅忍不住呜咽起来,用手轻轻捂住爸爸的嘴:“爸,你别说这些。我好怕! ”
    龙校长闭了下眼睛,缓缓抬手将女儿的手捏在手心,感伤地继续说道:“现在不说,恐怕就没时间说了。你记住爸的话,过两年,你把咱家这院子卖了,所得一半给姨娘,剩下的你当盘缠,去北平燕大,找到他们兄弟俩。所悲未竞平生业;奋斗唯期后辈人。见到他们的时候,记住把这副联转告给他们,就说是我唯一的遗愿。”
    柳梅点点头,哽咽道:“爸! 我记住了。”
    龙校长喘着气继续叮嘱:“另外,也记得转告李主任,不管有多大困难,学校一定要办下去,一定要办得更好。就说我拜托他们了。”“爸,我都记住了! ”
    龙校长移动颤抖的手,从枕头下摸出那只金色怀表,举到眼前凝视了片刻,缓缓地说:“阿梅,爸一生清贫,没有什么遗产留给你,这只怀表,陪了我大半生,就传给你吧,作为我们父女一场的纪念。”柳梅竭力忍住哭声,埋下头去,将父亲的手紧紧捂在自己脸颊上。
    龙校长眼角淌出浑浊的泪水,声音颤抖地:“好阿梅,别怨爸无能啊! ”
    柳梅拿过手巾替父亲轻轻拭去泪水,泣声道:“爸! 您千万别这样说! 您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您一定会平安渡过难关的! ”
    父亲说累了,闭上眼睛休息。一阵瞌睡过后,柳梅抬起了头,甩甩发麻的胳膊,揉揉惺忪的睡眼。昏暗的灯光下,她看见父亲睁着眼睛在凝神盯着天花板。她轻声地呼唤了几声,未见反应,于是伸手去拉父亲的手,感觉却是又冷又硬。她的心猛一抽搐,不由得惊慌失措,一边摇晃父亲的身子,一边放开喉咙尖声哭叫起来。
    油灯的黄色火焰越来越小,终于熄灭了,屋里一片黑暗,一片凄冷。柳梅撕心裂肺的哭喊刺透了夜空,惊动了四邻街坊。人们从四面八方拥来,向尊敬的校长告别。
    堂屋已布置成灵堂。悲痛欲绝、身着白色孝衣的柳梅,把刚写好的一副白纸挽联贴在了门框两边:慈父跨鹤随风逝;孤梅摧蕊动地哀。
    横额:    亲恩永念李主任和丁老师等臂缠黑纱默默地抬着一个大花圈走进了院子。花圈上的挽联写着:行云流水千古恨;秋霜春雨万人思。
    ( 三)
    这几天兄弟俩总是心神不宁,做什么事都出错。可有的事不做更是错。连长带队到村庄,一声令下,士兵们分头开抢。吃的穿的用的,一律征收。老百姓的哭骂声、哀求声响成一片。山海哥俩下不了手,躲到坡下去睡觉,结果被连长发现,挨了一顿训,还是被赶去干活。走到一老百姓家门口,门框两边一副褪色残缺的对联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年好过,月好过,日子难过;出有门,入有门,生计无门。
    屋里忽然传出一阵哭求声,只见船老大双手抓着一只母鸡从里屋出来,一老妇倒在地上死命拖住他的脚,一边苦苦哀求:“老总,可怜可怜我们吧! 床上还有两个病人哪! 就靠它生几个蛋过日子呀! ”
    海山连忙劝阻道:“王大哥,算了吧,这家人怪可怜的。”船老大说:“我们不拿,等下他们来了照样会拿走。”“让老大娘藏好吧。”船老大犹豫了一下,把鸡丢还给了老妇。船老大说:“上次行动你们一无所获,结果连汤都没捞着喝。这次又想饿肚子啊? ”
    他们叹着气走到了另一家人家门口。门没关,船老大抬脚跨进了门坎,却被海山扯住了胳膊,“王大哥,别进去了,这家人刚死了儿子,正伤心着呢! ”山海也说:“是啊,别给人家雪上加霜了。”船老大不解地四下看看:“你们怎么知道这家人死了儿子? ”
    顺着海山的手指,船老大看到了门上的一副白纸对联: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
    见船老大仍不明白,海山指点联纸道:“这莲字也读可怜的怜,这梨又读离开的离,意思不就很清楚了吗? ”说话间一名哭哭啼啼的小孩走了出来,左臂上果然戴着黑袖套。船老大点点头又摇摇头:“唉,这世道! 死了倒好,少受些罪! ”
    转了一圈仍是两手空空。连长这回不肯放过他们了。龙海山因上厕所,集合晚了一步,被连长借机罚跪。龙海山头一拧不肯服从:“迟到的不止我一个,为什么要我下跪? ”
    连长把腰问驳壳枪一抽:“你胆敢违抗命令? 看样子你是不想活了! 你这个无用的家伙,我数三下,如果你还不跪下,就即刻去找阎王报到! ……”
    龙海山把心一横,就是不动。队列中的龙山海又气叉急,恨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枪刺在那蛮横无理的连长身上捅他几个大窟窿。
    士兵们也都在为龙海山捏着一把汗。连长喊了一声“二”,见龙海山还不动,便冷笑一声,抬手将驳壳枪保险拉开,将枪口对准了他胸口。连长正要喊“三”,队列中猛地传出一声叫喊:“报告连长! ”吓了众人一跳。原来是龙山海。
    连长瞥了他一眼,斥问道:“你干什么? 想跟他一块去见阎王吗? ”
    山海跨前一步:“报告连长! 龙海山这几天练气功走火入魔,邪气迷了心窍。我只要一副对子就可给他开窍,让他服从连长的命令。”
    连长道:“真的? 那你就试下看。你若是故意糊弄老子,就叫你也尝尝花生米的味道! ”
    “是! ”山海走出队列,走到海山前面,停了一下,突然运气连续做了几个动作:左手掌拱成直角,右手食中指交替着移向左手,而后又旁移几步,右手握拳,左手空环状撞向右手;再又站到龙海山正面,双臂挥了一大圈,会合在胸前十字交叉。
    海山眨眨眼又闭上眼,叹了一口气,最后微微点了点头。山海也松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对连长报告:“报告连长,龙海山气窍已开。”连长疑惑地问:“你刚才比比划划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什么对联吗? ”
    山海道:“我刚才比划的正是一副哑联。从嘴里说出来就是——为儿孝父母;当兵敬长官。”
    连长点点头,满意地说:“嗯,这就对了! 怎么不见他开窍啊?”话音未落,只见海山眼一闭头一低膝盖一弯,“突”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连长得寸进尺地说:“你给自己甩几个耳光,说你错了,下次再也不敢违抗命令了! ”
    海山眼含泪花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照连长的话说了。连长得意地哈哈大笑。
    出操完毕,龙海山到伙房帮船老大揉面做馒头。见海山一脸沮丧,船老大安慰他道:“哎呀,小兄弟,这算什么? 当年韩信不也受过胯下之辱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海山点点头说:“想想也是。多亏阿海脑子灵活。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后怕。”“哎,阿海比划那几下子到底是什么对联啊? 一下你就听他的了。”
    海山说:“他是提醒我,人临屋檐下;卵在硬石前。还可以解释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船老大恍然大悟道:“哦,难怪。他说得也真对。还怕没有报仇的机会吗? 连长这种人,肯定不得好死。打起仗来,大伙儿枪里就有子弹了。前面的枪子不打他,后面的枪子也会找他的。连我也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海山望望手中的面团,心生一计,望望门口,凑近船老大的耳边嘀咕了一阵。他是想在送给连长吃的包子馒头里面下耗子药,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这个恶霸。船老大越听越紧张,朝窗外看了又看,犹豫地:“这样啊? 万一,万一不成,那我们就真得吃花生米了! ”
    ( 四) 她苟延残喘活下来只是为了完成一件事。聚积在胸腔的仇恨在等待爆发的时机。不哭了,不闹了,也不绝食了,就连听到从阿桂口中漏出的龙校长去世的消息,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她说自己已经认命了,还再三感谢阿桂的开导。窃喜的阿桂连忙把四姨太回心转意的好消息报告给了卞司令,得到了几个银元的赏赐。为此她更加勤勉地侍候,以图将来两边讨赏。林心晖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看书写字想做针线活她都设法满足,只要不出房门就万事大吉。林心晖趁阿桂不注意把笸箩里的大剪刀藏到了席垫下。大意的阿桂还以为没带过来呢。林心晖一剪在手,更装出顺从、温柔的样子迎接卞司令的到来。
    夜里,卞司令带着醉意,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回到屋里。林心晖忍住恶心笑脸相迎,一个神态几句话就让卞司令心痒难熬,喝退了身边的卫兵。林心晖还故意谈起怕大太太和两房姨太跟自己过不去,令卞司令在拍胸许愿的同时也彻底放松了警惕。林心晖半遮半掩脱衣服的样子叫卞司令看得发呆。他喜滋滋地脱掉军装,把盒子枪往地上一丢,急不可耐地扑上床去。一番折腾,卞司令筋疲力尽又心满意足地摊开四肢睡了。
    听见狗司令鼾声渐起,林心晖觉得复仇的机会已经到了。她悄悄坐起穿上了衣服,从床垫下摸出那把锋利的大剪刀,努力定了定神,咬紧牙关,照准卞司令的喉管,拼尽全身气力扎了下去。卞司令喉咙里发出漏气的声响,一股血水喷涌而出。垂死挣扎的卞司令突然抬手紧紧揪住了林心晖的胳膊,慌乱的林心晖对准他脖子又是狠狠的一剪刀。卞司令的手松了劲,然而仍未断气,挣扎着滚下了床。他伸出满是血水的手,试图去抓枪。林心晖跳下床抢先一步把枪套抓到手,取出枪来,对准了趴在地上的卞司令,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作恶多端的狗东西! 今天你总算活到头了! ”
    已发不出声音的卞司令瞪大眼睛,无力地摇了摇手。林心晖照准卞司令的脑袋、胸膛连连扣动扳机。卞司令抽搐了几下,不动弹了。
    林心晖嘴角挂着复仇后的微笑,她一眼瞥见桌上的照明用的矿灯,便走过去提起,打开油盒盖,把里面的煤油浇到床上、蚊帐上、被子上,然后取出几根火柴,正欲点燃,门“哐”的一声突然被踢开,张副官等人冲了进来。
    林心晖镇定地擦着火柴,投在裹着卞司令尸体的被子上,火苗顿时蹿了起来。
    张副官向林心晖连开数枪。林心晖中弹倒下了。众人拥上去,企图扑火和救护卞司令。
    林心晖忍住疼痛,趁人不备捡起刚才放在地上的手枪,双手举起,瞄准张副官的背扣动了几次扳机。张副官回头望了一眼,栽倒在他的主子身上。
    越烧越大的火苗像一条条火龙蹿上蚊帐,蹿上房梁。
    士兵见状狼狈逃窜。在一片哭爹叫娘声中,偌大的司令部后院成了一片火海。
    人们纷纷出门观望,火光映红了笑脸,比过节还开心。
    然而与此同时,山海哥俩的复仇计划却失败了。他们面临的或许是灭顶之灾。
    山海将一盘馒头和几碟小菜放在连长桌上,而后快步走了出去。他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或许连长看出了他的神色不太自然,没有跟往常一样抓起馒头就啃,而是掰下一块馒头丢给等在一旁的大狼狗吃,随后又夹了一块肉给狗吃。结果那狼狗吃着吃着,忽然“呜呜”“怪叫着四肢乱刨,口吐白沫,不一会儿就倒毙在地,做了他的替死鬼。连长见状猛地把桌子一掀,大叫一声:“反了! 反了! 好大的狗胆! 要害死我! 来人! 快来人! ”
    连长把枪一拔,领着几个人怒气冲冲地冲进伙房和宿舍,将船老大和另一名伙夫还有山海兄弟抓了起来,五花大绑地押进了连部。
    连长命令士兵把四人按跪在地上。连长喝道:“你们老实坦白,到底是谁干的?!快快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海山等异口同声地否认。连长冷笑一声:“好吧,你们都不知道。给他们一人吃一个。”
    几个持枪士兵从地上拾起馒头,分别往海山等四人嘴里塞。四人紧抿嘴唇,晃头躲避。连长哈哈大笑道:“看看,不打自招了吧! 你们怎知道馒头里有毒? ”
    山海用下巴指指地上狗咬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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