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压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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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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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生路。我如此,素素亦如此。

胡二哥的店开张后,我还一直没来过,主要是没时间,但知道有素素这个人。今天一见,果然是“五宝”,很美很温柔。尤其是她看胡二哥的眼神,还有她跟他说话时的表情,都让我觉得这两人之间肯定有戏。

如果胡二哥能跟素素在一起,开一家夫妻店也蛮好的。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欣慰,胡二哥那么好的人,应该得到幸福。

看见我走进去,胡二哥惊喜地迎了出来。

和他一起走进后堂,我把那个鼓鼓的钱囊往桌上一扔,当!响声多好听啊。

“这是什么?”胡二哥狐疑中带点兴奋地问。

讨厌啦,明明就猜到了,还故意问,是不是跟我一样,都不敢相信这些真的是钱?

“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我眉开眼笑地说。

胡二哥松开袋口,只看了一眼就赶快扎紧。看他那样子,就像袋口不扎牢,里面的东西就会飞走一样,真好笑。

我正笑着呢,他突然回头用那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说:“桃叶,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问你书塾里的那些少爷要来的?”

“怎么会,这是我自己赚来的钱,或者说,是我即将要赚到的钱啦。”就会乱猜,我是那样的人吗?

胡二哥还是不肯相信:“你做什么赚了这么多啊。”

我把前因后果都讲给他听了,然后说:“前几天我还听大娘说你苦于本钱太少,进货很受限制,稍微高档点的货就不敢进了,弄得有时候客人想买好的你都没有。这些钱反正我一时也用不着,就给你做本钱。等你以后赚到钱了再还我也行,你不还我了也没什么。”

我是诚心要帮他的,我妹妹的命都是他救的,要是那天晚上妹妹没了,再多的钱对我都没意义了。

胡二哥却不肯轻易接受,推着说:“你不要老说是我救了妹妹的命好不好,是医生救的,我只是陪你去了一下而已。这些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店里的货我再慢慢想办法,看有没有发货商家愿意让我先赊着。”

我笑着摇了摇头:“别傻了胡二哥,你一个新手,家里又没家底,那些发货商怎么可能会赊给你呢?这点钱其实也进不了多少东西,真正的好砚台只怕一方都进不回来。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胡二哥开店,我不帮衬点,心里过意不去。你就让我帮帮你吧,不然,我下次有事,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听我这么说,胡二哥才不再坚持了。不过他到底不肯接受我白借钱给他,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方案。

他说:“那这样吧,桃叶,这些钱就当你入股好不好?我年终的时候跟你分红。我好好经营,绝对让你这些钱比存在钱庄的利息多得多。”

这确实很吸引人,我也确实很需要钱,但这样一来,不等于我拿点钱出来就坐享其成了?那怎么行。于是我说:“分什么红呀胡二哥,我又不能帮你做其他的事,不能帮你进货也不能帮你站柜台。我只是借给你一点点钱而已,要是还分红,那我不跟放高利贷一样了。”

胡二哥却不再跟我罗嗦,站起来说:“就这样说定了。”然后立马就拿来文房四宝,正儿八经地写成文书,还跑到隔壁找来两个店主做中人。

忙乎一阵后,一份很正规的文书送到了我面前,胡二哥把笔塞到我手里说:“签上你的大名吧。”

签好名,大家鼓掌,胡二哥笑眯眯地说:“恭喜你,你也是我们店的掌柜了。”

连素素都赶紧跑进来叫了一声:“二掌柜好,以后素素就请二掌柜多照顾了。”

什么嘛,我一不小心成二掌柜了?

从胡二哥店里出来后,我绕到集市买了一些东西,然后提着大包小包地回了家。

远远的,就看见有人在敲我家的门。

我急忙跑过去问:“你找谁?”

那人回过头来,我脸色猝变,“彩珠姐姐?”

“你为什么突然一下子脸都吓白了,是不是背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彩珠一脸凶相,本来很美的人,如今看起来却那样可憎。

“我没有!不知彩珠姐姐突然造访寒舍,有何见教?”

除了跟王献之的那一段,我没做什么别的事。就是那一段也谈不上“见不得人”吧,无论在码头还是在酒楼,我们可都是见了很多人的。

“有见教的另有人在,我只是去乌衣巷那里给你送抄经用的纸卷的,没想到,却让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彩珠的声音中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就像是巴不得捉奸等着看笑话的人真的捉奸拿双了一样。

原来如彼。那准备见教我的高人又在哪里呢?

“彩珠姐姐,你特意坐船过来给我送纸的?”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吧,如果只是要给我纸,放在卫家门房让他转交不就行了?

她也不回答我,只是指着地下的一大卷纸说:“那是公主给你的纸,给皇后娘娘抄经可不能用普通的纸抄。你快点把纸还有你手里的东西放进去,然后跟我走。”

“去见谁呀?是公主召见,还是……”

“少罗嗦,快放下东西跟我走。”

这家的人永远是这个德性,总不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她到底要带你去哪儿,见谁。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这种行事作风,明明很平常的事,见个人而已嘛,我又不是不去,她非要弄得鬼鬼祟祟的。

到了目的地,又是一间酒楼。她领着我走到一个包间前,轻轻敲了敲门说:“六殿下,人带到了。”

六殿下?

门开处,一个头戴金冠的男人正侧着身子坐在窗前。

卷二 南浦月 (29)心怀异志的奸细

既然彩珠叫他“六殿下”,那就是皇子了。我赶紧进去见礼。

还真是荣幸呢,我一个小小的草民,中午刚被公主召见过,这会儿又被皇子殿下召见。

这些皇宫里的贵人们个个都那么闲吗?在宫里玩腻了,又跑出来为害民间,找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麻烦。我可是很忙的。

“你就是桃叶?”

“是,殿下。”

“果然很美,难怪小九对我赞不绝口。”

“殿下过奖了,桃叶平庸之姿,怎敢当殿下盛赞。”只是,小九又是谁?

“只可惜美得太正了。”他略微带点遗憾地说。

显然美得正不好,要美得邪乎才对这位殿下的胃口。

“本王阅女无数,对各种女人的路数都了若指掌,她能怎么为我所用,也只需一眼就可看出。你呢,属于那种有点小聪明,又比较死心眼的。所以本王就不和你绕弯子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一个男人高高在上、神定气闲地告诉你他“阅女无数”,也就是说,他是个衣冠禽兽。如今这世道,男人们做衣冠禽兽做得挺自豪的,不做的反而还面有惭色,觉得自己真窝囊。

我跪伏在地上,一言不发,等着听他的“天窗亮话”。我也慢慢摸出规律来了,跟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打交道,你只需要出耳朵就行了。反正他们都是喜欢自说自话的人,说完了,再叫你去照办,又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应该知道本王的身份了吧,本王就是九公主——也就是新安公主的同母哥哥,在皇子中排行老六。母妃梁修仪,本来只是靡淑妃宫中的一个小宫女,偶然因服侍父皇更衣而得幸,生下了我,这才被册封为妃,却也因此跟靡妃成了死对头。靡妃生的是三皇子,皇后无子,她现在要在三皇子和本王之间择一个认作养子,再立为太子……”

他拉拉杂杂讲了一大堆他的身世,我却越听越糊涂,这些宫闱秘辛,他跟我一个小民女讲什么?

讲完,他问我:“现在你明白新安公主为什么一定要嫁给王献之了吧?”

“为了让皇后册立殿下您为太子?”我迟疑地回答,同时内心十分惊惧。这种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我最后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这位六殿下也是个细心的人,好像看得懂我的心事一般,居然安慰我说:“你不用这么害怕,这不是什么秘辛,早就公开摆在桌面上了的。因为你是个姑娘家,平时不大关注这些,所以没人跟你说,其实市井间早就传遍了。”

等我稍微安定了一些,他才开始分析给我听:“皇后自己无子,所以很疼那些侄子外甥,王献之就是其中最得她偏宠的一个。如果新安公主能嫁给王献之,皇后心里的天平必然会偏向我这边,那么无论认养子还是册立太子,就都顺理成章了。”

这个我就有点疑问了,我结结巴巴,斟词酌句地问:“册立太子这样的大事应该是皇上做主吧,怎么桃叶听殿下说了半天,好像没皇上什么事儿,都是皇后娘娘说了算?”

他竟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也听出来了?这就是我们大晋的优良传统啊,上至文帝、武帝、惠帝,再到当今皇上,莫不如此,个个都是惧内的主。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个优良传统控怕要断送在本王手里了,因为本王对天下臣民来说是好皇帝,对女人来说,则是暴君。”他把“暴君”两个字压得极低极低,听起来也格外的暧昧。

拜托,您连太子都还不是,就“好皇帝”起来了,也不怕瘮了自己的牙。

见我对他的调戏置若罔闻,脸都不曾红一下,他有点尴尬,坐正身子说:“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叫你了吧。”

对不起,我还是不明白。但我也只能说:“桃叶有什么可以为殿下效劳的,殿下尽管吩咐。”

他开口道:“我要你撮合我妹妹和王献之的婚事。”

我赶紧伏地申诉:“这个,不是桃叶不肯,是桃叶根本没那个能力。王少爷和公主是什么身份的人啊,他们的事,哪里轮得到桃叶插手。”

他却对我说:“这也正是我今天一定要亲自见你一面的原因。我知道这些天妹妹一直在找你,想让你帮忙撮合。我总是不以为然,一个打杂的小丫头,能有多大能耐。不过今天见到你,我才知道妹妹是有眼光的,她找对人了。”

“殿下,这又从何说起。”我的脸已经苦得像苦瓜一样了。

“因为我是男人。”他从座位上俯下身,托起我的下巴说,“所以我知道你这样的女人对男人有什么样的影响力。只有你,才啃得动王献之那块又臭又硬的硬骨头。”

我慌忙挣脱开,这回,脸可是红透了。他哈哈一笑,大概是为他终于调戏成功而得意吧,但旋即又调侃我道:“不过,你现在还不能称为女人,还少了一点韵味。要是你肯把自己交给我,三五个月调教下来,把你身上的那股正气去掉,你就出息了。”

你去死!看他越说越过分,越来越嚣张,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说:“殿下交代的事桃叶办不到,办不到的事情,桃叶不能答应。”

他的眼中竟然出现了激赏之色,啧啧连声道:“很好,我喜欢!我就是喜欢驯服烈马,看她们在我的皮鞭和锁链下不屈的眼神,听她们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破口大骂,那真是绝妙的感受啊,销魂,相当的销魂,实在是销魂之极。”

他坐正身体,居然把一把红花梨木的椅子坐得嘎嘎直响,口里兴奋地宣告:“我改主意了,妞儿,你好好为我办事。事成之后,我接你进宫,立你为妃。”

真是变态,而且不是普通的变态,而是相当的变态,变态之极!让我的小心肝一阵阵发紧,我赶紧申明:“桃叶只是乡野草民,不敢心存妄想。殿下交代的事,桃叶委实……”

“住口!”他终于发怒了,“办得到要办,办不到也要到。本王交代的事,还没人敢打回票。至于怎么办到,具体要想什么办法,那是你的事。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小妹妹在邻居家呢,要不要本王这就派人把她接来,也免得你老是惦着?”

咚地一声,我跪倒在地:“求您不要动她,你说什么我都照办就是了。”

“这才乖”,他转怒为喜,伸手拉起我。

“这才乖”这几个字,前不久才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三个字,从一个口里说出来让我觉得无比温馨,从另一个口里说出来却让我毛骨悚然。

这人不是暴君,他是魔鬼!要是这样的人当了皇帝,那我们大晋的老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

所以,我绝不能撮合王献之和他妹妹新安公主成其好事,相反,我要想尽办法破坏他们。让他妹妹做不成王夫人,也让他的皇帝梦彻底落空。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既不让这对兄妹烂人得逞,又不让他们报复我呢?

卷二 南浦月 (30)请问你接人接到哪儿去了

回到家,接回妹妹,把她放在摇篮里。我摇一会儿,转身去做点事,再回来摇一会儿。做事的时候就不时地喊着她:“妹妹,姐姐没走,姐姐在这儿哦。”

她总是跟我对话:“咿咿,呀呀,呜呜。”

我幻想着她真的跟我说话的那一天,她喊姐姐的那一天,那该有多么幸福。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亲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总是后怕地响起那一晚,如果胡二哥没带我去清溪镇易家医馆,结果会如何?如果妹妹也追随爹娘而去,我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如果我所有的亲人都在那边了,我一个人留在这边还有什么意义?

而现在,再苦再累,再多麻烦,可是小妹妹在呀,一切都值了。她的咿呀学语,对我来说,就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只要他们不招惹妹妹,要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好在还不是伤天害理。至于撮合王献之跟那个烂公主嘛,又没有限定日子。拖上个一年半载,那时候妹妹能走路了,胡二哥的生意也做顺了,我就把钱取出来,然后带上妹妹去乡下买块小田过日子。

主意打定,也不慌了。把妹妹哄睡后,坐在灯下一心一意地抄经。等到脖子酸痛,手肘也沉甸甸的时候,才从桌旁站起身,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发现,原来我一晚上已经抄了那么多,桌上,床上,地上,到处都是摊开的字纸。照这样下去,说不定我一个月真能抄三卷也说不定。

就不知道公主给我的这些钱,是一个月的赏钱呢还是一年的?不管那么多了,反正尽量多抄就是了。公主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她是公主,身份在那儿摆着,即使只为了面子,给酬金的时候也决不会小气的。

随手拿起一页,看了看上面的字迹,这就有点不满意了。将近一年没好好练字,手感差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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